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熠不禁有些恍惚,微凉的手指替她揩去泪痕,喃了一声:“脸怎么哭花了,你看今天穿的那么漂亮,辫子梳的也很好看。”
“乖一点,不哭了好吗?”
鹿可鼻子通红,忍不住的抽噎,她上前一步,突然紧抱住江熠。
声音嚅嗫着,带着断断续续的颤音。
“那等我、长的再高一点,等我年龄再大一点,我希望你不要再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好不好?”
她眼睛红红的,声音哽咽的又重复了一遍,“好不好?”
话里寄托着所有希冀。
被这么猝不及防的抱住,江熠的肢体反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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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是僵硬住的,然后渐渐放松下来,气息缓缓又均匀。
“好,”江熠黢黑的眼眸柔和下来化为一滩水,“其实哥哥也期待回来见到一个长大了的鹿可。”
然后他用掌心揉了揉她的发顶。
“等你收拾好心情,哥哥带你去吃冰好不好?”
*
江熠在便利店结账的时候,邝羽的电话进来了。
“兄弟,我他妈的都到了,你人呢?”
江熠侧头夹住手机,打开钱包抽出零钱,递过去:“等一会儿,还有再来一包湿巾。”
收银员点了下头,往电脑上敲下一行条码,拉开收银柜。
电话那头,邝羽忍不住的暴躁起来:“这飞机场你家的,兄弟你真的是不着急。干嘛呢,什么事这么重要?”
“吃冰呢。”江熠语气平淡。
邝羽:“……”
“不是吧,兄弟,玩呢?你先过来,等你到机场了,我给你买,雪糕刺客都给你买。”
江熠接过零钱,提起柜台上的塑料袋,推门出去。
“先挂了。”
邝羽:“草。”
白热的天,午后街上的车流也变得稀疏起来。
正午下的阳光,一切都是困顿的模样。只有阵阵热浪扑过来,任何物体都是它攻讦的对象。
鹿可站在树荫底下,直到察觉有人靠近,她才抬起头,眼睛红肿,泪水在脸上蒸发,留下不明显的白痕。
怕被路人看到这副凄惨模样,她又把头埋的很低。
心情如同天气,干燥,闷热,难以透气。
“给,”江熠把袋子递给她。
鹿可接过,目光垂在塑料袋上,有些失焦。
冰淇淋的冰凉透过袋子传到手心里,有点冷。
江熠挠了下眼睑:“好像忘记问你喜欢吃什么了,走的太匆忙。”
少女纤细长睫轻晃了下,“我都可以。”
空气安静了几秒,彻底凝滞下来。
鹿可抿了下唇。
手往袋子里摸索,却意外摸到了一片薄薄的东西,拿出来看。
是湿巾。
那一瞬,她有点懵。
眼眸眨了眨。
鹿可悄悄往旁边抬头,江熠正心无二致的看着手机,好像有事在忙。
于是她迅速的拆开,用湿巾将脸上残余的泪痕擦去,把自己收拾干净。
擦过的湿巾被她紧紧攥在手心里,水分渐渐从指缝间蒸发走。
不多时。
“嘟——”
旁边,传来一声汽车鸣笛声。
车身在他们面前停住,前窗降落下来。
邝羽扯着嗓子:“干嘛呢兄弟?要不是我开着车在这条街晃荡,还找不到你。”
江熠把屏幕熄了,揣进口袋,笑了笑。
“辛苦。”
眼看江熠这么客气起来,邝羽摆了摆手:“我跟你讲,这都不算事。”
邝羽目光一转,“诶呦,小师妹也在这里啊。什么情况,眼睛怎么红红的?”
被这么突然说到,鹿可嘴唇抖了抖,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后悔,害怕中自己的小心思被外人看出来,心跳己近于停掉。
江熠解围道:“小姑娘刚才掉了钱,吃不了冰。”
他的神色和往常一样,口吻很平静的叙述着仿佛发生过的事。
“害,”邝羽忽然顿了顿,安慰她,“这点小事,不担心哈。”
她的目光自然移向了江熠。
他穿着格纹衬衣,长裤,衬得身高腿长。始终温和的笑着,身上有一种她捉摸不透的若即若离感。
明明不是这样的,他却替她隐瞒,保全她的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心。
鹿可鼻子发酸。
“哟,江老板请的人什么啊,怪不得人家小姑娘生闷气,哄人也不是这样的。”
“来,”邝羽向鹿可招招手。
犹豫了几秒,鹿可走过去,身体紧绷,不知道他下一刻要做什么。
邝羽翻开遮阳板,从里面拿出夹着的一张红色钞票,“想吃什么自己买,哥哥请。”
鹿可摇了摇头,邝羽强硬的直接把钱塞进了她手上的塑料袋里。
邝羽转头,点了一下江熠,数落道,“你买的这些冰淇淋,男生随便一点,吃吃就算了,女生怎么能呢。”
江熠浅笑了下,权当做是默认。
邝羽话头一转,“这位哥哥飞机要赶不上了,我先送一下他,小师妹。”
鹿可点头,眼睛掩饰不住的难过,往下垂着,一道阴影落在了她的面前。
“我和你的这位哥哥讲过了,以后他会来接你上下学。”
她抬头看他,目光泛着粼粼的光。
阳光下,他的下颌线流畅的近乎完美,眉眼干净柔和,有光落在上面。
她问:“你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他笑的温柔。
“明年夏天你能回来吗?”
他笑而不语。
希翼落了个空,鹿可咬着唇,眼里的星光一点点坠落着。
“那后年呢,听高年级的说我们高三会有成人礼。”
这大概又和之前两问一样,得不到答案,鹿可塌下肩膀,心情很糟糕。
他真的要走那么久吗?
这么些时间过去后,他还能记得她吗?
就在她一阵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手落在了她的发顶,轻揉了下。
……
鹿可站在路边,眼睛红红的。
汽车在余光里扬长而去,卷起一阵干热尘土。
塑料袋里的冰淇淋因为高温渐渐化掉,成为一袋沉甸甸的糖水。
许久,提着塑料袋的手指无声的勾了勾。
第30章 修改
回到家, 鹿可在玄关处踩掉鞋子。拖鞋先前被她踢的七零八落,她弯下腰,伸手去拾。
抬头的时候, 却一不小心撞在了柜门上。
“咚”, 很响的一声。
好疼好疼,尖锐的痛瞬间在蛛网般的感知里放大。
什么都做不顺利。
她捂着后脑勺,一下子后坐在地上, 心情在这一刻濒临崩溃。
鹿华出来的时候,看到鹿可坐在地上哭的抽噎。
“怎么了?”他慌忙的上前问。
鹿可摸着后脑勺, 仰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呜呜呜呜呜呜呜……头…头撞到柜子上了。”
巴掌大的脸, 眼眸闪着脆薄的光。
是伤心还是疼痛,它们的界限在此刻或许并不明朗。
她抱着膝, 身子蜷缩, 像一头脆弱的小兽,蛰伏在巢穴里,舔舐着身上的伤口。
鹿华蹲下身,大手抚在她的发顶,安慰她:“不疼不疼, 爸爸揉揉。”
她哭的逐渐上气不接下气, 眼泪干涸。
仿佛受尽了世间委屈,急切的需要得到任何触手可及的安慰。
“爸爸。”鹿可蓦地扑进他怀里。
鹿华肩膀稍微僵硬了下,然后抬手,宽厚的手掌一下有一下无的拍着她的背。
“爸爸在,没事了没事了, 可可不疼奥。”
……
一整个暑假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高二分班,任年年和她选课不同, 因而分到了不同班级。阴差阳错的,她和江明月分到同一个班。
还成为了同桌。
刚开始,她有意的克制住对他的思念。
到后来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快要忘记他了。
然而有一次,她在午后醒来,思绪还未完全清醒。
因为逆着光的缘故,她看不清向她走来男生的面容,只是觉得那个男生和记忆中的江熠身形在某个瞬间重叠。
眼眶不自知的红了。
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忘不了他,那个人似乎始终存在于她的心底,挥之不去。
鹿可坐在教室里,写完一张又一张试卷,转眼间窗外的叶子渐渐泛黄,银杏落叶铺满校园的各个角落。
偶尔,她无意间瞥到江明月和江熠的聊天框,会将视线悄悄停留。
鹿可有一天出门的时候,发现行道树的叶子已经掉的光秃。
才发现,原来冬天已经来了。
天气预报说,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而云城头一次因为下大雪上了微博热搜。
铺天盖地的雪景刷满了朋友圈。
大红的灯笼上覆着一层皑皑的雪,在春晚主持人的倒计时中,新年的烟花在窗外璀璨绽放,盛大而灿烂。
桌上台历换上了新的,似乎人们做的一切都在除旧迎新。
新年氛围一时笼罩在云城上方。
朋友圈里,同学们陆陆续续的发着家庭合照,鹿可心细的发现江明月上传的照片里没有江熠。
原来、他没有回来。
正月里,鹿可去庙里烧香。
临近徬晚,天空似泼了重彩,漫天的火烧云,橘红色铺到了天际一线。
鹿可站在公交站台,发丝被风吹的有些凌乱,耳机散漫的挂着。
和她一样,准备回家的人很多,等待的时间变得漫长。
等车的间隙里,她似乎是听到熟悉的声音。
循声望去,她看见几个人从车内出来,都是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在谈笑风生。
鹿可收回目光,下垂的眼睑透着一丝失落。
这让她无端的想起,很久之前在街头无意间看到江熠。
彼时,他和江明月一起。
江明月弯着身,指着橱窗里的蛋糕回头。
隔着太远,站在公交站台的鹿可只看到江熠摇了摇头。
他把手中提满的袋子向上提了提。
有点表示要罢工的意思。
但下一秒,他就被江明月连拉带拽走向店门口。
也许是,人海中命运般的回头一瞥。
就在目光即将触上的时候,一辆公交车恰好阻隔了视线。
鹿可垂下眼睛,沉默的逐着人流上了车。
车门关闭,摇摇晃晃的起步,她抓着把手,身形也随之摇晃。
车窗闪过橱窗后的身影,不知怎么的,鹿可的目光移过去。
她松开把手,向车厢后跌晃走去,看样子像在追逐着身影。
直至透过车窗再也看不见。
眼皮怠惰的垂下,脑袋倚着栏杆,有点发呆的模样。
长睫颤了颤,继而蹁跹地抬起。
看向车窗外倒退的风景。
可时间会倦怠执着的人吗?
春寒料峭,太阳在高升中托起了屋脊一角来。
冰雪消融,化为滋满冷意的雪水,从檐角淋漓。小草从打湿的深黑土壤中冒出头,万物复苏的时节到来了。
一眨眼,到了高二下。
一中的人都在说,高二(1)班有一对高颜值同桌。
大课间时候,她会和江明月一起到走廊上透气,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瘦薄的脊背抵着栏杆,春风拂过额前刘海,飘起又落下。
一双眼睛明媚的忧伤着。
校服袖口在她手臂上缩短,她的个子在这期间,一跃到一米六七。原来有些婴儿肥的下巴,渐渐的消瘦,轮廓变得有些瓜子脸。
与此同时,Q Q上时不时收到男生发来的验证消息。
很简单的少男青春期萌动。
但鹿可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是明烈的拒绝,她只觉得他们对于江熠来说太过于幼稚。
生活两点一线的进行着,她的歌单里常常循环着一首歌,Summer Dream。
“You and I, deep blue sky,
我和你,湛蓝的天空,
Lost in a summer dream,
夏日迷失在了梦中。
……”
高中的生活很满,每天都很累,亦是孤独的。
气温回升的很快。
有一天,鹿可打开冰箱,却一愣,里面满是崔袁批发的花花绿绿包装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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