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注意着三嫂的动静。
是他和杨汐在杨汐家楼下的合照。向南风无趣地蒙头又睡了起来,闭着眼睛说:“下回再是因为这些无聊的事情把我吵醒,我一定会扒光你的头发。”
南溪叉腰站起来,将手机递给贺仪,“三嫂,你看看要怎么收拾三哥,要不要我帮手?”
贺仪会心笑道:“南溪你最乖了,不过这次你哥哥没有犯错。昨天的生日宴会杨汐也参加了,结束后是我们一起送她回家的,只是你哥哥下车了,所以被拍了下来。”
南溪没有宽心,“可是网上的傻子们不是这么想的,把你们说成是包办婚姻,诅咒你们早日婚变,要让真爱复明,你说气不气人?”
贺仪也很无奈,只能安慰她说:“南溪别生气,如果你想到他们的愿望永远不可能实现,心里会不会舒服一点?”
南溪跪在床沿边欢喜起来,“还是三嫂有智慧。我跟傻子生什么气,他们的智商已经是覆水难收了,我应该可怜他们才对。”
向南风将被子扯了扯,警告说:“你要再不乖乖地滚出去,要被人可怜的就是你了。”
成功把南溪赶走后,他转过 身来抱着贺仪继续睡觉。贺仪却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半睁开眼睛瞧着说:“不开心了?”
“不是,我只是有点累了,”贺仪说,“不知道这件事情还要持续多久,我想安安静静地生活。”
向南风并不在意杨汐利用他炒作,所以也体会不了贺仪内心的挣扎苦闷。
仍是半吊子地哄着她:“我最近都尽量避开她,等到她成了影后,就不会需要炒作绯闻。我们就能安安静静过日子。”
可是问题的关键明明是,为什么他们需要配合杨汐?
贺仪看他无关要紧的模样,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以前很少上社交网站是自愿,现在不上社交网站是被迫,心境差很多。甚至连长居国外的朋友们也发消息向她抱怨:“我今天因为你又在网上和人吵了一架,他们怎么可以那么说你,太过分了。”贺仪除了排解安慰几句,也没有好话可以讲。
尽管婚姻并非一定要得到别人的祝福,但是被人诅咒婚姻,确实任谁也高兴不起来。但向南风却可以自如地应对这一切,贺仪对他也很佩服,还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小气。
暑假结束后,贺仪也重新回到学校工作。只是开校不到一周,她就被副校长请进了办公室。
学校里有两派学生,因为她和杨汐之争,每天都闹得不可开交。
副校长是个四十多岁的高个女人,挺胸抬头坐在黑色皮椅上,和气说道:
“贺仪,一方面我很欣赏你,也认同你给学校带来的变化。但另一方面,因为娱乐明星的琐事,学校这些天是鸡犬不宁,班主任们收到了无数家长的投诉电话,很担心会影响到孩子的学习。”
副校长从办公桌里走出来,拉着贺仪的手,坐到侧方位的会客椅上,为难道:“家长们的担心我十分理解。只要你还在学校,学生们势必就会因为对待你的方式不同而产生分歧。喜欢杨汐的学生会不待见你,喜欢你的学生们也会想尽办法维护你,这样下去矛盾只会愈演愈烈,我作为校长不可能坐视不管。”
副校长说得诚恳又直白,贺仪点头表示理解。因着熊明友这层关系,学校也不好单方面解除合约,只有寄希望于贺仪通情达理,自己请辞。
于是,下午她就离开了学校。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贺仪答应副校长不做告别,所以趁着全校开教务大会的时间,走得悄无声息。
她并没有告诉向南风,而是回到了研究所。
所幸她的心理辅导教程已经基本完成编写,所长也就没有申斥。
但现在远离了“田园”,只有纸上的东西可以做。加入其他项目也需要等安排,浑浑噩噩就混到了下班时间。
向南风到学校接了个空,徐东等在校门口,把事情原委都跟他讲了一遍。
向南风头先也诧异,“我在学校进进出出,他们还能听信网上的鬼话?”徐东说:“他们说你奶奶的葬礼,杨汐有参加,贺仪姐没有,是因为关系不同主次有别。”
面对这样的智障群体,向南风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事已至此,为避免麻烦,短时间内任何学校都不可能再为贺仪设置岗位。她工作受阻,心情必定难受。向南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想到她半天时间都没有和自己联系,只道她一定是气愤难当。在车里坐了半天,竟不敢和她打电话。
最终他只想到了沈宏吉。
形色友友(3)
让沈宏吉作东请客吃饭,也连同邀请了盛岚,人多嘴多安慰话也应该多。
只是贺仪并没有移气到他身上,反倒是反省自己在学校的工作有疏漏,才会导致学生分成了两派。
沈宏吉提气反驳道:“这怎么能怪你,你什么错都没有。”贺仪怏怏地说:“那应该怪谁?”盛岚说:“应该怪我。”
三双眼睛直愣愣地望过去。
盛岚说:“如果那天我没有带你去逛街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贺仪纳闷,“这跟你又没有关系。”
盛岚摇头,“跟我有很大关系。那天找你逛街不是我自己的打算,是我男朋友的提议,商场也是他的推荐。事后想来,他应该是和杨汐串通好,所以才会这么凑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道歉,不过我们已经分手,他之后也不可能再利用我做坏事。”
沈宏吉看她一副和尚念经的神态,看得五官错位,佩服说:“是个狠人。”
盛岚不是热衷恋爱的人,能让她抽出时间相处,那人她一定很喜欢。贺仪很内疚,“不觉得可惜吗?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只是为了我,真的没有必要分手。”
“要说可惜也不是没有,不过分手也没有错。”盛岚说,“他之所以敢肆无忌惮,是认准我一定会原谅他。事后我的确很快就原谅他了,所以我才要分手。”
沈宏吉听不懂其中逻辑,“为什么?”
盛岚说:“他做什么事情我都能原谅他,这件事情让我觉得很恐怖。我不能让他成为我的立场,我必须始终保持自己的是非观念。”
沈宏吉竖起大拇指顶礼膜拜,没有话好讲。向南风突然有了兴趣,问道:“你觉得自己的原则比感情更重要?”盛岚说:“应该是的。你觉得有问题吗?”
向南风笑道:“没有。只是我发觉自我意识过剩的人,都很难与人建立深刻的情感关系。”
不苟言笑的盛岚竟然笑了,她完全不否认,“我认同你的评价。我确实很难与人建立亲密关系,因为在我身体外,总有另外一个人在帮我权衡计较。所以我才会喜欢贺仪,因为她是能全心全意去为别人付出的人。”
贺仪慢慢抬起头来,将挑好鱼刺的盘子递给向南风,才对盛岚说:“我怎么听着像是在取笑我自我意识不够?”向南风揽着她说:“是在表扬你拥有爱人的能力。”
沈宏吉看不惯他们腻歪,嫌弃道:“拜托你们,公众场合注意点影响,不要卿卿我我,给我留点冷空气,热坏了。”向南风便头枕在贺仪肩头,不把他当回事。
盛岚冷不防说道:“被爱的人往往都有恃无恐,只是,如果那个人一直利用对方的感情,而不知道要矫正自身错误,那么结局只怕会事与愿违。”
沈宏吉眉头皱成老爷爷,迷惑不解地问:“什么东西,你在说什么?”
向南风慢悠悠地看过去,似笑非笑地说:“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是特意说给我听的。”
盛岚看着他,点一下头,“我确实是说给你听的。”
沈宏吉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盛岚突然变得郑重其事,“我听说你们和杨汐是朋友,那朋友之间应该可以商量互助,如果协商不通,那是不是说明朋友关系已经破裂了?这个时候我觉得保护跟自己有关系的人才是应分的事,而不是无条件地纵容朋友。”
向南风脸色不善,“你说这些事情都是我的错?”盛岚淡然说:“我认为是这样。”沈宏吉轻飘飘地唱了一句:“是个狠人。”
他这一句不过脑的调侃来得很是时候,贺仪跟着说:“以后我待在研究所里有岚岚帮我,你一点都不用担心我会吃亏。”
她有意给双方台阶,向南风却看着盛岚,脸色不善,说:“她有我保护就够了,你别想跟我抢。”
盛兰仍是一板一眼的调调,“这次要出版的心理辅导丛书,贺仪写的部分本来有资格作为重点宣传段落,但担心被学生家长投诉,所以最后去掉了她的署名。”
贺仪说:“岚岚你不用为我可惜,只要能出版,我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晚饭后,沈宏吉说他接下来还有局,顺道可以送盛岚回家,盛岚却拒绝了。
向南风说:“你这位朋友个性真是独特。”贺仪说:“害怕了吗?”他说:“除了你,我谁也不怕。”贺仪笑道:“别以为这么说我就能开心,其实我都是装的。”
向南风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如果不是在开车,他还可以蹭到她身上去撒娇。想了半天,决定干脆等她来哄自己,于是装深沉不说话。
贺仪果然立马好声好气说:“好吧,我不生气了。你笑一个好不好?笑一个。”
向南风心里得意,面上却扭扭捏捏,等她闹了半天才咧开嘴笑了一下。贺仪看他样子,也松了口气。
她很能忍耐,只要自己能忍,就不会让别人难受。
杨汐是他的朋友,两人之前在事业上也互为辅助,她清楚向南风不可能背后报复,更不可能公然挑衅。
他是男人,又要面子,因为情感纷争闹得沸沸扬扬太失体面,已经打定主意哑巴亏吃到底,所以贺仪才不想让他为难。
工作上确实阻碍很大,好在她是迎难而上的性格,并不会因此意志消沉。感情上,她也不需要向外界证明什么,她只在乎个体的感受,只 要两个人的心在一起,她就足够了。
向南风自然不清楚这些,只以为是自己的昏招起了作用。
向南风走路时习惯把她圈在怀里,像吊在树上的考拉,两个人你侬我侬地回到家。今天家里的人很齐,个个都坐在客厅,却唯独不见妈妈。
向南风正要发问,却被贺仪拍了下手臂,一回头,向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只保温桶。
“妈,你在厨房里做什么?”他走上前去问道。
向妈妈眼睛一亮,“南风你有时间的话送我去你爸爸那里好不好,我要把中药给他送过去。”
“送什么中药,你为什么要费这个劲?他病了吗,会死吗?”他余音未落,向妈妈就已经低声斥道:“说什么浑话,他可是你爸爸。”
向南风不想争执,“是他叫你送的?”向妈妈摇了头,他又问,“那你知道送去哪吗?”向妈妈茫然说:“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公司里,我送到公司去就行。”
向南风太累了,敷衍道:“我今天没有空,我叫赵叔送你过去,再给刘秘书打电话让他到楼下接你。”
贺仪刚在南溪身旁坐下来,鬼丫头就嘴巴凑过来,道:“三嫂,你晚上记得早点睡,提前把明天要穿的衣服准备好,免得早上手忙脚乱。”
贺仪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问道:“爸爸生了什么病,严重吗?”
南溪像招财猫一样摆动两只手爪子,“没病,只是明早爸爸会回来。”
贺仪看她眼睛眨巴眨巴,数数上次和爸爸见面的日子,瞬间明白她话里所指。南溪像只粘人的加菲猫,五官皱在一起,扑在她身上说:“妈妈熬的是招魂汤。”像是感觉到背后的阴沉气息,南溪说完就往椅背后望去,贺仪也跟着回头,见向南风已经送完妈妈走回来。
南溪调皮说:“三哥我要跟三嫂坐一块,你找其他地方坐吧,我们这里没位置。”
向南风像拎猫一般提着南溪后脖子,她哇哇大叫,自己就逃跳到另一边去。
贺仪也没有想到他会愿意继续待在客厅。菲仪憋不住话,讥笑道:“南泉,你弟弟最近变乖了,竟然喜欢上了共聚天伦。”向南泉一副家长口吻,说:“知道要尊重长辈,也算是有长进。”
南溪是向南风的专属火箭炮,不待指令,就已经发射出去,火力十足地说:“大哥,你比我也没大多少岁,怎么说话就跟活在上个世纪一样,忒无趣。大嫂是单独和大哥待在一起觉得无聊,才喜欢和大家聚在一起的吧?”
南溪免不了又被训斥一通,但她听得笑容满面,不停地朝贺仪做鬼脸,把向南风也逗得心情很舒畅,决定帮她一回,对他大哥说道:“我觉得南溪还不是最不懂规矩的,大哥你自己都越级批评人,凭什么还要天天教育我们论资排辈?”
南溪跟嘴就说:“对呀,妈都没有教训我,你凭什么教训我?大哥,你应该跟我道歉才对。”
谭婉清朝儿子说了几句好话,还真让向南泉给妹妹道歉。她悄声说:“南泉,你委屈一下,好不容易你妹妹愿意叫我妈妈了,我怎么也要帮她博回面子。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帮妈妈一回。”
向南泉一气之下就回了房间。怪异的是,菲仪却坐在客厅没有动静。
贺仪朝向南风问道:“我们不回房间吗?我想找点资料来看。”向南风两臂圈着她,在耳边轻声说:“我们先等妈妈回来。”
贺仪狐疑,“妈妈会有什么事吗?”
向南风神情涣散,只是说:“反正她每回去公司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你要是想找资料,我上去把电脑给你拿下来好不好?”
贺仪摇头说算了,她不想搞特殊。
那边菲仪挑起话头,“谭姨,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既然现在都住在一起了爸爸为什么还能几个月不回家,他是不是真的生病了?”她也觉得这样提问有所不妥,所以加了最后一句话假装是关心发问。
谭婉清没有长辈架子,菲仪称呼她做“谭姨”,她也没所谓,有问必答:“既然你问起来,我也想明白告诉你们。较真起来我跟你们一样都是受害者,别整天把我当敌人看。你们爸爸霸道又专制,他叫我做什么我就只有做什么。他城府那么深,心里是什么打算我也猜不到。”
她是真的无所谓,贺仪一点也不怀疑。
她与向妈妈是两种眼神,在提起向爸爸的时候,向妈妈眼里总是有一层抹不去的忧虑,但谭婉清从相处到现在,眼神里只有无所谓。
所以贺仪偶尔也会想,她选择这样生活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菲仪却是半信半疑,抿嘴笑道:“爸爸之前闹着要和妈妈离婚也要让谭姨进家门,我很难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
谭婉清抖着腿,高跟鞋随着一甩一甩,要落未落,“菲仪,你爸爸不是明早就会回来吗?你要是真的想知道何不直接问他。”
一直寡言少语的向南松,这时开了金口,漫不经心地说:“既然妈是长辈,不如帮我搞搞清楚,一直把我们夹在你们中间,我们也很难做。”
谭婉清一时间慌了神,呆呆地看着几个孩子,似乎是有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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