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好嘛, ”陈之夏对戴思佳笑了一笑,俏白的脸颊一点梨涡盈盈, “这阵子太忙,出来挑个礼物都没时间。正好有空啦。”
“——礼物?”戴思佳惊奇,“你要送谁……江嘲吗?他生日快到了?”
“是今天来着,也是我生日。”
戴思佳都要尖叫了:“你生日?你们同一天?”
“……嗯。”
“不是,你今天过生日怎么都不告诉我们呀!早知道叫上帆帆和晶晶一起啊,”戴思佳挽住她的胳膊,“烦死了,都顾着替你生气了,啊!我真蠢,就记着你是十一月的天蝎座,没想到是今天——”
“没事儿呀,现在不是知道了吗,”陈之夏笑吟吟的,“我想着你陪我看一看,下午还要去舞蹈社排练节目,晚上有空了我请大家吃饭吧,我做翻译兼职的稿费发下来啦。”
只想看看橱窗里展示的那种东西,几个柜员姐姐直接热情地推着个展示台过来了。
各色各样,搭配着精致的男士领带,金光闪闪的。
“……你是发财了吗?这种店你都敢进来了,”戴思佳跟她咬起了耳朵,“这里很贵的!这条街都很贵的。”
“我知道呀,价格不都在橱窗里吗,我看到了,”陈之夏拉着戴思佳过来,“我一直觉得你眼光挺好,帮我挑一挑?”
戴思佳瞧着面前这一枚枚的光泽璀璨,只是体积小小的领带夹、袖扣什么的,标价就没有下过三两千的,足足顶她两个多月生活费了。
更别说一起搭配推销的领带,标价基本都是5开起步。
“是送男朋友吗?”柜员姐姐耐心地问。
陈之夏点头。
“应该跟你差不多年纪吧,”柜员微笑道,随手拿起个来,“不常穿西装打领带的话,配这种比较活泼的样式比较好,这枚就很不错,活泼阳光,如果再搭配我们的袖扣……”
“啊,不好意思,我觉得,”
陈之夏不是有意打断的。
这段时间以来,他其实经常穿西装的,并且还穿的非常好看。
虽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应如旁人所想,与她一样每天沐浴在大学的象牙塔,过着无聊但丰富的校园生活。
恋爱,学习,考试,参加社团,准备演出。
按部就班。
可他好像。
已经远远甩开了她一大截儿了。
高三的时候,她就会恐慌这样的时刻。
譬如每次考试都会担心自己掉出第一名,落后于不需要费工夫就能次次名列榜首的他。
若是学校只选了他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演讲,而没有点到她的名字,她就会很不服气。
再譬如,她会因为完全无法参与进他现在正逐步涉入的行业而心生沮丧。
再再譬如,明明答应了她生日这天会回来,却直到现在都杳无音信,这就会让她感到非常的失落和嫉妒。
嫉妒他的漫不经心。
来去自如。
嫉妒到头来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在牵肠挂肚。
是了。
他以前从来不过生日的。
是她太勉强了吗?
“……我觉得,可以选择稍微成熟点儿的,”陈之夏视线一转,紧接着停顿,“刚才看到的那个,还蛮好看的。”
在外面观望时她一眼就看中了那枚暗蓝色土星。
银色的行迹轨道固定了骨架,光环围绕,似有星点蛰伏。
“……哇,这可是Westwood诶!我的宝,你眼光不错啊,”戴思佳与她想法一致,“要我说肯定很搭你们家江嘲!作为生日礼物太适合啦。”
“是吧?”
陈之夏抿着唇笑。
“这个是我们的限量款哦,和展示的那个不一样的,”柜员姐姐说,“也要更贵一点哦。”
戴思佳扫了眼标签价格,倒吸一口凉气,“……当我没说。”
陈之夏却说:“就要这个。”
“夏夏,你要不要再看看别家啊……”戴思佳拽了拽她袖子。
看出她们都是学生模样,柜员的眼睛在她们的脸上打起了转儿:“确定要吗?”
陈之夏没多犹豫:“嗯,就要这个了。”
“那太好了,您的眼光太好了,搭配的领带和袖扣也可以看看哦,这款很适合这款烟灰色的领带,袖扣的话我推荐您……”
果然逛逛街花点儿钱心情都能变好,戴思佳瞧着她从昨晚到现在脸上终于有了那种真切的笑容,终于松了口气。
戴思佳今天没什么事儿,下午陪陈之夏一起去舞蹈社排练。
到底是担心陈之夏,谁知梁丹妮会不会突然冒出来给人难堪,或者人家根本不用往出冒,汇演当天露个脸就行,反正动一动手指头就能让所有人为她让位置,再改改大伙儿辛苦排练大半个月的舞蹈动作,只为了特意留给她一个花瓶特写。
“对啦,江嘲什么时候回来啊,”戴思佳大喇喇地开玩笑,“你今天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他要是不回来的话我看你可以分手了。”
陈之夏淡淡地笑,“……还不知道,应该快了吧。”
“高帆说的你那个J大的帅哥朋友,演出那天带我开开眼呗,咱们A大和隔壁S大放眼看去统共没几个看得过眼的,最顶的一个还是你陈之夏的男朋友,”戴思佳说,“你高中到底是怎么泡到这么两个大帅哥的?”
说起这个,今日零点一过。
就在微信上收到了程树洋的生日祝福。
他言而有信,做了第一个祝她生日快乐的人。
“真的,是我朋友啦,”陈之夏笑了笑,“你别听高帆瞎猜。”
“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怎么追到江嘲的?我八卦一下嘛,我可听你们港城来的的说,原先你们高中追他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他女朋友换的没停过,当然我知道肯定是因为我们夏夏长得不赖,学习又好,性格也很不错……”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来到了舞蹈教室。
陈之夏的心理准备充足,她其实不怕面对梁丹妮,说起来昨晚到现在心底居然还暗暗松了口气,不用再学那么难的舞蹈动作了,这几天别提摔了多少跤。
当然不甘心的确是不甘心。
正是排练的时间,昨夜掀起一场波澜的梁丹妮并不在。
大家却没像往常一样热身拉伸做准备,反而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个个面如土色。
“诶……还没开始吗?高帆不是早就过来了吗?”戴思佳疑惑道。
这时,高帆一个抬头看到了她们,紧跟着所有人也望了过来。
——或者说。
都看向了陈之夏。
高帆捏着手机匆匆过来,“……夏、夏夏。”
陈之夏眉心跳了跳:“怎么了?”
“你……”高帆咬咬唇,“……你出事了。”
有个舞蹈社的女生今天在外网刷校友们的ins、Facebook动态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个可疑账号。
对方自称是A大校友,主页所发表的动态居然全都是女孩子们非常私密的偷拍照。
陈之夏是最大的主角。
偷拍过她在舞蹈教室换衣服时浑身几乎一览无遗的。
穿着裙子蹲下捡东西时险险露出裙底的。
学习累了趴在图书馆桌子上,后背T恤映出内衣痕迹的……
最过分的不仅这些,账号背后的主人还给每张照片配了非常下流的文字叙述,类似于“A大女神陈之夏表面清纯高冷实则在床上很骚”、“干/她的时候会喊哥哥”、“你们能想象她被我摸得浑身颤抖是什么样子吗”等等。
甚至还把她的脸P到一丝.不挂的色/情片主角身上,要出售她的“反差录像”,简直不堪入目。
陈之夏只浏览一眼就浑身发冷,脸色煞白。
“——操!这是谁干的!”戴思佳脑袋嗡的一声,“恶心不恶心啊!”
“我们……我们给后勤老师还有辅导员打电话了,舞蹈教室的换衣间应该被装了针孔相机。”
“太可怕了呜呜呜我们被监控了吧……那个变态还拍到了我的内衣……”几个女生缩成一团,小声啜泣了起来。
戴思佳气得发疯,顾不上青红皂白了,“不会是梁丹妮吧?啊?又是抢位置又是要你们换剧本,她是不是针对陈之夏啊——”
“梁丹妮,也被拍了,”高帆战战兢兢地说,“可能因为她没怎么来过学校,所以没几张……最多的还是……夏、夏夏的,好多女生都被拍了,我也有一张……”
“喂!陈之夏,”
有个女孩儿叉着腰,颐指气使地走了过来,“拍的最多的是你,不会就是你把变态给引来的吧,让大家跟着一起遭殃!”
“是啊是啊,昨天我还奇怪,怎么这几天她来排练的时候总有个外校的男生扛着摄影机,说什么拍一拍素材做报道,我们学校的文艺汇演和他们那野鸡大学有什么关系啊……”
“我去!你这么一说我也看到了!”
“那男生还跟她搭话来着——”
“啊真是害人精……”
“别是他们在玩什么情趣吧?我感觉那个账号描述很真的样子啊,陈之夏也经常夜不归宿……”
“可她男朋友是S大的江嘲诶,难道……劈腿了?”
“江嘲忙到课都没时间上呢,我看也不是没有可能啦……”
……
“——说什么呢你们,搞清楚最大的受害人是谁了吗?”戴思佳忍无可忍,嗓门儿拔高好几个分贝,“怎么能这么揣测别人啊!能不能坦荡点儿把嫉妒写在脸上,非要说这样的话来恶心人?
“什么劈腿,劈什么腿!说话缺德不怕下地狱吗——”
“那你说怎么办?戴思佳!”有人无措地嚷道,“现在还不知道我们的宿舍有没有被安装针孔相机,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账号在偷拍大家,你叫那么大声倒是给大家一个解决办法啊!”
“是啊是啊,你和陈之夏倒是给大家想想办法啊,受害者又止有她一个,再说了,我们的猜测也没错啊,大部分的照片不都是拍的她吗?谁知道她认不认识那个变态——”
“难道不能好好商量吗?你们一上来就诋毁别人,什么证据都没有,实在太过分了吧!你们刚才的话拿去给老师、给辅导员说呢!”
许是被戴思佳这摇滚乐手的嗓子给镇住了。
满场终于鸦雀无声。
齐刷刷的目光又落在了陈之夏身上。
此刻。
她有种自己就是那些被偷拍的照片中模样的感觉,被毫不留情地看光,正在受到面前这浏览过那个主页的千万种审视。
一时都无法思考。
最终只感觉嘴唇麻木地动了动。
“戴思佳,我们,先去报警吧……”
/
程树洋没选择搭地铁,拦了辆出租车直奔上去,谁知半途又开始下雪,被一片汪汪洋洋堵在了路上。
他索性下车,又挤上地铁,心底暗自责备自己考虑不周,耽误了时间。
林晓疯狂发微信给他:
【学生会选举啊今天!你人呢——】
【程树洋,你到底来不来了,大家都在等你啊!】
【赶紧回电话给我!】
程树洋统统忽视,只企盼列车能一快再快。
赶到派出所,警务前台簇拥着七七八八的女孩子,吵吵嚷嚷,有几个还在哭,还来了些来讨说法的家长。
皆是一副惊弓之色。
尤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裹紧着件沾了些脏污的白色羽绒服,歪歪斜斜靠在那冰冷的墙面上,苍白又脆弱。
若是一阵风似乎就能将她打倒。
“陈之夏——”
上次见面时她一贯温柔的笑容不再。
头顶灯光惨淡,她闻声许久后才回头看过来,一张脸上几乎毫无血色,映着双眸子,好似有雾在破碎。
“……程树洋,”
从下午事发到现在,陈之夏唯一能察觉到的自己的情绪。
就是此时的“愣了一愣”。
她的目光还不住地往那门外飘忽,在等着谁,没想到第一时间出现的居然是他,赶忙直了直身。
一开口,声音却忍不住地发颤。
“……你怎么来了。”
“我那会儿接了个这边朋友的电话,听说你们A大出事了。”
不知这样来是否唐突,那时几乎在得知的一瞬间就作了决定。
程树洋气喘吁吁地奔来,不想再多解释,一步走上前去,“你没事……”
“——陈之夏!”
玻璃门旋开冷空气,伴着一道清冽的男声。
高挑的人影终于出现在夜色尽头。
“我……没事。”
陈之夏匆匆应道,听到这么一声,慌忙抬眸,潮意溢出眼眶。
目光忽地又寂寂垂落。
高跟鞋声亦步亦趋地跟在江嘲身后,携风雪同他一齐向她走近。
第60章
白色地砖上爬满了细密错综的裂缝, 像是攀附在她心口迟迟未消的恐惧,瞬间被迎面扑来的冷意与久违的熟悉气息环拥住时。
她的双手还在抑制不住地发抖。
“没事,没事了, 我来了。”
江嘲拍了拍她同样颤抖着的脊背,这么低声地安抚着。
陈之夏深深把自己埋入他的怀抱,她偏开头, 努力不去在意跟他上前来的女生, 臂弯紧紧地回抱住了他。
他的西装外套上沾着清冷的雪意。
还有甜淡的女士香水味。
江嘲先是注意到了程树洋,只淡淡地瞥过了眼,眉头紧皱看向审讯室的那边, “人找到了吗?”
陈之夏的嗓子一紧, 险险掉下眼泪来:“嗯,找到了……”
“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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