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没想到太子竟如此心细,心里感激不已,“二公子,不知太子如今可有暇余,沈兰想前去拜谢。”
“太子事忙,恐怕没时间见沈姑娘,他能在百忙之中想到沈姑娘,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萧珏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心虚。
毕竟要是沈兰和太子见面,他送的这冰柜子就露馅了。
沈兰猜到太子不会见他,但听到萧珏这么说,还是有些心塞,“太子三番两次给沈兰送东西,实在让人惶恐,二公子在太子身边这么久了,可曾问过太子和我爹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她总觉得,这么不明不白的收着太子的东西不妥,事情总要弄个清楚明白。
“我并不知道其中内情,沈姑娘,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管是什么原因,太子要给你,你最好还是收下为好,不要横生枝节。”萧珏提醒道。
沈兰抿唇,只好道:“劳烦二公子替沈兰谢过太子。”
“这个自然。”萧珏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其实他心里还有很多话想关切,可如今杜允也在一旁,很多话都不好说出口。
其实,就算杜允不在,他和沈兰,也无法回到在定远侯府时的融洽关系,沈兰离开的那日,已经说的明白。
他没有在这里多留,把东西送到,就告辞了。
送走萧珏,锦书急忙忙地弄了个厚厚的帘子,挂在门口,免得屋子里的冷气跑了出去。
沈兰打开太子送来的那一箱诗集,心里的疑问越来越深。
一旁,杜允的脸色有些僵硬。
萧珏从进来到离开,都没有和他说一句话,明摆着没把他放在眼里。
想到萧珏是今科中榜的探花郎,而自己连进士都没有考上,杜允心里泛酸。
沈兰曾经与萧珏这样的天之骄子相处过,会不会把他和萧珏相比呢?
无论是家世还是才貌,他都比不上他。
方才只是钓了个鱼,还在沈兰面前出了丑……
“兰娘,你会不会嫌弃我?”杜允难堪地道。
沈兰看出了他的心思,叹了口气,“表哥,你是不是觉得萧珏今科考中了探花,你在他面前抬不起头?”
杜允垂眸,“我确实不如他,就连钓鱼,我都没他钓的好。”
“他再好,也和我们没关系。表哥不必觉得自己处处不如人家,你也有你的优点,是他比不上的。”沈兰温言安慰他道。
“我的优点?”杜允叹息,“若是在衡州府,我在书院里也还算出挑,可是在上京,我实在太不起眼了,又哪里还有什么优点。”
他的话,让沈兰难言。
顿了顿,沈兰还是道:“表哥不必和任何人比,只要修养自己,坚守品德,就算一辈子只做一个自在闲人,也未尝不可。人,从来不只有一种活法。”
杜允怔了怔,没想到沈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回过味来,他心生欢喜,“兰娘这意思,是不是代表着,若是上京这边的事了结,你愿意和我一起回衡州府做一对自在闲人?我是说,我如果不考科举,你也不会责怪我?”
“当然。”沈兰点头,她从不是贪慕繁华之人,若是能得知心人,就算粗茶淡饭,野鹤闲云,亦非不可。
杜允心里顿时松了口气,高兴地道:“兰娘,你真好。”
沈兰笑了笑,忽然,又正了脸色,轻声嗔道:“表哥以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我真的不喜欢听。”
“兰娘放心,我以后再不说了。”杜允说着,走到沈兰面前,鼓起勇气道:“兰娘,我能不能牵牵你的手……”
沈兰犹疑了下,耳根渐渐泛起薄红。
没等沈兰答应,他就忍不住靠过来,握住了那纤长白皙的小手,柔软的触感让他心里一颤,手掌里沁出湿.汗。
见沈兰没有挣扎,杜允轻轻揽住她,声音低哑,“兰娘,我真的好想要你,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不愿意在成婚之前那样,我一直都在忍着……”
沈兰没想到他突然说出这种话,羞涩得小脸滚.烫,一时说不出话来。
杜允将她拥紧,试探地道:“等到你的孝期一过,我们就成婚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等了。”
“嗯。”她红着脸,声音低如蚊蝇。
是夜,沈兰辗转反侧。
想到白天里杜允说的话,脸色通红,可又忍不住担心得叹息。
“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锦书见沈兰一直睡不着,打着哈欠过来,却见沈兰脸上红得不自然,顿时担心地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不是……”沈兰避开她,秀眸低垂,愁眉紧锁,“我只是,有些害怕。”
锦书睁大了眸子,“姑娘怕什么?”
沈兰拉着锦书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一下子戳中了锦书,她一把抓住沈兰的手,“是啊是啊,奴婢也好怕啊。你想想,那天梅姨娘多惨啊,好像快要死了一样。奴婢后来还跟林妈妈打听过,林妈妈说,女子行房很痛的,不过,比生孩子好一些,生孩子的时候才痛呢,林妈妈说,就像一把刀生生把自己剌成两半。”
自从苏福向锦书表了白,锦书也总是想到这个事情,可每每想起,都吓得脸色发白,此刻说起,都不禁浑身发抖。
第64章 妾室
渐渐入伏,天气燥热。
沈兰身子懒怠,便每日歇在家里闭门不出,在书房里研读书籍。
恰巧公主又差阿尹送了一箱兵书来,让她细读后作一个策论,自此,她便更是每日闷头读书。
锦书近日颇有闲暇,和采姑争抢着院子里的土地。
采姑种菜,她便种花。
原本还算宽敞的院子里此刻开了两块菜地,两块花田,边边角角还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不少花盆和大型的盆栽,渐渐地,荒芜的院子也开始颇有雅趣。
至于后院那边的菜地,就更是种的满满当当了。
休息之余,沈兰便在窗前看着锦书和采姑忙活,看着院子里的绿意一点一点生长起来,她也仿佛感觉到一股蓬勃的生命力涌入自己的身体,心情舒畅。
杜允依旧殷勤,几乎每日都过来看她,沈兰也会空出时间来,与他相处,一起钓鱼,一起画画。
这日晚间,杜允又买了五香斋的糕点来送她,进了屋里,看沈兰又在看书,不禁有些幽怨,“你怎么每日都在看这些书?真不知公主为何要送这些书给你,又是策论,又是兵书,这哪里是女子应该看的东西?读这些东西,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沈兰笑了笑,耐着性子道:“这都是圣人之论,哪怕浅读一二,也能学些至深道理,怎会是浪费时间?相比于我,表哥才更应该读这些东西。”
“既如此,你就把这些书全都转送给我吧,我来读书,你只要在家里做一个清闲之人就好,女儿家学些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就很好了,没必要学这些东西。”杜允道。
沈兰脸上的笑微微僵住,近些时日,每次和杜允相处,杜允总有些话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但她没有发作,垂下眸子,默默的将手里的书放到一旁,“这是公主送给我的,若是转送给你,恐怕她会不高兴,更何况,她还命我看完之后写个策论过去,我怎能不看呢。”
“女儿家写什么策论啊,又不是要做官。”杜允最不喜欢写策论,每次绞尽脑汁写出来的东西,只是辞藻堆砌,实在不通。
沈兰玩笑道:“也许有一日,女子也能做官呢。”
杜允听言,好似听到了笑话般哈哈一笑,“那怎么可能?若女子也能做官,这世界岂不是乱了套了?”
“怎会乱套呢?”沈兰眸光微黯,但依旧好脾气地道。
“女人做不了官,最多也就只能料理些后宅之事罢了,就是后宅之事,能做好的也是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做官?”
杜允的言语中隐隐流露出对女子的不屑,沈兰敏感的察觉到了。
她不想再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默默到一旁收拾桌子。
杜允没有察觉出沈兰的不悦,笑吟吟地到她身边来,从后面轻轻揽住她。
自从那日他牵了她的手之后,每次来都会与沈兰亲昵,甚至还曾经想要亲沈兰,只是被沈兰拒绝了。
沈兰心里总觉得不妥,每次杜允这么做的时候,她心里都生出一种排斥的感觉。
她不喜欢这种,还未成婚就拉拉扯扯的样子,实在有失体统。
“兰娘,今日在太学院里,有一个生员得了他夫人做的衣衫和靴子,做得精美极了,让大家好生羡慕,我想若是兰娘,一定会做的更好,兰娘能不能也为我做一套。”
杜允的话亲昵地落在她的耳边,温热的呼吸让沈兰很不自在。
她下意识躲避了一下,低声道:“我……我的女红不好。”
而且,公主给她写策论的时限有些紧张,便是把那些兵书看完,都要紧赶慢赶……
她恐怕没有时间。
“没关系,兰娘无论做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兰娘,你为我做一套吧。”他揽着沈兰腰肢越发收紧,几乎把她强制性地箍在自己怀里。
强烈的男子气息将她强行笼罩,沈兰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屈辱感,咬唇挣扎道:“表哥,你别这样,我们还没成婚呢。”
杜允却不肯放手,反而把沈兰抱得更紧了,“我们早晚会成婚的啊,更何况,我也没对兰娘你做过分的事,兰娘为什么总要这么排斥我呢?难道你不喜欢我,不愿意嫁给我吗?”
“我们还没有成婚,当然要遵君子之礼。”沈兰红着眼道。
“可我只想跟兰娘行周公之礼。”
他低头吻在沈兰修长白净的脖颈上,惹得她一阵颤.栗。
“别……”她怕得发抖,眼泪涌出来,嘤咛地挣扎。
“兰娘,我们早晚要成婚的,难道你害怕我会背弃婚约不娶你吗?太学院里的生员,有好些人都和自己的未婚妻在婚前做过,就连你兄长不是都没忍住吗?男欢女爱就是这样的,兰娘,你别怕……”
院子里,锦书、苏福和采姑都在忙着侍弄蔬菜和花草,并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
沈兰羞.耻难当,更不好意思发出声音。
杜允已经更加放肆,渐渐扯开她的衣裳。
一刹那,沈兰脑海里闪过梅绫那晚的惨叫和哀嚎,她怕极了,颤抖地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就往身后砸了过去。
书砸的不痛,但杜允却是吓了一跳,沈兰趁此慌忙逃了出来,后退了两步,靠在墙壁上。
她脸色屈辱,眸中眼泪滚落,痛苦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终究还是一句话没说,身子顺着墙壁蹲到地上,梨花带雨的小脸埋入膝弯里哭了起来。
杜允看她这样,心里一慌,忙蹲到她面前来,“兰娘,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是我刚才一时糊涂,你打我吧,你骂我吧。”
他伸手去碰她,可在碰到的那一刹,沈兰又是吓得一抖,那双漂亮的眸子宛如受惊的小兽,恐慌颤抖。
“别,别碰我……”
卷翘的睫毛一眨,又一滴眼泪落下,点点晶莹挂在眼睫上,说不出的娇怜。
“兰娘,对不起……”
杜允本以为只要自己态度强硬一点,沈兰就会半推半就,没想到她竟然反应这么大。
他彻底吓到她了。
*
那日的事,如一个梦魇,沈兰好几次梦到自己被杜允拉扯到帐中,恍如梅绫一般凄惨痛苦的呼救,没有人能救她,她在一个个黑夜中无助的醒来,埋头无声的哭泣。
她从不是一个爱哭的女子,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杜允出现,她的眼泪总是止不住,好像把从小到大都没有流过的眼泪,全都积聚到了现在。
杜允也知自己惹了沈兰生气,除了七月初七时,让春生送来了一对琉璃镯子,一连小半个月,都没有再过来。
七月十五,中元节。
一早,锦书让苏福从仓房里拿出早早就买好的莲花灯来,看到莲花灯的样式,叉起小腰没来由一阵生气,“怎的和去年样式一模一样?这做灯的也不知每年搞些新花样来,真会躲懒。”
苏福忙道:“你若是不喜欢,我再去买些其他样式的来。”
锦书还没说话,沈兰便从屋子里出来道:“不用去了,这东西本来就是一年一烧,买多了也可惜。”
她近些天来心情郁结,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走到莲花灯那,沈兰拿起了一个,想到去年在定远侯府时那热闹的场面,想到萧莺萧贞和萧怜,她眼眶一酸,又忍不住落下眼泪。
锦书怎会不知,是这莲花灯勾起了沈兰的伤心事,她气得暗暗踹了苏福一脚,忙扶着沈兰道:“姑娘,咱们回屋里去吧。”
几人还未动,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锦书往院门外瞅了一眼,她知道之前杜允惹了沈兰伤心,心里想着来的人可千万不要是杜允,自家姑娘正心情不好呢。
不过,还是让苏福去开了门。
外面竟是热闹得很,来了七个人,还有两辆马车。
为首的是两个年轻的女子,一个身着鹅黄绣裙,身材高挑,眉眼妩媚,颇有风情,另一个则圆润可爱,有几分丰腴之美。
女子身后跟着两个随身的丫鬟,还有三个小厮。
马车上很明显堆放着一些行李,像是搬家来的。
苏福好奇地问道:“两位姑娘找谁?”
那高挑女子脸色微红,小声地道:“这里可是杜廉卿杜公子家?”
听到这女子说起杜允,苏福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沈兰,他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妙。
锦书走过来,扫视了一眼这两个女子,“你们找杜公子干嘛?”
高挑女子笑着道:“这位是锦书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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