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至看向赵止,眼神不明,“不用读了。”
赵止像是听不见,依旧往后翻。
殷至指节分明的手直接抽走赵止手中的《祈神经》,“擦擦你额头上的汗,别再病倒了。”
赵止抬起头,委屈巴巴地看着殷至,“我不怕病,我...”她的眼神比石榴粒还要透亮,“我只怕世子大人疼。”她伸出手重新伸向《祈神经》,“让我再...唔...”
《祈神经》被殷至扔到了地上,他弯下腰,直接把赵止剩下去的言语给吞入了嘴中。
短暂的一吻后,赵止像是呆住了,定在了榻上,一动都不动,而殷至只是拉下厚重的帘子,把赵止待在舒适的榻中。
“安静些,”殷至言简意赅,“休息。”
‘好感度+2’的提示音响起。
帘子外再次响起奏折被翻动的声音,帘子内的赵止摁了摁自己的嘴唇,“因果,我想试一试第三张卡牌到底有没有变得正常。”
“现在?”因果有些惊讶,“殷至还在外面呢。”
“我知道。”赵止说,“这跟试卡牌并不冲突。”
透明的卡牌再次出现在空中,因果说,“宿主,你试试在心中想一想第三位神祇的模样,应该就能被传往祂身边了。”
赵止闭上眼睛,透明的卡牌散发出金色的光芒,轻缓地包裹住赵止。
当她再睁开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身还是床榻。
“啊!”因果发出尖叫,“不是一样的床榻!”
业溟掀开帘子后,看到的便是赵止乌发倾泻,毫无戒备地出现在他床榻上的模样。
业溟的头发上沾着水气,像是出浴后不久,他先是一怔,而后嘴角升腾出一抹冷淡的笑。
赵止的眼神中都是茫然,“我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了,明明方才...我是在自己床榻上的。”
“下来。”业溟道。
赵止坐起身,举止得体地从榻上走下来,十分知礼节地朝业溟致歉,“少君大人,出现在这里实非我所愿,又叨扰了。”
业溟抬起手,他从赵止的头发上摘下一串石榴坠,“你什么时候又喜欢戴这些东西了?”
他的视线下落,又看向赵止手腕上的银铃,赵止略微涩然地把手腕收回自己的衣袖中。
业溟的手指又停留在赵止的眼尾上,“我记得你这里之前并没有朱砂。”他擦拭了几下,朱砂并没有被擦掉,业溟的语气低沉而危险,“你打扮成这样,又准备去见谁?”
他的视线下移,看向赵止之前被殷至吻得有些红的唇,“嘴这么红成这样?”
赵止并不解释,抬起头看向业溟的视线中只有温和,并无半分慌乱,“我毕竟是女子,打扮成这样,也只是因为女为己容罢了,什么时候,嘴唇上涂些口脂的事,少将军也开始管了?”
“是吗。”业溟弯下腰,“什么颜色的口脂,能红成这样?”
还没等赵止说话,他摁着赵止的嘴角,直接重重地亲了下去,赵止吃痛地往后退,却被业溟摁住后背亲咬地更加用力,用力到像是要用嘴擦干净赵止唇上莫须有的口脂。
第二十九章
◎“小孩儿,哭一个看看。”◎
业溟的亲吻如同疾风暴雨,且并未伴随好感度的增升,他亲吻着少女的同时是睁开着眼睛的,似乎想要把赵止的所有神态都印入脑海中,不放过一个细节。
直到把赵止的嘴角给亲咬红,业溟才放开赵止,亲吻的过程中,他把赵止发丝上的石榴坠都摘入了手中,一个都不剩。
赵止被亲到眼角湿润,她有些畏惧地往后退,却被业溟再次拽住手腕,金色的条纹再次从业溟的手背上出现。
因果的反应很快,“宿主,也许他又要布下神谕了,不应该啊,他的神力并没有完全恢复,按道理来说无法如此频繁地布下神谕。”
业溟确实没有完全恢复神力,所以这次的神谕只是一个很小的、短暂性的惩罚。
赵止察觉到少年神祇眼中的恶劣,她让因果把第三张卡牌给召唤出来,透明的卡牌在半空中旋转。
“要走了?”业溟像是能洞悉赵止的一切变化,他的手指摁在赵止的脖侧,那里,温热的脉搏正缓慢地跳动着,半点都没有少女眼神中所表露出来的慌乱。
可伴随着业溟的口谕的说出,赵止的脉搏也稍微加快。
透明的卡牌因为赵止情绪上的变化而停止了旋转,不再散发光芒。
“宿主,”因果说,“这卡牌的效用好像跟你的心境挂钩。”
赵止没有听清业溟对她说了什么,但她明显感觉到身上一烫,而后她的身体不断缩小,衣裳也跟着缩水,再抬头时,她的视线堪堪只能到达业溟的腰部,赵止变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业溟的嘴角露出不明的笑,他垂下手,正好能拍在赵止的脑袋上揉了揉,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在窗边不断喊他‘业溟哥哥’的赵止。
“这是什么?”赵止把自己的脑袋从业溟的手中挣脱,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缩小的双手,她抬起头,委屈道,“少将军为何要将我变成这样?”
业溟不答,反又伸出手掐了掐赵止的脸颊。
‘好感度+2’的声音响起,赵止的脚踝一趟,发现自己的右脚脚踝侧长出了金色的纹路,不蔓不枝地印在雪白的肌肤上。
业溟弯下身,作势要抱起赵止的小身子,赵止直接小胳膊小腿地爬上了床榻,有些鼓的脸颊宣扬赵止无声的怒气。
业溟却看得尽是兴味,“也不知道这生气是不是演的。”
赵止看向半空中的透明卡牌,卡牌旋转,空气发出微弱的震动,赵止把自己缩到床榻上,再次从被褥中探出脑袋时,她已然回到鬼殿之中的榻上,层叠的帘子外,还能看到殷至的身影。
赵止坐起被缩小的身体,有些烦恼地看向自己脚踝处的金色纹路,把小罗袜往上拉,直到彻底看不到碎金色印记后才停下手。
而后她像是突然从梦中苏醒一般,突然从喉咙中发出一声惊叹,“世子大人!”
风从帘子外传来,指节分明的手挑起帘子,殷至掀开帘子,在看到帘内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后明显得一愣。
“世子大人。”赵止嘟起圆润的脸颊,圆溜溜的眼睛珠子里全都是不知所措,“我怎么...怎么变小了。”
少女眼尾的朱砂也跟着缩小,微润而圆,在赵止的眼尾滚成一个圆溜溜的迷你石榴。
殷至似笑非笑,他弯下腰,直接把赵止从榻上抱到自己的怀中,赵止小小的身子唯恐掉落,紧紧地抱住殷至的脖子。
殷至一手抱赵止,一手掀开赵止的衣袖,用手摁了摁赵止手腕上的玄纹,“也许是这个东西的副作用。”他说,“从前那些被下了这种纹路的人,如果有副作用,基本都是七窍流血而死,这还是第一次因为这东西而变成孩童的。”
殷至用手指掐了掐赵止的下巴肉,像逗小猫一样道,“小孩儿,哭一个看看。”
小孩儿赵止:“.......”
天下的小孩儿,没一个听了鬼世子的名号不哭的,可赵止是个假小孩儿,她有些无奈地把自己的身子缩在殷至的肩上,“世子大人,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儿。”
赵止顶着一张娃娃脸,显然没有任何说服力。
赵止本以为殷至这样的人,不会很喜欢小娃娃,但殷至一直抱着她,未曾撒手,甚至当晚直接抱着她上朝去了。
鬼境中,都是黄昏时上朝,且一个月一次,万鬼觐见,全都匍匐在大殿上。
殿内阴寒,其下茫茫然全都是浓郁的阴气,这些前来上朝的鬼、精怪和百姓们都是经过筛选而来的,他们所处的并不是鬼殿,而是鬼林之中,他们的身影被投射于鬼殿之内,能借此向鬼世子禀报事务。
他们不敢抬眼,就算抬眼,他们也看不到殷至的真实模样。
一千个鬼眼中有一千个殷至,他们眼中的殷至,便是殷至在他们心中想象的模样,有的人会看到一头盘旋在殿位上的巨兽、有的人会看到青面獠牙的恶鬼,有的人则是看到一团遮天蔽日的黑气,无论是什么模样,都是他们心中恐惧和敬畏的源泉。
他们匍匐在地上,恭敬而颤抖地向鬼世子请安,鬼侍卫排阵立于殿两侧,整个殿内都笼罩在严肃的气氛中。
其中有个大胆的领主抬起头,发现今日殿位上依旧笼罩着层层阴冷的雾,但那雾中,似乎有个十分小巧的身影。
领主眨了眨眼睛,十分怀疑自己的眼睛,他怎么看到了有一个小娃娃坐在了万人之上的殿位上...这不可能,肯定是他看错了。
殿座十分大,上面被垫上了柔软的垫子,赵止被殷至抱到殿座上,腿高高地悬空,她坐在高位,好奇地看着底下跪伏着的茫茫人海。
觐见的鬼境领主们,开始一个又一个地禀报各自领地的状况,有许多人都在建议鬼世子殿下重设名号,觉得世子此人间名分十分配不上殷至的尊高地位。
殷至未曾应允。
数百年间,他虽被唤世子,却已然是无冕的君王,他并不在意称呼,现在他的注意力,似乎更多地在娃娃状的赵止身上。
底下朝臣觐见,殷至却散漫地戳了戳赵止的脸,而后又伸出手戳了戳赵止的肚子。
以往殷至散朝都很早,今日却一直居于高位未曾退下,底下朝臣们有所振奋,开始慷慨激昂地谈论起各自的见解,有几个已经开始地建议鬼世子殿下应当扩大疆土,将云界纳入鬼境中的宏图。
殷至散漫而慵懒地坐在殿座上,把小姑娘抱到自己的腿上坐着,开始给赵止编辫子,他手下没有轻重,赵止被疼得眼水汪汪的。
底下的朝臣们根本不知道高位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偶尔听见一声小姑娘的叫疼声,纷纷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今日鬼世子殿下的心情似乎不错,一直到傍晚才散朝,且夜晚没有下血雨,于是鬼境各处都升起灯火,大摆夜市,酒水与丝竹通明。
殷至像是对摆弄小姑娘上了瘾,赵止怀疑要不是男女有别,说不定殷至能亲自上手给她洗澡。
等她出浴后,殷至直接把她抱上榻上,又重新给她编起辫子,还拿来了各色样式的石榴坠。
床榻上出现了孩童盖的小被子,上面绣着各色小兔子、小龙还有小石榴,赵止陷入小被子中,被殷至编辫子的手法疼得眼眶泛红,她叫了几声疼,殷至轻下力度,又解开她的头发,重新开始尝试新的发型。
赵止:“......”
在她看来,这位神祇,似乎比起恋人,更需要一个女儿。
因果没心没肺地说,“宿主,等你成为他的恋人后,给他生一个就好了。”它说,“我也没想到这位神祇这么喜欢小孩儿。”
“他不是喜欢孩童,”赵止在脑海中冷静地对因果说,“他应该是喜欢‘家人’的感觉,毕竟他从未拥有过。”
那些名义上的家人,只会厌恶他。
赵止任由殷至折腾她,在殷至的摆不下逐渐困倦起来,小小的脸蛋打起哈欠,斜斜地倚靠到殷至的怀中,找了个舒适的地方阖上眼睛。
鬼殿中一众鬼随从们看得心惊胆战,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姑娘,竟然敢把世子殿下当成睡榻,无忧无虑地睡过去了。
重点是,平日里阴沉冷漠的世子殿下,就这么任由小姑娘靠着睡去。
半梦半醒中,赵止感觉自己被殷至抱到小被子中,她皱了皱小脸,挣脱热乎乎的小被子,非得往殷至的怀中滚,小手紧紧地拽着殷至的衣襟。
殷至今夜的耐心似乎尤其足,他侧卧着,任由这小玩意儿扒拉在自己身上不下来。
他睡眠极浅,虽然闭着眼睛,他的神识却依旧是清醒的,如同夜空一样俯瞰着鬼境的每一个角落,夜色中,暗处的鬼眼珠们奇诡地转动。
鬼林深处,时不时传来浣衣鬼用竹枝敲打衣裳的微弱响动。
厚重的帘子内,少女的身形逐渐变大,却依旧毫无缝隙地紧贴在殷至的身前,于是少女的玲珑的曲线贴着殷至蔓延起来,每一寸起伏都非常清晰。
夜色中转动的鬼眼珠们突然停滞,殷至睁开眼睛,夜色深处处,他的喉结动了动。
他推开已然恢复模样的少女,耳边却不合时宜地响起少女的呢喃声,“胀...”
睡梦中的赵止皱起眉头,伸出手想去摸自己发胀的地方,却被殷至突然拽住手腕,手定住赵止的身形,不让她再动弹,帘子里传来细密的梭动声。
适才转瞬即使的曲线,让他太知道少女到底哪出不适发胀了,下一刻,令万鬼来朝的殷至用厚重的被子困住赵止,独自下了榻,推开窗,让冷风贯室内。
第三十章
◎“你硌到我了。”◎
诡静的鬼境上空,吹来几缕东来的紫气。
天地间已太久没有神祇复位,云雾之上的神仙们都很着急,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神位已待,那位司灾祸的神祇还是没有归来。
几道仙光坠入鬼境,将神识融入招摇的鬼火中,“劈里啪啦”得响。
鬼火们如同流星一样划入鬼殿,敬畏而害怕地四处乱晃。
“什么?”其中一道仙人鬼火惊呼,“这位殿下的周身竟然有活人!”
他们在殿内看到了一道着石榴红的少女身影,赵止手上拿着瓷瓶,正在接花上的露水。
“真的是活人,”另一道鬼火也倒抽凉气,“不是傀儡、也不是秽物的活人。”
“难不成这位神祇还没有恢复记忆吗,”仙人鬼火说,“在神境的时候,祂总是避人千里,如若有活物靠近,都会被化为血雾。”
“对,这才是这位神祇司灾祸的品格。”
仙人们说话的声音极小,他们很忌惮暗处的鬼眼睛珠们,虽然殷至还没有归位,但他们知道这位神祇是多么庞然而令人恐惧的存在,他们不想成为血雾,他们只想替神境召回他们的神佛。
“也许我们可以附身上这个小姑娘,殷至殿下既然愿意让她靠近,说明她应该是个特殊而较为令人信任的存在,我们可以借由她的话语来劝说殿下复归神位。”
鬼火们静悄悄地向赵止的身上撞去,却被一阵无形的力量给隔绝在外,鬼火们散成火星,神仙们的神识差点被打散。
赵止只觉得脚踝一疼,她低下头,发现自己脚踝处的金色纹路褪色,最后彻底消失,而她身后的鬼火们则是萎靡地在草地里冒烟。
“怎么可能,我好像在那女娃身上查探到了神力,其他神祇的...神力,像极了司战的业溟。”
“嘘,就算我们侍奉的神君大人只有殷至殿下一位,也不能如此直呼业溟神君的名讳。”
“这女娃到底是什么来头,不会是业溟神君安排在我们主上身边的卧底吧?”
“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来头,但从来没有活物能长久地待在主上身边,用不了多久她应该便会化为一具尸骨了。”
仙人鬼火们遁入殿外,去寻找更适合的法子来替神位召回鬼世子。
当日下午,陈拂温跪在鬼殿外的断桥上,嘴中低呼“主上万岁”,而后向鬼侍卫们高举起自己被神仙托梦而找到的一方宝镜,“此乃仙人所托、献于世子殿下之物,乃一方宝镜,可以平衡灾祸,分担主上的头痛、失眠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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