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缦塔与酒[先婚后爱]——几一川【完结】

时间:2024-02-27 14:37:52  作者:几一川【完结】
  见她不应,叶文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有事按铃,我要走了。”
  她收拾了通勤包,转身欲走,就在这时,冯谧开口了。
  她嗓音轻哑说:“你说,我要,怎么自救?”
  叶文步伐轻定,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
  七月初,南部进入酷暑时期。
  热气蒸腾像桑拿房,只要走出房门,不到半小时便要大汗淋漓。
  清晨,晨曦蒙昧,还算凉快的时候,顾宥缦和杜成霜一同上了缘化寺还愿。
  寒来暑往,在寺庙中几乎看不出时间的变化,古朴的大门依旧保留着漆面衰褪的特色,连树木都一如过往。
  顾宥缦和杜成霜从大殿中走出时,日头也出来了,耀得人眼前发白。
  “定好了九月份去法国了?”杜成霜出声问。
  “嗯,从前距离再远也不过一张机票,但现在他工作忙回不来,我也出不去,西西还那么小,她对世界的探索都还建立在爸爸妈妈之上,我不想她的成长过程和我一样有遗憾。”
  “我明白你,但是缦缦,你也得考虑你自己,别为了宝宝,把自己弄丢了。”
  顾宥缦笑起来,“你忘了吗,我在法国生活过那么多年,对我来说,天涯何处非吾乡。”
  “也是,你是被你爸骗回国的,要是在国外发展,你应该混得比现在更好。”
  顾宥缦摇头,“或许吧,但那不重要了,回国的这段时间一个人单枪匹马地闯,也过得很有价值。”
  杜成霜长吁短叹,“是啊,价值可高了,你要是走了,以后谁来跟我分摊商铺房租?”
  “你真是比葛朗台还葛朗台!”顾宥缦作势要掐她。
  俩人推推搡搡嘻嘻闹闹了一会儿,冲淡了些离别的愁绪。
  往前走着,杜成霜又问她:“这个月二审要开庭了吧?”
  “嗯,希望不要再出岔子了。”
  杜成霜拿着广告纸扇热气,又给她扇了两下,说:“缦缦,我一直想问,那桩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就算官司打赢了,对魏禹成的处罚也不过是不痛不痒,我们却要花费那么多的时间精力,这是不是不太值得?”
  “是啊,挺不值得的。”顾宥缦长叹口气,“但是不值得,也总要做。你说如果以后西西在校园里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要怎么教她去做?像我一样,息事宁人,打落了牙齿和血吞,等过个十年八年伤疤好了,事情就算过去了吗?”
  “你真是……”杜成霜想了半天,说出一句,“长大了。”
  “什么鬼话。”顾宥缦笑着锤了她一下。
  想想,她道:“其实是我从周惟深身上学到很多,他的责任感,他处理事情的方式,对待事情的态度,也从他身上汲取了很多很多的爱和勇气……受益匪浅,如果不是他,我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想给自己翻案了。”
  去年杜成霜信誓旦旦说她结婚会后悔,如今心里也承认是自己把话说得太满。
  “你看男人的眼光还不错,有爱滋润的人是不一样,你心态好多了,不那么悲观了,脸上的笑脸也多了,这算是否极泰来?”
  人活在世,真的需要很多的运气和缘分才能好好地过好这一生。
  顾宥缦很喜欢她说的这四个字,点点头重复,“嗯,否极泰来。”
  杜成霜看看天气,问:“再逛逛,还是现在就下山了?”
  “去荷花池走走吧,不知道还能不能遇到上次那位僧人。”
  “怎么,你也惦记帅哥了?”杜成霜揶揄地挤了挤她肩膀。
  “说什么呢,上次人家好心提醒了我,是我们没听懂,如果能见到也应该谢谢人家的。”
  “得了吧,就是冲着人家帅去的,还说这些冠冕堂皇的,怎么,还怕你老公知道啊?”
  “佛门重地,你真是……口无遮拦。”
  顾宥缦戳了戳她额头。
  来过一次,再走复路就轻松多了。到了荷花池边,杜成霜环顾一圈,只看到零散几个游客,不见有僧人。
  杜成霜撑着她肩膀道:“嗨呀,得失望了,估计不在这里,要去找找吗?”
  “不找了,随便逛逛吧。”
  俩人掩着廊檐下画道往池边走。雕梁画柱,假山池塘,别有一番夏日情趣,微风吹着,倒也不那么热了。
  行至画道尽头,只听传来一声娇俏的,“你到底背不背我?”
  俩人对视一眼,闻声看去。
  小道里侧大概是僧人的禅房,碎石和黄锈石铺地。屋檐下方,穿着一条妃色阔摆长裙的女人撑着廊柱,微卷的长发及腰,弯着腰抬起了一条腿,“痛死了!张思珩,我真的要生气了!”
  “女施主,我现在叫观空。”
  “我数五个数!五、四、三……”
  身着一身橙黄僧袍的男人伸出了一只胳膊,隔着宽大的僧袍将手臂借给了她。
  “我走不动!走不动!听得懂吗?”
  他是有松动的,双膝下蹲,却又将将稳住,站了起来,“女施主,这于礼不合。”他双手合掌,朝她一拜,“我去叫人来帮你。”
  “张思珩,说一辈子对我好,你一辈子就这么短?你王八蛋!”
  她声音里已有了哭腔,捡起地上的石头朝他砸了去,石头落在他僧袍上,骨碌碌滚落在地。
  杜成霜还想凑近了看热闹,顾宥缦拉住了她手臂,摇了摇头。
  俩人走回了画道。杜成霜八卦着:“这什么情况啊?英俊和尚艳桃花,还是旧情缘尘缘未了?”
  “像是熟人,说不定只是兄妹。”
  “不是,肯定不是。”杜成霜指了指眼睛,“我这火眼金睛,一眼看得出有猫腻。”
  顾宥缦好笑地晃了晃她手,“好了,猹小姐,别吃瓜了,下山吧。”
  山上信号不好,她们乘车下山,到了山脚下才看见赵小研给她们打了几个电话。
  杜成霜上了车,开了扩音回了过去,“小研,什么事呀?”
  “成霜姐,宥缦姐在你旁边吗?”
  “在啊。”
  “是这样的,”赵小研明显压低了声音,道,“店里来了一个人找宥缦姐。”
  “男的女的?”顾宥缦在一侧问。
  “女的,而且……”
  杜成霜“啧”一声,“别吞吞吐吐的,而且什么?”
  “她和宥缦姐长得有点像。”
第八十章
  赵小研话说得忒}人了。
  顾宥缦和杜成霜连饭都没吃, 开车便径直返回了花店。
  赵小研早就望眼欲穿,一见俩人回来了,放下水壶, 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三两步迎上来,眼巴巴道:“成霜姐, 宥缦姐,你们来了!”
  杜成霜斜斜挎着肩包,单手插着兜走进来, 问:“人呢?”
  “我让她在那边等。”赵小研指向花架后。
  只见茶桌旁坐着一个女人, 低垂着头,面前茶杯氤氲。
  听见响动, 女人回头看来。
  顾宥缦侧身看去,和她对上了目光。
  像是被刺了一下, 女人目光微微闪躲, 垂下眼睫, 复又抬眼看过来。
  她穿着一身很短的黑裙, 脸颊上有几道鲜红泛白的疤痕, 略去那几道疤,光看轮廓和眉眼, 和顾宥缦还真有三四分相似。
  “什么情况?你家亲戚?”杜成霜侧头嘀咕。
  顾宥缦摇了摇头, “不认识。”
  隔着架子,女人先站起了身, 她提声,嗓音有些发颤, 道:“顾小姐。”
  “冲你来的。”杜成霜说。
  不用她提醒,她也知道了。
  顾宥缦提步走过去。
  冯谧看见那道朦胧身影从花架后现出来, 她步伐不紧不慢,身着一件白色棉感连衣裙,长发用简约发夹挽在脑后,白皙的手肘上垂着一个玉质手镯,云淡风轻得像洋桔梗。
  她单单站在那,冯谧便觉相形见绌。
  她捏紧了手包,声音干涩,“你就是顾小姐?”
  “我是,不知道你是?”
  没有上下打量,没有轻蔑试探,她单单平静和她对视着。
  “我叫冯谧,”她看向跟在她身后的另外两个人,视线又落在顾宥缦身上,轻声道,“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单独说话吗?”
  顾宥缦眉头拧了拧,“请问找我是有什么事?”
  “是关于魏、魏禹成。”她说出这个名字,然后闭紧了唇,肩胛骨绷紧,像一张被拉紧的弦。
  杜成霜霎时大呼小叫起来,“魏禹成?他还叫人来找缦缦?他还要脸吗?”
  冯谧想解释:“我不是他找来的,我是因为……”
  顾宥缦脑子里想起了那些无故寄来的东西,隐约记起,其中提到有魏禹成私生活……
  那些东西不堪入目,她只粗略划过,现在却浮上了脑海。
  她对来人身份有了猜测,朝着楼上抬了抬下巴,“跟我来吧。”
  冯谧跟着她上了楼。
  独栋的小楼,看着像小别墅改成的商铺,二楼也宽敞通透无比。
  她盯着顾宥缦不紧不慢的脚步,看她走过光道,只觉得她光明磊落,是生长在阳光底下的植物。
  而她像阴暗丛林里生长出来的一根藤,笨拙模仿她的姿态,中间差距却有如天堑般难以弥补。
  顾宥缦推开了工作室的门,回头道:“这里是我私人办公的地方,有点乱,你随意坐。”
  房间里的薄纱窗帘拉着,光线不如外边那么亮,却更静谧。
  待冯谧走进房间,她关上了门,将链条包挂在衣架上。
  冯谧的目光落在了她摆在书桌上的相框上。
  那只是两道剪影,男人捧着女人的脸颊在额头上珍惜落下一吻,女人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温馨与甜蜜几乎能从画面中溢出来。
  冯谧难掩意外,问顾宥缦:“顾小姐,你结婚了?”
  “嗯。”顾宥缦换了双平底鞋,从柜子里拿出两只茶杯,问冯谧,“喝茶还是咖啡?”
  “凉白开就好。”冯谧局促道。
  顾宥缦并不急着问她是什么事,她从柜子里拿了两包茶叶投进茶杯中,倒上两杯开水,一杯放在冯谧面前,一杯端给自己。
  见冯谧还站着,她拉过自己的办公椅,道:“坐吧。”
  “顾小姐,那你……”
  顾宥缦随意倚着桌台,“我站会儿。”
  她抿了一口茶,开门见山问:“你刚刚和我说魏禹成,是想聊点什么?”
  “顾小姐,我知道你和他之间的一些事情,我,我是下一个受害者。”
  她抬起了头看着顾宥缦,又伸手摸了摸脸颊,“这是我为了逃出来,自己划花的脸。”
  很直接,太直接了。
  顾宥缦眉眼微动,忽觉很有意思,“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他,他跟我提起过你。”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我自己查的。”她眸光闪了闪,为了加强可信度,又重复了一遍,“是我自己查的。”
  顾宥缦一哂,点点头,“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有人跟我说,你能帮我。”她脱口而出。
  顾宥缦眼底的笑意浮了起来,“帮你,怎么帮你?”
  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冯谧懊恼地咬了咬下嘴唇,见她没有揪住她一时的口误追问下去,冯谧才接着道:“我知道你和他正在打官司,我能提供证据,也能做证人,你帮我,我也能帮你。”
  “你知道我在和他打什么官司吗?你又能怎么帮我?”她步步反问。
  冯谧解开了胸前纽扣,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抬首说:“顾小姐,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是名誉案是没办法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的,暴力非法拘禁,能让他至少坐三年牢。”
  顾宥缦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她放下茶杯,转身去了窗边,将防光窗帘拉上,又走去开了灯。
  冯谧拉起了袖子,卷起了裤腿,将大面积的伤疤露在顾宥缦面前,“这些,都是他打的。”
  她呼吸微屏,走到冯谧面前,将她拉开的衣襟拉了起来,扣上了扣眼。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顾宥缦问。
  “在赌……赌场。”
  顾宥缦手一顿。
  冯谧闻到了她身上的清香,并不浓郁,像是花的甜香,带着一点点奶味的醇厚,是干净的,毫无做作修饰的。
  这样的味道,来自另一个世界。
  她苦笑了一下,低头掩饰地接过了扣眼,自己扣上,“我家境不好,高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了,我爸爸有脑梗,等着钱急用,我哥走了歪路,去赌场做了打手,他说那里工资很高,我只要做三个月荷官就能赚回我爸的医药费了。在那里,我认识了魏禹成。”
  顿了顿,她说:“准确说,是魏禹成先找上我的。”
  高中没毕业?
  顾宥缦疑惑问:“你现在多大了?”
  冯谧说:“20。”
  怕她不相信,冯谧低头去翻包,“我带了身份证的,我真的20岁。”
  20。
  可她完全看不出是20岁,成熟的黑色衬衫裙,只要稍稍弯腰就会走光的设计,眼神里只有枯槁的疲态。
  她按住了她翻包的手,“不用找了,我信。”
  “顾小姐,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有了自己家庭,自己的生活,不会想再和魏禹成硬碰硬……可是,可是我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我能帮你报仇,只要,只要你帮我。”
  “你想我怎么帮你?”顾宥缦再一次问。
  她拉住了她的袖子,“保护我的人身安全,帮我请一个律师,我们,我们一定能掰倒他。”
  这都不难,可她的说辞漏洞百出,真假掺杂,连是敌是友都不明。
  要她和一个底细不明的人合作?鹬蚌相争,最后又是哪方的渔翁得利?
  顾宥缦松开了手,“冯小姐,我这个人最讨厌被利用,你想跟我合作,那就要拿出合作的诚意来。你即便是无意得知我的存在,又怎么调查的我,又怎么知道我一定能帮你?如果我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毫无背景的女性,我要怎么帮你?是谁要你来找我?那个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从魏禹成眼皮子底下弄到我面前来,又为什么不直接出手帮你?”
  她的一系列问题砸出去,将冯谧砸得呆若木鸡。
  顾宥缦靠坐在了书桌上,双手环胸,目光朝下看着冯谧。
  “那个人既然能让你这么冒冒失地来找我,就说明他不怕在我面前暴露。我猜猜,那个人也是姓魏?”
  见大致都已经被她看穿了,冯谧难堪地低下了头,又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
  她微微挑眉,想到了些关节,慢慢说:“恐怕和你联系的也只是中间人,连你都不清楚是谁在下这一盘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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