可若是试探,到底为什么会有人给一只奶猫喂那么大的活鱼啊。
楚阑舟实在摸不清这胡平的路数,小心谨慎地观察着此人。
“我知道你的身份。”
楚猫猫眸光一凝。
胡平却早就说出了下面的那句话:“看你毛色这般顺滑,应当是有人养着的。”
“保不齐就是公孙宏邈这厮养的,所以才假正经想借喝茶之名找我要猫,还好我跑得快。”
胡平不屑地看了一眼山下,“早看他不顺眼,他一个瘸子,有能耐就扛着轮椅爬山追我。”
楚阑舟发现了,他这是在自言自语。
可公孙宏邈分明不是这个意思啊。
但胡平能误会正好,也不用她去做解释了,楚阑舟十分满意,看向胡平的目光都透露出了几分欣赏,屈尊纡贵叫了两声:“喵呜呜喵。”
胡平此人为人耿直,喜恶分明,不错。
能听懂楚猫猫语言的系统自动在脑中翻译了楚阑舟的意思。
【胡平,好骗好用,不错。】
胡平听见猫叫,脸绷得更紧,看起来越发凶厉,口中却十分诚实地说:“我再下山,去问问玉迎蹊,她向来心细,应该知道怎么养这种小宠物。”
楚阑舟今日不过是出门找闻人岱,日暮就该回去了,如今已经拖沓了不少时间,再拖下去,估计会引起宴君安的警觉。
她还想询问胡平一些讯息,当然不愿意放胡平再下山浪费时间去找玉迎蹊。
于是楚猫猫思索片刻,抬起脚,就朝着胡平走来。
胡平站在棚子外,楚阑舟原先是待在棚子里的,可若她要去找胡平,就等于要将自己置于那些如刀斧般尖锐的风中。
胡平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三步两步就跳了过来,皱眉指责道:
“这凶牙岭乃吾之居所,四处都有设下禁制,你这样弱小,若是出去是会被削成肉泥的,你……。”
胡平对着一张懵懵懂懂的小猫脸,实在是骂不下去了。
他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指在楚阑舟眉心一点:“我暂时分享了凶牙峰的权限给你,你不必担忧,我出去一趟,很快便会回去。”
“爬此峰不可携带利器,且修为越高,就越难爬这凶牙峰,那瘸子不可能爬上来。”
胡平回眸看着小猫咪,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在对谁说话:“这一次,定能护住你。”
这一回楚阑舟没有阻拦。
楚阑舟能感受到,胡平是真的将权柄分享给了她。
胡平还有别的机会能够试探,这机会却难得。
不知道这回分享时限有多久,权柄的内容读取还需要时间,楚阑舟需要一个人静静分析这些信息。
眼看胡平走远。
楚猫猫甩了甩尾巴,慢悠悠巡视着这座凶牙岭。
那条鱼早被她用意念送回了池塘里,此时这座山峰的一草一木,都尽数在她的掌握之中。
楚阑舟步伐轻巧灵动,脑中勾勒着这座山峰的布局。
那这凶牙岭的运作原理就和问心塔差不多。
问心塔虽然日常用来给弟子磨练剑心,其实追溯其根源,也能勉强算是宗门防御阵法衍生出来的一部分。
对于念虚宗弟子而言是历练,可若是有别的宗门弟子上了山,可不是如此了。
所以楚阑舟一开始拜师之时爬塔虽然艰难,却不会危及性命,但与悟道子决裂之后,下塔就变得艰难百倍起来,因为她失去了天地的承认,也不会被护山大阵认可。
凶牙岭与之相同,只不过爬凶牙塔的要求多了一条,不可带利器。
若有人违反,就会自动触发阵法防御机制,那些风中的剑气就会化为利刃,攻击闯入之人。
胡平说的也的确有道理。
虽然公孙宏邈修为不行,又是乾明派弟子,这宗门阵法对他的限制其实不会很大。
但公孙宏邈是聪明人,聪明人往往多疑,不敢弃剑。
所以他一定上不来。
哪怕不是公孙宏邈,换成自己,没有这个契机楚阑舟也不会上来。
毕竟失了武器就等于失去了对事态的掌控力,面对未知的环境,犹如被拔了牙齿的老虎,再厉害,也只能任人摆布。
忽然楚阑舟察觉到什么,耳尖动了动。
凶牙岭的阵法被触动了。
有人上山,是谁?
……
念虚宗内。
往日执法阁向来门可罗雀,弟子们宁愿绕远路走都不愿意往执法阁门前走,生怕被长老和巡查弟子抓住错处。
今日却不同,执法阁一改往日的宁静,一干小弟子热热闹闹,将整个执法阁围绕得水泄不通。
执法阁弟子也都未外出执勤,反而都留守在这里维持秩序,哪怕如此,也盖不住弟子间的议论声。
就连执法阁的弟子都在迟疑,维持秩序维持得很是不用心,视线不住往执法阁里头瞟。
执法阁向来只是用来记录定罚的地方,刑堂才是用来惩戒弟子的部门,可今日,执法阁堂前却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不止如此,大殿里全是血污,这男子早已气若游丝,可还有轰然铁拳落下,亳不留情,直冲着他脑门砸去。
有位女弟子心善,终于忍不住大喊道:“师叔别打了,师叔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没错,站在人群正中,正在揍宗门弟子的那个施暴者,正是平日里弟子心中最一丝不苟的执法阁阁主柳明域。
柳明域是体修,平日拳头本来就重,但他是长老修为高,也懂得收敛,不会亲自责罚宗门内的弟子。
今日却是一反常态。
柳明域不仅在执法阁揍了人,还用了拳套。
要知道柳长老惯用的拳套有足足千斤,落在人身上那还了得?
那女弟子的声音并未引起柳长老多余的反应,他毫不迟疑,又是一拳重重地砸在了那弟子的脸上。
杨元一的牙齿被直接砸断,从口中飞了出去,口腔中登时鲜血淋漓。
他之前还能动的时候还勉强用拳头抵挡了柳明域的几下攻击,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被这拳头打成了肉泥。
可杨元一实在想不明白,接受审讯的时候柳明域给他吞了不能说谎言的铁丸,让他只能说出真相。
他虽然不能说谎,却能选择坦白哪一部分,于是杨元一特意隐瞒了很多对念虚宗不利的话没有说,只着重讲了叛出宗门的叛徒楚阑舟有关的剧情和故事,还着重美化了自己的行为,给了一个合理化的名头,虽然其中可能有些事情并不那么光彩,但也被他圆得算是合情合理。
没想到,他还没讲多少,柳明域就一拳轰了过来。
之前还是念虚宗大弟子的时候,宫淮也打过他,但宫淮用的是鞭子,目的也是为了要钱或者是泄愤。
柳明域又是为何?
杨元一有些恐慌起来。
他能感觉到。
柳明域是真的想让他死。
当初他怕的就是讲完一切被念虚宗灭口,奋力争取让柳明域松了口,愿意将审讯设立在执法阁大厅。
杨元一想着众目睽睽之下,柳明域不可能杀自己,却没有想到,柳明域居然能丝毫不在意这些围观的诸多弟子。
若是再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死去的。
杨元一奋力替自己反驳,他口中早不剩几颗牙,说话也含含糊糊的,只能勉强分辨清楚他在说什么:“只是这样设想,我这不是都没做吗?”
“设想?”柳明域黑沉沉的眼光望着他,“你不做,是你不想吗?”
当然不是,若当初玄月夜宴君安如书里说的那般离开,还在惦记宿机伞的杨元一绝对会趁着楚阑舟虚弱攒够打脸值。
以后也是一样。
可楚阑舟本来就是这个位面的大魔头,是大反派,哪怕自己不害她,她也会早早死去退场。自己伤害她能算得上什么?
若要深究,自己还能算是惩恶扬善的大英雄,这里的人应该捧着他才对。
杨元一捂住脸:“世道人皆有所图,我只不过也是为了活下去,我有什么错?”
和这种人没有什么好说的。
柳明域面无表情,又是一拳打在杨元一另外一边脸上。
杨元一重重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失血过多,看周围景物都模模糊糊的,如果再这样下去,他绝对会死。
生命垂危之际,杨元一忽然想起来自己在书中看到的内容。
那内容在很后面,也不是很重要的内容,现在剧情没有走到那个地步,杨元一也没有着重研究,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但今天,如果说出这个内容,或许可以救他一命。
可能是回光返照,杨元一觉得自己有了力气,奋力放大声音:“你知道宴君安为何迟迟没有飞升吗?”
“宴君安缺的才不是情劫。”
“杀了楚阑舟,有了功绩,他就能得道升仙!”
杨元一拼尽全力喊出来的这句话声音不算很大,但在场的都是修士,自然都听见了,整个执法阁忽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杨元一粗重的喘息声。
喘息声混合着血沫从杨元一的喉咙喷出,一声比一声微弱。
他快死了。
柳明域果然停下了动作,他不耐地皱了皱眉,从置物袋里随手摸出一颗丹药给杨元一吊命。
杨元一捡回一条命,却并未放松下来,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他要面对的,绝对会是更加恐怖的折磨。
柳明域不顾杨元一惊恐的眼神,拽着杨元一的头发将他拖拽离开,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才想起来什么,开口道:“薛子林。”
穿着执法阁弟子制服的男子还愣在原地,好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跳过血迹跑到了柳明域身边,恭顺行礼:“柳长老。”
“你同我一起审他,将他的话,一字不落都记录下来。”
……
凶牙峰上。
楚阑舟察觉到有人上山,却并不是很着急。
来人估计是来找胡平的,等他上来之后,自己随便找个角落躲一下就可以了。
凶牙峰很大,以自己现在的大小,到时候随便躲在哪课树上就找不到了。
至于是不是来找自己……
楚阑舟压根没有做这个设想。
楚阑舟百无聊赖靠树上,尾巴惬意勾起,就着风声闭上了眼睛。
有风穿行而过,穿过叶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通过权柄的传递,楚阑舟可以感知到那人名不速之客的位置。
那人爬山的速度很慢,却从不停歇,一直在缓缓向上移动着。
楚阑舟看着看着,觉得有些困倦。
脚步声传来,逐渐放大,最后停在了她的面前。
楚阑舟睡得迷迷糊糊,但还是睁开了眼睛。
站在树下的……是宴君安。
日暮低垂,照耀万物之间,像是工匠偷懒弄撒了颜料,将天地都染上了一片橘红。
那些颜色也染在他的脸上身上,调配出一片暖洋洋的色调。
宴君安面带微笑,犹如星河般干净剔透发眸子直直看着树梢间躺着的楚阑舟。
然后他缓缓摊开手,冲着楚阑舟张开了双臂——
“阑舟,我来接你回去。”
第99章
“阑舟, 我来接你。”
宴君安抬眸,淡墨色的眼眸中氤氲着浅淡的笑意,像是醇厚的美酒, 只一眼便可让人溺毙入其中。
不过他此时的模样其实并不好看。
凶牙岭险僻, 尤其是山顶, 风刀霜剑, 可侵人肌骨。
冷冽的风如尖锐刀锋拂过宴君安的脸颊,宴君安微微侧过脸,再转过头来之时脸颊边就已经染上了血痕。
宴君安修为太高, 孤身来这里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
楚阑舟垂眸, 看向他的腰间。
革带规整的系在宴君安的腰间,腰佩玉环,符合世家贵族子的规制,不过那里空空荡荡,根本见不到君子剑的影子。
“你来做什么?”楚阑舟问。
宴君安似乎对她的问题有些不解, 但还是回应道:“当然是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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