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的却只有他沉默站在宥缦姐身后的身影。
一个照顾她的姐姐,一个她心生不敢言情谊的大哥哥。
她目光仓促来回在宥缦姐和阿龙哥身上打转,没多会儿,眼圈已经红了。
第八十二章
“哭什么?”
顾宥缦笑着替她擦了擦鼻梁上坠着的眼泪。
赵小研结结巴巴道:“宥...宥缦姐, 等我以后赚了很多钱,我,我去法国找你玩。”
她眼睛一弯:“好啊, 你什么时候来了, 我带你在法国好好地玩一圈,随时都可以。”
她这样说, 赵小研更想哭了。
小狗似的呜呜咽咽了好一会儿。
见她这眼泪要收不住了,顾宥缦只好转移话题道:“小研,给我包一束玩偶花吧。”
听到有工作, 赵小研立马擦干了眼泪, 声音还是闷闷的,“好, 宥缦姐,是要送男生还是女生?”
“今天是我外甥女生日。”
“有想包什么样的玩偶吗?”
“店里有那个粉红色的海狸, 叫什么……”
“loopy是吗?”
“对, loopy。”
“有你这样的小姨真好。”赵小研一边收拾素材, 边问, “宥缦姐已经准备了礼物了吗?”
“嗯, 去年送了一台相机,今年再送一台无人机。”
无人机, 赵小研工作这么久都不敢下手给自己买这么贵的东西。她笑着再度感慨道:“真好。”
她将三个玩偶放在正中, 以郁金香、粉芍药和白玫瑰点缀,包好装饰纸, 将一大束花交给了顾宥缦。
顾宥缦看了看,挑不出什么不好, “小研,你这包花的水平以后能自己开店了。”
赵小研腼腆笑笑, 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
顾宥缦正要付款,手机跳出一条短信,是冯谧发来的。
她说:谢谢,王律师和我联系了。
点开聊天框,顾宥缦思量了一会儿,回复她:不用谢我,我的帮助有限,接下来的路需要你一个人走下去了。
付了款,从花店出来,顾宥缦让阿龙将盒子放后备箱,先开车去她大姐家。
大人的生日不一定正正经经过,但小孩的生日是要热热闹闹过的。这已经是家里的惯例了。
她先回了家接宝宝,又带上宝宝一块去大姐家。
今天她去得晚,也奇怪,顾静姝竟然没发消息催她。
她抱着宝宝上楼,阿龙跟在她身后替她拿着花和礼物。
按了门铃,一时没有人应。
等了好几分钟,她正疑惑是不是人都不在家,门开了。
来开门的是她大姐的婆婆,脸色不太好,一见顾宥缦抱着孩子来了,拿出笑脸道:“小缦来了,哎,这是西西吧?”
“对。”顾宥缦抱着宝宝朝大人挥了挥手,“西西,叫奶奶好。”
西西“叭叭叭”地嘟囔着,毫不见外地直往前扑。
“哎哟,这胖嘟嘟的宝贝,来来,奶奶抱抱。”
顾宥缦将宝宝交到长辈手里,弯下腰换了鞋。
阿龙也进来了,将东西放到了边柜上,同顾宥缦低声道:“夫人,那我先下去了。”
老人一贯客套,忙挽留道:“小伙子,来都来了,进来吃个晚饭再走吧。”
“不用了。”没见过长辈这热络留客的阵仗,阿龙退一步,生疏道,“谢谢。”
知道阿龙在这里无亲无故,进来也是坐立难安。顾宥缦解围道:“伯父伯母,他还要去替我送个人,就不在这吃了。”
“噢噢,还要忙啊。”
顾宥缦回头说:“阿龙,小研应该这个点要下班了,你正好回去送她一趟吧。”
见了顾宥缦打来的眼色,他有些迟疑,不知道夫人这是随口一提的借口还是吩咐,但还是顺从点头道:“好的,夫人。”
临近下班时间点,赵小研收拾了鲜花装饰和置物架,正想着晚上去吃什么,门又响了。
她回身道:“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暂停……”
话戛然而止,她看见了走进来的男人。
花店静谧了下来,扬尘在浮光中跃动。赵小研视线和阿龙一交接,心脏跳得要跃出来了,她难为情地垂下了眼眸,“是,是来替宥缦姐拿东西的吗?”
他宽阔的背影挡住了来往的人群,连室内光线都暗得暧昧了些,男人说:“我来送你。”
燥热从耳后燃烧至脸颊脖颈,好似冷度的空调升了温,开始制热。
“不,不用……”
“你什么时候下班?”
“我,我还要打扫清洁,得到七点才能走,你要不要先去吃饭?”
阿龙打量了一下花店,感觉任务量不小,他转身拿着车钥匙走出花店先去锁车门。
看见他离开的背影,赵小研说不上是松口气还是有些失落,她摸了摸发烫的耳垂,走去工具室拿出了扫帚和拖把。
门又开了,还不待她回头,一只手从她掌心中抽过了扫帚。
她猛地回头,撞进了阿龙的胳膊里。
见她吓得往后跳了一步。
他唇弯了下,说:“我来。”
赵小研眨巴眨巴眼睛,不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他好像,笑了?
今天外甥女的生日宴有些出奇的安静了。
长辈们都围着小孩逗弄去了,顾宥缦没有看到外甥女,也没有看到她姐姐和姐夫。
她洗了手,走出来问:“伯母,我大姐和姐夫呢?”
老人脸上神情有些不太自然,说:“都在房间里。”
大白天的,俩夫妻总不能关着门在做什么有伤风化的事吧?
顾宥缦去敲了敲门,“大姐?”
没多会儿,门开了。
唐则桉站在里面,不冷不淡道:“三妹来了。”
她点点头,“姐夫,我姐呢?”
唐则桉往里面指了下,说:“在里面。”
语气仍旧生硬冷淡。
顾宥缦隐隐感觉出了些问题。
唐则桉同她擦肩而过,走出去了。
她听到亲家母朝儿子埋怨道:“真是的,孩子生日也这么闹……”
又吵架了?
顾宥缦走进了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房间里,顾静姝果然趴在床上正呜咽地哭。
“姐?”
她走进屋内,手搭在顾静姝肩膀上,俯身问:“怎么了?和姐夫吵架了?”
顾静姝抓住她胳膊,抬起头来,泪溢满眶,悲愤交加:“缦缦,我和唐则桉过不下去了!”
她惊一跳,“怎么了,这是?”
在姊妹面前,顾静姝摞起的委屈噼里啪啦地爆发了出来,“去年可可生日,他妈回去就说我们家烧的菜不好吃,说我不考虑他们老人口味,做的菜口味太重了!我说好,那今年可可生日我们一家就去外面吃,唐则桉非说在家里吃,我说在家吃那就他来给他爸妈做饭,他说我是不待见他爸妈,说我没事找事……”
说到后面,她声音越发哽咽,又气又委屈。
顾宥缦已经想不起去年今天是吃了些什么菜了,只记得当时在饭桌上也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
即算亲家母回去说了什么,没有人传话回来,这话应该也是到不了顾静姝耳里的。
她问:“姐夫传的话?”
“可不是他!你是没见他那天回来那颐指气使的样子,说什么他妈是不好意思当面说我,但我应该心里有些数的。啊,我没数?他唐则桉很有数?”说着说着,顾静姝气不过,又朝着门外吼了起来。
今天毕竟是孩子生日,父母闹成这样,着实不好。
“姐,亲家都在,今天还是可可生日,等晚上老人都走了,你和姐夫再关起门来说这个事,心平气和地谈,比现在放气话要好。”顾宥缦给她分析着。
顾静姝抱着她肩膀“呜呜”哭了起来,“要不是为了可可,我跟他唐则桉离了一百次了,我怎么嫁给这么个窝里横!”
顾宥缦可没解决过这样的家庭矛盾,一时也是手足无措得很,干巴巴地抱着顾静姝的肩膀安慰着。
她说:“大姐,你还这么年轻,长得又漂亮,待人接物又周到,追你的人能排出鹿海了,离了以后后悔的肯定是姐夫。”
拍马屁的话谁都爱听,顾静姝这才被哄得展颜笑了下。
顾宥缦没再追问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只转移话题说了些日常琐碎事,带开她姐的注意力。
顾宥缦知道,她大姐把“离婚”放嘴上十多年了,可真离婚是不可能的。谁要是真让她离,她就该掰着手指数唐则桉的优点了。
以前她不明白,既然在婚姻里过得不痛快,为什么不干干脆脆分开,现在已经有些感悟了。
人都会有一个已经适应的安全区,哪怕在“安全区”里也并不是那么的舒适,可是愿意走出安全区的人少之又少。
就拿高中时期选科来讲,选了文科的人都知道文科究竟是个多大的“坑”,高考难,专业选择难,工作难,可又有几个人能下定狠心跳到安全区外去?
最后也不还是糊糊涂涂被推着攘着,骂骂咧咧着地一条道走到了黑。
她从前不信命。
现在信了。
诸人有诸人的因果缘法,介入别人的因,就要承受别人的果。
没有人能替另一个人“改命”,能“改命”的人只有自己。
一个人要是自己没有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旁人就是再使大劲,那人也还是会偏移回他自己的“命”上的。
这也是她告诉冯谧,她能帮她的有限,剩下的路都要靠她自己走的原因。
如果当初她没有下定决心不回头看,只为自己而活,恐怕她现在还陷在泥沼里,任由过去那些不好的,不堪回忆的事情将她碾碎压垮。
有了她“治标不治本”的安慰,顾静姝也渐渐平复了情绪,不再哭着嚷着要“离婚”了。
见她心情好了,顾宥缦松开了手,只是轻拍了拍她肩膀,认真说:“大姐,我们是一家人,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站在你这边。”
可惜没听懂她的潜台词,顾静姝叹气,又勉强打起精神问:“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你今年又给可可带了什么生日礼物?”
“保密。”
“哎呀,你真是的…”顾静姝笑着推了她一下。
俩姐妹总算拉开房间门出来了。
客厅里,西西成了“团宠”,大人都逗着哄着她笑。
顾静姝去洗了把脸,收拾好了情绪,去敲了敲女儿的门,道:“可可,出来吃饭了啊。”
饭桌上的菜都摆上了桌,唐歆可房间还没有动静。
唐则桉又去敲了一遍门,“可可,吃饭了。”
房间里只传出一声,“我不饿,不想吃。”
“别闹了可可,今天爷爷奶奶还有你小姨都来了,还给你带了礼物,快出来看看。”
里面又没声音了。
……
顾宥缦只吃了几口饭就走了,记忆里这个生日礼过得一塌糊涂,先是身为父母的夫妻俩吵架,接着女儿也闹起了脾气,一家人你一句我一句,调子又高,吵吵嚷嚷的,西西都被吓哭了,顾宥缦不得不抱着宝宝先走了。
她心里也颇有些戚戚。十几年后,当西西也到了可可这个年纪,她和周惟深的生活也会过成这样一地鸡毛吗?
想想,她又觉得不太可能。
她不是她大姐那样能忍气吞声的性格,周惟深也不是她姐夫那样拎不清还拱火的性格。
回到家,她心里还想着大姐家的事,没注意家门口多了一双皮鞋。
将闹了一晚上,路上睡着了的宝宝交给月嫂。她走进卧室,锤了锤肩膀,只觉得今天实在一波三折,累得很。
灯还没开,毫无预兆地,一双手臂骤然从黑暗中抱上了她,顾宥缦被吓得喊了一嗓子,条件反射抬肘就甩了过去。
胳膊被桎梏住,温凉的唇落在她额头。
她三魂六魄丢了大半,腿都软了。
带着笑的声音在她发顶响起,他说:“我回来了。”
说不出话,她抬起手,狠狠在他胸口锤了两下。
第八十三章
“你怎么回来了也不和我说!”她忍不住又锤了他一下, 又高兴又来气,“你总这样,你坐的是要搞突然袭击的轰炸机吗?”
“提前说了, 你要等我十几个小时, 飞机延误你又要着急许久。”他沉沉笑着,“说与不说, 总归都是要到你身边来的。”
“可是你提前说,我就会提前开心很久。”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不开心吗?”
“不开心!”她圈下他的脖颈, 忿忿在他脸颊上咬了一口, “现在更不开心。”
她这样说着,可周惟深在黑暗中都能看到她的眼睛是亮的。
眼睛可比嘴巴诚实。
周惟深弯下腰, 将她一举抱了起来,抬头问她:“今天的开庭怎么样?”
顾宥缦没说话, 只低头看着他。
他心里有些不好的猜测, 嘴上也只说:“宝贝, 你已经很勇敢很努力了, 有时候我们只是差了一点点运气, 没关系,我们往前看了。”
“什么没关系?”她锤了他肩膀一下, 眼睛笑成了两条弯月, “胜诉了!”
“事在人为,我知道我们会赢。”他当即换了说辞。
“喂,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嗯?我刚才说什么了?”
“你这个人真是!”
她脸上是抑不住的开心笑容,连思念也蓬勃而出, 低头将脸颊埋进了他肩颈处,她说:“惟深, 我好想你。”
“嗯?”
“嗯什么!”
“再说一遍。”
“我不说了!”
他将她抱到了床边,坐下后更是将她抱坐在了身上,亲了亲她的唇,“我也很想你。”
只是简单的一个吻,呼吸却开始变得急促炽热,她簇起肩膀,侧头封住了他的唇。他的喘息重了起来,手掌探.入了她的衣.下,吻得动情,温暖又湿润的唇急促强势,好似要将这两个月的亲密都弥补回来。
她渐渐招架不住他的攻势,呜咽着想往后退,天旋地转的一阵,他抵膝压在了她身上。
谨实的衬衫扣子一粒粒解开,露出的白皙肌肤像熟透的粉玫瑰花瓣。
他爱吻她的肩膀,细细密密的,像绵柔的雨滴落在身上。
......
干净纤长的手指攥紧了冰凉的蚕丝枕套,凌乱漆黑的长发铺散及腰,沁泪的眼睛紧贴着枕头。
他太坏,还要牵着她的一只手摩挲戒指。
“惟深......”她声音颤微。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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