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太妃是章启生母,可这两人关系奇差。太子只隐约知晓,当年先帝去世后,章启同文太妃便避居武宁山。直到许多年后章启立了战功才将太妃接回京中。
皇帝瞥了儿子一眼,吃了一口芙蓉卷,摇头感叹:“陈年旧事罢了。”
太子见皇上不愿讲,知趣地挑开了话头。
“父皇,儿臣看皇叔不娶亲是有心上人啰。”
皇上看了他一眼,冷嗤了一声:“所以朕才着急为他娶亲。他就是不顾忌名声也要顾忌虞太傅。”
皇帝瞥了一眼,不甚在意。
“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你皇叔二十来年不娶妻都好好的。你有空想这个,不如想想昨日之事若是针对你而来,目的为何?”
“目的自然是在安国公府败坏儿臣名声,这是要儿臣与国公府心生嫌隙。”
太子如实道,话落,被人用棋子砸了额角,也不知道他父皇都说累了累了怎么还有那么大力气,痛得他直捂额角。
“儿臣说错了?”
“朕说了数次让你去看望老国公,你都避开了,你与他还有狗屁的关系需要别人来挑拨?”
听听,这是皇上能说出来的话吗?
皇帝咳了半晌又语重心长道:“寒了国公府的心是其一,其二,是你与你皇叔的关系。你若当真玩世不恭,世人的唾沫星子便能淹了你,你皇叔若有心经营,你这储君之位可还能稳稳当当……”
太子听了个开头便已然有些想到了,他虽是储君但到底是在温室中长大,且他自幼便当了太子,可谓顺风顺水。
而章启战功赫赫,家喻户晓,若是他有心经营何至于一身无污名……
他这个太子不沾半点污名那还好,可若是他有了一个举世皆知的污点,那那些心思不稳的官员只怕就会在其中挑拨离间,民心也就不稳了。
他父皇到底想得深远些。
太子引以为戒,点头:“儿臣谨听教诲。”
皇上分析完,又隐晦地问了不少昨日之事。
“你昨晚可有行错事?……看来留了余地,没下阴秽之药。”
“若是做了无伤大雅的错事被人发现了,你回头不妨赖到你皇叔身上,反正他不差这一条……”
太子:……
虞家大小姐真是慧眼识珠,他皇叔就是个大善人!
等再去肃王府见着章启,太子顿时觉得尤其亲切。
对着练武场中的人喊了声:“皇叔,刚才戚九回府了,听戚九说虞小姐病了,本宫特意着全寿回府去给虞小姐备份补品。你若是想见虞小姐,本宫给你想了个法子。”
章启手中长剑银光一闪,划过练武场的木桩,桩子应声倒下。
“说!”
第25章 恩人
◎暗中◎
“这法子简单, 你已经将戚九送过去了,到时就说虞小姐身体不好,久病难愈, 反正日日着戚九去虞府,你便能日日听见她的消息, 若你想见她就让戚九以大夫之名将虞小姐带出来不就好了。”太子越说越得意。
“你呢, 就在暗处为虞小姐排忧解难, 她一难过你便出现,总有一天能挖到墙角,哦不,总有一天能感动她……”
方法很多, 就是没一个靠谱的。
章启将人赶出了王府。
-
夜色沉沉。
肃王府书房内,章启一边阅着邸报, 一边听着戚九讲话。
“她喊了什么?”
“奴婢亲耳闻见,本来还未放在心上,今日才忽然察觉,虞小姐近几日午睡时常喊的——似乎是王爷的名讳。”戚九木着脸如实答道。
一截邸报的边角被捏皱了, 也无人察觉。
“她,为何喊这个?”章启问。
“奴婢不知。”
“还有呢?可还讲了别的。”
戚九顿了片刻,似乎真想了一番,最后将虞秋烟近日所讲的所有话, 全都一字一句的复述了一遍,所做的所有事也描述了一番。
结果听到最后,全是虞秋烟醒过来后和这个丫鬟吩咐了梁府新送的玉摆件如何摆放,和那个丫鬟讲了讲药材如何收入库房, 甚至连和厨房的嬷嬷说想吃松茸鸡丝, 松茸要切的如何细碎都讲到了。
可最后也没有听到虞秋烟提一句与梦相关的事, 更没提一句和“梦中之人”相关的事。
章启听了近一个时辰,头一回觉得这手下有些不知好歹,不耐地抬了手:“无趣!只讲重要的。”
“她常常讲梦话?为何?她清醒时可有提过梦中的事?”
“没有提过。王爷,梦话能示人内心之志,但常讲梦话也是病,这个病……奴婢不会治。”戚九心虚地坦诚道。
“你下去吧。”
房中油灯慢慢燃着,屋内的身影仿佛纸裁就的,一动也不动。
章启耐着性子处理完了手中事务,言简意赅给属下递的信件回了信。
待走出书房,望着院墙枯枝上的簌簌新雪,不由踮脚跃到了墙头。
远远听着一声钟漏的声,凌乱的长街上仍可见白日喧闹的痕迹,只是空无一人。
更夫敲着梆子走过。
章启已然坐到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雪色白龙驹马背上。
-
虞秋烟下午睡得太多了,晚间反倒睡不着。
她见那只小赖皮一样脏兮兮的狗在炕边睡得正香,便想捉着它去洗个澡,好歹擦擦身子。
谁料才一碰到狗,那狗就滑不溜秋跑走了,直直从房门半开的轩窗跳到了院子外。
丫鬟们都歇息了。
她披上了木椸上悬着的雪狐披风,拎起门边的灯笼,点上灯,开了房门便准备出去,抓狗。
夜深人静,屋内静悄悄的。女孩反而讲起话来有些肆无忌惮。
“小赖皮,脏死你算了。”
赏云听着了动静,虞秋烟在房门外安抚道。
“赏云,你继续睡,我起个夜。”
随后,她一人赶着着狗在院子里跑了小半圈。
枯枝混着雪,扑棱棱的。
她就着灯笼,照了照四周院墙,鬼影森森的。
深灰色瓦面上薄雪消融成水,沿着屋檐滴落。
夜深人静之中,听得尤其分明。
虞秋烟放弃寻狗了,扯着嗓子唤:“你给我出来?我跑不动了。”
那狗仿佛是听见了声,突然汪汪地叫着,虞秋烟顺着声儿走过去,却见那狗正对着院子墙角叫。
莫不是院外有人?
虞秋烟蹲下身,将灯笼放到了雪地上。
拍了拍手:“旺财,快过来。”
往常这般,旺财必定过来拿着脑袋要顶人的手了。
可这会却还冲着那角落喊,喊了片刻,还从枯枝上跑过去了。
虞秋烟不由好奇,最后还是拿着灯笼跟上去。
边走边嘀咕:“自己的院子有什么好怕的,我怎么胆子和满宵一样”。
她拎起灯笼走过去,踩着雪地上的枯枝吱吱呀呀的响。
她走过去,抬起灯笼望了一眼,却瞧见角落的院墙之上,一圈厚厚的积雪凹下去一个缺口。
这一片墙角的积雪向来无人打理。
她举着灯笼,欲要上前细细查看,却听得旁边又是一声“哗啦——”旁边的院墙也缺了一片口子。
这两天偶尔还能见着半晌太阳,前阵子风雪堆积的院墙许是融化了,因而在夜间慢慢脱落下来。
虞秋烟心下有些害怕,但还是强自镇定,裹了裹斗篷,转身要走,却发现斗篷在树枝勾住了。
扭着身子去探,灯笼一抬起,内里烛火被寒风吹着摇曳,没一会就熄灭了。
“唔——”
四周黑不溜秋的,只有前处墙角漏出的点点微光。
虞秋烟心下着急的,用蛮力去拽斗篷。
可还没怎么使力,就听见“嘎吱”一声,那树枝似乎整个就要被拽断了。
她吓了一跳,根本顾不得看,抬脚小跑着就要朝那片亮光而去。却忘了自己方才跟着那狗,走的并非寻常路径,四周枯枝横亘。
她整个人被枯枝拦得往前扑去,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汪汪——汪汪——”
那狗许是见她久久不动,还跑到近前汪汪叫着,反倒让她安了两分心。
小狗好像瞬间通情达理起来,不知道从地面叼起了个什么就往前走去,隔几步还十分贴心等着虞秋烟。
待走到房门前时,赏云隐约闻着声走出来。
“小姐,你怎么还不睡,是不是又将戚大夫今日所讲的话给忘了……不行,奴婢再去给小姐煮碗姜汤……”
眼见着赏云往小厨房走去,虞秋烟也摸了摸红透的鼻头,有些羞愧。
她胆子小到靠一条小狗来带路,竟然被一只狗被溜了一晚上。
隔着轩窗,瞧着那只傻狗在屋檐下撒丫子蹦跶,嘴里不知叼着什么东西。
算了,下次一定要给这只狗洗澡。
她跑了半晌,也有些累了,擦了擦手便躺回到了架子床上,没多久便睡着了。
-
院子的雪地上,坠着一排被折断的枯枝,断枝之间相互间隔均匀,隐隐指出一条通往房檐之下的路。
章启从院角后现出了身形。
他本是在屋顶上站着,那狗出来后便对着屋檐乱吠。
他害怕被虞秋烟发现,只好从屋顶跳到了院角,谁能想到那狗个头小却十分灵敏。
他险些就被虞秋烟发现了。章启等人进了屋内,才撑着那一处院墙缺口,又跳到了墙外。
只留雪地枯枝上躺着一块通体雪白的玉玦,玉玦下坠着白流苏。
翌日清晨。
盈香细心地瞧见院角的腊梅枝竟折断了小半边,尤为奇怪。
想着许是屋内扫雪的丫鬟偷懒,墙角的腊梅才会被厚重的积雪给压弯。
她点了几个婢仆,亲自在一旁监督着。
“把院墙上的雪也扫扫罢,边边角角的可莫要偷懒。”
“盈香姐姐,你瞧,这角落还有玉玦呢。”
小丫鬟从角落捡着白流苏拎起来:“姐姐,这是小姐丢的吗?”
盈香接过去瞧了瞧。
“应是小姐不小心弄丢的,你好生收着,我去禀报小姐,等着拿赏钱吧。”
小丫鬟听了这话捡枯枝捡的更起劲了。
屋内,虞秋烟端着一碗新茶,正与戚九谈论今日要如何出府去。
盈香拿着那块玉进屋便递到了虞秋烟面前。
虞秋烟疑惑:“这是何物?”
“小姐,听赏云说您昨夜里三更天还跑去院子里了?可是往院角去了?奴婢今晨看,那儿好端端的腊梅枝也不怎的昨夜被风雪压折了半边树,洒扫的丫鬟还从墙角发现了此物,奴婢想着许是小姐不小心弄丢的。”
昨日夜间的记忆涌来,虞秋烟方才回忆起自己扯斗篷那一下,倒没想到还害得整颗腊梅树都遭殃。
她拎起那枚环装的玉玦细细看了片刻,上头雕刻着鲤鱼跃龙门的纹路,血色飘絮的一点恰好坠在鱼尾上,花纹繁复细究精巧,倒是块巧夺天工的好玉。
——且总觉得有些微眼熟,好像见谁佩戴过。
“盈香这玉是怎么发现的?”
盈香细细道了方才之景。
虞秋烟摇了摇头,她昨夜确实往院角去了,可是她没有往右折进去那么深。
她只是在梅花树旁就着灯笼看了会院墙上的积雪。
她正要吩咐盈香将玉赏给那个发现的丫鬟罢,却瞧见一旁的戚九神色异常。
想着昨日那小狗仿若陡然间通情达理之态,脑中不由现出个荒唐的念头。
她摁着玉道:“戚九,你来瞧瞧,这个玉如何?”
戚九皱着眉头,果然凑上前来细细查看玉上浮絮:“上等羊脂玉。”
“哦?我怎么觉得这是块普通的青白玉?”
戚九皱了眉,反驳道:“是上等羊脂玉,小姐不妨细看看。”
“不必看了,我没有这样子的玉,许是谁人扔在那的还是赏出去罢。”
“小姐,这真的是羊脂玉。”戚九继续道。
虞秋烟挥退了盈香,只对着戚九,笑眯眯地抓着戚九的肩膀道。
“戚九,知无不言呐。你从实招来,我就放过你。”
第26章 恩人
◎像登徒子◎
是夜, 章启如往常一般坐于平头书案后处理公务。
他着了一身青灰衣袍,许是因在自己家中的缘故,周身气势收敛了不少, 时而提笔书写的模样倒有几分如玉公子的气质。
他收了笔出了隔扇门行至院外。
“戚九回来了吗?”
门前的侍卫回道:“回王爷,戚姑娘还未回来。”
“嗯。”
话音方落, 便见着王府小厮引着一人从门洞处缓步行来。
那一身飞鱼服, 一眼便知是谁。
行至廊前, 姜一跬躬身一拜:“王爷竟出屋相迎,下官实在受宠若惊。”
章启没搭理,带着人回了书房。
“姜大人随意。”
姜一跬在门外尚且做做样子,听了这话便双臂环着木把坐在了太师椅上:“多谢王爷。”
章启正襟回到了书案后:“姜大人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仗着两人有些私交, 且屋内无人,加入本群幺污儿二七五二吧椅看文看漫看视频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姜一跬随性笑道:“还能是什么事, 好不容易在家躲了几日清闲,也没去凑国公府的热闹,结果最后一摊子事还是要下官去收拾——”
“姜大人受累了。”章启不置可否道。
姜一跬沉着眸子望过去,带着“肃王今天这么好讲话一定有什么阴谋”的怀疑观察了半晌, 可最后也没从章启面上瞧个好歹。
这件事会形成那样的局面,并非一方所为。
文令侯那老东西早就有了歪心思,要将盛家小姐往太子身上推,奈何盛家小姐并非懂事的棋子, 梁府之事本是文令侯为盛玉英所安排的,没想到盛玉英买通了丫鬟栽到了卢嘉兰身上。
章启转步行至南侧摘窗前,望向院外门洞下的垂柳,沉声问:“酒中的番叶是谁下的?”
这确实是问题所在。先是清露酒, 紧接着又是烈酒, 盛玉英还要应付文令侯那边的安排, 这种种,并非盛玉英一人能做到的。
最有可能的,是宋成毓从中协助。卢大人如今同宋成毓在朝堂上分庭抗礼,若是卢大人出了事,于他也最为有利。
可宋成毓没道理将虞秋烟也一起算计上。
“此事还有疑点。”姜一跬坦白,“虞家小姐与卢小姐同被算计,此事有些蹊跷,下官准备再去问问这两位小姐。”
姜一跬查起来其实颇有些束手束脚,因为上面的意思是要暗查,即查清楚此事即可,莫要张扬,切勿坏了太子殿下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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