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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华曲(二)——金牙太太【完结】

时间:2024-02-20 23:18:49  作者:金牙太太【完结】
  王巧愈发惊诧了,她瞪着翟清渠瞪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可胡乱说别人是妖僧,这,这太失礼了。”
  翟清渠浅浅地勾了勾嘴角,笑道:“能渡化人心的是善僧,借渡化之名行些旁的事由,那便是妖僧了。你们后日听经不妨多瞌睡些,莫要被他摄去了魂魄。”
  解忧也顺着话说:“恒超法师是有贤名的,寒冬腊月大雪覆肩,酷暑三伏蚊虫蛰扰,他皆能视如常物,安心讲经。这样的高僧,怎可冠以妖名。”
  翟清渠目光微微在解忧面上一转,笑道:“不知寒暑、不畏蚊虫者,心智坚强异乎人,还不算是妖么?”
  解忧好气又好笑,懒得跟他分辨。只取了果盘,招呼王巧尝尝。王巧捏了枚酸果,看看解忧,又看了看翟清渠,忽而笑道:“解忧姐姐,听说你是翟先生的女弟子,我也想拜师,学点经营算术……”
  “薛家那点家产土地,用不着。”翟清渠未等她说完,便断然开口拒绝。
  解忧惊了下,她方才只是隐约感觉,此刻已经ʝʂɠ肯定确定,翟清渠很不喜欢这个王巧。不然以他平日圆滑的话术,就算看在两家长辈的面子上,也不至于一再地下她面子。可究竟因为什么?是她方才用花掷他,还是抢了他的糖糕?
  “你……你,”王巧委屈极了,脸红了大半,你了半天也说不出后头的话来。
  解忧正要圆场,却见翟清渠眉毛微微一抬,心中暗叫不好,预感他接下来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
  果然,翟清渠看了王巧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我盘了盘与你家的关系,你家姑祖母与我姨姐是金兰姐妹,算起来你母亲都该矮我一辈,往亲里叫,可唤我一声表祖,往疏里叫,也该尊称一句先生。先是拿花扔我,然后抢我的糖糕,后来又说我胡说八道,拜不拜师这事姑且不论,我倒觉得可以先来说一说失礼之事。”
  如此一说,王巧便连一个你字也说不出来了,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窘迫至极。解忧叹了一声,心中便有些不忍,急忙说,“我们三人平席而坐,说话说得好好的,先生不该拿辈分来欺负人。”
  王巧见有人帮她说话,嘴巴一瞥,大颗大颗地泪水便掉了下来,饭菜也吃不下去了,起身福了一福,哑着喉咙道:“那……便算是我错了,请翟先生见谅。”说完,又偷偷扯了扯解忧的衣袖,悄声道,“解忧姐姐,我今日先走了,改天再找你玩。”
  说罢,抹了抹泪,又转身下楼去了。解忧轻轻叹慰一声,看了一眼王巧吃剩一半的菜碟,便道:“不过是小孩子心性,至于饭都不让人吃完,便要把她气跑么?”
  翟清渠一双微微上挑的眼角动也未动,仍是那副静如寒潭的模样,“不把她气跑,难不成我还花时间来消遣她那些小心思?”
  解忧瞧他碟中那一大块糖糕动也未曾动过,悻悻道:“她也未必是恶意。”
  翟清渠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说话,手指捏着那只小巧的茶盏顺着日影转了半圈,一阵袅袅茶香氤氲而出。
第40章 三十九讲经
  二月十九是观世音菩萨诞辰。符皇后在大兴国寺请恒超法师、普济法师升坛讲经。由于宫中嫔妃、官家女眷大多到寺中祈福,御林军早一日便封了周边几条街。所有官家女眷车马只能送至东坊街口,剩余白丈远,皆步行入寺。
  解忧不到辰时便出发了,这几日倒春寒,清晨更是极寒,呵气成雾,双足踩在地上,像是踩断了无数冰凌,发出微微咯吱声。到街口时,天色刚蒙蒙亮,各家的马车却早到了,吵吵嚷嚷塞在街口,一派热闹。
  解忧见匡义妻子尹氏的马车在前面,正要上前打个招呼。那尹氏见她前来,却给了个冷眼,径自走了。
  解忧杵在原地有些尴尬,芳儿从后头追上来,瞅了尹氏的背影一眼,轻声道:“娘子不知吧,三爷前日回府,发了大怒,拖着尹夫人的发髻,从前厅扯进了内室,狠打了一顿。听说她在床上躺了三日,要不是今日皇后要求各官宦女眷到场,估计还下不来床呢。”
  解忧这些日子光顾着张罗自己药茶的事,家里的事都未曾留意。听她这么一说,眉心紧蹙:“什么缘故?夫妻拌口角,吵几句也就算了,如何就动手了?”随即又想到,“莫不会是上次我跟三爷提了换走家仆的事吧。”
  芳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拿着明处来说的理由是她不敬亡嫂,实则是什么就难说了。”芳儿咽了口口水,说道,“敬或不敬,都是凭空自己说的,落在实处的无非是换走了几个人,其实换回来便是了,哪里就需要这番大打出手,白让娘子你惹了份怨气。旁的隐情就没法说了。”
  “什么隐情?”解忧追问道。
  芳儿双手捂在嘴上,眼睛睁大大的,默默摇头。
  解忧想了一刻,冷冷道:“你若不说,我便将你当作赠礼,送去那边府上。”
  “娘子你好狠的心。”芳儿立刻自我解了禁言,犹豫了好一会儿,怯怯道,“我也是听那边府上一小厮说的,三爷有次心情不好,喝多了酒,含含糊糊说了句自己娶妻娶早了,既帮衬不得,又不解风情,是样样不如大哥。”
  解忧双眸骤然一收,面色顷刻间便如覆上了一层冰雪,比这料峭春寒更冷上三分。
  芳儿也忙劝着:“娘子莫生气,醉人醉语是当不得真的。”
  解忧沉默了一晌,接过芳儿递来的手炉,立在原地又气了一阵,身旁车马人流拥挤,方才道:“入寺不得带随从,你回吧,午后仍在此处等我。”
  入了山门,大兴国寺内建筑恢弘,大殿两旁东西阁楼和庑廊相对而立层层斗拱相迭,覆盖着黄绿琉璃瓦,四周游廊附围,顶盖琉璃瓦件,翼角悬持铃铎,一派皇家寺院气象。大殿正中,放置着一尊四面千手干眼观世音巨像,乃是一整株银杏树雕成,全身贴金,异常精美。殿内两侧前排,是宫内妃嫔的座位,摆着佛经、念珠与清水三物。官眷们的座位离讲经座稍远,按品阶排序。解忧虽有诰命,却非正妻,这番便被安排在了东侧后首的区域,没有经书等物,只给了个蒲团。幸好此处离火盆很近,跪坐了一会,倒也觉得身上暖呼呼的。
  此刻时间尚早,解忧闭上眼睛自顾自发了会呆,耳旁环佩声响,一睁眼见王巧兴冲冲地在旁边坐了下来,“解忧姐姐,我来晚了,在门口寻了老半天才看到你。”解忧见她心情不错,暗道还是年轻好,上次春风楼的不悦也不悦不了几日。王巧往她身边挤了挤,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两个温热的馅饼,分了一个递给解忧,笑道,“赵大人府上的厨娘,做什么都不大好吃,唯有这蜜豆馅饼一等一。我昨日塞了点碎银子给她,求她半夜起来给我弄了几个。想着姐姐一定也起得早,没来得及用早膳,便给你也带了一个。”
  解忧看了看那油渍满满的馅饼,虽是素馅,却与这巍峨肃穆的大殿略有不配。便取了方干净的丝帕,将馅饼小心包裹好,放在袖中,笑道:“我方才吃过了,一会饿了再吃。你赶紧吃两口吧,待会娘娘们来了,就不好下口了。”
  王巧点点头,躲在解忧举起的袖子后头,美滋滋地咬了起来。她刚从殿外进来,白净的耳朵被冻得通红,今日打扮得确是比往日要更隆重些,藕丝的衣裳,下着一条翠绫裙,头上依旧盘着一对双髻,只是斜斜地插着一支鎏金凤首步摇,凤嘴衔着三串颜色各异的珠链,分别是珍珠、玛瑙与绿松石,微微晃动,便折出色彩斑斓的光晕。
  解忧瞧着有些眼熟,愣了愣,“你这只步摇?”
  王巧伸手摸了摸,又转了过来,笑着说:“样式很特别吧?你不知道,可沉了,这还是上次进宫,霜贵嫔娘娘送给我的。”
  “霜贵嫔。”解忧微微一顿,难怪看着眼熟,上次在昆池偶遇,霜贵嫔正是带着这支钗。
  王巧的嘴巴嘟了嘟,附在解忧耳畔悄声说:“就是如今宫里炙手可热的贵嫔娘娘啊,听说这几日便要临盆了,一旦诞下皇子,即刻便要封妃了。”
  解忧默然了一刻,道:“我只是没想到你还认识她。”
  王巧捧着馅饼摇了摇头,“我可不认识她,她从前不过是皇后宫里侍奉的女使。如今得了势,自然有一些人攀附了上去,薛家便是其一,马屁拍得热乎,听说还连上了亲戚。这不,贵嫔娘娘听说我与母亲到了汴梁,便唤了几次进宫。母亲带着我一起去应酬,她身旁那个得脸的女使、常姑姑居然跟我还是同乡。说得高兴了,那霜娘娘便拔了自己的步摇钗子送给我。我平素也不爱这累赘之物,第二次见她时便没带,她还特意问起。我便想着今日讲经会,搞不好还得遇见,于是乖乖带着吧。”
  解忧淡漠地笑了笑,低声劝道:“这是汴梁,说话行事不比邠州老家。你与薛家有婚约在先,便再有不满,也不能表露出来,更不能宣之于口。与上位者相交,更是如此,祸从口出这四个字,远比你想象的要轻易。”
  王巧愣了愣,手中半个馅饼也吃不下去了,垂着脑袋想了片刻,黯然道,“解忧姐姐,我也不是笨蛋,母亲什么想法,薛家什么心思,我其实清楚。我只是不甘……”她咬了咬嘴唇,下眼睑微微泛红,“我们这样的人家,自然是不能讲什么两情相悦的,可联姻便联姻好了,为何不能为我说个磊落光明的英雄?我当真便这么不堪,只配得个懦弱无能的应声虫么。”
  解忧笑了笑,心道这王巧当真只是个孩子,英雄自然人人都爱,可真论及结婚过日子,应声虫却未必会输给大英雄。
  殿外的ʝʂɠ钟声嗡嗡响了三下,不一会儿,殿内木鱼声与众僧诵经的梵唱袅袅响起,恒超一身袈裟,恭敬地引着柴荣与符皇后缓步入殿,殿内两面垂纱,将各宫妃嫔女眷与寺中僧侣隔开。解忧见状也不好再多言。两人急忙整理好,便随着众人磕拜了下去。
  恒超法师今日讲的是十二因缘,正谓是,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名色缘六入、六入缘触、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因果相报,有因必有果,诸法无我,唯有涅槃寂静。
  帝后在上座一脸虔诚听得认真。解忧只觉得高僧恒超的声音很动听,听了一刻,刚辨析了因缘与业报,又讲到了我与我所的区别,晦涩难懂,头脑昏昏沉沉。殿内香火袅袅,被火盆的热气一熏,便忍不住犯困,坐在蒲团上眼皮沉重得根本撑不开。王巧比她更困,身形几乎都撑不住,几次东倒西歪,跌在她身上。又过了一刻,王巧忍不住,轻声在解忧耳边说:“我出去透透气。”
  解忧也没多想,阖上双目又打起了瞌睡,待清醒过来时,也不知过了多久,台上的恒超法师已换成了普济法师,继续讲经。又见旁边蒲团空空,王巧仍未回来。一时心焦,便也出来寻她。
  寺内各处殿楼皆有卫兵把守,前后有不少人,解忧寻了一圈,不见王巧,便沿着庑廊往后殿走去。刚走到后三殿,正好遇到王巧迎面走来。王巧一见她,苦着脸便嘟起了嘴:“我的钗子掉了。”
  解忧见她衣服有些凌乱,一条雾紫色的罗裙上沾了好大片泥渍,袖口也脏了一半,露在外的两只手被冻得通红,想必已经出来不短的时间了,便问道:“怎么回事?”
  王巧指了指身后,道:“我方才出来,想四处逛逛,一个不慎竟绊了一跤,污了衣裙。想着赶紧回去,走到半路才发现贵嫔赐的那支步摇掉了,便又折回去寻。可前前后后找了个遍,竟也不见踪影,正着急呢,就见到姐姐了。”
  解忧心想霜贵嫔不是个大度的,丢了她赏赐的东西,日后怕是有个麻烦,便道,“你刚才都去哪里了,我与你一同再去找找吧。”
  王巧眼珠转了转,一脸无奈地说:“我也没走远,就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看来我与这步摇钗子注定是无缘,丢了便丢了吧,就当随喜供奉了。”
  解忧见她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叹了一声,又说:“真找不到了也没法子,只不过你这裙子这个样子,待会怎么见人呢?这也没带更替的衣物。”
  王巧低头看了一眼,笑道:“不打紧,我把它反过来穿就行了,没人会发现的。”
  “反过来穿?”解忧惊道,又见王巧俏皮地一吐舌头,只好笑道,“亏你想得出。”
  王巧抓着解忧的手,一面笑着一面快步朝前殿走去,“我常这么干,从前就是在母亲跟前她也不曾发现。”
  解忧无奈,只好跟上她的脚步,只觉得她握住自己手腕的掌心冷似寒冰一般。
第41章 四十危机
  乾佑元年,秋。
  大周天雄军与南唐云霄军在濠州有一场死战,说是死战,这个死也只是对云霄军单方而言。濠州墙高池深,三千元宵军对四万天雄军原本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但架不住有人里应外合,偷放了细作进城。在濠州城内四处放火,云霄军一败涂地。
  城中守将是沈染的大哥沈斐,主动开门受降。
  天雄军得意洋洋地进了城,又在城外截断了护城河,以河道为坑,将已受降的云霄军尽数斩杀坑内。
  沈染的噩梦便由此开始,河道里原本便有淤泥,黏黏糊糊被不断抛下的尸体一搅和,翻腾着泛起腥臭的味道,沈染陷在里面,脚下踩着的尸体越来越厚,还带着温度的血漫过了小腿肚,小半截人陷在里面,却怎么也爬不上去。天雄军的士兵们围在岸边,冷漠地看坑里不断发出的哀嚎与残喘,间或有含糊不清的哀鸣“降兵不杀”,可回应的却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和流矢的飞声。
  沈染想拼命,勉力从尸堆里站起来,下一刻便被迎面而来的半具尸体砸倒了下来。那尸体只剩了一半,腰部以下被砍掉了,躯体上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倒是一张脸仍然洁净,沈染认得出,这是跟他一起守过夜的小七,今年刚十四岁。他想伸手去摸小七的脸,忽地一声巨响,天雄军重新破开了河道的塞口,河水滚着血色涌了过来。
  三千名云霄军士,再加上之后屠了濠州城的五万多具百姓尸体,一并被淹泡在了濠州城外,尸臭延绵数十里。
  沈染奇迹般从尸海里活了下来,在天雄军帐的泔水桶里躲了一天一夜,亲手砍下了兄长沈斐的头颅。
  回到金陵,他是濠州云霄军唯一的幸存者。
  沈斐被认定里通卖国,朝野上下疾呼需重责沈家,以祭奠亡灵。
  唐主李璟驳回了三次,御史台还要再议,李璟在朝堂上自断了一截头发,怒称,“沈家护先皇二十余载,九死而一生。现沈氏有大错,朕愿以此发代之。”方才勉力保下。
  沈染病了半年,之后散尽家财,在栖霞寺落发为僧,法号恒超。
  恒超法师在金陵时,日修经书,夜里却梦魇不断。到了汴梁,噩梦的次数反而少了。在讲经会的前一夜,居然睡得无比踏实。第二天早起,还在寺中四处转了转,早春寒意深重,寺中后院的花圃需要翻种,恒超用花锄翻了翻土,又将一些快被夜霜冻死的花枝移去了暖和避风处。一直忙到晨钟响起,他方直了腰,进殿更衣去了。
  讲经半日,说到佛成道前于菩提树下苦思七日,得出了十二因缘,层层相递,有业必有果报,果报不能抵消,不存在今日造恶业,明日造善业便可冲抵的说法。业力也没有终结,时刻流动而不停歇,故此,诸行无常、诸法无我,人只要活着便无时无刻在业力的束缚中。旧业未消,新业又起,所以一切皆苦。而若想摆脱业报轮回,需得涅槃寂静,无贪无嗔,无执着,方得解脱。恒超说到此处,轻轻在面前的铜盂上一击,清灵的声音在殿中层层散开,经过了那些高贵而虔诚的脸,恒超低垂双眸,只觉得坐得久了,双腿有些微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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