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丹妮和尹悦不在,612的氛围就无比轻松,连戴思佳都常挂在嘴上,梁丹妮这完全没必要住宿舍的大小姐,每次出现都是为了与陈之夏冲撞不快,真够微妙的。
图书馆闭馆了,陈之夏还有笔译的稿子没翻完,她放下书包拿出笔记本准备继续,戴思佳唤她一声:“对了,陈之夏。”
“嗯?”少女扬起白皙的脸,“怎么啦。”
“宋冬冬是不是又找你了?”戴思佳说,“最近酒吧没演出,我们乐队也休息,我这几天都能在咱们学校撞见他,他说来看这边的节目排练,不会看你去了吧。”
“……哦!对对对,我还说呢,我以为他是来找思佳你的,昨天我和夏夏在舞蹈教室,他扛着个摄像机就进来了。”
提及这个高帆就浑身不适,“我们都是女生在跳舞诶,他个男生突然很没礼貌地进来,也不找谁,就在那儿拍拍拍的,说什么他们学校要素材,我心想这次A大只联合了S大和J大一起出节目,也没有他们那学校呀。”
“妈的,我就知道,”戴思佳深感烦躁,“这人平时就到处勾搭女孩子,家里有点儿臭钱天天嘚瑟,不是个好玩意儿——陈之夏,你没理他吧。”
陈之夏近日忙得昏头转向,都没太在意这事儿。
舞蹈社要出个民族舞的节目,社长学姐说她身段儿好,给她安排到了最前排,有一块儿还是她来领舞,之前天天和江嘲泡在一起,落下了很多社团活动,这几天练得腰酸背痛,非常吃力。
话剧社还要排莎士比亚的《麦克白》,原剧本的桥段和台词过于晦涩,这几天和社团的学长学姐们修修改改、缝缝补补,简直暗无天日。
更别提,她还有兼职要做。
这一稿做完终于可以拿到结算稿费。
明天就是11月22日了。
陈之夏拿起几天以来都静悄悄的手机,打开随意滑动了下,好像抱了点儿期待的心思,好像又没什么心思。
果然空空如也。
她又把手机倒扣回去,有气无力地对戴思佳笑了笑:“就是打了个招呼,说了两句话。”
“真是,我可太了解他了,他就知道你男朋友最近不在才特意来招你的!”戴思佳怕扰她心情,转移了话题,“高帆说,你在J大有个长得很帅的男性朋友,这次也来咱们学校出节目吗?”
程树洋在J大学建筑,他的游泳社倒也演不了什么节目,昨天二人还就此聊了两句微信。
他说会来看她演出。
“他们没节目啦,”陈之夏笑笑,“到时候应该会来看。”
“江嘲会吃醋吗?我可是听帆帆说他好像对你有点意思哦——我要是他我就趁这个机会撬墙角啦!”戴思佳没边儿地开起了玩笑。
吃醋?
她男朋友现在正在上海做什么她都不知道呢。
说好了赶生日回来,明天就是他们的生日,到现在都没消息。
虽然,她这几天也差点儿忙忘。
正聊天,宿舍门被敲响,是她们舞蹈社的高个子学姐,拿了两件不同颜色的舞蹈服进来。
“一组的陈之夏在吗?”
演出当天会来很多的新闻媒体,A大的文艺汇演每年备受瞩目,会专门报道,她们舞蹈社的节目今年最受关注,一组是这次节目被分part最多的小组。
被称之为A大门面也不为过。
“我在。”
陈之夏站起来。
学姐扬起脑袋,人很高很有气场,正好看到她放到一边儿的舞蹈服,点了点下巴示意:“你的衣服和我手里的这件换一下。”
陈之夏眨了眨眼,不明其意。
“现在起你被换到二组了,所以一组的衣服用不上了,”学姐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明天排练你去二组就行。”
说完学姐走进来,把另一套崭新的舞蹈服径直放到了陈之夏的上铺。
“等、等一下,”高帆扫了眼梁丹妮空荡荡的床铺,“学姐,这是什么意思?陈之夏是和谁换了?和你还是——”
“和梁丹妮啊,还不够明显吗?”
“……不是,为什么啊!?”戴思佳这个不属于她们社团的跟着出声,“说换就换?这是要做什么?”
高帆:“对啊,一组二组动作都不一样,现在换了组还要重新记,马上就要演出了……还有,梁丹妮什么时候成我们社团的了,学校里都见不到她的人——到底是谁说要换的?”
“指导老师直接通知的我们,”学姐冷冷地道,“我们也没有办法。”
“——哪个指导老师?是舞蹈老师还是管社团的老师?”高帆忍无可忍,要翻身下床,“我要问清楚去!”
“高帆,”学姐与她们有过几面之缘,好心相劝,“你问不到的,我也劝你别去,除非你们都不想要这次的评优学分了,去问的话你俩可能上台的机会都没了。”
“……”
学姐最后又看着陈之夏:“换了吧,我看你也忙,不在前头表演就没那么辛苦了,如果我没猜错,你们话剧社马上也要给她腾位置。”
学姐说的没错。
高帆给兼任话剧社社长的黎望打去电话,黎望那边刚挂了一通,说是老师接到通知,要求给《麦克白》主角之一王后的角色加台词,还要改一个单独的独幕出来,原本扮演王后的女生突然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参演这个角色了。
于是自然而然地给到了梁丹妮。
“——我靠,家里给学校捐过楼这么牛啊,”戴思佳气的七窍生烟,“就我所知她不是舞蹈社也不是话剧社的吧?人都不怎么在学校出现,随便挑个别人排练很久的节目就能进去当主角,可笑不可笑啊!”
高帆眼眶红红:“……夏夏,你要怎么办?”
陈之夏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学姐已经把她的舞蹈服换走了,剧本怎么改还完全没有头绪。
她愣然坐下,盯着面前密密麻麻的笔译稿,只觉得疲倦至极。
/
江嘲按照约定,去了FEVA与之前见过的那位高管见面,在接待室等了近乎整整一天,最终接到一通告知他择日再见的电话,还是对方的秘书打来的。
唐子言曾在FEVA几年,熟悉这里的人事,到底放心不下,飞速从北京赶到上海,想用他这个完全不入眼的“人脉”关系再迂回一下,可对方只是让他们等电话。
“我可提醒你一句啊,今天是11月21号了,”
唐子言之前有次打电话给他,莫名其妙中途被他问过日子,心想这人忙起来真是顾不上今夕何夕,这回主动提醒他:“来上海已经十来天了啊,来之前我们就说好,如果一周没搞定就回北京——FEVA九成九不会再回你了,你该考虑考虑买机票了吧。”
江嘲几乎凭意识拿起桌上的烟盒儿,要敲出一支来。
扑了个空。
他眉心微微一蹙,扔回去的同时把自己甩入座椅之中,沉沉闭上眼睛,“再等等吧。”
“说一周给你回复你还真信啊?FEVA上上下下就没有一张说实话的嘴,都是在跟你玩儿文字游戏呢,无非就是觉得你年轻,不把你当回事儿,”唐子言说,“你今年才不过20吧。”
“嗯,”江嘲扯松领口,按了按太阳穴,“明天。”
唐子言惊奇:“明天生日?”
“是啊。”他笑。
“20岁,大好的年纪,你已经超出同龄人太多太多了,没必要这么着急拼命,慢慢来不好吗?FEVA言而无信,说要见你又不见,害你白等一天,人家只会更看低你。”
江嘲掀了掀薄白的眼皮,眼中寂冷,“我知道。”
“那你?”
年轻的男人已经能将衬衫穿的有条有理了,半敞开的领口松散到第三颗纽扣,倦淡的潦倒中又透出些许不符年纪的斯文沉稳。
他随意挽了下袖口,有一下没一下滑动着滚轮儿打火机,那火星便在他眼底慢条斯理德忽明忽灭。
“我是在给自己一个机会,不是在等他们给我机会,我就等到明天吧。”
“要是再耍你怎么办?”
“说好了,明天等不到我就回北京,”江嘲的神色阴鸷下来,“我只给别人耍我一次的机会。”
“……回北京,就是不和FEVA合作了吧,还是转投OSS吗?”
唐子言自己知道,靠《丛林》拯救起来的OSS不过是昙花一现,江河日下已无法阻挡,OSS内部所存在的问题,管理结构松散,创意思维僵化,老派不懂变通的行事风格,短时期内都不是单单一个《丛林》能改变的。
很大程度上,江嘲说《丛林》只是运气好,并没有错。
《丛林》是他学生时代玩票性质的作品,接下来的《Cecilia》才是他的意志所在,想选择更好的FEVA也无可厚非。
可他太过年轻,不足以承载这么大的野心。
斗不过FEVA。
“当然不,”江嘲看着唐子言,“回去了我是想自己试试的。”
这野心更大了啊……
话音才落。
桌上手机就响了。
“江先生您好,我是FEVA梁总的秘书小何,您应该记得我。”
“明天下午梁总的私人飞机到上海,航班号与落地时间我已经发给您了,梁总此行时间紧迫,希望在机场就能与您进行此次洽谈……”
/
翌日,上海飘了雪,天际一片茫茫灰色,还未落到地面就悉数化为乌有。
江嘲早了半小时到机场,一周前上过一次当,这次他的心态反而平和,堵车倒也不怎么着急了。
去机场询问了番,的确有个私人飞机降落坪。
航班号与落地时间也对得上。
只是。
精致小巧的私人飞机如预计时间一分不少地降落,徐徐从舱门现身的却不是那位大腹便便,眉眼之间满是算计的梁姓高管。
是个年纪与他相仿的女孩儿。
齐肩短发烫了大弧度的卷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高定GUCCI,妆容虽明艳,却不是一张令人有多难忘的脸。
江嘲到现在也没想起,第一次去FEVA居然在谁的办公室里见过她。
才从马来度假回来,都没习惯这高了许多个纬度的上海突然骤冷的气候。
梁丹妮随手拿过身边人手里的皮毛外套披在肩,走到他面前,如数日之前站定。
红唇轻抿,对他微笑。
“想不到是我吧?”
江嘲眉心紧皱看了她一会儿。
还未开口,电话响了。
梁东升第一次亲自打给了他。
“江嘲啊,实在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我突然有事要去趟深圳,临时换了航班忘了告诉你了,你现在人到机场了吧?接到我女儿了吗?”
梁东升笑呵呵的,江嘲都能想象到他在那头得意洋洋等着看他笑话的模样。
简直与江项明如出一辙。
他第一次见梁东升就这么觉得。
“……哦哦,看时间应该已经落地了,”梁东升胸有成竹,“合作的事呢,我其实一直有在考虑,我很佩服你年纪轻轻就想来啃FEVA这块儿骨头,我真的、真的对你心生佩服,但是啊你也知道,很多事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的,你看,不如这样吧,”
“你这段时间就在上海陪一陪我女儿,她说她很想认识你,但是一直连你微信都加不到,你给她哄开心了,等我从深圳回来了……”
“姓梁的,”
江嘲咬牙,冷笑着打断。
“——你耍我是不是?”
第59章
玻璃橱窗巨大通透, 一水儿的精致琳琅跃入视线,陈之夏微微睁大了眸,惊喜地拉着戴思佳一头扎进金灿灿的旋转门。
“——喂喂, 喂,”戴思佳没甩开她,差点儿被那门给夹了, “你就一点儿不在意被人莫名其妙挤掉的事儿?不去要个说法?突然拉我来逛街干什么?”
着装得体的柜员们分列两道, 一色柔软清甜的嗓音:“欢迎光临!”
陈之夏置若罔闻,走到其中一位柜员姐姐面前,指了指橱窗那边:“您好, 请问, 可以帮我拿一下那种领带上的东西看看吗……呃,就是别领带的那个东西。”
她还具体说不上叫做什么。
“啊,是领带夹吧?”
“……嗯,对的,我想看看可以吗。”
柜员姐姐微笑点头:“没问题的,您稍等啊。”
“好。”
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着实让她紧张,天气太冷了,手指冷冰冰的。
陈之夏把双手贴到唇边,轻轻呵气。
突然走入室内, 她长而卷翘的眼睫上结了层湿漉漉的冷霜,鼻尖儿冻得泛红, 衬着双清澈眼睛, 波光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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