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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笳，我会保护你的。”李纯简拍了拍胸脯，笑得纯良无害。
“康王殿下，你要怎么保护娘子，拿嘴巴说一说。”绿筠冷笑道。
“只要清笳相信我，我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护住清笳的周全。”李纯简趁着绿筠失神，偷偷地握住贺清笳的肩膀，表情格外郑重。
绿筠回过神来，拍掉李纯简的手，冷哼一声。
燕哀帝都不可靠，更何况李纯简。
“康王殿下，不如让我和阿筠单独聊一聊。”贺清笳无奈叹道。
绿筠太容易紧张她，不知道什么样的郎君可以带走绿筠的心，这样她才会了无牵挂地离开长安。
显然，管公明没这个本事，拴住绿筠的心。
“清笳，我也需要和你单独聊一聊。”李纯简吃醋了，拖长软绵调子，幽幽怨怨地看着贺清笳，仿佛桃花眼底涌出了斑竹泪滴。
绿筠本来就烦躁，又看不惯李纯简的骚包模样。
她使了蛮力，将李纯简推出去。一直等候在门外的篮羽，正要忠心护主，却被她突然迸发出来的狠辣眼神吓到，然后慢了半拍，木门怦然一声关闭，连带着窗户。
篮羽怒了，决定要和绿筠开战，却被李纯简轻轻拦住。
“走吧，清笳会留下的。”李纯简摸了摸下巴，笑嘻嘻。
篮羽觉得莫名其妙，却没有多想。
李纯简这句话，倒是被绿筠听进去了，绿筠摩拳擦掌，火冒三丈，如果不是贺清笳在场，绿筠恨不得手撕了李纯简。
“阿筠，康王殿下说得对，我始终会留下的。只要大燕遗臣一天不放过我，我就会留下。这次，清竹想要干什么，我猜不透，想必大燕遗臣也猜不透。”贺清笳清清冷冷地道。
“娘子，我陪着你。”绿筠拥抱了贺清笳。
就像过去无数个白天和黑夜，绿筠一直陪伴贺清笳。
第161章 风光
刚到长安，正是黑夜，火树银花，锣鼓喧天，亦如上元节。
“娘子，长安近来可是遇上喜事了？”绿筠笑语盈盈，眸光灵动。
“你去打听一下。”贺清笳顺着绿筠的话，笑道。
于是，绿筠提前下了马车，临走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李纯简一眼，暗示李纯简必须规规矩矩，否则等她回来就会教训李纯简一顿。
到了怨歌行，没有绿筠看着，李纯简高高兴兴地搀扶着贺清笳下马车，还想象一下待会儿和贺清笳暧昧不清的情景。
可惜，乍然看见太子妃卢含笑，李纯简立即垮了脸。
“五弟，我是过来送拜帖的，邀请你和贺娘子，芙蓉园一聚。”卢含笑微微一笑，苍白脸颊飞过浅淡红霞，显然心情不错，气色也好转。
“哎呀，本王突然觉得头疼。”李纯简揉了揉额角，委屈巴巴地道。
他是当真头疼，因为看见了卢含笑。
“五弟，有贵客，不可以不去哦。”卢含笑柔婉一笑。
“什么贵宾，还需要本王作陪。”李纯简恼道。
其实，李纯简知晓贵宾是谁。只是，太子李纯笷点名了贺清笳，令他很不开心。贺清笳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他都不舍得哄着贺清笳出门，偏偏李纯笷利用太子权位压迫贺清笳。
“五弟，你见过。”卢含笑轻声道。
“二嫂，我见过的人多着呢，都不是本王认为的贵宾。况且，本王一个混世魔王，吃喝玩乐最擅长，芙蓉园那样的地方，若是闹腾起来，惹怒了阿耶怎么办。要不，你让二哥改一改地方，平康坊的听雨洲就不错，那里的红牌娘子非常识趣，肯定能够照顾好贵宾。”李纯简笑得纯良无害，桃花眼底一片清澈。
卢含笑看出来了，李纯简分明知道贵宾是谁，在耍无赖罢了。
可是，李纯简没有必要耍无赖，如果铁了心拂去李纯笷的颜面，夏太宗过问下来，李纯简还是少不了跪紫宸殿挨一顿骂。
在夏太宗看来，李家皇室不养废物。
可是，李家皇室又不能各个强出头。
“贺娘子，没有不舒服吧？”卢含笑嗓音轻柔。
“二嫂，本王不头疼了，本王一个人去。”李纯简推了贺清笳一把，示意贺清笳直接回怨歌行，他打算一个人应付卢含笑。
“太子妃娘娘，什么时候？”贺清笳问道，语气淡然。
“酉时开宴，不见不散。”卢含笑盈盈一礼，转身离去。
卢含笑可以确定，贺清笳要去，就少不了李纯简。
卢含笑走后，绿筠很快就回来了，还拎着大包小包，皆是小吃，例如包鱼鲊、古楼子、懒豆腐、蟹黄毕罗、蜜饯李子雪花膏等等，这是打算凑合着吃一顿当作晚餐。
“阿筠，外边到底是什么喜事？”贺清笳淡淡地问道。
“娘子，您猜一猜。”绿筠笑靥如花。
“太子殿下从大秦归来，应该是带回了苏暖和王安。太子殿下在大夏律例的基础上，遵从长安娘子的意愿，判了王安重刑。苏暖为了感激太子殿下的恩德，联合姐妹，自发欢庆，照搬了洛阳的夜生活。”贺清笳清清冷冷地道。
“娘子果然是神机妙算！”绿筠砸吧一块包鱼鲊，笑得咯咯响，尔后忽然压低了音质，继续道：“太子殿下这回风光无限，既在大秦面前展露了一番储君风采，又获得一波长安娘子的好感，只要日后不犯严重错误，地位稳如泰山。”
“重刑？刑部怎么研判的？”贺清笳蹙起眉头，低声问道。
“太子殿下说，这样处心积虑地谋杀妻子而掠夺财物的男人，不配当男人，索性递给苏暖一把匕首，当着众人的面儿，割掉王安的子孙根，然后囚禁三十年。许多长安娘子表示，极其解气，太子殿下的重刑让她们对婚姻重拾了信心，因为她们的婚姻有刑部作为坚强后盾。”绿筠越说越兴奋，然后话锋一转，犹犹豫豫地问道：“娘子，我觉得，太子殿下做得不错，哪里有不妥之处。”
“没有不妥之处，对于他本人不利罢了。”贺清笳低笑道。
“对于他本人不利罢了？”绿筠听得愈发糊涂了。
绿筠暂时不会明白，李纯笷如此卖力地讨好长安娘子，就不能开罪长安娘子。可是，这个社会是男权社会，支持李纯笷的权臣全部是男人，到了紧要关头，权臣逼迫李纯笷选择，李纯笷到那个时候放弃长安娘子，就会万劫不复。
“阿筠，听不懂就算了，当聪明人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贺清笳打趣道。
绿筠听后，迷迷糊糊地点头，然后豁然开朗。
她家娘子既然不想掰碎了分析给她听，说明时机未到。老实说，聪明人倒是挺喜欢故弄玄虚的，应该是很享受掌握先吃的优越感。
咳咳，她就吐槽一下她家娘子，适可而止。
于是，绿筠煮了桃夭茶，思量再三，才邀请李纯简一块儿坐下。
李纯简象征性喝了半盏桃夭茶，便笑呵呵：“阿筠，改天咱们一起吃东西。今晚我有约，得去一趟芙蓉园。我现在赶回康王府焚香沐浴，应当来得及。”
“康王殿下，就在这里吧，不必太赶。”贺清笳表情淡漠。
“啊，清笳是在邀请我鸳鸯浴吗？”李纯简摆出嬉皮笑脸的模样。
话音刚落，李纯简挨了绿筠一顿结实的爆栗子。绿筠认为，她刚才真是搭错了神经才会对李纯简这个骚包好一点，结果李纯简得寸进尺，竟然将那些邪恶念头联系到她家娘子身上。
卧槽，绿筠越想越生气，摩拳擦掌，作势还要暴揍一顿。
“阿筠，今晚不如让管少卿陪你一块儿吃东西？”贺清笳将越州玉碗里头的桃夭茶一饮而尽，即使是如此潇洒动作，也不改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娘子，你要出门！”绿筠站起身子，难以置信。
她家娘子才刚刚回家，怎么可能愿意出门，一定是迫不得已。
“清笳，其实你可以不赴约，理由有千千万万种。”李纯简沉声道。
“阿筠，我想确定，清竹来长安的目的。”贺清笳无奈叹道。
第162章 归命
酉时，芙蓉园，灯火通明，烟花满天。
一只只紫檀琉璃彩绘人物图四方宫灯，彰显李家皇室泼天富贵。一个个披着明光铁甲、执着百斤陌刀的府兵，凸显李家皇室无上权力。
“清笳，待会儿不想说话就不说话，我自有办法圆场。”康王李纯简见贺清笳出门也不换衣饰，知晓贺清笳是非常不喜欢宴会的，暗自心疼，忍不住悄声道。
“康王殿下，无妨的，我可以应对。”贺清笳淡淡地道。
宴会获得夏太宗的首肯，设在紫云楼。
太子妃卢含笑要操持宴会，到得比较早，乍然看见李纯简牵着贺清笳登楼，十分满意地点头，吩咐贴身侍女亲自招待。
接着，今晚的主角之一风竹郎君到场。
“太子妃娘娘金安。”风竹郎君行了标准的宫廷礼，风度翩翩，看不出半点矫揉造作的姿态，不知是练习了许久，还是与生俱来的本事。
语罢，风竹郎君献上一只镶金兽首玛瑙杯作为礼物。
这镶金兽首玛瑙杯，红色玛瑙极其罕见，兽嘴镶金工艺精湛，可谓珍品。
“赫连郎君，破费了。”卢含笑微微一笑，温婉大方。
“太子妃娘娘，初次见面，应该郑重。事实上，也没花钱，从金谷园搜罗出来一大堆，挑挑选选才带到长安。”风竹郎君笑道，温文尔雅。
一番寒暄之后，卢含笑唤了另一位贴身侍女，领着风竹郎君在指定的食案前坐下，凑巧是李纯简、贺清笳的对面。
贺清笳打从席地而坐的时候，就双眸微闭。
她听见了卢含笑和风竹郎君的对话，全然不放在心上。老实说，这世上大部分事情，她都不会在意，避免自寻烦恼。
至于李纯简，东张西望，拉长耳朵，很符合混世魔王的脾性。
“贺娘子，我们又见面了。”风竹郎君笑容温和，透着一点依恋。
“清笳，人到了，就算是给二哥面子。你现在假装不舒服，我还可以让篮羽送你回怨歌行。”李纯简附在贺清笳的耳畔，低声道。
然而，贺清笳摇头失笑，执着银鎏金双凤纹带托龙耳杯，抿了一口顾渚紫笋。
她既然出门了，断不会扭扭捏捏。
大约过去半炷香时间，太子李纯笷才姗姗来迟。
这就是李家皇室对赫连家的态度，既不热情也不能怠慢，让赫连家知晓分寸，如今的天下是大夏，李家皇室的大夏。
“孤来迟了！”李纯笷大步流星，爽朗一笑。
语罢，众人纷纷行礼，表示敬重。
李纯笷先是踱步到李纯简跟前，用胳膊肘抵了抵李纯简的手，笑得开怀：“五弟，兄弟之间，不必拘谨。”
接着，李纯笷朝着贺清笳微笑点头，给足了颜面。
然后，李纯笷转身看向风竹郎君，负着双手，缓缓走过去，笑得愈发春风得意：“赫连郎君的到来，让紫云楼蓬荜生辉。”
风竹郎君连忙站起身子，连续道了几遍不敢，风姿谦卑。
最后，李纯笷回到主人位置，也就是夏太宗常常坐的紫檀木雕云蝠纹宝座，将卢含笑揽入怀里，动作亲昵却不轻佻，温柔一笑：“含笑，赶紧开宴吧。”
卢含笑的侍女听后，福了福身子，急忙张罗起来。
第一场表演是大型战舞，即《秦王破阵乐》。
每逢番邦朝拜，含元殿开宴，第一场战舞必定是《秦王破阵乐》，向四方蛮夷展现大夏的武力，起到震慑作用。
贺清笳觉得，李纯笷当上太子之后，到底是轻飘了。
李纯笷将风竹郎君当作番邦使者，好像可以借机羞辱赫连家。但是，羞辱力度不够，一个落魄的赫连家，不过是大夏子民，何必这么费尽心思，倒是显得李家皇室小气。
老实说，贺清笳是比较喜欢《秦王破阵乐》。
鼓声震天，乐声急促，一百二十名壮士行军布阵，气势磅礴。贺清笳稍微闭上眼睛，想起往日金戈铁马的生活，顿时气血涌上，不得不用冰镇葡萄酒压制下去。
舞蹈结束，贺清笳方缓慢睁开眼睛，神色清明，冷漠如常。
“赫连郎君，战舞如何？”李纯笷喝了几杯梨花春，脸庞微微泛红。
“战舞慷慨激昂。”风竹郎君不卑不亢地答道。
这个答案，分明是向李纯笷示弱，表明自己对武力不感兴趣。
李纯笷听后，哈哈大笑，连敬风竹郎君三杯酒。
第二场仍然是乐舞，正是平康坊经久不衰的《霓裳羽衣舞》。其伴奏采用了磬、筝、箫、笛、箜篌、筚篥、笙等金石丝竹，达到“跳珠撼玉”的效果，舞姬更是各个绝色容颜，用曼妙舞蹈描绘了虚无缥缈的仙境。
风竹郎君看得兴起，吹奏玉箫，走入乐舞中央。
“赫连郎君，颇有燕哀帝遗风。”李纯笷笑道。
这句话，乍然听着像是褒义，却夹杂了嘲讽意思。
贺清笳自然是听不习惯的，闷头喝了一杯冰镇葡萄酒。风竹郎君像是听不懂，坚持将玉箫吹到乐舞结束之际。
两场乐舞下来，婢女鱼贯而出，上满了美食。
美食也颇为讲究，皆是按照燕哀帝生前喜好而烹饪，精致贵气，有酥琼叶、苍耳饭、蟹酿橙、拨霞供、槐叶淘、细环饼等等。
风竹郎君慢条斯理地吃起来，热泪盈眶，显然是想念燕哀帝了。
“清笳，我怎么觉得，这风竹郎君是个戏子。”李纯简嘟囔道。
话音刚落，李纯简被贺清笳塞了一只莲房鱼包。
乐舞过后，便是精彩的百戏，不含任何目的，看得轻松。反正，李纯简拉着贺清笳，说说笑笑，当作李纯笷、卢含笑、风竹郎君皆不在场，就差亲亲热热。
“贺娘子，你认为，赐封赫连郎君什么爵位比较合适？”卢含笑忽然问道。
李纯笷向来尊重卢含笑，虽然有些不满于卢含笑的自作主张，但是还是跟着笑了笑。
“归命侯。”贺清笳冷声道。
李纯简听后，顿时替贺清笳捏了一把冷汗。
归命侯，归于天命，大燕已亡，这简直是上位者的心态。李纯简猜测，夏太宗若是要给风竹郎君封侯，大概也会想到归命侯。
“与孤想得一模一样。”李纯笷鼓掌称赞。
“多谢太子殿下的赐封。”风竹郎君掀了衣摆，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第163章 本分
风竹郎君被赐封归命侯的消息，第二天清晨便昭告天下。
侯府距离东宫很近，配备了嬷嬷、丫鬟、管家、小厮。
绿筠打探到，风竹郎君近日出入于平康坊，吟诗作对、书法绘画，结交一帮纨绔子弟，认识不少红牌娘子，格外安分守己。
她将这些风流韵事说给贺清笳听，贺清笳浑然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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