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徐惊雨当成了徐芮,怒火飙升,拽住她的头发,把她拖到沙发上,叫嚣着要打死她。
“我当时真的感觉要被他掐死了,”徐惊雨打了个颤,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幸好你出现了。”
她的声音轻到不能再轻。
“你闯进来,杀死他,救下了我。”
“园园。”封泽声音涩哑,他知道当年的事,但听她亲自描述时又是不同的感受,心口漫上涨涨的疼意。
他把女友牢牢抱进怀里,不断地安抚:“都过去了,以后没有人能伤害你,不用害怕。”
徐惊雨柔弱地偎在他怀里,点点头。
在封泽看不见的地方,她目光平静,波澜不惊,哪有半点儿表现出的害怕模样。
尽管已经有所揣测,但当真相确认的那一刻,依然有道声音在她耳边持续尖叫。
弄错了弄错了弄错了——
封泽不是那个雨夜里出现的少年。
因为……杀死父亲的,从来不是别人。
正是徐惊雨自己。
第017章 见面
“现在你知道了,”盛朝凑近过来,“高中和你约会的、和你在一起的人一直是我。”
“嗯。”徐惊雨语气散漫地应了一声。
盛朝得到了认可,内心雀跃,忍不住挨得更近,近到她一转头就能蹭上他挺翘的鼻尖。
徐惊雨蓦地伸手,掐住他的下半边面颌,用和昨天审视封泽的同样的目光细细打量他。
盛朝被迫仰起头,下颌到脖颈处几乎绷成一条直线,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一圈,咽了下唾沫。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冲她眨了眨眼睛。
徐惊雨松开手:“…………”
怎么看,都是封泽更符合记忆中的模样。
谁曾想,高中时代纯情到亲一口就会慌张逃跑的人,居然会变成浑身一股子骚劲的浪货。
是分别太久他自然而然有的成长变化,抑或是他本性如此过去在她面前时比较会伪装呢?
总之,不能怪她没认出来。
“你比以前黑了些。”徐惊雨憋出一句。
“在边境晒的。”盛朝摸摸脸颊,嘟囔道。
对,就封泽白,比死了三天的尸体还白!
他在心里疯狂吐槽,面上却做出讨好卖乖的表情:“你要是嫌弃我黑,我、我可以去打美白针。”
“……也没那么黑,”徐惊雨说,“不用打针。”
“其实我比我哥要帅点吧,”盛朝得寸进尺,说话时尾音上扬带着点嗲嗲的语调,“你再瞧瞧,嫂子。”
“……………不对。”盛朝天天叫嫂子叫顺嘴了,过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你不是我嫂子,你是我哥的弟妹!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
他叫嫂子是以为徐惊雨移情别恋了,故意阴阳怪气,结果事实并非如此。
亏他前几天沾沾自喜,想着封泽肯定拉不下脸装他,没想到他冒名顶替倒玩得一套一套的。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没下限一百倍!
最后几个字,盛朝是咬着牙吐出来的,他越想越气,“噔”一下站起似乎想立刻找哥哥算账。
徐惊雨敲了敲桌子:“坐下。”
盛朝的气陡然泄了,大力坐回椅子上,到底不甘心,又伸手过来扣住身边人的手心。
徐惊雨没挣脱,任由他把玩她的手指,扯回正题:“那天晚上过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哦。”盛朝简要讲述了一遍经过,“我妈气疯了,罚我去边境服役三年反省思过。”
“本来我想着三年不算久,谁知道……”
正常情况下,在边境服役,三年期满便能退役,不料赶上帝国和联邦摩擦升级交火开战,储备军提成守卫军,竟是硬生生又拖了三年时间。
徐惊雨听他娇声娇气地吐槽,实在无法想象他正儿八经穿一身军装的模样。
“在边境……非常辛苦吧?”她低低地问。
“辛苦是辛苦,”盛朝立马坐直了身体,认认真真道,“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妈妈总是对他说。
盛朝将这句话解读出不同的意思,“反正我回来了,我们能重新在一起了。”
他的想法有一种理所当然的简单感——
徐惊雨和封泽交往是认错了人,如今正牌男友回归,她合该回到他的身边来。
好比做错了的题目需要修改,错行的轨道需要矫正,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该走了。”徐惊雨没肯定也没否定他的说法,只是往腕上的个人终端扫了眼,“阿泽在找我呢。”
她的手从他的手中缓缓抽离。
彻底抽离的瞬间带来的失落感,令盛朝下意识抬手,捉住她的手腕追问:“你不想和他分手吗?”
徐惊雨不由得产生了些许焦虑和烦躁。
昨天想办法试探封泽,只是冲动使然,至于弄清楚了谁是雨夜里出现的人后怎么办,如何处理好三人的关系,她心里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的。
和封泽分手的念头,其实从未出现过。
“我现在,脑子太乱了。”徐惊雨放柔了语气,哄他,“你要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
考虑……有什么好考虑的?
一股寒气沿着脊柱骨爬上他的后颈,直到此时此刻,盛朝才对分别有了真切的概念——
六年的时间着实太漫长了,漫长到封泽不仅偷走了他的位置也有可能偷走了她的心。
他迫切地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嗓子跟卡住东西似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徐惊雨离开。
一颗心飘飘摇摇地不断往下坠去。
盛朝呆呆地坐了两三分钟,包间的门再一次被推开,徐惊雨拎着东西走了回来。
他别过头去:“你考虑好了?”
“没有。”徐惊雨将东西推到他面前,是一块小蛋糕,顶端缀着几颗鲜艳欲滴的草莓。
至少她还记得他喜欢吃草莓。
盛朝的心情登时又变得明朗起来,瓮声瓮气催促:“那你要考虑快一点哦。”
徐惊雨回到店里。
一进门便注意到,正在靠门的位置来回走动的封泽,他看见女友后快步走近:“你去哪儿了?”
天晓得他从试衣间里出来,发现徐惊雨不见的时候,那种心脏快从嗓子里跳出来的恐慌感。
“不是给你发消息了么,”徐惊雨将拎着的抹茶慕斯,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我想吃甜点就去买了。”
封泽:“店里有茶水和甜点。”
“太甜了,”徐惊雨皱了皱鼻头,“我不爱吃。”
封泽一双黑眸锁定在她的脸上。
他的心思向来敏感细腻,尤其是在恋爱中,面对好不容易追求到的心上人,徐惊雨的喜怒哀乐、她的微表情,甚至她周身空气的变化……
他都拥有特异功能般的感知力。
封泽感知到了不对劲,尽管没有任何证据。
“你想吃的话,我替你去买啊,”他努力表现得轻松,“毕竟替妻子跑腿是丈夫的义务。”
徐惊雨笑:“你后半辈子有得给我跑腿呢。”
封泽做了个绅士的弯腰动作:“我的荣幸。”
“好了,你试到哪一套衣服了?”
封泽指了指胸前的标签:“23号。”
徐惊雨审视片刻,给出了评价:“领型设计得不错,但感觉不太适合当婚服穿。”
——结婚登记排上号了,在下周五。
对于举不举办婚礼的事,两人尚未达成一致,但在封泽的坚持下婚纱照先提上了日程。
婚纱已经有了,男方的婚服没着落。
徐惊雨来到聂思柔推荐的一家店铺,挑衣服。
封泽试,她来选。
“我再去换一件。”封泽拿上24号,在走进试衣间前,他回过头看了她好几眼,“你别又走了。”
“不会。”徐惊雨拿着甜品勺的手摇了摇,不忘打趣,“你不放心的话留一只眼睛在外面好了。”
封泽默然,她是开玩笑的语气,却戳中了他阴暗的、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他曾想过,去换一双机械义眼——
这样他既能在徐惊雨睡着后,继续注视她,又不至于开灯打扰到她的休息。
考虑到她更喜欢他天然的眼睛,最终作罢。
事实上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抠下一只眼珠,放在徐惊雨的身上好时时刻刻地注视她。
封泽从来不敢将变态的念头宣之于口。
他在试衣间里换上新的衣服。
24号是一件款式传统的白西装,添了不少古典元素,肩膀位置的手工刺绣尤为亮眼。
以封泽的肩宽,正好能将刺绣花纹全部撑开,将潋滟多情的山水画呈送到她的面前。
“这件挺好看的,”徐惊雨摸着下巴,“而且,你不觉得和婚纱上的刺绣特别相衬吗?”
衣服相衬,人也般配。
他读出意思,暗暗窃喜:“就选这件。”
封泽要结账,徐惊雨抢先一步付了款。
“你送我一件,我送你一件,不是正好?”
封泽经常给徐惊雨送礼物。
实用的、漂亮的、有特殊意义的、稀奇古怪的………凡是看见了便忍不住买下来送给她。
与此相对的是徐惊雨很少送礼物给他。
她不怎么好揣摩别人心思,但只要他表现出想要的,她也会非常大方地满足他。
愿意送本身就代表一种在意。
徐惊雨是爱他的。
封泽的心里别提有多熨贴了,爱意激涌,忍不住勾起她的手亲吻了下手背:“谢谢老婆。”
他连称呼一同换了,心里美滋滋的。
两人许久没出来约会,买完衣服继续逛街。
商场里熙熙攘攘的,一派热闹景象。
冷不防从背后传来一声诧异的呼唤。
“徐园??”
第018章 燃烧
徐惊雨转身,对上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真是你呀徐园,”来人兴高采烈地迎上来,在对上她警惕的眼神后一拍脑袋,“是我,张恒。”
徐惊雨在记忆库里搜索了下,没印象。
“咱俩高中同学,一个班的。”张恒挠挠头,调侃道,“你的脸盲症真是一如既往。”
脸盲症更像是为她,或为自己找补的说法。
与其说她有脸盲症,倒不如说她是不在意。
因为不在意,所以不记得。
徐惊雨没能想起来,但好歹是高中同学,她微带笑意地对着男人伸出手:“你好。”
张恒却露出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手在裤缝两边擦了擦才和她快速握了下手。
封泽握拳凑近嘴边,低低咳嗽了声。
张恒循声望去:“封同学?”
虽然两人并不同班,但封泽属于那种和他在同一个学校读书就一定听说过名字的人。
他的目光带上探究之色:“你们?”
“我男朋友。”徐惊雨挽住身边人的胳膊。
“哦、哦。”张恒顿时尴尬得脚趾蜷缩,原先想要叙叙旧日同学情的心思全然消失,“挺好的,你们俩都是天才,在一块肯定有说不完的话题。”
是他这种普通人没法强行插进去的领域。
张恒送上几句祝福,“我这会儿有事,等什么时候参加同学会了咱们再坐下来好好聊。”
徐惊雨客客气气地和他道别。
张恒走出一段距离,突然回过头来对她说:“徐园,你和高中的时候相比,变化好大。”
徐惊雨歪头:“好的变化还是坏的变化?”
张恒连忙道:“好的,好的变化。”
等张恒走远,封泽从兜里拿出带消毒功能的湿纸巾,抽出两三张来给她擦手。
徐惊雨哭笑不得:“你干嘛?”
“他在裤子上擦手,”封泽给她每根手指头细细擦净,“手上指不定多少细菌和病毒呢。”
徐惊雨耐心等他擦完,反握住了他的手。
封泽对此举——无论是外人面前宣布他男朋友的身份还是大庭广众下和他牵手,显然都相当受用。
他心情变好,嘴角遏制不住上扬的趋势。
哪有不对劲的地方,她最近对他特别好,可能是决定结婚带来的正面影响吧。
徐惊雨瞥见他洋溢着幸福笑容的侧脸,心里极为突兀地涌上来一股倦意。
于是她停住脚步,淡声道:“我出轨了。”
封泽露出惊诧错愕的眼神:“你说什么?”
“我说,我出轨了,”徐惊雨一字一顿慢慢道,强调,“我和你弟弟盛朝睡了。”
封泽脸上的表情犹如精美的瓷器遭到撞击,蜘蛛网状的裂纹缓慢向外扩散,最终在某个瞬间分崩离析,无数瓷片掉到地上发出毁灭的碰撞音。
和噼里啪啦的灼烧特效音一样令人舒爽。
“园园?”封泽的声音把她唤回现实。
徐惊雨对上他迷惑的目光:“没事。”
只是个幻觉,她并没有真的向他坦白一切。
徐惊雨揉了揉眉心,在商场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脸——张恒说得对,她和高中相比确实变化好大。
不是容貌上的改变,是整个人状态不同了。
大学时的封泽和高中时的“封泽”,性格存在着差异,她有注意到过但只以为是成长带来的改变。
现在的盛朝和高中时的盛朝,也大不一样。
每个人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不过………张恒说错了一点。
不是好的变化,是坏的变化。
研究表明,人的性格有60%来自遗传基因。
看起来,徐惊雨活成了母亲的模样。
实际上,她继承到了父亲的劣根性。
她制定种种规矩来约束自身,是在打造坚固的铁笼,以此囚禁住内心里的怪物。
每次产生毁灭什么东西的冲动,产生伤害封泽的念头……都是怪物在撞击铁笼。
至少现在,她是安全的。
徐惊雨平静地牵着封泽的手,继续逛街。
***
盛朝依然每天在个人终端上给她发消息。
徐惊雨偶尔会回上一两句。
盛朝发得更起劲了,什么都聊,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当然每次不忘问起:
“你什么时候和封泽分手?”
徐惊雨看向窗外,天色阴沉沉的不见太阳。
天气预报说今日有雨。
“收容所的工作人员又联系我了……”盛朝聊起正事,“说和领养人谈好了绝对不会再放我们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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