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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李纯简已经拉开一条木板，准备和篮羽一块儿出去。
“去吧，区区龙蛊之毒，我可以对付。”贺清笳语气淡然。
于是，绿筠跟随李纯简、篮羽，出了怨歌行。
大约过去三个时辰，贺清笳百无聊赖，根据食谱做了麻葛糕，小鹿图案、色泽白亮、味道香甜，贺清笳颇为满意。
“娘子，我们回来了！”绿筠笑语盈盈，额头残留香汗。
“清笳，你给我们做了麻葛糕！”李纯简笑得纯良无害。
接着，李纯简和绿筠争抢麻葛糕，篮羽也加入行列，给过于冷清的怨歌行，增添几分热闹气息。
“一人两块。”贺清笳语调清冷。
语罢，三人终于停歇，各自啃着麻葛糕。
“娘子，我们救了很多没有中过龙蛊之毒的人，暂时安顿在康王府。那些中过龙蛊之毒的人，大概是嫌弃康王殿下，很少进攻康王府。”绿筠笑道，眸光灵动。
“如何暂时安顿？”贺清笳漫不经心地问道。
“吃住用银钱解决，实在没钱的话，那就替康王府干苦力。若是不服从这条，扔出康王府，拒绝再进入。”李纯简笑呵呵。
“篮羽，你觉得这样残忍不。”绿筠冷笑道。
贺清笳听后，摇头失笑，塞给绿筠一颗刚刚清洗的樱桃。
“清笳，我也想要。”李纯简张开唇瓣，桃花眼儿迷离。
“康王殿下，说正事。”绿筠砸吧樱桃，恼道。
李纯简听后，蹭到贺清笳的身旁，吧唧到樱桃，才笑嘻嘻：“清笳，你猜得没错，目前不是好时机。大哥大嫂已经在我们的护送之下，顺利返回大明宫，阿耶钦点了二哥和四姐出面，处理残局。母后原本是不答应的，但是阿耶放下话，无论办成什么样子，都不会秋后算账。”
“秋后算账？”贺清笳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秋后算不算账，可由不得夏太宗一言九鼎。
十天后，绿筠出去打探消息而回来，一脸愁容。
“娘子，我觉得端王和新城公主的方案不错，为何结果还是不理想。”绿筠唉声叹气一番。
“绿筠娘子，说重点。”李纯简笑眯眯。
“康王殿下，要不您来说。”绿筠挑眉冷笑道。
“清笳，二哥和四姐，一个唱黑脸，另一个唱白脸。二哥领着羽林军，见到中了龙蛊之毒的重度患者就当场杀死，尸体堆放在护城河畔烧毁。而中了龙蛊之毒的轻度患者和中度患者，集中抓起来，安置在公主府，由四姐照料。本来相安无事的，四姐柔声细语地哄着小患者吃汤药的贤淑之名，传遍长安了。后来，有中了龙蛊之毒的中度患者的家属，在护城河畔哭嚎，道是羽林军为了省事，直接杀人，并不特意区分是否属于重度患者。紧接着，公主府被围攻，四姐跌倒受伤。幸好，我就在附近，护着四姐进入大明宫。”李纯简低声道。
“康王殿下，您什么时候出去的？”绿筠问道。
“绿筠娘子前脚刚走，我们后脚就跟上了。爷心地最善良，一直担忧长安。”篮羽笑道。
“羽林军这段时日太辛苦了，总是吃力不讨好。”贺清笳沉声道。
二十天后，端王撑不住，躲入大明宫，分拨在大明宫外的羽林军成了一盘散沙。
当日，夏太宗又钦点了瑞王和宜城公主。
咳咳，宜城公主是凑数的，方贵妃虽然心疼但是不敢开口。
“五嫂，我过来陪你了。”宜城公主李纯簌娇笑道。
绿筠见状，非常愁苦。倘若李纯簌赖在怨歌行，睡觉的地方倒是可以收拾出来，不过吃食上的开销就加大。现在，长安成了一座孤城，城里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不愿意进来，粮食果蔬的供给极度缺乏。
瑞王的方案和端王的差不多，重新定义了轻度、中度、重度患者。
同时，瑞王对羽林军订立了奖惩制度，一个月内准确无误地处理了重度患者而没有收到任何投诉的羽林郎君，赏赐黄金一百两，而一个月内收到三单投诉以上的羽林郎君，直接开除。
瑞王没有娶妻纳妾，便委托平康坊，照顾轻度患者和中度患者。
平康坊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娘子，愿意接活，混得风生水起。
就在大家都以为龙蛊之毒能够结束的时候，羽林军内部暴发了动乱，明明没有中龙蛊之毒，却相互厮杀，导致一些从中度演化成重度的患者，在长安城乱窜，死伤无数。
瑞王无奈，清理了羽林军，回到大明宫认错。
“康王殿下，时机到了。”贺清笳表情淡漠。
“清笳，我这算不算捡漏。”李纯简哭丧着脸。
“康王殿下，结束了龙蛊之毒才算捡漏。”绿筠调笑道。
“康王殿下，大胆地向长安城的儿郎征召羽林军，许诺每个人黄金一百两。将羽林军分为两拨，一拨就按照我以前的说法，重新安顿在芙蓉园，叫上宜城公主帮忙，还有阿筠，另一拨专门负责粮食果蔬的运送，然后以略微高于市场价的价格卖给普通人，赚来的差价就可以应付许诺。”贺清笳沉声道，眸光如秋水般明净。
“清笳，你又打算不出门了，我一个人有点害怕。”李纯简摇晃着贺清笳的胳膊，撒娇道。
可惜，这次撒娇对贺清笳无效。贺清笳若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出门，龙蛊之毒不会持续这么久。
第38章 暴乱
全天下都不抱希望的李纯简，最终结束了龙蛊之毒。
当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若是没有太子、太子妃、端王、瑞王、新城公主的努力，哪里有李纯简的捡漏。
因此，李纯简要求不高，将康王府赎回来即可。
夏太宗十分欣赏李纯简这份自知之明，还赏赐了黄金万两。
李纯简领取了黄金万两后，吩咐篮羽召集一批府兵，将红木官皮箱搬到怨歌行，塞得满满的。
“康王殿下，你要整什么幺蛾子！”绿筠双手叉腰，杏眸圆瞪，抬脚踢翻了一只红木官皮箱，瞧见亮瞎眼的金元宝，顿时傻了眼。
“清笳，这黄金万两，我们平分吧。”李纯简笑嘻嘻。
“阿筠想要多少？”贺清笳淡淡地问道。
“娘子不要，我也不要。”绿筠撇了撇嘴。
“康王殿下，给我留一箱子急用吧。”贺清笳语气淡然。
“清笳，一箱子只有一百两黄金。”李纯简蹭到贺清笳的身旁，摇晃着李纯简的手臂，桃花眼儿水雾朦胧。
“那就要三箱子。”贺清笳无奈叹道。
话音刚落，李纯簌风风火火地过来，永远都是这般春光灿烂。
“五嫂，我给你拉了一个大订单！”李纯簌笑靥如花。
“六妹妹，是不是朝廷出钱，要给长安城所有死者配置一把团扇，表示安抚？我正要打听这事，看能不能为清笳争取到大订单。”李纯简笑呵呵，眸光明亮如星。
“大订单，多大的订单？怨歌行是小本经营，只有我和娘子，可不能累坏了娘子。”绿筠笑语盈盈。
“我算过清笳平时的进度了，一个月三十把。”李纯简笑眯眯。
“一个月可以六十把。”贺清笳表情淡漠。
“娘子，那你一个月都不用出门了！”绿筠蹙起眉头。
贺清笳听后，颇为冷淡地望了绿筠一眼。平时，她也不想出门。况且，龙蛊之毒结束后，还有一段非常煎熬的日子，若是处置不当，容易招致暴乱。她躲在怨歌行赚钱，何乐而不为。
“清笳，六十把就六十把，我帮忙打下手。”李纯简笑道。
“五嫂为什么不扩大怨歌行的规模，招工上百人，将朝廷最大的订单接下来，反正你不接，很多世家都眼红着。”李纯簌娇笑道。
“公主殿下，既然世家都眼红着，我家娘子怎么好出风头。而且，我家娘子经营怨歌行，求的是吃饱穿暖，又不是大富大贵。”绿筠颇为骄傲地拍了拍胸脯。
“多谢公主殿下好意。”贺清笳作揖道。
“哎，五嫂你这淡泊名利的性子，本宫这辈子都学不会了。难怪五哥立了大功，只向阿耶讨要了银两。早知如此，本宫就不竭力游说阿娘和三哥了。”李纯簌长叹一声。
李纯簌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告辞离开。
李纯简忙着处理这黄金万两，也直接离去。
怨歌行安静下来，绿筠收藏了三箱子黄金，见贺清笳一直在描画团扇的样式，欲言又止。
“阿筠，你是不是想说，那些世家大族吃相难看。”贺清笳清清冷冷地道。
“龙蛊之毒，遭殃的是底层人物，因为他们逃不出长安，也没有药物治疗，还要受到同伴的攻击，可怜又可恨。底层人物积累了怨恨，如果不能够得到纾解，必定发生暴乱。原本，朝廷给长安所有死者配置团扇就是一种纾解。可惜，世家大族要是都在争着抢着这盘团扇生意，简直就是在主动增加底层人物对世家大族的仇恨。”绿筠眉头蹙蹙，思量片刻，低声叹道：“长安危矣。”
“阿筠懂得针砭时弊了。”贺清笳打趣道。
“娘子，我很好奇，结局是怎么样的。”绿筠悄声道。
“结局，与我们无关。”贺清笳摇头失笑。
接下来的日子，贺清笳忙着制作团扇，闭门不出。绿筠也减少了出门次数，后院不仅屯了粮食，还开垦出一片菜地。当然，绿筠拉着篮羽一块儿种菜，李纯簌则是兴致勃勃地听贺清笳使唤。
纱织水仙福寿图面斑竹柄团扇、刺绣古岳苍松团扇、编草绘花卉心楼阁图黑漆柄团扇，是贺清笳拟定的三款团扇，格调淡雅。
李纯簌中途过来一趟，打着编草绘花卉心楼阁图黑漆柄团扇，舍不得撒手，不禁感慨道：“五嫂，你的手艺很精巧，怨歌行不去趁机扩张，太可惜了。朝廷采买的团扇，三两银子一把，本宫将交上来的成品瞧了一遍，都是一些粗制滥造，好像打发叫花子，成本绝对不会超过半两银子。不过，三哥说，朝廷的采买，向来如此，要么偷工减料，要么价格死贵。”
“六妹妹，都有哪些世家大族参与其中？”李纯简随口问道，手中的活计不停歇。
倘若他不卖力干活，绿筠瞧见了，又要冷嘲热讽。
他可是非常珍惜，与贺清笳相处的时间。
“陈郡谢氏、琅琊王氏、荥阳郑氏、范阳卢氏，四大世家，一个不少，其余世家分点残羹冷炙。不过，琅琊王氏拿到了大头，是因为陈郡谢氏主动让步，算是谢皇后代替大哥向大嫂赔罪，重新建立统一联盟。三哥的判断是，经过这次采买团扇，大哥的太子之位稳固了。所以，三哥这些时日借酒消愁，阿娘安排的相亲宴也推脱了不去。”李纯簌托着下巴，忧心忡忡。
方贵妃也安排了她相亲，都是寒门贵子。
否则，她也不会逃到怨歌行，透一透气。
“六妹妹，那你可以学一学三哥，避开风头。”李纯简笑道。
一个月后，贺清笳完成订单，由李纯简呈交上去，绿筠则是出门打探消息，竟是迟迟不归。
贺清笳琢磨许久，终究翻出紫檀木药箱。
“娘子，外边发生暴乱，我们差点回不来了！”绿筠背着额头被砸了血窟窿的李纯简，气喘吁吁。
“篮羽在守护康王府吗？”贺清笳一面问道，一面替李纯简清洗伤口、涂抹金疮药、缝上针线、包裹白纱布。
“一群暴民，专攻永兴坊。”绿筠点点头。
永兴坊，除了正一品的亲王府、公主府，就是世家大族的老宅。
第39章 算账
“宜城公主目前是在公主府还是大明宫？”贺清笳问道。
“清笳，你开始关心人了！”李纯简捂着脑袋，笑嘻嘻。
贺清笳听后，表情淡漠，知晓李纯簌就在大明宫，安然无恙。
“六妹妹的运气一向很好，什么倒霉事情都不会沾边。她今早不情不愿地去大明宫参加相亲宴，永兴坊后头就发生暴乱了。”李纯简依偎在贺清笳的肩膀旁边，假装看不见绿筠甩过来的眼刀子，笑得纯良无害。
“阿筠，这三天我们闭门不出。”贺清笳淡淡地道。
“娘子，我们不帮帮篮羽吗？毕竟玉兰堂也算是您的地盘。”绿筠托着下巴，眉头微蹙。
“不必，只会越帮越乱。”贺清笳语气淡然。
语罢，绿筠瞬间明白了贺清笳的意思，暗自生了怒气。
这批大燕遗民，别让她绿筠知晓到底是谁在搞鬼，害得她家娘子过不上平淡日子，否则她要打得对方满地找牙。
“清笳，怨歌行会不会也不安全？”李纯简弱弱地问道。
“康王殿下放心，他们的目标不是您。”贺清笳冷声道。
于是，接下来三日，怨歌行与世隔绝。李纯简一边养伤一边紧跟贺清笳，欣赏贺清笳翻看古籍的安静模样。绿筠则是整日气鼓鼓的，砍柴烧水做饭洗衣，用不完的精力。
三天后，绿筠准备出去打探消息，篮羽狼狈不堪地赶回来。
“爷，康王府守不住了，人员都安全转移。”篮羽一脸沉重。
“篮羽，永兴坊现在状况如何？”李纯简也是脸色凝重。
康王府根本不是这群暴民的重点，都守不住。那么，别的府宅，情况肯定不乐观。李纯简不喜欢任何暴乱，因为暴乱能够伤害的皆是妇孺，好像欺负弱小是人的天性。
“爷……”篮羽欲言又止，红了眼眶。
贺清笳见状，倒了一杯热茶给篮羽。
篮羽小口抿着热茶，情绪逐渐平复，低声道：“爷，康王府只是守不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挨着琅琊王氏老宅的新城公主府，惨不忍睹。但凡有点姿色的婢女，都被暴民糟蹋了。新城公主凑巧感染了风寒，在府中休息，最终也是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倒是驸马回了一趟荥阳郑氏老宅，又远离琅琊王氏老宅，可以顺利逃出长安。公主府的婢女很忠心，跪求我拼尽全力只救出新城公主一人。我背着新城公主，进入大明宫，带到了高惠妃身边，但愿新城公主撑得住。”
“琅琊王氏？”贺清笳喃喃道，神色清冷。
“对，琅琊王氏老宅与陈郡谢氏老宅也是毗邻的，相对之下，琅琊王氏老宅损失严重，因为东宫这边调出府兵，抢先营救了陈郡谢氏。这群暴民，对待琅琊王氏更加残忍，男的砸碎，女的先欺辱再杀害，小孩也不放过。琅琊王氏纵使做出对不起天下人的事情，妇孺都是无辜呀。”篮羽哽咽道，眼眶猩红。
“琅琊王氏家主不是窝囊废。”绿筠握紧了拳头。
“我记得，琅琊王氏家主，年轻的时候出仕做过郡太守，政治清明，颇受百姓爱戴。”李纯简拍了拍篮羽的肩膀，低声道。
“暴民绑架了琅琊王氏家主的母亲。”贺清笳轻叹道。
贺清笳曾经召见过琅琊王氏家主的母亲，心地善良，遇见偷偷哭泣的小宫女都会上前安慰，可惜软弱不能，缺乏主见，撑不起大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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