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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很是害怕，贺清笳会忽然离开长安。
“康王殿下，今晚要在这里睡觉吗？”贺清笳问道，语气淡然。
“清笳，你是在邀请我吗？”李纯简立即钻入贺清笳的怀里，抬起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儿，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康王殿下，我从未拒绝过。”贺清笳轻声道。
话音刚落，李纯简扑倒过去，吻了贺清笳的额头、眼睛、耳朵、脸颊、唇瓣、下巴、脖颈，甚至是胸口，带有侵略性、报复性、惩罚性，足足一炷香后，力道才温柔起来，贺清笳已经白里透红，李纯简则是气喘吁吁。
该死的贺清笳，不拒绝是因为不在乎。
这些养尊处优的公主，总是将男人当作面首一般看待。一次巫山云雨，那叫施舍雨露。对比之下，他真是羡慕扶风的郎君，从来没有高高在上的公主。
说起扶风，他一阵头疼，他暂时想不出破除扶风与云桑的和解协议的法子。关键是他还想躲在暗处，看着太子李纯笷与瑞王李纯筑权斗，就不方便直接出手。
“既然康王殿下不愿意，那就早点歇息吧。”贺清笳清清冷冷地道，尔后侧过身子，不到片刻时间就发出微弱的鼻息声。
李纯简见状，气急了，却拿贺清笳没有一点办法。
“清笳，你就不能爱一爱我吗？”李纯简委屈巴巴地道，然后黯然离去。
他庆幸自己从未放弃过贺清笳，只能一次次失望，又一次次斗志昂扬。
可是，李纯简不知道，贺清笳呢喃了一句，爱了。不错，对于贺清笳来说，她正在爱了，才迟迟不离开长安，一次次改变最后的计划。
她已经不清楚自己的底线，她甚至担心自己没有底线。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烦恼再多也是枉然。
贺清笳最吸引人的地方便是她非常通透，宛若一块水晶。然而，贺清笳最可恶之处，也是非常通透，好像她的人生，没有人可以掺和进去。
第二天清晨，李纯简像个没事人，凑到贺清笳跟前。
“清笳，晚上我不想吃羊肉汤饼，别的都行。”李纯简临走前笑嘻嘻。
“娘子，晚上我们就吃羊肉汤饼。”绿筠临走前笑语盈盈。
两人不是第一次唱对台戏，贺清笳早已见怪不怪。这个时候，贺清笳就会低声询问篮想要吃什么，篮羽太老实，思考半晌，掰着手指头列举出他的喜好，例如葫芦鸭、三不沾、鸡豆花、佛跳墙。
篮羽走后，怨歌行才彻底安静下来。
不过，客人一个接一个，虽然不多，但是足够贺清笳放下盘扣，认真对待，直至临近晌午才清闲下来，索性煮了一碗羊肉汤饼，搭配酱菜，午膳就糊弄过去了。
不错，若不是绿筠嘴巴挑剔，贺清笳可以吃一年的羊肉汤饼不重样。
当然，还有桃夭茶配着桂花糕。
“东家，还接单子吗？”来人操着别扭的大夏话，夹杂了浓重的口音。
贺清笳原本在后院给李纯简硬塞过来的牡丹、芍药、玉兰、迎春、樱花、桃花、杏花、梨花浇水，听见声音，愣住半晌，反应过来之余，摇头失笑。
她不会认为，扶风使者主动找上门来，只是偶然。
她有些想笑话南燕遗臣，李纯简正是发愁，不知如何破除扶风与云桑的和解协议，南燕遗臣便搞出小动作，推动扶风使者拜见她。
她为什么看也不看就肯定，外边的客人是扶风使者，而不是云桑使者呢。
因为扶风民智未开，女人地位低下，犹如奴隶。这位扶风使者是一位郎君，喊一声东家，带上了浑然不自觉的傲慢语气，听着格外刺耳。
所以，贺清笳刻意浇完了水，才缓缓走出来。
第260章 傲慢
高鼻梁、白皮肤、蓝眼睛，一头微微蜷曲却不显凌乱的红发，明明已经三十岁了，但是少年气息十足，教人终生难忘，如此精致之中略带忧郁的容颜。
因此，贺清笳一眼就认出来，这位扶风使者，乃扶风国君的弟弟菲王殿下。
当年，菲王不认识安泰公主，误将一位犯了大错要被驱逐出宫的大宫女当作她，巫山云雨一番，还恬不知耻地说出来，气得绿筠想要胖揍他一顿所幸被她拦住，轻轻巧巧地化解了误会。
“东家长得真像……”菲王捂着嘴巴，演技浮夸。
“像谁？”贺清笳漫不经心地问道。
语罢，菲王忽然凑近贺清笳，贺清笳懒得遮掩嫌弃眼神，后退三步，就瞧见菲王那忧郁表情多了三分颓废，更加迷人。
可惜，菲王吸引不到贺清笳，贺清笳轻微蹙眉。
“东家像极了大燕的安泰公主。”菲王只好压低了嗓音。
“据我所知，安泰公主死了。”贺清笳淡淡地道。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没有召见过菲王，那位大宫女也没有资格拜见她。她这个人，从前从不说废话，做多余的事情。显然，扶风太小，她压根看不上。
那个时候，倘若菲王不傲慢到要求娶她，而是非常谦卑地跪求着当面首，她或许会留下他几日，毕竟她对他那头红发稍微感兴趣。
“安泰公主没死，有南燕遗臣告诉本王的。”菲王悄声笑道。
“哦，大燕都亡国了，就不能安分一点。”贺清笳揉了揉额头，轻叹道。
老实说，她不想对南燕遗臣赶尽杀绝。可是，南燕遗臣为了复国小动作不断，非要将天下折腾得大乱才心满意足……
“那菲王就将我当作大燕的安泰公主。”贺清笳清清冷冷地道。
“甚好。东家，你是贺东家吧，好像叫作贺清笳。你的瑞凤眼、秋娘眉，简直与安泰公主一模一样，生得美艳大气，却偏爱素雅妆扮，愣是化作了深居昆仑山之巅而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菲王绞尽脑汁，用平生所学的大夏话，恭维贺清笳，却不改傲慢语气。
“然后呢？”贺清笳索性坐下来，姿态慵懒。
从前听绿筠说，菲王废话特别多，她还以为是绿筠太讨厌菲王才夸张了一点。如今看来，她也有推测不够准确的时候，菲王真的是废话忒多。
“先说安泰公主，她当初要是别那么高高在上，嫁给本王当王妃，早就生儿育女，过上幸福生活。也不至于到现在东躲西藏，过着卑躬屈膝的日子。”菲王露出惋惜表情。
“幸福？”贺清笳很想冷笑一声，到底还是忍住了，省得菲王越发喋喋不休。
“对，幸福生活。她将是扶风人人跪拜的王妃，亦如曾经的大燕，奴婢成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生孩子的痛苦无法避免，她这辈子都是幸福的。”菲王笑道，尔后想到什么，眼神突然发亮，继续道:“她不愿意生孩子，那就只生一个儿子，必须是儿子，唯有嫡子才可以继承本王的王位。剩下的孩子，她想要哪个小妾生就是哪个小妾，本王会给予她足够的尊重。另外，她看哪个小妾不顺眼，想要发卖，提前告知本王一声即可。小妾不过是玩意儿，本王用过的小妾，要是卖到青楼，老鸨都是哄抢的。”
“就这些吗？”贺清笳无聊得打起哈欠。
菲王听后，愈发积极思考，然后咧嘴一笑，独特的忧郁气息全无，只剩下常见的端正之色:“做王妃很幸福的，不必操劳生计，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例如，你们娘子梦寐以求的凤凰海螺珍珠，粉嫩柔美、高贵优雅，本王府里珍藏了一匣子，共计三百颗。再例如，你们娘子心心念念的阿卡珊瑚，本王府里收藏了十颗。又例如，你们娘子最是稀罕的千足金，本王府里有二十车。还例如，您们娘子朝思暮想的螃蟹，松叶蟹可以做蒜蓉清蒸、粗盐碳烤，黄油蟹可以做黑椒大蒜、奶香黄油，兰花蟹可以做葱姜爆炒、砂锅盐焗。”
“椰子蟹和面包蟹，有运送过来吗？”贺清笳蓦然问道。
“驿馆有。”菲王惊喜万分，答得爽快。
“那先交四只椰子蟹、四只面包蟹，我们签订契约。”贺清笳冷声道。
“签订契约？签订什么契约？”菲王不是傻子，咂摸片刻，反应过来，凭借着良好风度，压下去了恼怒情绪。
他登门怨歌行，不是买什么破扇子，而是救她脱离苦海的！她堂堂一个大燕安泰公主，没名没分地跟着大夏康王，还累死累活地经营着怨歌行，多么可怜。
“安泰公主，你舍不得长安吗？长安有的富贵荣华，扶风都有，甚至比长安更加奢华。”菲王挺直腰杆，微抬下巴，态度倨傲。
“舍不得吧。”贺清笳喃喃道，若有所思。
“安泰公主，你知不知道，你这么没名没分地跟着大夏康王，连康王府的女主人都做不了，在本王眼里看起来像什么。像青楼里头将身心全部交付给恩客的花魁娘子，十分掉价。”菲王说着说着，都替贺清笳气愤起来。
贺清笳听后，并不说话，觉得还是有一分道理。
李纯简太有手段了，她迟早是要交出身心的。
“这样，本王还要在长安待上一段时日，你随时可以反悔。到那个时候，你找个眼生的丫头，给本王寄一封情书，不要太直白，最好是诗词歌赋之类，教人看不出来。本王收到之后，自然有办法将你从长安拯救出来，前往扶风过幸福生活。”菲王喝了一碗贺清笳随意煮的洞庭碧螺春，怒气逐渐消散，方无可奈何地叹道，只是眉宇间的倨傲之色越发浓重。
“契约还签订吗？”贺清笳实在不想听菲王废话，便拉回了话题。
“不签，你那破扇子，本王看不上。当然，日后你到了扶风，你想制作一把团扇，给本王扇风，本王自然是体谅你的心意。至于椰子蟹和面包蟹，本王会派人送到。”菲王拂袖而去。
贺清笳见状，立即松了一口气。
若不是为了阿筠念叨的椰子蟹和面包蟹，她早就设计将菲王赶出去。
第261章 菲王
从菲王踏进怨歌行的门槛那一刻，李纯简就收到风了。
他当时在大理寺，翻阅管公明特意标记出来的卷宗，都是非常头疼的问题，不亚于如何破坏扶风与云桑的和解协议。
管公明没有出声，篮羽询问他要不要回去一趟。
他犹豫了，也就是这片刻的犹豫，他看明白了自己。难怪贺清笳一直不接受他。在江山和美人之间，他倾向于江山，因为美人很特别，可以同他争夺江山。
最终，他没有赶回怨歌行，他相信贺清笳能够应付。其实，这种信任感，承认了贺清笳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会加强贺清笳的孤独、寂寞、无趣等感觉。例如燕哀帝、燕哀后对待贺清笳，不像是亲情，更像是良好的上下属关系。
因此，夜幕降临，他火速返回怨歌行，却站在门口不敢挪动脚步。
这时，几个穿着扶风服饰的小厮，推着大木桶，直接进入怨歌行。
李纯简眼尖，大木桶盛着椰子蟹和面包蟹，清点一下数量，各自十六只，贵得咋舌，菲王摆明了是想要追求贺清笳。
思及此，李纯简被打翻了镇江陈醋，冲入怨歌行。
“清笳，菲王到底想干什么！”他收不住脾气，妒忌又愤怒。
可是，见到贺清笳那一刻，那双骚包的桃花眼儿立即水雾朦胧，他立刻蹭到贺清笳的身旁，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活像主人家刚刚捡到的小奶狗。
“康王殿下，您怎么空手而来。我还以为，你收消息快，会捎带一些名贵吃食，和菲王争个高低呢。”绿筠故意摊开手，空空如也，笑得幸灾乐祸。
“阿筠，我没有空手，我将我的身心都交给清笳了。清笳要是想吃我，煎炸炒焖烧烤煮炖蒸都可以。”李纯简笑得纯良无害。
“康王殿下，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绿筠摩拳擦掌，咬牙切齿。
“清笳，我说了什么。”李纯简眼巴巴地望着贺清笳，拖长软绵调子。
贺清笳见状，揉了揉额角，无奈地叹息一声。
绿筠是不可能说得过李纯简的。如果她不出面阻止，最后的结果是，绿筠先动手，李纯简派出篮羽出来开打，闹得怨歌行鸡飞狗跳，浪费了这三十二只螃蟹。
“阿筠，椰子蟹和面包蟹，你想怎么吃？”贺清笳刻意转移了话题。
“娘子，听说椰子蟹有一种做法，加入大量的香茅、辣椒、柑橘、蒜米、生姜和良姜，酸辣可口。”绿筠说着说着，馋得咽了口水，尔后继续道:“荷叶清蒸也不错。”
“清笳，我要吃椒盐、葱爆、油焖面包蟹。”李纯简不甘示弱地笑道。
“贺娘子，听闻咸蛋黄焗面包蟹，很是特别。”篮羽笑容憨厚。
话音刚落，篮羽挨了两顿胖揍，分别是绿筠、李纯简的。绿筠是看不惯李纯简这般争宠，劳烦了她家娘子，便将怒气撒在篮羽身上。而李纯简是觉得篮羽太不识趣，清笳又不是厨娘，怎么可以使唤，他也只是跟绿筠抬杠一下，又怎么忍心清笳操劳。
“康王殿下，我做个暹罗式椰子蟹、油焖面包蟹、蛋黄焗面包蟹，剩余的就交给楼外楼，怎么样？”贺清笳问道，语气淡然。
“清笳，甚好。”李纯简笑嘻嘻。
“娘子，我没有意见。”绿筠笑语盈盈。
篮羽听后，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露出感激情绪。他此刻害怕他多说多错，到时候又是两顿暴揍，他实在冤枉。
然而，绿筠哪里知道，李纯简和绿筠都在暗自纳闷，贺清笳只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性子，怎么会突然偷懒了。
然后，到了晚膳时分，菲王不请自来，李纯简和绿筠恍然大悟，原来是预料到不速之客，贺清笳懒得花费心思在多余人身上。
想到这里，李纯简咂摸出一丝甜蜜滋味。
贺清笳待他，从来就是不一样的，可惜不能与绿筠攀比，必然是输。
“贺娘子，椰子蟹和面包蟹，味道怎么样？”菲王见到李纯简，并不意外，只是微微侧过身子，将自己的绝美容颜展现得更加淋漓尽致。
“还没上桌。”贺清笳淡淡地道。
语罢，绿筠噗嗤一笑，很是乐意看见菲王这个傲慢无礼的扶风人出丑。
果然，菲王相当傲慢无礼，贺清笳刚刚坐下，菲王就凑近到左边，执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品尝了一下暹罗式椰子蟹，当即皱起眉头，又使劲摇摇头，表示厨艺很差劲。紧接着，他连续吃了油焖面包蟹、蛋黄焗面包蟹，非常不满意地吐了出来。
“不喜欢可以滚。”绿筠嘟囔道，已经强忍着怒火。
李纯简见状，反而笑开了花，本着东道主的姿态，吩咐篮羽准备了一双清洗干净的银筷子，给菲王夹了荷叶清蒸椰子蟹、椒盐面包蟹。
菲王倒是实诚，尝试一番，笑逐颜开，竖起大拇指。
“菲王，楼外楼的大厨，不错吧？”李纯简邪魅一笑。
“楼外楼的大厨？这些菜肴不是贺娘子亲自下厨吗？”菲王操着一口不大流利的大夏话，自认为态度亲和，实则摆脱不了倨傲。
“菲王，你不喜欢的暹罗式椰子蟹、油焖面包蟹、蛋黄焗面包蟹，都是娘子烹饪的。”绿筠挑了挑眉毛，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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