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特林提着枪,走过提尔贝特的尸体,冷漠地盯着瑟瑟发抖的索维格莎。
“沃特林,不!你不能杀我!你要什么?金钱?权利?地位?还是女人?!!!”索维格莎尖叫着试图打动他,祈求能放过自己。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还这么年轻,有着美好的未来,我不想死......”
哭的涕泗横流,叫的撕心裂肺,精致的妆容在脸上糊成一团,再不复优雅作态。
“我只是斥责了她几句,谁知道她心理那么脆弱直接自戕,这不怪我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这个时候还在推卸责任。
沃特林听的恶心,利索的将子弹上膛,恶狠狠地看着她,咬牙切齿反问:“你让我放过你,你放过她了吗?”
“她在昨天还笑着跟我说,索维格莎姐姐给了她一颗糖,她觉得人们已经开始接受她了,你怎么忍心的?”
声音愈加颤抖。
“你怎么忍心……逼死她的?”
沃特林以为自己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可在问出口的那一刻,眼泪还是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砰――”
枪声代表了他的回答。
宴会所有出口被沃特林带来的人全面封锁。
沃特林动用私刑杀光了所有参与这场案件的旧贵族,一个不留。
血流成河。
宴会上猩红色的手工地毯更加鲜艳了。
*
欧庇克莱歌剧院。
审判的钟声敲响,在不顾众议,沃特林有罪判定下达的刹那,枫丹的政治权利的天平彻底倒向了那维莱特。
旧势力被连根拔起,旧贵族囤积数百年筑起的高楼轰然倒塌。
下面没被清理的政客们纷纷在心里盘算怎么能扒上这棵大树,怎么维持自己的地位屹立不倒,怎么才能获得最大利益。
底下心思各异,都想着在这大审判官面前刷刷脸,卖个人情。
但庭审结束之后,那维莱特一刻也没有停留,将各位想要上前慰问他的官员们全部拒之门外。
这位最高审判官伫立在顶层的窗边久久不动,目送沃特林在被警备队押送下去往梅洛彼得堡。
那维莱特的手指叩住窗棱,过于用力指节都摁的发白,优美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深藤色的竖瞳里蕴着化不开迷茫。
直到沃特林的身形在视线中彻底消失,那维莱特才呢喃出声:“你在恨我吗?”
没有人回答他。
晴朗的天空骤然下起了太阳雨,雨丝顺着微风飘进窗户,打在那维莱特脸上,顺着银白色的发一滴一滴落下。
颇狼狈。
那维莱特在这里看了多久,芙宁娜便在门口守了多久。
直到大雨滂沱,那维莱特的衣服几近湿透也没有挪动的意向时,芙宁娜才叩响房门。
“咚咚――”
“那维莱特,你还好吗?”
芙宁娜依在门边,忧心忡忡地看着那维莱特的背影。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看起来无比落寞。
那维莱特听到芙宁娜的声音,并没有转头,云淡风轻道:“我已经下达了最正义的判决,我没事的。”
声音一如往常般温柔道:“芙芙你先回去,我还有一点事情......”
很那维莱特的回答。
芙宁娜沉默片刻,还是从善如流顺着他的话答。
“好,不要太晚。”
没有问什么事,没有问为什么。
她知道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静一静。
第一次,那维莱特没和芙宁娜一起下班。
芙宁娜没有回沫芒宫,并撇下所有的侍卫独自登上了巡轨船。
坐在船上,望向远方海面上浪起浪涌,梅洛彼得堡便在那深水之下。
法庭上沃特林的嘶吼声恍在耳边。
“这就是你眼中的公正吗?回答我!那维莱特!”
她也难过。
灾难发生的时候,她这个所谓的枫丹神明却是最没用的。她救不了卡萝蕾,她杀不了凶手,她也帮不了沃特林。
甚至在那维莱特悲伤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如果是她的话,也会做出和那维莱特同样的判决,律法就是律法,不会因为个人情感而改变。
但正因如此,律法在某些时刻的僵硬更让人感到痛心难过。为了报仇只能选择最为极端的办法。
坏人逍遥,好人伏诛。
正义不正义。
*
船靠岸。
芙宁娜独身一人又回到了厄里那斯岛,所有美露莘诞生的地方。
她在上次遇到厄里那斯的地方徘徊,试图寻找海沫村入口。
可没有元素力的她找了好久,也没发现这块地方有什么特殊之处。
伸手摸了摸口袋,触到那光滑的表面时,叹了口气。
正当她转身准备离开时――
“你好呀!你又来找我玩了吗?”
厄里那斯的虚影出现在了眼前。
欢快地跑向她,惊喜道:“卡萝蕾也和你一起来了吗?我感受到她的气息了!”
厄里那斯围着芙宁娜转圈圈,看上看下,然后满脸疑惑地问:“卡萝蕾被你藏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找不到她。”
在他天真的视线中,芙宁娜缓缓对他伸出手,一枚神之眼安安静静躺在掌心。
“抱歉......”
芙宁娜垂眸看着他,哽咽道:“我没能保护好她,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她从海沫村带出去的......”
厄里那斯盯着那枚神之眼,不解的问:“这是什么?”
芙宁娜泪如雨下。
“这是她留下最后的东西,我希望它能代替卡萝蕾回到她生长的地方。”
“我的孩子死掉了吗?”
“为什么?”
厄里那斯疑惑地看向芙宁娜,问:“我的存在会给人类带来伤害,所以我选择了死亡。可是我的孩子们很弱小,她们并不会伤害人类,为什么也会死掉?”
厄里那斯思维过于单纯,他是真的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他最可爱最懂事的孩子不过离开家乡短短一阵,便失去了生命。
芙宁娜无法回答,她该怎么说人类为了虚无缥缈的权利,欲望,轻易将一条生命迫害至死。
她该怎么说美露莘在枫丹付出了那么多,得到的却是辱骂和排斥。
芙宁娜的手悬在空中良久。
那颗神之眼早已经黯淡,灰扑扑的透着一股死寂。
厄里那斯触碰到的刹那却白光大作。
待芙宁娜视线恢复时,神之眼、厄里那斯,通通不见了。
不论芙宁娜再怎么在原地呼唤,厄里那斯始终没有出现。便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垂着头,一直等到天黑。
星星闪烁,夜风温柔,这旷野郊区一般无人驻足,便无人发现枫丹神明在此悲伤。
直到――
芙宁娜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精致的黑色过膝长靴。
很熟悉。
熟悉到她不用抬头看脸,便扑了上去。
“那维莱特......”
明明刚才还能忍住落泪,可当他来了之后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明明不想让他担心,明明尽力去遏制。
却还是汹涌着打湿了他胸前衬衫的花边,在他的怀中哭的一塌糊涂。
“抱歉,我来晚了。”
那维莱特对她讲话一如既往地温柔。
可就是这温柔,才让芙宁娜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溃不成军。
月华流转,渡在芙宁娜的蓝白长发上,漾起漂亮的光晕,神明入怀,那维莱特敛眸,双臂轻轻稳住她。
“你不需要抱歉。”芙宁娜哽咽:“我才是无能为力的那一个。”
芙宁娜闭上眼,听着耳边那维莱特有力的心跳声,问的小心翼翼:
“我真的......是一位合格的神明吗?”
第39章 你最好了
那维莱特回答不出,他同样在扪心自问。卡萝蕾的死对于两人来说无疑都是重大打击。
芙宁娜在胸口细细的呜咽声更惹他心疼,笨拙又小心地用手帕给她擦着泪,可泪水越擦越多。
那维莱特闭上眼,浓密的睫毛轻轻翕动,垂头贴着芙宁娜,轻轻道:“以后不会了。”
不止在安慰她,也是在告诫自己。
如立誓般:“我会护好所有美露莘,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那维莱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安慰着芙宁娜帮调整好情绪。
良久。
哭痛快之后,芙宁娜从那维莱特怀中抬起头,又套上了那完美的神明假面。
虽眼尾还红着,眸中却闪着坚定,声音还带着哭过之后的沙哑:“我魔神芙卡洛斯一定会守护住我的子民。”
不论是人祸。
还是那虚无缥缈,无定期的天灾。
那维莱特当然顺着她的话说:“会的,枫丹一定会好起来的。”
反正在那维莱特面前丢人也不是第一次,芙宁娜的脆弱被他见过,也被他抱过哄过,这会儿也不脸红了。
看向那维莱特,主动邀请:“我想和你去个地方。”
芙宁娜眺望着这美丽的夜色无边,道:“我这会儿不想回沫芒宫,你可不可以陪我任性一次?”
“好。”那维莱特应。
他对芙芙从来不想拒绝。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被带着飞上天空,可芙宁娜此时迎着夜风,看着下面渐渐渺小的枫丹廷,还是觉得心旷神怡。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仿佛烦恼也被吐出来随着风飘走一样。
悠兰尼娅湖。
那维莱特变做人形,抱着芙宁娜缓缓降落在湖畔。
高处时看下边会笼着一层薄雾,待落地看清之后,那维莱特凝望着这里的景色不禁赞叹出声。
“好......好美。”
湖面平静无波,身边全是一丛丛在黑夜里闪着幽幽蓝光的湖光铃兰,格外壮观。
和沫芒宫盆栽里娇贵精养的不同,这里野蛮生长的花朵随着不时来的一股微风飘荡,看起来格外自由,漂亮。
芙宁娜很满意他的反应,骄傲道:“好看吧,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被震惊到了。”
“是很好看。”那维莱特看着眼前的美景,不自觉也放松了下来。
“心情不好,看点漂亮的景色有助于调节情绪嘛。”芙宁娜笑着对他说。
她知道他同样难过。
两人就这么坐在湖畔的石头上,靠在一起,放空自己。
看铃兰摇曳,看湖鱼出水,看树叶飘荡,看夜星闪烁......
不去想什么审判庭,不去想什么旧贵族,不如想什么种族冲突......不去想什么胎海,预言,就这么安静地看着。
直到天边一点一点泛起鱼肚白――
芙宁娜起身,缓步走上前,在湖边止步,抬头看向中央那棵参天大树。
那维莱特看着她的背影,听到她用她舞台上华丽的戏剧腔调在这空旷的幽谷里大声念道:
“我愿是急流,在崎岖的路上经过;我愿是荒林,对一阵阵的狂风勇敢地作战;我愿是废墟,在峻峭的山岩上,这静默的毁灭并不使我懊丧……”
芙宁娜回头笑着看他,表情同她在歌剧院一幕幕的完美演出一样优雅动人。
太阳在她背后一点点升起。
她口中不停:“我愿是云朵,是灰色的破旗,在广漠的空中,懒懒地飘来荡去......”
那维莱特对于歌剧并不精通,单听着芙宁娜那迷人的引人入胜的腔调仍在眼前浮现了一幕幕自由无束的景象。
但这些与现在的芙宁娜可以说是背道而驰。
所以那维莱特越听越觉得她脸上从始至终挂着的无懈可击的笑容那么不协调,那么的勉强。
最后一句,芙宁娜收起了笑,平静地看着那维莱特,用平常的语调轻轻道:“我愿只是芙宁娜。”
到这戛然而止,显然与前句对仗不工,隐去了她的愿望。
但芙宁娜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朝坐着的那维莱特伸出手。
“天亮啦,该回去工作了。”
那维莱特抬头,太阳完全露出地平线,在芙宁娜背后放射万丈光芒。
*
公告栏前。
没去当庭参加审判的普通民众,大多第二日放榜之后才去关注结果。
“那维莱特大人还真把沃特林判罪了,他不是那维莱特大人的心腹吗?”
“沃特林犯什么事了???他不是逐影庭的人吗???”
“你们是完全不吃瓜的吗,他为了帮卡萝蕾报仇,把那些栽赃陷害她的贵族们全嘎了,据我小道消息说现场超级血腥,一枪一个!”
“哇,这么残忍的吗?他为了一个美露莘,至于吗?”
“这事是那些个贵族不仗义吧,那些个美露莘来枫丹之后忙前忙后都在干活,也没做什么坏事,那些贵族非把她们往死路上逼,太不人道了......”
“咱们都是平民百姓,美露莘是对咱们有好处不假,但不妨大胆揣测一下,说不定这美露莘是动了那些资本家蛋糕捏,这才谋财害命......”
“嘘!不要命了!敢讨论这些!”
“怕什么。要我说,这那维莱特还真是条汉子,一点情面不顾,硬生生送进了监狱,我现在相信他真的是一个合格的最高审判官了。”
“就是就是,开始水神大人扶他上位的时候我就看好他。”
“得了吧,当时就你嘲讽的最欢,说什么人家草包废物,肯定是靠关系上位。”
“有吗,你记错了吧!”
......
不管民众们议论的内容如何五花八门,但自沃特林审判案结束之后,掌握了枫丹上层大部分权利的那维莱特在大家心中的声望也水涨船高。
他借机大肆变革,竭力推进美露莘融入枫丹。
卡萝蕾以死证道的方法过于壮烈,多数普通民众与美露莘本就无冤无仇,慢慢的对她们的怨言也少了起来。
卡萝蕾就像黎明前最后的火炬,熄灭以后自此黑暗撕裂,天光大亮。
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那维莱特处理枫丹的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最高审判官变成了正义的代名词。
而芙宁娜也在竭尽所能每天以最饱满的状态坐在欧庇克莱歌剧院,面对她的民众们,注意着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
沫芒宫。
送材料的男人是个实习生,第三天上班就被要求给神明送东西,话说的结结巴巴:
“芙宁娜大人,这是......今天审理的案件报告以及后续的处理报告,请您过目。”
芙宁娜匆匆扫过眼前的案卷,随手便又将案卷递还给了面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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