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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求夏太宗的同意，在讲述奏折的同时，分享一些小玩意，也就是你之前所说的帝王收藏品。”贺清笳低声道。
“清笳，阿耶的收藏品，都不值钱哦。”李纯简感到疑惑不解。
然而，他灵光乍现，瞬间明白了贺清笳的深意。正因为不值钱，才可以彰显夏太宗的简朴。一国之君都这么简朴了，朝廷那些文物百官还好意思骄奢淫逸么。答案是，既然富贵了就要忘记过去，十年寒窗不是白读的，马革裹尸也不是白受的，富贵险中求。他们迫于民间的压力，只会埋怨夏太宗为什么要搞特殊化，让他们难做。夏太宗也不是迂腐之人，水至清则无鱼，将他们逼紧了，不知道会犯下何等大错，让百姓彻底失望。因此，夏太宗最终会叫停茶楼，而李纯简可以拿到一笔银钱，提前结束贤名话题。
于是，李纯简兴致勃勃地出了玉兰堂，直奔那家让他头疼的茶楼。
他熬过一场又一场赢得热烈掌声的说书，待到黄昏以后，去了一趟大明宫，缠得夏太宗松口，便画下夏太宗的收藏品，可谓栩栩如生，让夏太宗有几分怀疑，李纯简是要立志打下手给贺清笳画团扇，当真是没出息。
夜深人静，李纯简研究夏太宗的收藏品，而贺清笳仍然在翻看奏折。
“清笳，我觉得阿耶的审美淡雅素净，可以模仿几个打造出来，看能不能拍卖出好价钱，将这波潮流炒得更热。”李纯简笑呵呵。
第二天清晨，李纯简就催促小作坊赶工出一只白釉暗刻夔龙纹花篮。
虽然工艺有些差劲，但是调色隽秀，李纯简比较满意。
果然，这只仿制品，连带着夏太宗的奏折，受到追捧，竟然卖出三十两银子的高价。李纯简思索着，在茶楼被叫停之前，多多出售夏太宗的收藏品的仿制品。例如填红三鱼盘、粉彩花卉纹杯、天蓝釉碗，皆是李纯简相中的，李纯简想象一下收银两到手软的画面，开心得傻笑。
可惜，贺清笳还剩下一车的奏折尚未整理，李纯简经营的茶楼尚未开张一个月，孙公公就传了夏太宗口谕，回收奏折，关闭茶楼，给予李纯简接管一个完整的户部的补偿。
李纯简假装悲伤一下，就去大明宫谢恩。
这一系列叫停举动，反而教大夏人确信了夏太宗的勤政节俭、风趣幽默、杀伐果断、不拘小节等等品质，挽回了部分贤名。
第188章 丛书
李纯简悲催地发现，贺清笳由玉兰堂搬回怨歌行之前，他没有享受过一天与贺清笳风花雪月的时光，一直忙碌着，和被迫休假的大理寺劳模管公明完全调换了处境。
不过，李纯简最擅长偷懒了。
未来这段时日，他打算着干脆不去大理寺、太仆寺、户部晃悠，直接窝在怨歌行，帮贺清笳画一画团扇图样，顺便替贺清笳揉肩捶背。
咳咳，贺清笳的玉肩香滑，玉背柔软，他赚到了。
李纯简最偷乐的是，绿筠自从贺清笳回到怨歌行，就放宽了心思，除了晚上回来睡觉，大部分时间都陪伴管公明，以致于李纯简很不厚道地希望管公明多病几日再痊愈。
“清笳，数日不在怨歌行，后院的鲜花枯萎了两三盆，看着影响心情，不如我们替换掉。你喜欢什么样的鲜花，我让篮羽去张罗。”李纯简典型地没话找话，桃花眼底一片波光潋滟，笑得纯良无害。
“紫苑、木槿、牵牛。”贺清笳淡淡地道。
其实，贺清笳愿意养花，却不是惜花之人，每次报给李纯简的花名不一样，显然是随口而出，唯有李纯简不会多想。
午休以后，篮羽张罗了三盆鲜花，收到了李纯简的大方打赏。
接着，篮羽被派去采买贺清笳喜欢的水晶桂花糕。
“篮羽，再准备几样别的糕点，有客人到。”贺清笳语气淡然。
“清笳，什么客人？”李纯简楚楚可怜地问道，眼神幽怨。
怨歌行几乎是他半个家，他就从未有过被提前预备了茶点的待遇，如何不幽怨。况且，贺清笳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平时没什么亲朋好友，哪里来的客人。
“康王殿下，客人很快就到了。”贺清笳语气淡然。
一炷香后，篮羽刚刚跑腿回来，是楼外楼的大掌柜免费赠送的水晶桂花糕、酥黄独、带骨鲍螺、水粉汤圆，外加一壶，这热情程度，简直当篮羽是活财神跟前的散财童子。
恰巧，贺清笳口中的客人到，即新城公主李纯筝、驸马杨行策。
李纯简盯着杨行策半晌，若有所思。
“五弟，怎么突然对我感兴趣。”杨行策打趣道，温文尔雅。
“杨院长曾经表现出对清笳的好感，我自然是要多多关注。”李纯简笑嘻嘻。
话音刚落，李纯筝脸色发白，袖中素手握成拳头又放下。
“四姐，早知道你要过来，本王就吩咐篮羽在楼外楼订个包厢，好好款待了。老实说，自从解决了贤名课题，万事轻松，终于不用担忧自己做得太敷衍而被阿耶嫌弃。”李纯简有时候非常善解人意，知晓贺清笳不乐意搭理外人，便主动当起话痨子，小嘴吧啦个不停，说出来的话都是带刺，偏偏笑得纯良无害，眸光格外真挚。
“五弟，说起贤名课题，本宫就烦恼。”李纯筝侧了半边身子，依靠在杨行策肩膀上，显得娇柔无力，似乎为此绞尽脑汁而不得其法。
当然，李家皇室擅长做戏，李纯简不相信。
李纯简猜测，恐怕是他折腾出的帝王餐、帝王衣、帝王奏折、帝王收藏品，高调而不浮华，认真完成贤名课题，施加给正在隐藏野心的李纯筝无形的压力。
“贺娘子，不知您是否可以指点迷津？”杨行策作揖道。
“五姐夫，你不会以为，本王的贤名课题，是清笳想出来的吧？清笳哪里有这个本事，她素来清高自傲，不想卷入李家皇室的破事。否则，本王早就杀到宗正寺，给她申请王妃玉牒了。”李纯简笑呵呵，半眯眼睛，锋芒微露。
“听说，贺娘子入住过玉兰堂，帮忙审阅奏折，可见也有经天纬地之才。”李纯筝立即替杨行策补话，柔婉一笑。
“四姐，经天纬地是这么用的吗？那本王也有经天纬地之才。”李纯简毫不客气地揶揄道，然后猝不及防地被贺清笳投喂了一块水晶桂花糕，立即感动得桃花眼儿水汪汪。
“公主殿下、杨院长，来者是客，招待不周，请坐。”贺清笳清清冷冷地道。
李纯简此刻明白，贺清笳是不介意给李纯筝出主意的，正对了杨行策的胃口。
可是，到底为什么不介意呢，李纯简百思不得其解。
“贺娘子，同为女人，你或许能够理解本宫的无奈。本宫被前驸马伤了心，才立志要做独立娘子，有心争一争权力。奈何，阿耶不赞成女人执政，更倾向于六妹妹这种逍遥自在的公主。本宫再度受了打击，遇见行策，索性做个安静的公主，不给阿耶惹事即可。所以，此次贤名课题，本宫甚是苦恼，既真心实意地想要帮阿耶挽回一部分贤名，有五弟做出的效果即可，又怕被阿耶猜疑，以为本宫不可以好好相夫教子，非要出来蹚浑水。”李纯筝说着说着，眼眶湿润，柔弱三分。
“公主殿下想太多了。”贺清笳冷声道。
前些日子，贺清笳读了夏太宗一车又一车的奏折，对于夏太宗有进一步的了解。夏太宗并非重男轻女，只是觉得李纯筝格局偏小，行事又畏手畏脚，容易受到外界干扰，不适合帝位。当然，夏太宗毕竟是男人，除非李纯筝比太子李纯笷、瑞王李纯筑、康王李纯简三个人加起来还出色，夏太宗才会高看李纯筝一眼，考虑是否施舍李纯筝一个机会。
“贺娘子，有什么好主意，帮我们度过难关。”杨行策轻笑道，言辞恳切。
“杨院长，清笳不是万能的。”李纯简恼道。
李纯简非常肯定，寻求贺清笳的帮忙，是杨行策的想法。他暗中关注过一次杨行策，发现不出异样，便撤去了暗卫。可是，贺清笳能够预测到李纯筝和杨行策的到访，让李纯简不得不再次对杨行策起疑。
弘农杨氏，可不是益州顾氏，表面上淡泊名利，实际上比较进取。
“杨院长，我出了主意，你们会认真考虑吗？”贺清笳忽然问道。
“贺娘子的主意，十分宝贵。”杨行策浅笑道。
“编修丛书，数十年如一日。”贺清笳沉声道。
语罢，杨行策那儒雅风度之中崩出一丝寒凉气息。
第189章 大典
编修丛书，是极其漫长、枯燥、浩荡的工程，一般历时多年，在当时看起来意义重大，流传到后世更是非同凡响。那么，丛书往往冠以皇帝年号，皇帝便是直接受益人。
杨行策作为白鹿书院的院长，可以号召书生参与其中。
当贺清笳提出编修丛书这个主意的时候，对于嫁给杨行策的新城公主李纯筝来说，编修丛书成了李纯筝完成贤名课题的最佳方案。
换句话说，李纯筝选择别的方案，都有可能招致夏太宗的猜忌。
当然，贺清笳和李纯简皆不是多嘴多舌之人，反而是李纯筝会多思多虑，任凭杨行策如何劝说，始终信不过贺清笳、李纯简。
提议寻贺清笳出主意的人，是杨行策。
杨行策这算是被贺清笳阳谋一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那就大典吧。”李纯筝无奈叹道，眉眼满是疲惫感。
老实说，李纯筝知晓，贺清笳完全是站在她的角度，才提出编修丛书这个方案，这样一来，既可以消除夏太宗的疑虑，又能够彰显她的孝顺。只是，她不甘心，很不甘心沉浸于书山学海之中……
“公主殿下，知识就是力量。”贺清笳淡淡地道。
贺清笳说得没错，她就是从浩瀚书籍当中汲取力量，成就了绿筠眼中所谓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有这个觉悟。
而且，贺清笳的言外之意是，李纯筝借此机会，韬光养晦起来，还可以将大典和杨行策一起捆绑，顺便拿捏住杨行策。
然而，李纯筝看似聪明，实则蠢笨，连这一点也没有领悟到，被杨行策轻轻握住手，就匆匆离去。
“清笳，以后不要给四姐支招，她不会感激的，只认为你向着我。至于杨行策，你越是搭理他，他就越起劲，何必招惹，见招拆招即可。”李纯简长叹一声。
其实，李纯简还想说，所有的李家皇室子弟，过来缠着贺清笳，都不要理睬，交给他处理就好。
贺清笳的身份，或许无人猜测出来。
可是，贺清笳的才华，获得许多认可。
尤其是宜城公主李纯簌，遇到事情，连瑞王府、康王府都不踏入，直奔怨歌行，然后对贺清笳言听计从，总能收获一大堆。
“康王殿下，无妨的，只要我还在长安。”贺清笳语气淡然。
话语刚落，李纯简拥抱了贺清笳，还贴上贺清笳的唇瓣。
贺清笳有时当真没有良心，明明知道他暂时无法离开长安，还要提出来刺激他。
他唯有吮吸贺清笳独有的清幽香味，才不至于太难过。
然而，他每次做坏事的运气都很差劲，又被绿筠撞见。绿筠怒不可遏，将他胖揍一顿，仍然感到不解气。
“康王殿下，您若是真心爱惜我家娘子，就应该待我家娘子如神女般供奉着。”绿筠双手叉腰，咬牙切齿道。
“阿筠，我没有拒绝，你就不必动怒，我心中有数。”贺清笳揉了揉额角，轻叹道。
“娘子，您太纵容康王殿下了！”绿筠急得直跺脚。
三天后，李纯筝对外正式宣布，白鹿书院即将编纂一部集古代典籍于大成的类书，涉及经、史、子、集、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等各个方面，初步命名为《开宝大典》。
开宝，正是夏太宗目前的年号。
李纯筝既然用了夏太宗的年号，那么就意味着，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有生之年，必须监督《开宝大典》的完成。
《开宝大典》刚刚提出，就遭到民间的质疑。
每个朝代都会出一项巨大的文化工程，原本是造福后世子孙的。可惜，有些朝代非常恶心，利用这项文化工程，将所有违背伦理纲常、不合义理名教、讥讽当时朝廷、危及皇室地位的图书，都趁机销毁。那么，所谓的文化工程，演变成了文化浩劫。
最初，质疑声很小，只在几个穷秀才之间传播。
后来，长安娘子突然感兴趣了，质疑声一浪盖过一浪，《开宝大典》可能要夭折。
贺清笳听说此事时，眸光格外寒冷，犹如蒹葭上的白露凝结成冰霜，显然对李纯筝不满意了。
“娘子，有质疑声，不好吗？”绿筠虚心求问。
这几日，管公明的身子骨终于好转了，绿筠也有时间过来怨歌行看看，发现李纯简规矩起来。
哎，绿筠不得不感慨，她家娘子必须由她亲自守护。
“坏在解决法子。”贺清笳冷声道。
“解决法子？”绿筠感到疑惑不解。
当然，她家娘子认为解决法子不好，那就是不好。
“算了，过五六天就见分明了。新城公主恐怕要先于太子失势了。”贺清笳呢喃道，既是说给绿筠听，又是奉劝自己别多管闲事。
对了，她什么时候会多管闲事了，她就是百无聊赖地推理一下。
七天后，李纯筝再度对外宣布，大夏可以包容一切，《开宝大典》亦如此，绝对不会出焚书坑儒之事。为了保证这点，白鹿书院只邀请没有进入仕途的秀才、举人编纂书籍，提供一日三餐，补贴少许银钱，但是不包括住宿。另外，原本就声名远扬却屡第不中的秀才，乐意重金聘请，奉为白鹿书院的上宾。因此，新城公主将抽出一大笔银两，用于扩建白鹿书院，不影响书院学生的学习。
此后一个月，《开宝大典》成为热门话题。
人人期待《开宝大典》的同时，顺带赞美一下夏太宗。若无夏太宗的支持，新城公主哪里有这般大刀阔斧的气势。
“娘子，我怎么觉得，这个解决法子，像是阳谋。”绿筠随意挑选了一家茶楼，听了一个下午，民间对《开宝大典》的议论，愈发感到不对劲。
“阿筠很聪明，这就是阳谋。《开宝大典》的编修，势在必行。可是，邀请没有进入仕途的秀才、举人，甚至特别看重落第秀才，那是对现行科举制度的无形抨击，可以收买一波读书人的人心。夏太宗自然是看得明白，却无能为力，便将这笔旧账记在新城公主头上。也就是说，《开宝大典》越成功，夏太宗就越不会喜欢新城公主。”贺清笳低声道，顿时口干舌燥。
第190章 中秋
不知不觉，已经临近中秋，节日气氛逐渐浓厚。
长安娘子又找到理由订制一把新的团扇，拜月、赏月、追月，若是没有一把新的团扇，如何出门玩耍。
因此，怨歌行的生意火爆。
贺清笳本就不打算关注《开宝大典》的进程，如今索性越发不过问。同为女人，她凭着良心，多次提醒，只是新城公主李纯筝从未认真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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