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的时候,看着手腕缠金丝手镯,思念之情却油然而生。
她起身顺便给阳台的俩仙人掌浇了浇水,没有开灯,一路摸黑到了家里古董收藏地下室。心想,不能见着人,摸摸剑也是好的。
只是推开地下室,她幻想中的一人独自对剑消愁的情景却没有发生。
她手指不禁用力,木门被她抓得嘎吱嘎吱响,脸上却是笑眯眯地问道,“展大爷,你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是的,在她臆想中因她过错而法力大失被封印在黑暗空间中的展晟扬正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张乾隆时期的紫檀木椅子上,脸色红润眼睛发亮地看着她。
“来一口?”展晟扬好心情地看着她,提着酒壶朝她摇了摇,红润的薄唇被酒水浸淫得稍显色|情。
洛清溪皱着眉头看着那两拳头大的酒坛子,翻了翻记忆,终于在洛父生前收藏的酒窖中对上了号。
“你是怎么找到的?”洛清溪一把冲上去,夺过这酒鬼的酒坛子,却绝望地发现这酒坛里的酒不剩一半了,一低头再看,那酒鬼的旁边竟然还散落着好几个一模一样的酒坛子。
这酒是洛父身前为洛清溪酿造的女儿红。自她出身的第一天就埋在酒窖中,预想着她出嫁那天,他再亲手打开。
只是世事难料,二十多年后,她还未嫁,洛父就已经过世了,这酒,今天也没了。
洛清溪愤愤地锤了他两拳,这人醉得迷迷糊糊,也不懂得反抗,就是笑眯眯地看着她,嘴里不知喃喃地说着什么。
洛清溪不自觉地叹息一声,扛起他的身子往浴室走。想想还是不顺气,路过起居室时,狠狠地在他腰间一扭,疼得他嗷呜一声。
她却没有半分怜惜,对着他俊眉修目狠狠地说道,“喝了我家的女儿红,就是我家的人了!”
踉踉跄跄间,她将他一把扔进浴缸,打开花洒,毫不心慈手软地往他头上淋去。
冰冷的水流逼退了酒水的火热。
朦朦胧胧,展晟扬睁开双眼,就看到洛清溪正抱胸不善地看着她。
展晟扬抹了抹脸上的水,晃晃尚未清醒的大脑,笑意吟吟地摆手说道,“小清溪,好久不见啊。”
洛清溪关了花洒,随手一扔,花洒磕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
这时候,就算他脑子被水淹了,也知道眼下的情况可绝不算美妙。“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谁惹我家清溪生气了啊?”
洛清溪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依旧意识不到错误的男人,“你从哪拿的酒,谁给你权利动那酒了?”
展晟扬砸吧砸吧酒,还能品尝出嘴里酒的余香。心里委屈,这么多年,还没有谁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嘞。
只是看着洛清溪冷冰冰的脸庞,心里的气立马就下了,不过嘴里还是不认输地说道,“我不就喝了点酒嘛,那么多人想给我奉酒我还看不上呢。”
洛清溪嗤笑一声,低下头盯着他,“所以你把我父亲亲手给我酿的酒全喝光了,我还得感谢你是吧?”
展晟扬当然不敢说是,疯了他才会在这关头惹恼她,仔细想想自己好像确实是挺过份?
若是曾经被这个大魔王狠狠地奴役过的人听到这话,肯定会觉得这太阳约摸是不会打东边出来了。
这般想着,展晟扬从浴缸里站起,凑到她身边,期期艾艾地懊悔道,“到怪我太久没喝过酒,一不小心就犯了酒瘾,看到酒脑子里就什么也想不到了,才犯下这大错。”
洛清溪依旧不为所动,嘲讽地说道,“可不敢说什么犯了大错,谁敢怪您呢,您喝了这酒就是我们家的荣幸。”
一听到这语气,展晟扬的火就上来了。想他纵横人世间千年有余,谁不是捧着念着他,那个人敢这样和他说话?
何况他都这样放低身段了,她怎么就扯着不放了呢?
正想硬气回,他却瞟到她眼角已经微微泛红。
再大的火气都立马消散。
心里唾弃了自己番,怎么就跟个小姑娘计较起来了呢?你都把人小姑娘父亲留给她的酒全糟蹋了,还不能让人说几句?
展晟扬在心里给自己几耳刮,又挂着温柔的微笑劝解道,“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动气,伤自己的身子。我保证以后没你同意,我绝对不会再碰酒一点点。”
看着那眼尾越来越红,甚至隐隐有泪珠缀挂,展晟扬的心立马就慌了,“哎呦,我的小姑娘,你不要自己伤心,有事就冲我来,要打就打要骂就骂,我绝不会吭气。”
洛清溪只是用手抹了抹滚落下来泪珠,把头撇到一边不理他。展晟扬实在是没办法,自打他出身以来,从来没有这般的低声下气过,然而叫他对她几句重话他也说不出口。
对于这么个骂骂不得打打不得的心肝宝贝,不宠着捧着还能怎么样?
展晟扬简直用尽浑身解数,凑在洛清溪一旁叨叨个没玩,好话可是说尽了,总算得了她一个好脸。
洛清溪勾着他的手指尾,声音还带着点鼻音,脸上却满是得逞之后的微笑,“那说好了,你要亲手酿十坛女儿红做我的赔礼!”
展晟扬哪敢有异议?莫说十坛,就是一百坛,也酿得!连忙拍着胸口打包票,瞧着是万分诚恳,信誓旦旦。
早已把一柄戮世魔剑的尊严喂狗了。
洛清溪勾着他的手指把他带到起居室,把他摁在饭桌边,“饿了吧?我去煮面给你吃。”
展晟扬看着她围着围裙,忙忙碌碌的样子,只觉得岁月静好,满室温馨。撑着下巴默默地看着她,笑容jian爬上了脸庞,‘有一个人陪着,真不错’
如果可以一直下去那就更好了。
当然,这个一直很快就被打破了。
洛清溪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递给他,歪着脑袋笑意吟吟地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样子。等到他吃得半饱时,方才假装闲话般问他,“我刚刚和展晴如师姐电话上聊了聊,怎么听说你这种情况最起码也得在剑冢待个一年半载?”
展晟扬的脸僵了僵,一口面在口里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
洛清溪继续用轻松的口吻问道,“我琢磨着,即便有我这个契约人的帮助,也不该是这么个立竿见下的样子,起码也得有个两三个月吧。”
展晟扬咕咚一下把面硬生生地吞下去了,脸上的冷汗涔涔往下冒,结结巴巴地说道,“是哦,真是奇怪,哈哈,哈哈。”
她两手撑在饭桌边,俯身望他,眼睛眯着向上勾,“所以,麻烦你给我好好说道,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不等他说话,她就直接将那碗面移走,“面也不要吃了,说吧,你可不会是打定主意又要编些什么借口来蒙骗我吧?”
说着,洛清溪面色变得越发危险,语调往下压,“展晟扬,你可要给我想清楚。”
展晟扬苦哈哈地将筷子放到一边,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在心里打了几个腹稿,回头一看她那严肃的表情,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
沉吟良久,他还是决定将真相和盘托出。不过,他得先讨个护身符,万一,洛清溪发起疯来,也好有个说法。
这般想着,他便站起来,扭扭捏捏地要去拉洛清溪的袖。她不让,他还是要凑她身旁,心想得先给她打个预防针,“这事说起来,纯粹是凑巧了。昨天晚上,我就在那封印地里待闷了,就一心想着要出去,这不赶巧了,我就感应到身边有能量源,这不,人之常情嘛,我就把能量给吸收了。”
洛清溪立马就察觉到期间的关键,“能量源哪来的能量源?”
展晟扬吞了吞口水,犹犹豫豫地说道,“说起来,我的本体也算是文物了,对我们这些成精的文物来说,能量源其实就是文物的生命力。”
洛清溪头脑一阵眩晕,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哪来的文物?”
“就,就你父亲地下室贮藏的那些嘛……”展晟扬瞄了瞄她难看的脸色,不敢再往下讲了。
洛清溪也已经听不到他接下来的话了,腿一拔,就往文物贮藏室走。
自知做错事的男人摸摸抱头蹲下,还悄咪咪地捂住了耳朵。
果不其然,片刻,地下室就传来一道气疯了的河东狮吼,“展晟扬!”
洛清溪气红了眼,手指颤抖着指了指展晟扬,想说什么,又觉得满满的气愤郁结与胸,什么也说不出。
片刻,手指颓然地落下,“好,好,你展晟扬就是我们洛家的祖宗!我还能说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本来这洛家就靠着你发展的,现今,你想做什么都是对的,我也没有什么权利去管你!”
说完,洛清溪不管他的反应,捂着眼睛,脚步声风地赶回卧室。“砰”一声,将追来的男人拒之门外。
第29章
29
洛清溪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门外男人的呼喊声渐渐减弱,偌大的房间只剩她一人微弱的低泣声。她自然知道哭泣解决不了任何事,但是眼泪就是接连不断地滑落。
夜深人静,回忆前尘旧事,满腔悔恨。
她既恨展晟扬不懂人意不识人情,将洛父半生收藏付之一炬;更狠自己一腔深情错付,怎么就爱上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人?
即便他做错事了,也舍不得怪他,只能自己把自己闷在房里,一个人伤心。
真是可悲又可怜。
又想着他只不过是一把只懂杀戮的剑器,自己以人间的规矩束缚他,是否显得太无情?只是一想到父亲贮藏室里所有文物均失去光彩晦暗无光的样子,她又觉得愤怒又无奈。
想来想去,追根索源。她突然翻身起床,丢掉怀里的枕头,神色微变,明明展晟扬之前在封印之地待了这么久也没有‘情不自禁’对洛父的文物下手,为什么独独是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摸了摸手腕上的缠金丝手镯,洛清溪瞪大双眼,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不就是她昏迷的时候?
想到这,洛清溪立马翻身下床,打开门,门外已无人。
看着黑黢黢的大厅,洛清溪“啪嗒”把所有灯都打开。
灯光明亮,让人觉得心也随之明朗起来。
她快步走到了地下室,手碰到门了,却又犹豫了。片刻,咬咬牙,还是推开了门。
展晟扬正托着一饰有菊花纹的元青花瓷,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正自下而上地抚摸花瓶。看到洛清溪进来,他明显很惊讶,顿了顿,不知说什么,看看自己手上的青花瓷,又怕洛清溪误会,嘴唇碰了两下,磨蹭着说道,“你怎么起床了?天还没亮呢?”
洛清溪没有理他,目光惊疑地巡视着他手上的瓷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瓷瓶经过展晟扬的抚摸后,明显不一样了,滑腻的瓶身在灯光的衬托下莹莹生辉。
她再一转头,便发觉展晟扬的脸色明显较之晚上要苍白得多。联想起展晟扬所说的
‘能量源’,她心思一动,便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这是要把所有的能量都还回去吗?”洛清溪咬着嘴唇说道。
展晟扬把青花瓷放回原处,挠挠头,不知说什么,只得傻乎乎地笑了笑。他一向是个倔傲不驯的人,怼天怼地不是话下,但一和这个姑娘相处,他就害怕自己嘴贱说出些什么来又惹哭小姑娘。
“那把能量都还回去之后呢?你会怎么样?又回到剑冢里去吗?”她皱着眉头看着他,眼角不知不觉又红了。
展晟扬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大对,假装轻松地说道,“回去就回去啊,回去挺好的啊,那地方阴凉水冷,又安静平和,方便我养老哎。”看着她脸色还是不太好,补充说道,“要是我想出去了,这不是还有你吗?你努力地修补文物十年八年,我不就又被放出来了吗?”
三年五载……
洛清溪的脸僵了僵,转移话题说道,“昨天晚上是你救了我吗?我依稀间好像听到你声音了。
“嗨呀!是我呀!”展晟扬十分兴奋,笑得眉眼弯弯,“我说洛家和我签订契约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我是十分令人信服的!我绝对不会让你无缘无故死掉的!说起来,你们洛家祖先和我签订契约还真是明智。”
洛清溪原本悲伤又愧疚的情绪被这骄傲的小眼神打断了,努力了下,还是没能进入原来的氛围。压了压上翘的嘴唇,“好吧,我们敬爱的展大人,十分感谢您的出手相救,不过你是该考虑了下是否还有其他方式可以拯救这些文物?”
看着展晟扬诧异的眼神,她解释道,“你看,你之前用这些能量变为人形还救了我,那按照能量守恒定理,就算你现在把所有的能量都还回去,这些文物不可能都被救活啊!”
展晟扬木着一张脸看着她,哑口无言,他确实是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洛清溪循循善诱,“你都活了这么久了,总该不会是只有这一种方法可以助你恢复人身吧,难道就没有别的?”
展晟扬挑了挑眉,智商难道上线,“我怎么觉得你不怀好意?你在想什么呢?”
洛清溪笑开来,“其实我问过展晴如师姐了。既然我身为你的契约人,修复文物时对你有所帮助,那按理来说,你亲身下场修复文物时,所得的帮助更大才是!”
展晟扬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和展晴如混得这么熟,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行,我是什么身份,什么文物有这个福气被我修复?不行不行!”
洛清溪马上收回脸上春光明媚的笑容,冷冷地说道,“哦,你不去也行,你把我父亲这些古董全恢复完毕,这事也就算了。”
展晟扬没想到她变脸变得这么快,还想挣扎番,却发觉洛清溪已经转身离去,只得追着她去,“好了,好了,我去就是了。”
展晟扬答应是答应了,洛清溪却开始苦恼,到底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名头,才能把展晟扬,塞进故宫里头去。
听到这话,展晟扬却是脸一红,把头一撇,恶狠狠的说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需要到故宫那头去?自然该是那些人亲自登门。”
说罢,便气冲冲地掉头就走了。
洛清溪满脸的莫名其妙,搞不懂他是为什么生气了。她只得耸耸肩,“管他呢,反正目的已经达成了。”
为了预防万一,她决定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展晴如,顺便报告这个喜讯。
那头一接通,便出现了道温柔和煦的女声,“我一听你这电话来了,便估摸着这事算是成了。”
自从误会解除后,洛清溪便十分喜欢这个温柔可亲还给她爆了许多展晟扬小秘密的师姐。她笑嘻嘻地说道,“他答应是答应了,不过我就担心他那技术怎么样?况且,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把他塞到故宫里头去。若是叫他去别处,我又实在是放心不下。”
展晴如听到这话,大笑,“这你尽可放心,那把剑主的虽是杀戮,修复能力可也实在是不能小看,要不你以为,他没和你们洛家签订契约时,是怎么活下来的?至于故宫嘛,这确实是很难进的很,但是也不一定非故宫不可。”
洛清溪一听,兴趣来了,追问道,“若是他的修复技能如此出色,又何必和我们洛家签订契约呢?直接点,一个人不是更容易吗?何必搞得那么麻烦?况且,如果他不去故宫,除了家里,我还真不放心他一个人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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