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快乐用餐、高强度八卦的她们,此时涨红着两张上坟似的丧批脸,被雷劈了般石化在那。
头一个反应过来的,拿上账单立马拉着另一个要走。
店员见她们没怎么吃,问她们要不要打包,本来已经点头了,看到姜言一起身,那俩立马摇头说不要了!
匆匆结了账,灰溜溜地逃了。
挂断电话,姜言一低头看着那一桌子基本没动的餐食,摇头感叹:真浪费。
那一点“报复”心理得到满足后,姜言一的心情稍微回来了些,给自己和孟潇买了奶茶,便准备去给闻迟默上课。
令她没想到的是,上到55层,竟偶遇了八卦里的女主人公——白绮星。
但仅匆匆一瞥,两人以眼神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那位就是你们的董事长千金吧?”姜言一吸着奶茶问。
“是啊,姜老师见过?”
“没见过。”
“那怎么……”
“她长得就很贵。漂亮、气质、精致,腿好直!”
孟潇跟着她的眼神看向走廊尽头,“姜老师,是我狭隘了。”
“嗯?”姜言一嚼着珍珠,不明所以。
“不是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吗?”孟潇老实巴交地说,“我还以为……”
珍珠呛进气管,姜言一咳了个半死,涨红半张脸欲盖弥彰地否认:“什、什么情敌!别乱说……我和你们闻总没什么的……“
“啊?姜老师不喜欢我们闻总吗?”
姜言一想到闻迟默平时的冷到模样,想到他这些天一条消息都没发给她,不免有些赌气,含糊地咬着吸管说,“喜欢有什么用……”
“课程结束还不知道联不联系呢……”
她没忘记这段关系的开始,是她自己强求来的,是她硬往闻迟默面前凑来的。
“毕竟我只是他雇来的语训师,合同结束,大概也就……结束了吧。”
“是么?”问出这一声的不是孟潇,而是不知何时出现的闻迟默。
冰冷的声线将气氛骤然压下。
令人惊心的寒意笼罩下来,姜言一的心跳像是突然崩断的皮筋,“啪——”的一下,痛得她屏住了呼吸。
僵硬转身,张口“我”了一声,便咬住了唇,没了后续。
闻迟默看着她,眼神平静如水。
可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闻迟默便在他们之间架起了一场风雪。
刚才喝下去的奶茶成了苦汤药,苦得姜言一哑然失声,不知作何解释。
“姜、老师,可以上课了吗?”闻迟默开口,语气疏离。
姜言一艰难抿出一线笑,道出一句喑哑的“好”。
但如果有重来的机会,她一定不会让这一场言语之祸蔓延下去。
至少,她不会否认那一句“喜欢”。
第20章
(20)
“不对, 我发的是送气音,你可以念一下,感受一下送气时候的气流。”
姜言一说着, 习惯性地覆手过去,想要感受闻迟默的发音。
闻迟默却是拧起眉心,不耐地偏头一让。
姜言一一下愣住, 伸出的手突兀地卡在中途。
时间凝固,紧缩的空气不仅让她呼吸困难, 更是教她连吞咽都刮出痛楚。
她不知所措地将手收回, 顶着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意,试图化解这场尴尬。
“那要不然, 你把手放过来, 感受一下我的发音。”
“不必。”
简单的两个字, 却锋利得能将人的心划开。
闻迟默重新将那生涩的词汇念了一遍, 这一次他没有分心,发音准确、有力,无可挑剔。
“是这样吗, 姜老师?”
姜言一再支撑不住脸上的笑容,她低垂下头,苍白地点了点。
凝固的时间带着令人难堪的沉默, 缠绕在他们之间。
姜言一将唇咬了一遍又一遍,唇线被她磨得血红。
“刚刚我……”
闻迟默起身,打断了她的话音。
原本交叠的两个影子骤然分开,被投下的白炽冷光描出清晰的分界。
她仰起脸去看他, 他却将眼神落在别处。
“就到这里吧, 姜老师。我还有事。”
他将她留在了会议室里,走得头也不回。
姜言一枯坐着, 坐满了一节课的时间,才开始整理背包。
她理了许久,动作缓慢且迟滞。东西一次次拿出来,再一次次放回去,明明整整齐齐,可就怎么也不满意。
最后索性一股脑扫进包里,眼不见为净地拉上拉链。
假装看不见自己心中的凌乱。
孟潇怀着歉意与担忧等在门口。见姜言一失魂落魄地从会议室出来,连忙上去不停地道歉。
她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让两人产生这么大误会。
姜言一却冲她提起笑,“别放心上,跟你没关系。”
话是她说的,不管真情还是假意,都已经说出口,收不回来了。
怪不了任何人。
坐上回家的地铁,姜言一发了很久的呆。甚至没注意到报站,一路坐到了终点站。
等车厢内暗下灯,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该下车了。
她跟随人流走到出站层,再从另一侧下去,到对面的站台往回坐车。
折腾到家,时间已经来到了十点半。
她给自己泡了泡面,看了一集相声大会,可她笑不出来。综艺里的笑声衬得她格外落寞。
泡面也不好吃,冷掉了,又涨开了。
她突然变得很颓丧,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对,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难受。
不应该这样的。她想。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而难过,不应该的。
可她又清楚地知道,是因为在乎,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这般难受。自己对闻迟默的喜欢,已经超出了她所以为的界限。
洗了澡,蜷缩进被窝,姜言一想要给闻迟默发消息道歉。
说不出口的话,总能用文字来表达吧?
可消息编辑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又归于空白。
姜言一难得失眠,整整一夜,心情像是落入了滚烫的沸水中,无时无刻不在煎熬,每时每刻都是折磨。
第二天董璐见到她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又发烧了,脸色白眼下青,眼中满是红血丝。
怎么看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怎么啦?”董璐小心地凑到她身边,摸了摸那颗趴着的脑袋,“出什么事了?”
姜言一愈发收紧手,想把自己埋起来。
董璐猜测道:“和霸总吵架了?”
姜言一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吸着鼻子,闷闷地说:“没有吵架。”
“那怎么了?”
姜言一埋住脸,梗着脖子,隔了半晌才“呜……”了一声,说:“董璐,我好像伤到他了……”
董璐听完事情经过,沉默了许久,被姜言一期期艾艾的眼神看得顶不住了,才磨蹭开口:“姜老师,其实吧,你这话说得没错,就是……感觉上……有点,撇得太清了?”
姜言一苦苦:“我知道……”
伤人的不是她的否认,而是她将她和闻迟默的关系定格在了“合约”上,默认了他们的结束。
无情的是她。
“但、但是吧……”
姜言一斜眼看她,殷切期盼着她能说出什么安慰她的话。
董璐话音哽了哽。
姜言一快哭了:“就这么难吗?”
董璐老实巴交地点点头:“是有点……”
姜言一黏黏糊糊地吐字:“我不是真心的……”
“姜老师,你对我撒娇没用……”董璐搓着一个胳膊鸡皮疙瘩,“你得去跟你的霸总撒娇,跟他解释。你在这里纠结的要命,他又不知道。”
姜言一:“我开不了口。”
“为什么?”董璐问,“这都不像你了。”
姜言一抿了个难看的笑:“是啊,这都不像我了……”
明明不是那么小心翼翼、拖泥带水的人。
姜言一想,少时的她估计会看不起现在的她吧。
少时的她在喜欢闻迟默这件事上,从未有过犹豫和怀疑,横冲直撞,一腔孤勇。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爱慕与喜欢是那样单纯又直白,从未染过世俗的尘与霜。
不像成年人,拖沓又纠结,自我消耗。
大抵是与他有过从前,有过那个“从未开始”的从前,她深知闻迟默的冷漠,是何等的令人难受,才让现在的她陷入如今不知名的怪圈。
“姜老师,来一下。”排课老师忽然来喊。
董璐拍了拍姜言一的背,希望她别这么颓废,但姜言一跟个魂一样,飘了出去,还刚好撞上艾黎。
艾黎娇嗔斥责:“没长眼睛啊?”
姜言一讪讪:“嗯,没长,我就长了嘴。”
艾黎:“……”她看向董璐的眼神还是熟悉的味道——姜言一怎么又疯了?
“姜老师没事吧?”排课老师给姜言一倒了杯水,“脸色这么差?”
“没事。”
“是这样,跟闻总那边的课程,还剩下……我看看哦……”排课老师操作电脑,拉了个课时,“还剩下八个课时,也就是两周半。”
姜言一心里一惊,“这,这么快?”
排课老师笑问她是不是日子过晕了,“你们去俄罗斯都三周了,前后再各加一周,不是五个礼拜啦?”
姜言一沉着调子“哦”了一声,时间竟过得这般快。
“接下来就准备给你排新的学生了。”
从办公室出来,姜言一失魂落魄地站了很久,感觉到有人牵了她的手,才回过神来,垂眸下去看到了蒋继风那张不高兴的小脸。
“老师、我都、喊你、好,几遍了。”
“抱歉,是老师没听到。”姜言一蹲下,将他揽过来,“最近是不是偷懒了?”
蒋继风摇头,一指耳朵,“这边的,没电了。”
姜言一无奈揉了揉他的脑袋,“又不好好充电。”
“老师,你不、开心,吗?”说着,蒋继风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来,费力地拆开喂到姜言一嘴边。
姜言一心里酸得要命,要不是在小孩子面前怕丢脸,她大概也要掉小珍珠了。
“没有,老师没有不开心。老师只是……”
蒋继风眨着一双纯真的眼睛瞧着她,她忽而一笑,松下紧绷的肩膀,道——
“老师只是在想,要怎么跟人道歉。”
-
“闻总?”宋煜宇叩了叩桌面,将闻迟默的魂唤回来。
闻迟默捏着眉心,道了句抱歉。
宋煜宇知道他心不在焉,抬手一挥,解散了会议,“今天先到这里,孟潇回去整理一份会议纪要发给大家。”
人群散去,会议室内仅剩他俩。
“和你的小老师还没和好呢?”感受到闻迟默凌厉的眸光,宋煜宇双手交叠在脑后往后一仰,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一副“我就是去套话了,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
“就你这脾气性格,动不动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脸来,你说人家妹子怎么吃得消?”
闻迟默不耐烦地蹙起眉。
“何况,女人嘛,口是心非是常有的事儿,你这么介意,那就去问人家讨个说法,问个明白呗。”宋煜宇道,“在这里生闷气,有什么用?”
闻迟默合上笔电,显然不想再听,希望宋煜宇闭嘴。
宋煜宇捧着脸,无知无觉地挑起嘴角笑问他:“闻迟默,我就问你一句,姜老师说的话,你反驳得了吗?”
闻迟默表情一顿,薄唇抿出锋利的两道唇线。
宋煜宇往他肩上一拍,借力站起来,“喜欢这种东西,不是你站在原地,就能等它自己撞上来的。”
“走了。”
闻迟默从未有过如此烦躁的情绪,太阳穴处的神经起哄似地跳痛不安。
摘掉助听设备,嫌恶地扔在办公桌上,摸出烟盒,指尖夹着烟,却久久没有点燃。
行至窗边,闻迟默将自己溶于沉闷的夜色,放空地望着园区的街道。
手机在桌面上振动许久,他无知无觉。
待他回过神查看手机,离姜言一打来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
想过回拨,但可笑的是,左右双耳的助听设备偏偏在此时罢了工。
身上没有助听器的备用电池,仅靠左耳残存的听力,他能听见什么?
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将手机收回口袋。
手指触及耳蜗收纳盒时,微微一顿又攥紧。
黑色的收纳盒上挂着与之格格不入的金色小玫瑰——那是姜言一在他生日时,送他的玫瑰。
在俄罗斯喧嚣的晚风里,她皱着鼻子对他说:“闻迟默,这可是生日礼物,再不喜欢也不能当场退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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