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昨晚一定要把自己赶走,想来医生应该是和他沟通过,术后的第一天比较难熬。
她让刘斯杉回去休息,自己陪着徐家奕。可能是不舒服,徐家奕睡得很不安稳,没一会就醒了。
“你醒啦?饿吗?”来的路上,方笑宜路过一家饭馆打包了锅包肉,她记得昨天他说医院的饭不好吃来着。
徐家奕估计脑子还没清醒,看到方笑宜,怔忡了好久,估计没明白她怎么在这儿。
他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看着方笑宜的眼睛,脸上泛起了红。
方笑宜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腿很疼吗?”
徐家奕手臂撑在身后,挣扎着坐起来,看着方笑宜,脸更红了。
“我想……上厕所……”
徐家奕说完,方笑宜也愣了。
两个人在一起,虽然因为徐家奕职业特殊的原因不能经常见面,大部分时间是“异地恋”,但亲密的举动是有的。可是,也没“亲密”到这个程度,一时间都有些尴尬。
还是方笑宜最先反应过来,“我扶你去。”
“不用,我自己没问题。”徐家奕连忙说着,手臂撑着,整个人坐了起来,慌乱着就要下床。
但显然方笑宜更快一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
“我送你到卫生间,你自己进去,可以了吧?”
徐家奕硬邦邦的胳膊被一双素纤小手抓着,“不行”两个子硬是说不出口。
他住的是单人病房,房间里就有卫生间。从病床到卫生间,不过几步路,但徐家奕像是走了一年那么长。
一面享受着她的照顾,一面要忍受往卫生间走的尴尬。
世间果然难两全呐!
简明羽听说徐家奕做手术,特意来医院看他。
出人意料地,还带了女朋友。
简明羽之前和谁都没说自己谈了女朋友,冷不丁一带来,徐家奕和方笑宜都有点不知所措。特别是徐家奕,人家带女朋友来了,又是送花又是拎水果的,他只能像个大爷一样在床上躺着,浑身上下不自在。
方笑宜也不知道简明羽谈了女朋友的事情。说实话,她和简明羽挺久没见面了,上次见面,应该还是方笑安走的时候大家一起回去送他,距离现在有一年多了。
奥运会的时候简明羽和方笑宜一起在看台上看徐家奕比赛,简明羽就看出一二了。他很期待那场比赛的,不光是因为徐家奕,也因为这是他和方笑宜为数不多的独处的机会。事前他做了很多准备,看好路线、准备吃的、比赛期间要和她聊什么话题,他统统想好了。
可一见到方笑宜,简明羽就知道,自己没机会了。
她还是一口一个“明羽哥”地叫着,但心思完全没有分出来半分,全都扑在赛场上――领先一分落后一分,一个罚球一个撞人,全都牵动着她的神经。平时看着很淡然乖巧的女孩,也会在看台上握拳呐喊,会因为失球而遗憾得直跺脚,因为比分胶着紧张得做深呼吸。
他从没见过这样鲜活灵动的方笑宜。
甚至,打到第四节的时候,场边,徐家奕咬着牙揉了几下膝盖,她都跟着皱着眉。
那场比赛,徐家奕输了,但简明羽明白,自己输掉的,是这么多年的等待和暗恋,输得彻彻底底,一塌糊涂。
简明羽介绍,她女朋友叫岳媛,在保监会工作。
岳媛高瘦高瘦的,长相干净,一身白衣黑裤,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装扮和首饰。待人接物客客气气,一看家教很好。就是不爱说笑,很安静地坐在一旁,给人感觉挺清冷的。
方笑宜给她倒了杯果汁,她没喝,一直拿在手里,被简明羽接了过去。
“她不喝饮料,给她杯水就可以,这个我喝。”
说完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也许是方笑宜的错觉,或者是因为岳媛的加入,让几个人都不是很自然。方笑宜总觉得,这次见到简明羽,有种淡淡的“疏离”。
这种感觉很陌生,不曾存在于他们共同长大的经历中,方笑宜说不好,但就是不太自在。
简明羽则更关心徐家奕的伤势,“说说你吧,兄弟,咋把腿整成这样的?”
徐家奕挠挠头,“哎,不意外,老毛病了,训练不小心就这样了。”
“会有后遗症吗?”
“恢复得好就不会。”
“那你这段时间拼了啊,咬牙也得把康复做好了,我还等着再看你在场上打球呢。”
徐家奕眼睛阖了下,表示认同。
“过几天我带媛媛回家,你俩要带啥回去或者带啥回来,就跟我说。”
刘亚娟做梦也没想到,儿子突然说请假回家呆上几天。
更没想到的是,说还带了女朋友。
这几天可把刘亚娟忙坏了。逛街看新衣服,里里外外收拾屋子,定菜谱,买菜……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你说这孩子,也没说姑娘是哪里人,有没有忌口,这我也不知道都该做啥菜啊!”
刘亚娟一把好手艺,不施展到位,肯定遗憾得不行。
简耀辉合上报纸,“就做咱家乡菜,甭管姑娘是哪里人,多少得尝尝咱这儿的口味啊。”
“那就红烧鱼,酱排骨,油焖大虾,溜肉段,然后再炒几个小青菜”,刘亚娟兴奋地数着菜谱,“哦对,再加一个锅包肉,怎么把它给忘了,年轻人都爱吃这个!”
刘亚娟说完,马不停蹄地接着忙活去了,简耀辉也难得来帮忙――那次手术之后,他只能从事低强度的工作,在单位调整了岗位,转去了综合管理部门。但干了一段时间,还是觉得吃力,干脆办理了提前退休手续。
有时候这人呐,一旦远离工作、远离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戾气就小很多。现在的简耀辉,每天养鱼,养花,看报纸,锻炼身体,甚至都能帮刘亚娟做点家务了。
简耀辉的这种变化,最开心的要数刘亚娟了。自从融资融券赔了七十万,股票她很少看了,一门心思养好简耀辉的身体。简耀辉难得很配合,每天把刘亚娟煮的熬的各种汤汤水水二话不说灌进肚里,刘亚娟一百个满意。如今丈夫身体越来越好,儿子在北京的工作也不错,要说唯一操心的,还真就是娶媳妇的问题了。
自己儿子而脾气自己知道,简明羽从小就内向腼腆,因此刘亚娟也没太催,不想给儿子太大压力。没成想,这小子自己开窍,这不女朋友就带回来了!
娶了儿媳妇,再生个孩子,这日子更有盼头了。最好是个孙女,老简家连着几代人了,都是毛头小子,要是有个娇滴滴的小公主,那不得让人稀罕死。
刘亚娟一边做菜一边哼歌,心情大好,喜上眉梢。
简明羽带着岳媛进了家门,家里窗明几净,刘亚娟精心准备的荤素甜咸各不同的美食,已经上桌了。
“媛媛是吧?快请进快请进!”刘亚娟热情招呼着岳媛进门,拉着岳媛的手,止不住地高兴,“哎呀,这又高又白的,真好看,我就喜欢个高的姑娘,大气!
岳媛笑笑,把带给简耀辉和刘亚娟的礼物悄悄放在门边,进了屋。
刘亚娟瞧见了,心里暗暗高兴,这姑娘一看家教就好,准错不了。
刘亚娟热情地招呼大家上桌吃饭,简耀辉虽然话不多,也一改往日的严肃脸,难得的眉善目和。
排骨,大虾,肉段……刘亚娟忙不迭地给岳媛夹菜:“多吃点啊孩子,阿姨也不知道你爱吃啥,这做的都是我们家乡菜,你尝尝阿姨的手艺。特别是这个锅包肉,不谦虚地说,这是阿姨的拿手菜,明羽也爱吃,你尝尝!”
岳媛面前的碗里瞬间被塞得满满的,可对着刘亚娟夹着锅包肉伸过来的筷子,她面露难色
“妈,媛媛不吃这些,她吃素。”
刘亚娟脑子没跟上,“啊?”
简明羽只得又重复了一遍,“她吃素。”
“哦哦,吃素啊”,刘亚娟反应过来,悻悻地收回夹菜的筷子,上面的一块锅包肉,干脆扔进了简明羽碗里,“这……你看明羽这孩子,事先也没说啊,我做了这一桌子肉菜,这……”
“没事阿姨,我吃点青菜就行,平时也是这样。”
刘亚娟环顾了一圈桌子上的菜,纯素的实在没几个,把白灼芥兰和红烧茄子往岳媛的方向推了推。
岳媛果然不挑,一口一口吃着青菜,吃得文静又优雅。慢慢气氛又缓和起来了,刘亚娟的兴奋值也恢复了。
“媛媛在哪里工作呀?”她笑眯眯地问。
“在保监会,阿姨。”
刘亚娟哪懂什么保监会,但简耀辉听懂了。他中肯地点点头,“监管部门,不得了。”
岳媛笑笑,“我是做人力资源这块的叔叔,不管具体业务,也不涉及监管不监管的。”
“哦哦哦”,简耀辉颔首,“明羽可能和你说过,我之前在银行工作,所以一说保监会,我第一反应就是做监管的。职业病,职业病哈哈哈。”
岳媛浅笑,没说话。
“你爸妈呢?也在金融行业上班吗?说不定我们是同行。”
不知道是不是多想了,提到这个问题,刘亚娟觉得岳媛的眼睛一下子暗下去了。
“没有,我爸妈都是在司法行业的,和您不同行。”
简耀辉也感觉到了,岳媛可能是不想要再继续这个话题。
“吃菜吃菜,你姨还下了面条,明羽你到厨房给媛媛盛点,鸡蛋酱卤的。上车饺子下车面,图个吉利。”
刘亚娟有一肚子话想要问儿子,可简明羽带岳媛回家,全程一直陪着岳媛,没有单独的时间满足刘亚娟的好奇心,把刘亚娟急得抓心挠肝。
但简耀辉就淡定得多:“我看挺好,小姑娘工作好,文文静静懂礼貌,打扮也清清爽爽的,一看就是本分孩子。”
“你傻啦?!”刘亚娟毫不客气地反驳,“儿子把女朋友带回来给我们见,那就说明他俩是奔着结婚去的了。要结婚,咱们是不是也得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啊!爸妈是啥样人、做什么工作、稳不稳定、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这些信息一个也不能乱套啊。”
“人家不是说了吗,爸妈在司法行业。”
“就完啦?这信息也太少了啊!”
“那你就问儿子,在家里转悠啥,整得我脑袋直迷糊。”
“等我逮着那臭小子的,我肯定问,不能含糊!”
没两天,这机会,还真让刘亚娟逮着了。
第86章 “岳媛的情况,挺复杂的”
六点还不到,简明羽就被刘亚娟从睡梦中拎起来,陪她去早市。
“赶紧起来,一会收摊了,你不去我买了东西拎不回来。”
简明羽一百个不乐意,好不容易请假回家两天,起得比上班走都早,躺在床上哀嚎,“妈,让我爸去行不行啊。”
“你爸哪拎得了重物,你快下来,声音轻点,让媛媛和你爸多睡会。”
松城得早市非常热闹,肉菜蛋奶,日用百货,应有尽有。还有现吃现做的路边摊小贩,逛完早市,顺带脚把早餐都解决了。
刘亚娟果然没少买,左一大包又一大包,清晨的松城还有点凉,简明羽已经开始冒汗了。
谁知还没完,她还找了个早点摊位,示意简明羽坐下吃早餐。
“我走不动了,咱俩随便吃点,再给你爸和媛媛带回去点。”
简明羽点了豆腐脑油条小笼包之类的。这种路边的早点摊位,老板只管做,要自己端。简明羽前后端了两三趟,才算凑齐他和刘亚娟的早饭,刚坐在塑料凳上掰开一次性筷子准备吃,刘亚娟就开口了。
“和我说说媛媛的事儿吧,妈这几天一直惦记着呢。”
简明羽明白这早市非来不可的原因了。
放下筷子,他思忖了片刻。
“岳媛的情况,挺复杂的。”
刘亚娟没看错,岳媛的家庭,确实称得上书香门户了。
爷爷是那一辈省联校的校长,写得一手好字,特殊时期被扣上了帽子,万幸当时的革委会主任是他以前的学生,捡回来一条命,但也被折磨得够呛,只能每天卧床在家,靠奶奶做零工挣钱。但即便这样,也不忘了教岳媛的爸爸看书识字。恢复高考后的第二年,岳媛的爸爸就考上了北京大学法律系,在学校认识了岳媛的妈妈,毕业都顺理成章地留在了司法系统工作。爸爸在中院,妈妈在地方检察院,两人结婚生子,有了岳媛,三口小家安定和睦。
从小,岳媛的妈妈对她要求就很严格,教她礼节,带她读书,再大一点送她去少年宫兴趣班学跳舞……童年时期的岳媛,长相清丽,家庭优越,真的像个公主。但不同的是,她身上没有公主的高傲和蛮横,从来都是安安静静地,知书达理,身边的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她。
岳媛的爸爸名校毕业,理论基础扎实,工作上又肯吃苦肯学习,在中院深受领导赏识。随着爸爸的职位越来越高,家里也在慢慢发生变化。
房子大了。一开始家里住法院的家属楼,两室一厅,后来买了商品房,三室两厅,小区环境也更好了。爸妈工作忙,专门请了保姆,照顾岳媛的饮食起居;爸爸买了车,后备箱从来都塞得满满满当当的,烟啊酒啊礼品啊,应有尽有;赶上过年,家里的门槛都快踏破了,来拜年的客人从初一能排到十五;岳媛考上了大学,叔叔伯伯们比自己女儿还上心,送手机的买电脑的,有的更直接,“大侄女考上大学了,必须得收下叔叔这大红包,学业有成啊,学业有成!”
在这样的环境长大下的岳媛,没有烦恼,衣食无忧,反正也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人生难题,从来都是四平八稳,心平气和。
可没多久,难题来了。
海关联合查办了一个走私团伙,发现多年前经由她爸爸审理的一个进出口代理合同纠纷案,有管辖权异议的问题。而涉案的这家进出口代理公司,实际控制人岳媛都认识,这个叔叔送他爸的商场购物卡,她买了好多漂亮衣服、高档护肤品,名牌包,都还没花完。
本来只是查管辖权的问题,结果触一发而动全身,一查下去,事情就复杂了。
而且爸爸办的很多事,还把在检察院工作的妈妈牵扯进来了。两个人一个判了无期,一个判了八年。
家里的别墅、汽车、珠宝首饰、古董花瓶全部被查封,一样也不能带走。好在那个时候爸爸已经给他安排好了保监会的工作,这份工作暂时没收到影响。她揣着工资卡上的三万块钱,带了简单的衣物,在单位附近找了个房子,狼狈不堪地搬进了出租屋。
之后的一年,岳媛上班埋头工作,下班就回到出租屋里,看书,追剧或者看电影。她没什么社交,家里出了这种事,很多之前在一起玩的朋友都避而远之。她也理解,其实就算是老同学聚会叫她,她也会婉拒。周末就在家打扫打扫卫生,去超市买点东西,极偶尔地情况下,她会去相亲。
基本都是单位上的大姐介绍的。为了不驳人面子,只要时间允许,她就会穿着合体,按时出席。家里的事情她也不隐瞒,都会和相亲对象说明。一来这种事她认为不能隐瞒,二来,一旦说明之后,通常情况下对方就会自己和介绍人反馈两个人不合适,于她而言,也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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