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真行,恩将仇报也就罢了,将军对你们世子什么心意,他木苏和不知道吗?
就算是一条野狗,也能喂熟了,居然还能反咬一口,跟着这样的主子,你们不只是眼瞎,连心也一并瞎了。”
第169章 169、攻心(8)
“侯爷误会,世子也是为将军作想。他只是不想让将军这辈子都是别人手中的刀,更不希望将军浴血沙场,保家卫国,最后还像老将军一样被怀疑,被陷害,被当权者扔弃。侯爷难道希望将军最后的结果是那样?”
“将军想成为什么,那是将军自己选的路。不是你们那个没长大的世子能替她作主的。他当自己是什么?王吗?
连个小小的雪狼部都没有拿下,他凭什么替将军做选择。他知道将军要什么?他根本不懂将军,他不过是个只想占有将军的狼崽子,永远喂不熟的狼崽子。”
桑吉见到胡果儿便气不打一出来,除了恨胡果儿给百里子苓下毒,还怀疑他们此刻前来,不知道又打什么坏主意。
“那我呢?我在侯爷心里又是什么?也是坏到底,没有一点可取之处的野丫头?”胡果儿突然伤感起来。
“你……”桑吉轻哼了一声,“你是不是坏到底,有没有一点可取之处,跟我有关系吗?”
桑吉说完,转头就走,胡果儿却在他身后说了一句:“可是,我喜欢你。”
桑吉没停下,也没有回头。
他在营门口看了乙辛一眼,在上都一战中,乙辛一直守在百里子苓身边,而且后来他召集来的那些人,也确实帮了忙。
“如果上都没守住,你们会带将军走吗?”桑吉突然停下脚步,凑到了乙辛耳边。
“难道,侯爷想看将军战死?”乙辛反问道。
“去哪儿?去草原?为他征战?有何不同?”
桑吉一连四问,让乙辛没法回答。
“你家世子也就这点能耐。”桑吉轻笑一声,然后进了大营。
百里子苓带着漆五进了大帐之后,便屏退了所有人。这个时候漆五来五河口,总不会是漆五想打仗想疯了。
“不是让你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吗?”百里子苓看着一身风尘的漆五。
“将军府就是我的家,我漆五这辈子生是将军府的人,死是将军府的鬼,哪里都不去。”
“你......你还真怕别人想不起你来。”百里子苓叹了口气,“赶紧的,有话就说。”
“国公爷,我听说萧宗元就在五河口,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国公爷还在等什么,不想给老将军和少将军报仇了吗?不想给死在埋羊谷的那些将士报仇了吗?”
漆五有些激动。
上都之战结束时,百里子苓赶他走,他知道百里子苓是为了保他的命。毕竟在百里策与晋北王的来往中,他也承担了一定的角色。
或许百里子苓有办法保住百里策,但未必能保住他。因为不确定才会让他走。他感恩,但他并未走远。
赵怀上位之后,他一直关注着百里家的情况,他其实很担心百里策会下大狱。谋反之罪,就算能保住命,但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但百里策并未下大狱,而是年后被家里送到了乡下的庄子。于是,漆五也跟着去了乡下,就住在离百里策不远的地方,一方面是保证百里策的安全,另一方面他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十几岁入了军营,就一直跟着百里策,他的将军在哪里,他便在哪里。
百里策让他走一趟五河口,一方面是把信件带去给百里子苓,另一方面也让他解一下五河口的情况。
百里策虽然退出了朝堂,也早已决定不再过问国家的事,但驻守五河口的毕竟是他的妹妹,如何能不担心。
但漆五一路赶来,却得了另一个消息,萧宗元就在五河口。这个消息让他既兴奋又愤怒。
兴奋的是,终于有机会可以亲手宰了萧宗元。愤怒的是,萧宗元越发胆子大了,居然敢来五河口挑衅。
如果不是他觉得自己一人势单力薄,在见百里子苓前,他很可能就直接去杀萧宗元了。
“我二哥让你来,就是来撺掇我杀人的?”百里子苓冷眼看着漆五。
“国公爷……二爷还不知道萧宗元在五河口,若是他知道……”
“知道了又如何?”百里子苓打断了漆五的话,“难不成,他还能杀到五河口来?再给南陈挑起一场战争,再让无辜的人送葬,是怕南陈不能亡国吗?”百里子苓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无法压制的怒火喷薄而出。
“国公爷息怒。二爷……”
“漆五,我二哥让你来做什么,赶紧说,说了赶紧走。我这五河口不留人,不管是谁的人。”
百里子苓又一次打断了漆五的话。
漆五没有想到百里子苓会是这个反应。他以为,百里子苓与他的心情是一样的,巴不得把萧宗元千刀万剐。
漆五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从怀里掏出信来,双手递上给了百里子苓。
百里子苓拆开信看了一下,信中说了三件事。其一,柳菘蓝已经找到他的生父南颇;其二,南颇被老狼王的小儿子接到了雪山草原;其三,柳菘蓝跟他闹翻。
对于他们为什么闹翻,百里策在信中没有细说,只是一句话带过。这便给了百里子苓一些猜想。
百里策的意思是柳菘蓝不可靠了,还是别的意思?
“二哥的信,我看了。你立刻回京,告诉二哥,事情我都知道,无须他操心。让他有那心思,多劝劝二嫂想开些,他们只要安安静静地活着,就是给百里家帮忙了。”
百里子苓说完,便朝外面大喊了一声‘易风’,易风立马跑了进来。
“你送漆五出五河口,并告诉五河口城门守卫,让他们看清楚了这个人,如果再让漆五进入五河口,就等着吃军棍。”
百里子苓的话让易风一愣,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百里子现在很火大,只得拉了漆五出来。
百里子苓把百里策的信又看了一遍,然后才扔进了火炉里。
“将军,上都出了什么事吗?”陆筝一直等在外面,见易风拉了漆五出来,他才进去。
“一点家事,陆大哥不必担心。”
“那就好。将军,那两位还等在营外,你看是不是先见见,听听他们的来意。”陆筝道。
“陆大哥觉得他们来干什么?”百里子苓揉了揉胸口,刚才发了火,现在觉得胸口有些堵得慌。
陆筝见状,忙道:“将军,我还是先请沈医官过来给你把把脉,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
百里子苓摆摆手。
“他二人此时前来,大约也是为了将军的身体。不过,这时候比较敏感,也不排除还有别的意思。”
“别的意思?”百里子苓挑了下眉,抬起头来,“陆大哥继续说。”
“从个人的情感上来,他与萧宗元有仇,萧宗元曾经把他抓到雄鹰部圈禁了大半年,他还中了那么要命的毒。不管那毒是不是萧宗元的意思,他应该都会算在萧宗元头上。
而将军与萧宗元也有杀父杀兄之仇,你们是有共同的仇人的。抛开你们二人原本的交情,敌人的敌人都能做朋友。现在,萧宗元落在你手里,他有些想法也很正常。他让胡果儿来,应该是来给将军解毒的,不管是有什么目的,但肯定都是向将军示好……”
“将军,不管那狼崽子什么主意,这二人,不能见。”
陆筝还没说完,桑吉便从外面进来。
“陆先生,我知道你是从大局来考虑,也是为将军着想。不过,那狼崽子,不可信。”
百里子苓刚刚才发了火,又想到木苏和可能再给他设个套,心里这难受劲就压不下去,而桑吉的话就像是一个开关,直接刺痛了她的神经,顿时一口鲜血喷出。
“将军!”
桑吉与陆筝见状,都扑了上去。
“陆先生,你陪着将军,我去叫沈医官。”桑吉没想到会这样,还以为这几日吃了药,已经好些了,这一吐血,桑吉也慌了。
第170章 170、攻心(9)
老沈头来给百里子苓扎了针,又重新把了脉,当着百里子苓的面,他也没多说,赶紧回去配药。
桑吉跟了过来,知道老沈头有些话不便说。
“沈医官,你说句实话,将军的身体到底……”
“我听说,那边来人了,被你给拦在了外边。”老沈头抓了些药,放到碾槽里,手上没停,嘴上也没闲着。
“嗯。不知道又打什么主意。”
“那丫头也来了?”老沈头把碾碎的药倒进熬药的罐子里。
“你想让她解毒?不行。谁知道那丫头还会不会再下毒,我信不过那丫头,也信不过狼崽子。”
“将军今天这种情况,一方面是中毒,另一方面是气急攻心。听说,漆五来了。”老沈头依旧是不紧不慢,说话做事总是那样,就像天塌下来,他也不着急。
“是,不知道跟将军说了些什么,但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没多会儿,将军就让易风把他给送走了。”
老沈头点了点头。
他们兄妹那点事,严格说起来,也没有谁对谁错。老沈头理解这位二爷的做法,虽然理解,但也确实不赞同。
毕竟,一旦事败,反贼这个骂名就把百里家所有的功绩都给抹灭了。
“将军的身体到底怎样?今日吐血了,会不会加重病情?”桑吉又把话题给拉了回来。
老沈头这才放下手中的活儿,去门口看了一眼,这才道:“这个毒,我解不了。吃了几副药,都不见起色。将军的身体只会越来越糟糕,再过些日子,别说是拿兵器了,可能走路都会显得疲惫。军营里那么多人,都不是瞎子,将军的状况瞒不住。”
“你不是说不致命,不会伤身体吗?怎么会……当初,你连长乐都能解,这点毒怎么就不能了。怎么,你是缺那根百年老山参?我这飞鸽传书回去,让他们去找。我不相信,那么大一个上都城,还找不出一根百年老山参来。”
桑吉着急要走,却被老沈头给拽住。
“侯爷,这不是百年老山参的事。那丫头就在外面,还是叫她进来吧,这事可不是赌气就行的。不管他们要什么,将军自有主意。你放心,将军不会因为自己那么私情,就忘了国家大事。”
桑吉狠狠地拳头砸在案台上,把好多药材都给打翻了。
“我是不信将军吗?我是替她可惜。又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怎么就看上了那个狼崽子。”
桑吉骂骂咧咧地走了。
老沈头看着桑吉的背影,心想着,如果当初桑吉娶了百里子苓,现在日子过得应该挺好吧。而且,老将军、少将军或许也还在。那得多好。
百里子苓不想躺着,但身子又确实乏力。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疲惫,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受。
“陆大哥,西北那边没什么消息吗?”
“暂时没有。刚刚吐了那么多血,还是好好休息吧,什么都别想。西北的事,还有西北提督、皇帝,将军你就别操那个心了。营里的事,我跟侯爷也会看着办,你现在把身子养好是大事。”
“京城那边呢?”百里子苓怎么可能不操心,战争一触即发,多少无辜的人命,可能昨天还笑着,今天就再也不喘气了。
“京城那边也没有。不过,估计也快了。”
两个人正说着,桑吉就黑着一张脸进来,百里子苓以为出什么大事,刚要起身,就被桑吉阻止。
“逞什么能,都快没个人样了。”桑吉嘀咕着坐到一边,“沈医官的意思,说是让那丫头进来,你怎么说?”
桑吉若不问,百里子苓还真把门口的胡果儿和乙辛给忘记了。
她长叹了一口气,道:“让乙辛进来吧,那丫头就算了。”
“让乙辛进来干嘛?他又不能解毒。怎么着,你还惦记着那狼崽子,想问问他又跟你要什么?将军,你怎么这么糊涂呢?”
“侯爷,也听听看嘛,既然人都来了。”陆筝说完,又转头对百里子苓道:“将军,那丫头既然来了,还是让她给看看,你的身体确实不能耽误下去。沈医官那边一时没有良方,再这么下去,营里人多眼杂,怕是该看出端倪了。”
百里子苓心里也明白,自己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之前是拿不动兵器,现在穿着那身甲胄也觉得累人,她确实扛不住了。
“先让乙辛进来,看看他说什么吧。”百里子苓总算是松了口。
不多会儿,桑吉便带着乙辛进来。
“乙辛见过卫国公!”乙辛单膝下膝,行的是军礼。
百里子苓半倚在软榻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乙辛,但却没有说话。
百里子苓没叫他起来,乙辛也不敢起来。
而且刚刚进门时他看了百里子苓一眼,脸色比之前在营门口看到时更差。
不过,乙辛倒是很能理解百里子苓的心情,这想换作是他,害了自己的人,还敢派人来,恐怕直接就给砍了,哪还给他说话的机会。
“起来吧。”好一会儿,百里子苓才开了口。
“说明来意,然后,赶紧滚蛋。”百里子苓虽然看着没什么精神,但‘赶紧滚蛋’这四个字,还是说得很有底气的。
“国公爷,我这里有世子给你的信。”乙辛双手把信呈上。
百里子苓示意了一下陆筝,陆筝上前接过信来。那信封上写有‘将军亲启’四字。陆筝觉得自己不便看这信,便又呈给了百里子苓。
“你看便是。”
陆筝正有些为难,桑吉上前拿过信来,直接就给拆开。但看了个开头,他就实在没脸再看下去。把那信纸塞回信封之后,又把信递给了百里子苓。
百里子苓见他神色有异,心想着,难不成这狼崽子还真敢提什么要求。陆筝扫了一眼桑吉,他双颊微微泛红,陆筝便已知晓里边写的是什么,掩嘴而笑。
“笑屁!”桑吉嗤了一句。
百里子苓扫了一眼,只见信中写道:将军吾爱,一别数日,甚是想念。夜不能寐,饭食不香。常忆北楼关,将军每每心疼我的模样,便觉此生,若无将军,活着也无甚乐趣……
百里子苓也看不下去了。
她本来就不是那文绉绉的人,活到二十来岁的年纪了,也没有人给她写过这种情意满满的信。
她顿时明白刚刚桑吉为何那种反应。
“他就让你送这封信?”百里子苓把那信收进信封里,问了一句。
“回国公爷,我与胡果儿此行,是专程为将军解毒。”
“解毒?我还以为,你们是专程来看看,我是不是还活着。”
乙辛一听这话,立马跪下,“国公爷,我等不敢。”
百里子苓轻哼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朝乙辛走了几步,“你们是不敢,你们都只是奉命行事。说吧,他想干什么?”
“国公爷,我与胡果儿只是为了解毒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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