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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笳，我太可怜了……”李纯简楚楚可怜地道，桃花眼儿水雾朦胧。
“康王殿下，你不可怜。”绿筠恼道。
“清笳，上终南山采摘巨型白松露这个题目，阿耶说本来是属于他的，却被我抢去了。阿耶不高兴，罚我站着看他用晚膳。那天寒地冻的，我极其想念你煮的羊肉汤饼。”李纯简拖长软绵调子，委屈巴巴地道。
“康王殿下，夏天快到了，哪里来的寒冻。”绿筠冷笑道。
“清笳，我昨日真的有冻得发紫，你若是不信，让阿筠出去，我脱光光给你检查。”李纯简闷闷地道，还带上哭腔。
“康王殿下，你再说混账话，我就撕烂你的嘴巴。”绿筠恶狠狠地道。
“康王殿下，我相信。”贺清笳无奈叹道。
“清笳，你相信得好敷衍。”李纯简嘟囔道。
贺清笳假装没有听见，思量片刻，方低声问道:“康王殿下，夏太宗有没有问别的。”
李纯简听后，也思考了一会儿，沉声道:“阿耶没有问别的，只是将我留在大明宫一晚，说是大夏作为东道主，四关擂台全部拿下就太缺乏风度，必须让出来一关。既然我赢了两关，这关输了也不可惜。我觉得在理，和阿耶讨价还价了一下才答应。不过，我也不会闲着，正好琢磨一番，怎么辅佐菲王赢了多罗郡王。我出的题目，我想要谁赢，谁就必须赢。”
“康王殿下，你现在好像变脸了。”绿筠托着下巴，蹙起眉头。
李纯简平时嬉皮笑脸，就像一朵烂桃花。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李纯简犹如玉石雕琢出来的桃花，既有桃花的美艳感，又有玉石的厚重感。
“这是他的本来面目。”贺清笳毫不留情地戳穿。
既然夏太宗只字不提这个题目的出题人，那么就是早已对出题人的身份有所怀疑，是她贺清笳大意了很久。
第272章 松露
第三关擂台第二天，太阳晒到屁股，李纯简还在赖床。
不过，这不是李纯简的本事，李纯简最高记录，可以睡到晌午以后，肚子饿得瘪瘪的，只等贺清笳投喂两三只桂花糕，搭配着热气腾腾的桃夭茶。
“康王殿下，虽然你一开始就打算输，也要输得体面一点，让扶风和云桑两个小国面子上过得去，省得菲王和多罗郡王暗自在心中嘀咕，说我们大夏缺乏大国风范。”绿筠是最看不惯一直吊儿郎当的李纯简，双手环抱，忍不住恼道。
话音刚落，李纯简一个鲤鱼打挺弹跳起来，邪魅一笑。
“我们大夏……”李纯简笑得意味深长。
绿筠听后，气鼓鼓地瞪了一眼李纯简，跺脚离开。
此前，绿筠从来不认可大夏，总是说你们大夏。如今呢，不管绿筠承不承认，绿筠已经逐渐接受大夏了，因为大夏处于盛世繁华，如绿筠所愿。绿筠也习惯了，她家娘子一直做西市延福坊怀袖巷月吟街怨歌行的东家。
“康王殿下，你就不能有一天不招惹阿筠。”贺清笳瞧了一眼绿筠远去的倩影，揉了揉额角，无可奈何地叹道。
李纯简原本想说能，但是贺清笳那份对绿筠纯粹的关怀，深深地刺激到他。然后，李纯简很不高兴，立即转移了话题，抱着贺清笳的胳膊，拖长软绵调子，提着一双水雾朦胧的桃花眼，楚楚可怜地道:“清笳，终南山好冷，你忍心让我独自上山……”
“忍心。”贺清笳淡淡地道。
贺清笳去过终南山，春天的终南山不算太冷。
“清笳，终南山常常有奇怪猛兽出没，我害怕……”李纯简继续委屈巴巴地道。
“康王殿下，终南山很少有猛兽，只是没见过的小动物罢了。”贺清笳轻声道，语气淡然，尔后若有所思，变了脸色:“康王殿下，快下达制止命令，制止篮羽那个蠢货放出猛兽，驱赶多罗郡王上山，存在被人利用的风险！”
被骂蠢货的篮羽，凑巧站在门口，涨红了脸，不敢愤怒。
他篮羽哪里就蠢货了，他家爷没有骂过……
咳咳，李纯简是唯恐，篮羽越被骂越愚蠢，懒得浪费口舌。
“清笳，我原本是想这么做，拖延多罗郡王寻找巨型白松露的时间。后来转念一想，就算让多罗郡王赢了这关擂台，也没什么计较的，免得生出不必要的枝节，破坏了这场游戏。”李纯简挥挥手，示意篮羽离开，然后笑得纯良无害，桃花眼底一片清澈、清明、清亮。
“康王殿下，你能这么想就最好。”贺清笳忽然变得清冷。
她认为，她刚才确实头脑不清晰了，居然激动起来……
由此看来，她必须确定下来离开长安的时间。
她正在思索之际，唇瓣突然被吮吸。不必抬眼，能够如此大胆的只有李纯简。她索性合上眼睛，安静地享受，这春天的暧昧滋味，香甜、柔软。
“清笳，等一等，我会给你一个不离开长安的理由。”李纯简依依不舍地松开贺清笳，看了又看，终究还是要穿戴整齐了衣裳而出怨歌行。
菲王那个懒人，他不早点上山看着，恐怕又想退出擂台。
这擂台，倘若只有他和多罗郡王对决，那就太无趣了。
“康王殿下，我等不了很久。”贺清笳呢喃道。
语罢，李纯简回眸一笑，恰似春日倒流到桃花盛开时，教贺清笳怦然心动。
愿意等就足够了，李纯简仍然坚持江山和美人两不放手的想法。
于是，李纯简捎带了篮羽采买的干粮，骑着一匹从集市随便拉来的河曲马，在一些长安娘子的见证之下，终于开始前往终南山。
有长安娘子吐槽:即便康王殿下是秉着东道主的谦让精神，故意要输给这关擂台，康王殿下这种不认真的态度也让他对贺东家的真情打了折扣。
绿筠觉得在理，立刻将这种说辞复述给贺清笳听。
“阿筠，喜欢一个人，计较那么多，其实也是一种消磨，自己开心就好。”贺清笳捏了捏绿筠的脸蛋，摇头失笑。
“娘子，你都没有好好谈恋爱，你确定你在这方面也可以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吗？”绿筠弱弱地问道，眼神迷茫。
“不确定，但是应该比阿筠强一点吧。”贺清笳调笑道。
“娘子再怎么取笑，我就不打听终南山的情况了。”绿筠娇嗔道。
“终南山有康王殿下主持大局，应当不会有意外吧。”贺清笳喃喃道，眉头微蹙。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否则夏太宗怎么会赢了贺清笳。
蓦然，门外传来一管清润嗓音，正在好心替老婆婆指路。
贺清笳听了半晌，叹息一声，准备桃夭茶和桂花糕。
“娘子，顾籍来干嘛。”绿筠恼道。
然而，贺清笳不咸不淡地瞟了一眼绿筠，示意绿筠退下去玩耍，她要单独会一会顾籍。绿筠只当贺清笳待顾籍的那份特别心思，不会因为李纯简而消失，并没有多想，就悄悄从后门出去，索性去大理寺找管公明聊天。咳咳，管公明很忙，绿筠其实就是过去帮忙，然后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清笳，和我一块儿离开长安，如何？”顾籍轻笑道。
“现在吗？去哪里？”贺清笳漫不经心地问道。
如果换作以前，贺清笳会心动的，继而仔细考虑起来。
“当然是现在，趁着夏太宗还没收拾你。至于去哪里，走一步看一步，你看上哪里就是哪里。当然，我们也可以就在洛阳待着，等待长安局势。”顾籍浅笑道。
“洛阳？”贺清笳咂摸一会儿，也跟着浅淡一笑。
“清笳，你不想走？”顾籍小心翼翼地问道，流露出若有似无的感伤，就好像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大燕安泰公主贺清笳。
“阿籍，走肯定是走的，我不应当留在长安。不过，我答应了一个人，我会等一等。你若是乐意，也可以陪着我等，说不定能够吃上巨型白松露，可遇不可求。”贺清笳浅淡一笑，气度清华。
第273章 意外
“清笳，说一句真心话，你是不是爱上了阿简？”顾籍问道，眉宇间不禁染上轻愁。
“是的。”贺清笳答得干脆，神情淡漠。
语罢，顾籍垂下眼睑，松开拳头，怅然若失。
“那你接下来离开长安了，还会去益州找我不？”顾籍鼓足勇气，继续发问。
“阿籍，既然爱上了，就要对得起这份爱。我暂时不知道，我到底何去何从，总之不是长安，也不是益州。”贺清笳淡淡地道。
于是，顾籍喝完桃夭茶，吃光桂花糕，才告辞离开。
贺清笳做了一会儿活计，等到日落黄昏，才去煮羊肉汤饼。
她琢磨着夜里，她可以翻看一下食谱，明天晚上给李纯简准备一些新鲜吃食。总是羊肉汤饼搭配酱菜，大概除了她，所有人都会烦腻。
“娘子，我刚才去了一趟终南山。”绿筠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其实，绿筠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不想只吃羊肉汤饼。
贺清笳听后，摇头失笑，又去厨房里头忙活，做了火腿炖肘子、糟鹅掌鸭信、荷花莲叶羹，令绿筠瞧了就胃口大开。
“娘子，终南山一切顺利。”绿筠砸吧火腿炖肘子，笑道。
“然后呢？”贺清笳漫不经心地问道。
“最初传闻，多罗郡王找到了巨型白松露，正要悄悄送回驿馆，却被公明撞见，辨认出来是假货，闹得满脸羞红。幸亏，多罗郡王脸皮厚过城墙，对外道歉，番邦小国，不认识巨型白松露，尔后再度上了终南山。”绿筠吧唧糟鹅掌鸭信，笑得幸灾乐祸。
“菲王怎么样？”贺清笳问道。
“娘子，您口是心非哦，您明明最想知道康王殿下的情况，却偏偏询问菲王的状况。”绿筠吃了一口荷花莲叶羹，眨巴眼睛，笑容俏丽。
“康王殿下，武功高强，无需担忧。”贺清笳淡淡地道。
“娘子，这您就想岔了。每年溺水的，大部分都是擅长游泳的，自以为不会出事。不过，您既然不紧张康王殿下，我也就不说他的废话。”绿筠笑道，吃起羊肉汤饼，过了一会儿方继续道:“对了，菲王在终南山的半山腰找到了一间小木屋，正在烤火取暖，压根不想出门寻找巨型白松露，康王殿下恨不得放出老虎将他吓跑。长安娘子得知此事后，对菲王的印象很差，纷纷表示，不仅是这关擂台，下一关擂台，也绝对不会投票给菲王。菲王算是提前出局了。”
“长安娘子什么时候做过绝对的事情。”贺清笳摇头失笑。
“娘子，您不生气么，这个菲王，之前很嚣张。”绿筠恼道。
“阿筠，哪有那么多生气。如果要生气，从擂台建立到现在，我都应该生气，因为我被冒犯了。”贺清笳调笑道，眸光犹如秋水般明净。
“娘子，我说不过你了。”绿筠无可奈何地叹道，尔后思量片刻，又叹息一声，继续道:“娘子，康王殿下虽然没有采摘巨型白松露，但是将别的珍贵蘑菇都摘取一遍，例如松茸、羊肚菌、鸡枞菌、牛肝菌、松乳菌、大红菇、青头菌，送到康王府，说是要给您煮七珍汤。”
“他总是花样多。”贺清笳摇头失笑，分明带出一丝甜味。
绿筠见状，撇了撇嘴，不得不感叹，她家娘子，对李纯简上心了。
第三天清晨，贺清笳喝到了七珍汤，味道鲜美。绿筠跟着沾光，毫不客气地喝了两大碗，还讨要一碗给管公明送过去。
“娘子，要是康王殿下打几只野兔野鸡回来就更加完美了。”绿筠从大理寺回来，仍然咂摸着七珍汤的味道，笑道。
话音刚落，篮羽就扛了一麻袋李纯简的猎物过来，有野鸡、野鸭、野兔、野鹿、野猪、野山羊、野狍子、野狐狸，腥臭味浓重。
“拿走，想累死我家娘子呀！”绿筠摩拳擦掌，咬牙切齿道。
“阿筠，稍安勿躁。爷说，只是拿过来给贺娘子瞧一瞧这些战利品，并不是要求贺娘子亲自动手。这点粗活，自然是交给楼外楼的，贺娘子等着今晚吃大餐即可。”篮羽笑容憨厚。
“那麻烦楼外楼做野鸡瓜齑、风腌鹿肉。”贺清笳轻声道，语气淡然。
“娘子真体贴，有您提要求，楼外楼的大厨省事许多。”篮羽笑道。
“告诉康王殿下，早去早回。”贺清笳低声道。
篮羽听后，笑开了花，简直要替李纯简受宠若惊。
然而，临近夕阳西下，听得菲王和多罗郡王各自采摘巨型白松露的好消息，就是不见李纯简。原来，菲王走了狗屎运，紧跟着多罗郡王，见到巨型白松露，立刻抢了一半。
绿筠描述得绘声绘色，而贺清笳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娘子，您也说了，康王殿下，武功高强，不会出事。您不如认认真真做点吃食，堵住康王殿下的嘴巴，省得他一回来就各种撒娇哭诉，没完没了，真的很吵。”绿筠笑道。
尔后，绿筠找了一个买酱油的借口，打算去大理寺过夜。
哎，她家娘子对李纯简动情，她不得不让步。
于是，贺清笳费了一番功夫，做了羊方藏鱼、花折鹅糕、黄焖鱼翅、诗礼银杏、蒸鹿尾儿、蟹粉狮子头、盐水桂花鸭等等，十分丰盛，明显是要犒劳从终南山归来的李纯简。
可惜，她等到菜肴凉透，只听得灯花爆开的声音。
“贺娘子，爷出意外了！”管公明匆忙赶来，脸色难看。
“他在康王府吗？”贺清笳立刻站起来，眉头紧锁。
“目前还在康王府，待会儿被送进大明宫。据说，爷遇上大狗熊了，想吃红烧熊掌，便奋力一搏。结果又蹦跶出三只大狗熊，大概是原先的大狗熊的亲戚，一起攻击爷，爷招架不住，东躲西藏，本来是要下山的，结果看见了巨型白松露。因此，爷拼死拼活地采摘巨型白松露，被一只大狗熊踹飞，伤了五脏六腑，大吐鲜血而晕倒。”管公明说得急促，夹杂担忧。
“那就带我去看看。”贺清笳毫不犹豫地跟随管公明上了马车。
也就是上马车那一刻，贺清笳恍然大悟。
出了意外的不止是李纯简，还有她贺清笳……
第274章 安泰
马车哒哒，管公明耷拉着脑袋，不敢出声，也不知如何出声。
“管少卿，你跟着康王殿下还是夏太宗？”贺清笳执着象牙雕彩绘瓜瓞绵绵纹盖碗，瞟了一眼里头漂浮的茉莉花茶，漫不经心地问道。
“康王殿下。”管公明答得干净利落，尔后思忖片刻，继续道:“贺娘子，说一句让您介意的话，正因为我跟随康王殿下，我这次才要听陛下的话，设置了擂台。康王殿下一直爱慕您，不管是真还是假，都不会有好结果。”
“那你和阿筠呢？”贺清笳冷声道。
“贺娘子，我会尽力的。”管公明咬着唇瓣，眸光透出些许悲伤。
“管少卿，如果有一天，你选择了大理寺，还请放过阿筠。”贺清笳轻叹道。
“贺娘子，我会尽量的。”管公明放低了姿态，目光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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