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虽然知道很不应该,也非常的不合时宜,但他们还是想, 学校老师这种行为真的没有人管管吗?把人吓出心脏病怎么办?!
最先发现他们两人的是孙航远, 随后李婉柠和武择天也循着他的动作看了过去。
五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对着看了快十秒钟, 都觉得很不对劲。
王海两人表示:你们不是学生吗?看到我们以后不赶紧扭头看讲台盯着我看做什么?怎么敢的啊?不怕挨批啊?
李婉柠三人表示:你们不是老师吗?没课的时候不应该备课吗?再不然你坐办公室刷手机也行啊!上班有必要这么兢兢业业吗?不是你的课你也不闲着, 关键你也不会吧?怎么想的啊?
时间又这么过去五秒钟。
气氛诡异到辛易晴都察觉出了阴恻恻的味道, 她提心吊胆地扭了下头, 看到王海和刘范林后大惊失色,火急火燎地就重新把头转了回来, 正襟危坐目视前方,身端体正地认真听讲,态度严谨到能去做科研!
李婉柠三人余光瞟到辛易晴的动作,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刚才做的事情有多尴尬。
三人几乎是同时腼腆地对着窗口的两个人挤出了很模式化的笑,然后低下了头。
那种笑容只看到一个还感觉不出什么怪来, 可是三个人一起,又是同时,便多了一些提线木偶在对你笑的意思,无形中给人脑子里添上许多荒谬又离谱的奇思妙想。
刘范林拉着王海大步走了。
等到了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问:“你害怕吗?我怎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呢。”
王海:“……”
那不就是我们这些老师平时对着你笑的样子吗?怎么对象换了还给你整害怕了?
“刘主任。”王海喊了他一声,然后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同样模式化的笑。
刘范林:“……”
他眉心蹙了蹙,有些担忧地表示关怀:“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我看你精神都不正常了。”
王海:“……”
所以你就是害怕家长呗。
虽然同样是四十分钟的课,语文课的时间就是要比英语过得快些,中国话也比那什么呜哩哇啦的英语好听得多。
语文老师也很体贴,一节课下来谁也没提问,自己一个人站在讲台上绘声绘色情绪饱满地细致讲课。
三位家长不但感觉没那么煎熬了,还真的听懂了一篇文言。
这篇文言是关于唐代宗李豫的生平,大致内容是说他极度爱财,经常私拿国库用来填充自己的小金库,大臣看不过眼,无奈地建议他不要再这么做,被拒绝后又提出以后每次充盈国库之前会事先分一部分钱给他,李豫这才作罢。
孙航远听明白了,在后面小声嘟囔了一句“这皇帝还挺不是东西的”,被李婉柠和武择天极度赞同,此外还表示了一点自己的羡慕,喃喃道:“当皇帝可真是好,不干活还有钱拿。”
前排三个孩子憋着声音笑起来。
这时距离下课只剩下两分钟,语文老师让大家整理卷子摘抄错题。
武萱萱偷偷和辛易晴吐槽:“怎么就不能让我也穿到古代呢,我也想当皇帝。”
辛易晴提醒她:“历史无法改变,你想当皇帝,除非你能穿成武则天。”
武萱萱看了她一眼,没发现她的反应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结合她那个回答想了想自己亲妈的名字,说:“……那算了,不合适。”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笑起来。
辛易晴感慨:“有钱人那么多,怎么就不能多我一个呢?天上的馅饼怎么就不能砸我头上呢,我又不会碰瓷它。”
武萱萱叹了口气,说:“那个概率,比这世界上所有有钱人一人给你一块钱还低。”
辛易晴“唉”了一声,自我调侃说:“白日做梦。”
孙不言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凑过去说:“主子们别聊了,说正事儿。等会儿我先跑,今天上三楼?”
桉贤一高学生餐厅有四层,所有好吃的饭都集中在三楼,要是想改善伙食,就只能一下课就冲过去,不然就没有位置。
平时他们除了买那个超级好吃的卷饼,一般不去三楼吃饭,太艰难了。
但是现在家长也在,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三人不好带着他们去吃,不然像是刻意在说他们在学校过得多么苦似的。
武萱萱点了点头,“那你悠着点,别岔气了。”
辛易晴拽了一节卫生纸,又撕成六条,像是传授什么绝世武功一样,郑重又小心翼翼地给了孙不言。
三位家长在后面看着,一时迷茫又无言,担心孩子们是不是压力太大给学傻了,正要问些什么,放学铃突然响了。
这个铃声与下课铃声还不一样,它十分急促,声音又大,一响起来就没完。
三位家长毫无防备,被吓得脑子一片空白,想说什么全给忘了个干净,只看见孙不言嗖的一下就从后门窜了出去,一秒钟就没了身影。
孙航远气地拍桌子,不可思议地问辛易晴两人:“他平时就这个样子吗?!天天光想着吃饭了吧!”
辛易晴:“……”
早知道就让你去吃最难吃的饭了!你这样和吴晗他爸有什么区别!
幸好孙不言已经跑了听不到,孙航远这话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辛易晴不想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好声好气解释说:“人太多了,他得先去占位置。”
教室里面的人一个接一个跑了出去,孙航远也明白了这话的真实性,但为了挽尊,还是说:“就他跑得快。”
辛易晴要气死了,咬着牙友善地说:“……别人最多占两个位置,他要占六个,不快点跑等着别人学孔融啊?这世界上哪那么多雷锋。”
李婉柠站了起来,招呼着他们快走,“他一个人占那么多位置,我们一直不去,被别人看到了不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慢慢悠过去。
辛易晴在心内感慨,得亏校长不爱在放学的时候在路上蹲守,不然就他们这个速度,要被骂死!
到了餐厅,辛易晴四处找那六条卫生纸,看到以后把家长们带了过去。
武择天看着那粗细不一的卫生纸……额,纸条,说:“要不然我给你们买个钥匙扣吧?”
武萱萱毫不留情地拒绝:“不要,太重了不好拿,而且卫生纸丢了不心疼,换别的丢了还得找。”
吃饭的人太多,难免有些人急着走,就把别人用来占位置的东西偷偷丢一边,自己坐上去。
辛易晴说:“就这个挺好,我们都习惯了,方便还好用。”
孙不言举着两大盘卤面过来了,几人又挑了不那么长的队伍去买了点其他东西。
吃完饭回教室,他们趴着睡了一会儿,醒来后只感觉手麻脖酸腿抽筋,缓了三分钟都没别过劲儿来。
一上午没去厕所,中午吃过饭后又喝了不少水,三人只好僵硬着快要离家出走的身体躯干磨蹭到了厕所,又一次傻眼。
他们自己上学时候的事情忘得挺干净,对于现在的情况十分不解——
为什么上厕所还要排队?!真的很没天理!!!
下午四节课,理综一张卷子的科目挨着上了个遍。
先是物理,两节连上,内容主打温故不知新。
家长们先后见识到了电场,磁场,重力场以及三场结合,看着无数个铁球乒乓球在这三个场里面被人匀速变速光速飞速地来回抛。
“……”
真的没有人管管吗?
那只是一个可怜的小球,为什么要这么对它?!
接着是化学。
强电解质弱电解质加上各种化学方程式轮番上阵,对着他们的脑袋就一通猛砸。
“铁”这个东西简直是在捉弄人,好端端一个Fe,非得整那么多化合价,不同的方程式还不一样,听得家长们头大无比,只想让它团成一个球去那三个物理场上面被人狠狠地匀速变速光速飞速抛来抛去!
下课的时候,家长们迷瞪又担忧地问了句:“电解质水还能喝吗?”
辛易晴三人:“……”
你们平时也不喝这东西啊……不是说饮料都是垃圾食品吗……
最后是生物,比另外两科好了许多,没那么多变化的地方,只有一个个简洁版的家谱,听老师说这些都是什么遗传大题,高考必考,占分还很高。
生物老师看上去很游刃有余的模样,语速也比较快。三位家长于是集中精力听了起来,想着这一个个黑白方块黑白圈圈构成的题目肯定不会特别难。
高考也不可能没有基础题嘛。
起初听着还好,主要也就是围绕显性基因和隐性基因这两个名词,但怎么越来越怪了呢?
刚刚的A还是强悍的显性基因,现在却突然就被a给按得死死的毫无反抗之力?
还有,怎么又出来个粉红色的Aa,不是只有红和白吗?粉红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不对,A和a不是双眼皮和单眼皮吗?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红和白?!
一天下来,家长们精疲力竭,比上了两天班还累。
看着精神状态还算良好的三个孩子,欣慰之情滋生疯长。
辛易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最难最变态的数学他们还没接触。
那简直是要人命的存在……
第36章 大雨将至
“撑着油纸伞, 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跑操场响起从未有过的声音,有几个教语文的班主任蹙了蹙眉, 烦躁地追寻声音的来处。
本来早起就烦, 竟然还有学生在这时候去诵读一篇绝对不会考的现代诗,这不是胡闹吗?!
首先要重点关注的当然是自己班,鹰一样锐利的目光扫视过班内众人,没发现哪个是不分轻重的,班主任因为早起而生的烦躁消减许多。
接着去看其他班, 这时候他们其实还挺有一些优越感在, 因为那傻子没出在自己班。
这种优越等到他们找到了那人是谁以后, 顷刻间荡然无存。
因为不止一个, 还全都出在一个班。而且因为对象的原因,这种情况的出现显得出奇得合理。
最关键的,他们知道自己并没有资格在这些人身上产生优越。
家长们还是站成一个方队, 和学生们一样举着书本, 一种不算默契的默契让他们手上举着的书大范围相同——语文必修一。
别的科目要命, 古诗词拗口且不易理解, 朗读课文又没意思, 这么一番比较下来, 现代诗成了他们的最佳选择。
高中课本许多册,让大家印象深刻的却没多少, 除了第一次接触的必修一。
他们很明确地知道这本书的内容有现代诗。
于是家长们在没有内部商议的情况下,听了学生的建议,行为意外的一致——拿着自己家孩子的必修一课本过来, 在五点半的清晨和他们一起进行跑操前的诵读。
还是高举双臂的那种模式。
班主任是最清楚的,那样很累。他们试过, 发现自己能坚持五分钟就是烧了高香了。
但正是因为很累,瞌睡能被很好地赶跑。所以在刘范林提出这项提议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反对。
——都是为了学生好,累点怎么了?反正考出来的成绩是他们自己的。
但是现在,看着这群家长也是这样,班主任的心境就产生了一点变化。
虽然都知道这些家长如今是学生的身份,但没有哪一个老师是真的就把他们看做学生的。
不固定的立场让他们看待事情变得更加多元化。
因为不熟悉,家长们读起书来磕磕巴巴,有时候还会看错行,出现明显的重复,以及突然的停顿。
胳膊举累了就放低一点,或者浑水摸鱼地直接彻底放低挡住自己的脸不让别人看到,有时候连声音都消失。
反正课本足够大,能遮挡得很严实。
但过一会儿又努力把双臂举高,试图和其他学生一样。
这种情况如果出现在学生身上,等回了教室,班主任们绝对是要严肃地进行一场说教的。
可对象一变,他们心里的感觉就变得很奇怪。没有人觉得这是不应该的,也没有人觉得这是错的,反而会生出来难言的酸涩。
不乏有老师会共情。
代入家长,会觉得无奈又甘心。
代入孩子,会觉得感动又心酸。
无论是哪一方,所感觉到的情绪都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矛盾至极,却又很容易理解。
这是局外人的想法。
他们不知道身为当事人的这些孩子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身为当事人的家长又是怎么想的。
或许他们共情时候的所有情绪都是一厢情愿地自以为是。
但身为局外人,看着这群家长沧桑的脸,没有人希望他们的努力是没有用的。
不知不觉间,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心里的想法已经开始转变。
本意是希望家长能了解到学生生活然后给他们更多理解支持的念头,已经慢慢在向家长一方倾斜。
这群老师由衷希望,学生们能感受到家长的辛苦,在以后的生活中让他们少操心,最好不要再出现一大把年纪还要为了他们逼迫自己不得不接受不好的新事物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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