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女儿想要的人,他这个当爹的还能怎么办?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闻迟默自是不能再拒绝。
“等下绮星会过来,你就跟她一起去吧。”
白胜先留下这一句,撮合之意再明显不过。
宋煜宇品着咖啡,玩味地欣赏闻迟默那张冰山脸,帅是真帅,冷也是真冷。啧……现在的小姑娘还吃这款呢?
他敲敲闻迟默的桌面:“打算怎么办?”
“什么?”
“董事长现在亲自下场帮女儿,你就打算这么视而不见?”
闻迟默反问:“我能给什么,回应?”
该说的他早就说清楚了,甚至用了最直白伤人的话语,但他无法左右白绮星的想法。
“那你的小老师呢?”
闻迟默指尖一顿,偏头,从泛着蓝光的镜片里看向宋煜宇,无情地吐出两个字——
“出去!”
玻璃门把手顶着宋煜宇的腰将他推出来,他反手揉着,一言难尽地看向门口站着的孟潇,吐槽:“你们闻总的脾气能不能改改了?”
孟潇弱声但诚实:“对您……怕是很难了。”
-
5点,穿着浅绿色高定裙装的白绮星出现在闻迟默办公室的门口。
“孟潇,我来找迟默。”她礼貌地同孟潇打着招呼。
轻声细气的,脸上扬着和煦的笑,明媚又温柔。
孟潇丝毫不怀疑白绮星大抵是自带万人迷系统的,会让见过她的人,在第一眼便喜欢上她。
不带情爱,不分男女,纯粹的好感。
她贵气,却不是用珠光宝气粗俗堆砌出的,而是来自于自身良好的修养。
她甜美、洁白,像是应该被放进玻璃罩中好好保护的纯白百合,圣洁、神圣、不容侵犯。
“闻总在的,您请进。”
“谢谢。”
闻迟默的办公室总是很冷,一开门便会被那股寒气笼罩住。
“迟默。”白绮星糯声喊他。
闻迟默偏移视线过来,微微颔首:“抱歉,稍等我。”
他正在开会,分不出心来顾她。
“好。”
这是白绮星在闻迟默手术后,第一次见到他。
以前闻迟默戴着双耳助听器,她对他的残疾并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但人工耳蜗的存在感很强,明知冒犯,却还是直愣愣地盯着许久。
从她的角度,隐约能看见那贴在头皮上的黑色连接器,这让她心里生出些许奇怪的感觉。
说不上来,却隐隐难受。潮意从心里漫开,教她不忍再看。
静等了几分钟,孟潇蹑手蹑脚地进来,为她送来一条酒红色的山羊绒披肩。
柔软,贴肤,带着微微淡香。
孟潇压着声音:“闻总怕您冷。”
“披肩是全新的,已经清洗过了,请您放心使用。”
白绮星温和一笑,轻声道谢。
闻迟默的会议很快结束。
“可以走了吗?”白绮星起身,将披肩叠好,放在沙发上,没有要带走的意思。
闻迟默颔首,不去计较白绮星那点小心思。
上了车,两人分坐两边。
“迟默,”白绮星终于找到能和闻迟默单独说话的机会,“还适应吗?”
她抬手点在耳际,关切地问。
闻迟默冷淡地冲她点了下头。
“还会经常头疼吗?”
“不会。”
白绮星知他不愿多说,便不再聊。
沉默半途,她再次开口打破了这微妙的平静。
“我知道这样会造成你的困扰,但我想见你。”手指绞着裙摆上的薄纱,“所以才拜托了父亲。”
明明慌张,羞涩,却又直白、勇敢。
“我知道你一直和我保持着距离,想让我知难而退。”白绮星无奈一笑,“可是没办法……”
她轻叹一声,用听着自己都觉得苦恼的语气说,“我好像,真的,很喜欢你。”
“白小姐。”
白绮星不满地皱了下脸,“这么多年了,你就只肯喊我白小姐?”
“抱歉。”闻迟默说,“你要的回应,我给不了。”
“你都不肯跟我在一起,又怎么知道我要什么?”
闻迟默看向她,眸光很淡,他说:“没有人会不喜欢,事事有回应的,感情。”
“而我,给不了,任何。”
-
因和Unitle还未正式签立合同达成合作,因此这次的庆功宴没那么隆重。
更像是为他们接风洗尘,所以最后地点定在了滨江某高档自助餐厅内,市场、技术、后勤一众精英骨干集体到场。
7点,白胜先现身,稍稍点了几句,便宣布开席。
“不必拘束,吃自助就放开肚子吃。”
白胜先待了不到一个小时,走前,他将闺女招到身边,问她有没有高兴些。
白绮星望向闻迟默,微微一笑说:“他路上又拒绝了我一次。”
白胜先当即板下脸来,自家掌上明珠追个下属追得这么苦,当爹的自然心里也不舒服。
白绮星挽着他,送他下楼:“是我喜欢他嘛,感情的事有的时候强求不来的。”
她语气娇软,让白胜先发不出火,只没好气地哼哼两声,“你自己也知道啊!”
“迟默这孩子能力是有,人也还行,但性格……”
白绮星“哎呀”了一声,拉开车门,把白胜先送入车内,“您回家好好休息,别忘了吃药,我都给您备好放床头了。”
白胜先恨铁不成钢地抬起手,屈指想敲她的额,又舍不得。
“你啊……”白胜先叹气,“实在不行,爸把他派去分公司,眼不见……”
白绮星不待他把话说完,将脑袋凑到他手底下,“那您还是敲我吧。”
白胜先气结。
身价百亿的集团董事,在自家闺女面前,也不过是个操碎心又无能为力的老父亲。
折回楼上,白绮星却没看见闻迟默了,倒是宋煜宇端着两杯起泡酒走向她。
白绮星含笑接过,抿下一口,“走了?”
宋煜宇抱歉地颔首。
白绮星苦笑:“他还真是……”
“他这次倒不是避着您,”宋煜宇说,“确实有事。”
白绮星“哦?”了一声,脸上落寞不在,但也未追问。
待得一杯起泡酒饮尽,她才看似闲散聊天般地问宋煜宇:“听说,这次迟默身边跟了个语训师?”
宋煜宇眉心一跳:果然来了。
“是,不过我没过多接触,不怎么熟悉。”
“也是,”白绮星轻描淡写地一笑,“毕竟是迟默的老师。”
白绮星这话他也不知道怎么接,索性闭嘴喝酒。心里却将闻迟默翻来覆去骂了一通:妈的,丢这么个摊子给他,自己跑了!
他回国是为了替他挡桃花的吗?!
“他之前在车上说,没有人会不喜欢事事有回应的感情,而他给不了我。”
白绮星抱着手,靠在吧台,眼神落在虚渺的远处,“可这么多年了,他不也没给过我任何回应吗?”
“为什么现在却来跟我说这样的话?”
白绮星笑着,“你说,他是在对我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宋煜宇:如果我有罪,请用法律制裁我,而不是让我参与到闻迟默的感情纷争中。
白绮星拿着空杯碰过来,明眸微抬:“能让迟默放在心上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宋煜宇叹气,白绮星太聪明,在感情里也活得太明白。
他模棱两可的回答诓骗不了她。
十分钟前,闻迟默突然说要离席。
“??别开玩笑,这个局你可是主角……”宋煜宇拦住他,“不是,什么事让你非走不可?”
“她还在发烧。”
五个字,让宋煜宇松了手,“董事长千金这儿,你打算怎么交代?”
闻迟默一拍他的肩,走了。
宋煜宇:“?”这个时候就当他是兄弟了是吧?
既然瞒不过,宋煜宇难得正经,他问白绮星:“既然明白,还要继续吗?”
白绮星勾了勾漂亮的微笑唇,缓缓摇头:“不知道。”
她说:“且随心意吧。”
第18章 (倒V开始)
(18)
姜言一在家烧了三天, 烧得迷迷糊糊,蒙头睡得不知时日。
接电话全凭肌肉记忆。
“开门。”
姜言一以为是快递,说完“放门卫”就把电话挂了。
手机再次响起, 姜言一捂着胀痛的额,颇为不耐地问:“又怎么了?”
对面一句“我是闻迟默”,让她懵了许久。
随着一声尖叫, 电话挂断,隔了十几秒, 楼下铁门应声开启。
闻迟默上到楼上, 又等了一小会儿,姜言一家的大门才终于打开。
“你、你怎么来了?”姜言一手忙脚乱地把家里收拾了一番, 发烧加上突然飙升的肾上腺素, 让她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两朵不自然的红晕。
“不是你给孟潇、发消息?”闻迟默反问。
“消息……什么消息?”姜言一怔了几秒, 急忙找来手机一看……
姜姜酱酱:明天帮我请个假吧, 我还在烧……
“……”这条消息本是发给董璐的,结果烧得浑浑噩噩间错发给了孟潇。
偏偏逻辑上还没什么毛病,明天周五, 按道理她是要去给闻迟默上课的。
孟潇没怀疑,去找闻迟默给她请假。所以闻迟默才会匆匆离席,来了这里。
姜言一不知道这些, 但面对眼前人,还是识相地把真相咽回了肚子里,难看地抿了个笑,“我……烧糊涂了, 忘、忘记了。”
闻迟默懒得揭穿她, 冷着脸让她去换衣服。
姜言一之前有多大言不惭,现在就有多听话。
见她进屋, 闻迟默从玄关走进客厅。
眼神扫过茶几上只喝了几口的粥,剩下大半瓶的矿泉水,还有吃光了还没来得及扔的退烧药,闻迟默重重吐了口气。
这就是姜言一说的能把自己照顾好。
他捏着眉心,想不明白当初怎么就信了姜言一的鬼话。
姜言一换好衣服出来,心虚地凑到闻迟默的身边说,“可以走了……”
闻迟默落眼过来,姜言一一副老实巴交等着挨训的模样,反教他没了脾气。
“走吧。”
闻迟默是打车来的,姜言一坐出租容易晕,他便让孟潇喊了一辆商务专车,到最近的三甲医院。
姜言一得挂专门的发烧急诊,还要在门口测体温。她不让闻迟默跟过来,怕传染。
闻迟默从刚才起就没怎么开过口,这会儿直接将她一牵,陪着她一起去了临时观测点。
姜言一的体温依旧烧在38度7。
拿着病例去问诊,都是些老流程——先做血常规。
晚间就诊的人不多,只开了一个窗口,姜言一去的时候刚巧没人。
她撩起袖子,乖乖等着扎针,就是闻迟默跟门神一样立在她身后,多少让她不自在。
“你……要不然,去那边坐会儿?”
闻迟默跟没听见似的,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转了回去。
姜言一:“……”
化验台的采血医生跟姜言一确认了名字后,给她绑上止血带,让她握紧拳。对着她的肘弯拍了又拍,压了又压,才略带尴尬地说:“你血管有点细,换只手试试?”
姜言一:“那只更不好找……”
换了手,医生又找了半天静脉,最后绝望地让她换回来,再去摇了个经验丰富的过来给她抽。
“压着,别揉。”
姜言一曲着肘弯,跟闻迟默一起坐到后面的等候区。
怪异地安静在他们之间拉扯,姜言一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哑然无声。
“姜言一,可以拿报告了。”
拿上报告折回诊室,医生说她这是病毒性的感冒,“可能还会再烧个几天,你看你是要挂水还是吃药?”
“挂水。”她想好得快一些。
“有没有药物过敏史?”
“没有。”
“我先给你开两天的针,吊抗生素的时候会疼,这是正常的。”医生边开单子边道,“流速不要调太快。回家之后,如果还烧,可以……”
“抱歉,医生。”许久未开口的闻迟默突然出声。
“嗯?有什么问题?”那医生脸上露出被打断的不耐,仿佛在责怪闻迟默对他的不尊重。
闻迟默走近了些,弯腰侧耳,“抱歉,能否请您、说慢一些。”
他声音平静又清冷,“我,听不清。”
那医生眼神探究地在闻迟默的双耳上一扫,明白过来地“哦“了一声,而后拉下口罩,提高音量,道:“等下的吊针会有点痛,不用紧张。”
“另外,她回去后要是还发烧,可以适当再用点药。”
“一般来说,两天水挂完应该能压下去。要是不行,再过来。”
闻迟默点头道谢。
拿上药单,他先将姜言一送去了输液室,再去缴费取药。
回来时,姜言一还是刚才的姿势,低垂着脑袋,双手攥着拳抵在膝上,双肩倔犟地耸着。
闻迟默走到她跟前,她也不抬头。
“怎么?”闻迟默问。
姜言一摇头。
闻迟默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说话,只得迁就地蹲跪下去瞧她,想知道她到底哪里不舒服,却是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红得跟兔子一样的眼睛。
闻迟默拧眉:“哭什么?”
姜言一扯下口罩,抽抽搭搭地吸着鼻子说:“生病嘛,心里难受,情绪难免会崩溃的。”
闻迟默:“……”什么歪理?
姜言一确实难受,刚才在诊室里的每一秒钟都像是慢镜头般在她脑子里播了又播。
闻迟默的那一句“我听不清”,更是在她的心上划了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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