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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华曲(二)——金牙太太【完结】

时间:2024-02-20 23:18:49  作者:金牙太太【完结】
  “说那位姑娘从渭州而来,带着身孕,自称王巧。可我知道那应该就是你,也突然明白了你为什么不找翟家。”翟清渠似乎能看懂她的心思,认真地说。
  解忧的眼泪簌簌地就往下掉。
  翟清渠拉出一块手帕,递给她,又认真地说,“看来真是受了许多委屈,比从前爱哭多了。”
  解忧也没接他的手帕,只将手掌用力按住脸颊与眼角,却怎么擦也擦不净汹涌溢出的泪水,偏偏还要嘴硬,“我从前就听人说,怀孕的女子总是多思多虑,爱哭也爱笑。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
  翟清渠并不回避问题,当即也没有一丝的犹豫,认真地说:“上次见面时,我想你一定也不知自己怀孕了。不然若告诉我知晓,我一定会劝你在渭州将孩子生下来,绝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冒险。万事都得在你生产之后,那时若你仍愿意,陇西府就算是三丈高的铜墙铁壁,我也一定会送一对翅膀进去,叫你飞往江南。”
  解忧呆了片刻,怔怔地问:“江南?”
  翟清渠轻笑道:“在这里过得舒心,便忘了我们约定要去江南,看乌衣巷落雪,听金陵雨声,泛舟西子湖,再品荷塘鲜藕。还有,你不是一直好奇究竟要怎样的天地灵气,能生出秦妃那样的天外仙姝么?如今,仍然好奇么?”
  不过是昔日的一些玩笑话,他却都记得。解忧说不出话,平时能言善道的嘴如今就像被封死了一般,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翟清渠看着她,继续说:“老天既然是这样的安排,我觉得其实也是极好的。你在丫谷,我找来了,接下来,无论你要去哪里,我都陪你一同去,可好。”
  他一句一句地说,解忧终于忍不住,低头看着自己高耸的腹部,轻轻叹气道:“这个孩子是赵家的骨血,我不想回到陇西府,但我有勇气独自将她抚养长大,我……”虽已觉得自己鼓足了勇气,可话仍说了一半,剩下半截实在难以开口。
  翟清渠并不在意,有一抹清浅的笑意浮在唇边,他帮解忧说完了剩余的话,“没有必要带着孩子到我这里赌一次。我简直有些后悔,先前教你学会依靠自己,没想到如今,你竟生生走出了一条不需要旁人相帮的路来。解忧,我明白你的顾虑。所以,我要当面与你说得清清楚楚。与我而言,这本就不算什么。”解忧惊讶地看向他,翟清渠依旧明眸蕴光,含着一抹痛楚的笑意继续往下说,“因为我原本也不是翟家的亲生孩子。我少年时因战乱,母亲丧生、父亲离弃了我,叔伯将我从家谱中彻底抹去。是翟家从废墟中把浑身伤痕的我捡回,翟家总账让我顶了二十七子的身份养在家中,ʝʂɠ遍寻名医帮我恢复身体,又亲自教我经济算术,教我经营之法。我称他父亲,视有再生之恩。父亲离世时,亲手将这漫天的富贵家业交予我。我与他虽非亲生骨血,但这十数年的相处,他锲而不舍地让我领会四件事,面对分离、迎向相遇、轻轻拿起、用力放下。人生寥寥数十年,最终也将由此四事构成。”
  解忧震惊得无法言说,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翟清渠,身为翟家的总账,竟然不是翟家子孙。她想起翟清渠曾说过自己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在四处养伤,意志消沉,百无聊赖。她记得赵匡胤曾经对翟清渠的身世有诸多猜疑。她亦知道翟清渠年少时受过重伤,以至于如今虽还记得些武功招式,却无体力支撑,但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是这样一番奇遇。解忧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远远不够用了,那可是翟家的富贵,亿亿家产来形容也不为过。世人谁不想自己子孙享受富贵,谁能将这样的家产交予旁人。翟家前任总账,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翟清渠静静地看着她,有风带着绿茸茸的芳草清香吹拂过来,宛如清泉澈然清润、沁人心脾。“你如今该明白,我既早知道自己心意,该拿起什么,想遇见谁,便不会轻易放手。”翟清渠的声音透过天光,萦绕在她耳边。
  解忧一震,自己的纠结担忧,自己的不在意与放不下到此刻都变得矫情狭隘。她抬眸看向翟清渠,在映透了山水万物的目光里聚起一抹欢喜,她缓缓开口,便带着春日归来,“总账大人,我得再教你第五件事,永远为了让别人放心而揭开自己的伤口。这样会让在意你的人心痛。”
  翟清渠闻言,轻轻一笑,笑容就如水波般自他的唇边轻轻荡漾开去,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感染力,“那你需得知道,你与别人总是不同的。”
  日光斑驳,春风将树枝摇出窸窣婆娑的声响,昔时种种在此刻重叠,翠翠与嫩嫩的树叶交错相叠,迎向南风,纷纷扬扬。
第148章 一百四十七春归(二)
  严大娘将翟清渠一行人安置在外围的几间屋舍里,既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其间条件自然简陋不堪。但好在外间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清理干净院中杂草,地面十分平整。翟清渠格外喜欢,还命人修复了几张旧木椅,摆放在院中,他便能懒洋洋地躺大半日。
  解忧这几日也不再被严大娘指使干活了,整日的空闲时光让她无所事事,也只好陪着翟清渠一起在院子里感受暖日春光。春日风总是斜斜的,从山谷中一阵一阵吹出来,带着花香、或是黄鹂的鸣叫。他偶尔抬头看向枝头,有两只灵巧的小鸟藏在新生出的叶子后面,正在悄悄地商量心事。这样闲散的时光,让解忧觉得就连翟清渠也比在外面时慵懒了许多。他小心翼翼地将早上收集的那一小罐露水放在风炉上煮了,水沸后便用以冲茶。茶汤里自然带着一阵清甜的花香。但也只够两杯,一杯予自己,另一杯则是解忧的。忙完这些,他便一副满意至极同时也有疲劳不堪的模样,往木榻上一仰,双目微闭,眉眼悠然放松,垂落出一种极优雅的模样,似乎已经进入了悠然养神的状态中。
  每到此时,解忧又会想,他其实是一个极爱静的人,只要有一丝的可能便要偷闲、总想让自己置身与万千世事之外。可偏偏就是这样性子的人,每日又不知要应对多少大小烦事。
  这边还想感叹,旁边的翟清渠却已微微转身,笑着告诉解忧,“我昨日已经让人去泾州买牛了,一头公牛,一头母牛,还有两只牛犊子。田秀才这几日正带着人在田里架水车,等水灌进田里,种子育出了苗,就需要劳力翻耕湿土。有了牛,这件事便会简单许多。”
  解忧又是一阵感叹,看着他明明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可又在不动声色间,将许多事情都已经提前安排好了。“这可极好,谢谢翟先生,严大娘她们一直想要耕牛。但既买不起,又没处买。如今你一挥手,竟置办了四头。这些就算开垦新田,春耕也定然无忧了。”解忧真心高兴,几头牛,若换作从前,还抵不过自己一身衣物的价格。可现在,有了牛,她一下便觉得解决了许多问题,想法和心情自然也大不相同。
  翟清渠笑眯眯地看着她,又说:“我还让他们多带些卤豚肉回来,为你滋补力气。也在田秀才那里做个人情,省得他自己喊累,又嫌弃我整日无所事事。”
  解忧笑出了声:“豚肉呀,最好得要新鲜的,切成薄片,再用炭火炙烤一番,才好吃。卤制的虽然味浓,却还是差了点滋味。”
  翟清渠笑道:“知道你嘴刁,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还馋得很。”
  解忧抱怨着说:“原本也不惦记了,可被你一说,馋虫自然又钻了出来。”
  翟清渠便决定给她一个期待,“泾州如今不大安生,等日后我们到汴梁,去春风楼,成全你的念想。”
  说到念想,解忧轻轻点头:“春风楼呀,那我得好好回想一番,那里的炙鲜牛肉、酒酿鸭子、千丝春饼皆是人间美味。唯独甜品稍逊,醪糟饮子过甜了,紫苏糕又太酸。”想到汴梁的繁华生活,解忧总是有许多话要说。
  翟清渠笑笑:“汴梁城,自然是要什么便有什么。不似陇西,想吃点精致的,却总不得。”
  解忧顺着话便说:“泾州自是远不及,渭州倒还好。”
  忽然提到渭州,两人之间忽有片刻的沉默。倒是翟清渠先开口问:“那在渭州城,你还惦记什么?”
  解忧神色坦然,“倒还真有一事,便是官钞。我知道如今陇西官钞已经推行到了泾州,可是这件事究竟成效如何,尚未得一窥。”
  翟清渠盘坐简陋的木榻上,长袖长袍垂落两旁,堆起水纹般的衣摺,他的意态轻松,像是熟练地谈起一桩简单的生意,“为此事,我带着翟家钱庄那么多人足足忙了数月,如今来论成效,仍尤尚早。可我只单说一件,这个冬季,曹彬带着彰德军在草原连败数十场,看似四处逃窜,但整军却未有半点溃败志泰。一路上,兵越打越多,马越跑越壮。若不是后面雄厚的军资与粮草支撑,纵然他天生将才,到今日也不可能将莫州从契丹手里夺回。”
  只是简单一句话,解忧立刻便坐不住,情不自禁的双眼湿润起来,再次确定问:“莫州拿回来了?”
  翟清渠微微颔首,呼吸一顿,一双眸子像是研磨了许久的浓墨,里面有沉淀许久的安定,“莫州回来了,曹彬得首功。万千汉人从此亦有了信心,幽云十六州,迟早会一个一个回归故土。柴荣、赵玄郎,将成就这不世之功。”他的手掌微微颤动,掌心有一阵清凉。
  解忧的手掌未有任何犹豫地覆在上面,认真道:“这也是你之功,若无翟家助力,若无官钞及时推行,必不可能激励这等力量,不会有这个的结果。”
  翟清渠蓦然一笑,眸子里神情轻轻闪过,“我不在意这些。到今日,我已经觉得上天对我不薄。幽云若能早一日回来,陇西便可早一日安定,商路通顺,于我更是大大的利好。官钞之功也不在此一朝一夕,期望十载之后,数十年后,能让天下人皆从中受益。至少丫谷之中,有稻有麦,牛马鸡犬,人丁兴旺。我猜,这大概亦是你所愿。”
  解忧用力地点头,眼里笑意更深,嘴角弯成了灿烂的弧度。接着,她整个人如脱重负一般,再也无所惦记。也学着翟清渠的模样,慵懒地往榻上一躺,万千春阳暖烘烘地落在身上,绵长而温暖,果真是既舒坦又惬意,困意袭来,眼皮便沉甸甸地再也撑不开了。
  如此甜睡到午后,丫谷内逐渐热闹起来。从泾州采买的人回谷,牵着十来匹体膘身壮的耕牛,又有五六只幼仔黑豚,另外还再有些精致的肉食、酒品和棉麻衣料等物,满满地拉了一车,犹如中富之家娶妻送嫁的规模。严大娘急忙招呼众人来分领了,会驱牛的照顾牛犊,能养猪的将豚仔抱回去,善裁衣的则负责管理衣料,场面闹哄哄的,比过节还要热闹。人人脸上堆满了笑容,几乎要把光线昏暗的厅堂都照亮了。
  解忧也没事可插手,又去寻翟清渠。正瞧见那负责采买的管事正在一旁向翟清渠轻声汇报。翟清渠依然那样闲闲坐着,面上却有些许不悦。解忧询问缘由,翟清渠冷冷一声,“此前叮嘱过莫要声张,偏要大肆采购,惹城中人注意了。”
  那管事尚年轻,想必也是初次在翟清渠跟前办事。哪里见过他这副态度,惊恐ʝʂɠ之下急忙跪倒,歉然解释,“实属属下办事不利。在泾州买牛也是不容易,光批文便要四处。咱自家商号的牛犊在年前早已清空,我使了些银子,通了关系,就想何不多弄几匹。商号的掌柜想着是给总账办事,又让属下再领些豚仔回来。我想这也不错,叫她们畜养着,左右也算个收成。这样一来二往的,搞出了些动静,怕是惊动什么人了,出城时被查问了许久。”他一番解释十分诚恳。解忧倒也理解,换作任何人见到丫谷中众人生活如此艰苦,自然会想能多帮一点便是一点。
  只不过,解忧看了翟清渠一眼,翟清渠的脸臭得要命,几乎是鼻子里哼出来的声音,“自作聪明。”
  也就是这样一句,倒再无别的责备了。两人互换眼神,解忧却已明白,此间数月如桃源般的避世生活怕是要提前结束了。
  到晚间,忙碌了一整日的田秀才方才回来。他这几日天微亮便起身出去,田间、山头、溪流,细细观察,又一一记录。旱田、水田规划得当,又将河水引流,计划架起两台水车,以保证灌溉田间的水可以自高处流下。
  翟清渠移步到正堂,严大娘、韦娘子、解忧等人早已等着听田秀才这几日的收获。只见这位能读会作的秀才从背囊里取出一大张图纸,上面密密麻麻地详细标注着各地的田地、水利、阳光等情形,“这幅图还是此前娘子绘制的,如今我一一走访了一遍,略作调整,便在上面细说了。这一片水田地早几日已开始育苗,再有十几日的功夫,便可分秧插苗。种在南边的这一片田里。旁边有河水环绕,只需修好沟渠便可保证有水养稻谷。这一季栽种得早,夏末前便可收一季。不耽误时间,在收割之前同时育苗,再播种新谷,初冬前还能再收一季。别的田根据地利与天时可栽种粟麦等物,产量虽不及稻谷,但不费人力看管也是其优势。再有这几块田地,我在田头做了记号,是最为重要的。我教人试种了不同的作物,等收割季时,你们记录好各处的产量,挑选出最优的做种,明年再试种一年,如此反复三载。摸熟了习性,也叫我带来的种子适应此地风土,必能找出最适宜本地的良种。”田秀才做事极细致,短短几日的功夫,便已经把丫谷中可用的田地摸得烂熟于心。
  严大娘与韦娘子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功夫,急忙记好。韦娘子又在一旁称道:“我这几日陪着走田、看苗,才是真正佩服得很。原来就光种田一事,里面便有这许多门道。此前娘子让我去买良种,我还以为只消带几袋种子回来,自己种下便成了。如今才知是我自己想简单了。”
  田秀才认真回答:“我与诸位实话实说,丫谷此处山石纵横,林多田少。有些地方有热水,有些地方河水定期泛滥,皆不是耕种的优选。想要让这数百人年年能丰衣足食,适时耕作、精细耕作是正途。”
  严大娘俯身一拜,恭谦道:“皆赖先生之功。”
  田秀才点点头,伸手捋了捋自己那一截短短的胡须,又看向另一旁的翟清渠和解忧二人,道,“我这几日也粗算了一番,若能按照我的法子耕种,今明两年可保无饥,后年起应有余粮。若无天灾,再辅以渔林之获,等到五载之后,后世可无忧矣。”
  提到天灾时,解忧的右眼皮猛地跳动了一下,下意识地便起身,与严大娘等人对田秀才便是深深一福,“若能有此一日,后世子孙首该谢先生。”
  田秀才连连摆手,谦虚道:“使不得使不得,娘子身子贵重,可不急谢我。”他说完,又微微沉思,道,“这十来日的时间着实也有些匆忙,虽对谷里的情况有了个大概,但最好能再有半个月,看着新苗种下的状况,能更有把握些。”
  严大娘自然求之不得,翟清渠则轻笑道:“最好待半年,出苗之后还要扬花,还有抽穗,接着稻谷成熟,最好再帮收一季的谷子。”
  田秀才知道他这是讽刺的意思,脸色讪讪道:“知道、知道,说好来去也就是月余的时间。那,总也不着急在这几日吧,我看着还有几处水渠要修,瀑布下的水车也尚未驾成。三五日的功夫,能初具规模。”
  翟清渠眼眸微微轻垂,不急表态。严大娘则有些担心,左看看右看看,目光最后还是落在解忧身上。
  解忧便笑着开口,“我白吃了五个月的粮食,三五日的功夫,当不能省。”
  翟清渠闻言,唇角微微一动,便有浅淡的笑意晕染上来,“且做完这些事情吧,引水灌溉是大事。别最后因为缺水而短了收成,生生把活水庄的招牌都给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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