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惊雨不在家里, 也不在研究所,漫长的六年分别,他对她的生活其实一无所知。
封泽肯定是知道的。
别看封泽表现得一派云淡风轻,盛朝向来了解哥哥,他见到照片估计心里早抓挠出了火星子。
但他居然有心思上班,说明掌握了她的去向。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盛朝也不愿意来找他的。
兄弟俩相看两相厌。
封泽斜眼看他,从弟弟的语气中听出了焦虑和急迫,心头不禁涌上了一丝微妙的快·慰。
高中时,他以为徐惊雨住在第四街区,她个人资料上填写的家庭住址一直是第四街区。
他不知道她住在下城区,可盛朝知道。
现如今,换成是盛朝找不到她在哪了。
“她不会见你的,”封泽慢悠悠地整理袖口,“她本来只是想尝个鲜才玩你一下,你让她腻烦了。”
“你别搁这故意挑拨我们的感情,她当然是爱我的。”盛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快步走到哥哥身前,出声挑衅,“要不然你怎么不告诉她,我们是双胞胎呢?”
“你不敢说清楚一切,只敢装成是我去和她在一起,因为你比谁都要清楚她爱的人是我,不对吗?”
“她爱的人,明明是我!”封泽咬着牙挤出反驳的话,“是我先来的是我先认识她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如果没有我你这辈子不可能和她有交集。”
“那又怎样?”盛朝歪着头,笑得讥诮,“你能爬上她的床全因为她把你当成是我,你得到的优待也都是因为我,事实就是没有我你才是和她永无交集的人。”
“你闭嘴!”封泽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揪住他的衣领,一拳头挥在他的脸上,“反正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你惦记自己的嫂子你要不要点脸?”
“到底是谁不要脸?”盛朝踉跄着后退,差点爆粗口,他毫不收力地还给哥哥一拳头,“你装成我去追我女朋友,天底下竟有你这样厚颜无耻的哥哥!”
“你先不要脸的!”封泽怒目而对。
“你更不要脸呢!”盛朝反唇相讥。
“你就是个小三!”封泽扑上去撕他的嘴巴。
“你才是贱小三!”盛朝捣了他一个熊猫眼。
“………………”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足足十几个回合过后,盛朝用手背擦去嘴角渗出的血,冲到旁边打开他带来的包。
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超大音量穿透力强劲的喇叭,“你不告诉我徐惊雨在哪是不是?好!”
“我今天就让你公司上上下下男女老少几百人知道,他们的封总是个不知廉耻、抢弟弟女友的小三!”
封泽感觉到热血直往头顶冲,脑瓜子嗡嗡的,眼见盛朝一手拿着大喇叭一手搭在门把手上了,他顾不得其他,从后面薅住他的头发将他硬拽回来。
盛朝一时不察,被他连拽带踹绊倒在地。
“你快撒手!”他叫嚷道,头皮扯得生痛,感觉要被封泽连头发带头皮一块扒下来了。
某人最会使阴招,简直是卑鄙到了极点。
“我不撒手,”封泽完全没了平日的形象,带着泄愤的劲儿拽他头发往地上砸,他实在气昏了头,语无伦次道,“我要在你左脸右脸都刻上小三两个字。”
听说古代有一种叫黥面的酷刑,是在人的脸上刺字,再涂上墨汁或者别的颜料,成为永久性烙印。
他要给盛朝刻一个,把他钉在小三的耻辱柱上,惦记哥哥心上人的恶毒弟弟,就该拉去游街示众!
“刻字,刻字……”封泽喃喃重复,抬头在办公室里环顾了一圈寻找合适的工具。
盛朝抓住时机,一脑门撞在他鼻子上。
鼻腔霎时传来酸酸的感觉,眼泪不受控制盈满眼眶,封泽抬手捂住鼻子,鼻血从指缝间淅淅沥沥落下。
盛朝屈起膝盖,狠狠将他踹翻在地,又补了好几脚,这才拿起掉在地上的喇叭,昂首挺胸地往外面走。
“我们俩究竟谁是小三,你心知肚明,”封泽喘着气,单手扶住墙壁缓缓站起,“要不是你偷走情书……”
情书,情书!
封泽除了能拿情书说事还能干嘛!
盛朝听得耳朵要起茧子了,他严重怀疑等他和徐惊雨结婚过到七老八十了,封泽依然住在他们隔壁,坚持每天打开扩音器循环播放“情书”“情书”来闹他。
奈何他在此事上确实理亏。
“好好好,我是小三,你满意了吧,”盛朝举手投降,“但难道你一点问题没有嘛?”
“你不从中作梗拆散我们,我至于当三吗?”
“你看不惯我当小三,那你和她分手呀,我是她男朋友了我不就不用再当小三了吗?”
“话说回来,大家上位各凭本事,换我当大你当小,你要是能挖走她我一个字不说!”
从小到大没见过如此小心眼的人!
封泽冒充他和徐惊雨在一起,他有和他真计较过嘛?于情于理也应该是他来担名分。
“谁和你玩当大当小的游戏?”封泽的额角青筋暴起,“我是她好友圈官宣的正牌男友,是她准丈夫。”
若非盛朝掺和,他们已经结婚了。
“你不敢,你怕了,你明白她爱的人是我你挖不走,”盛朝折身回来一步步向他逼近,“爱情哪有什么先来后到,不被爱的那个才是小三,所以你是小三。”
封泽被他一通小三邪说,气到两眼发黑。
“没声音了?”秘书和助理靠在门板上时刻关注状况,里面安静不到三秒钟,更大的动静出现了。
“砰”的一声巨响,鱼缸掉地上摔得粉碎。
鱼鱼鱼——
秘书的心跟着颤了颤:“快联系徐小姐!”
***
徐惊雨赶到时,办公室里一片狼藉,地上到处是水,两个人仍在扑腾着掐架,衣服上布满脚印。
看见自家两只狗在泥坑打架是什么感受?
徐惊雨恍惚片刻:“你们俩,闹够没有?”
“园园。”盛朝见到她,当即撇开封泽冲过来。
徐惊雨及时伸手,做了个禁止的动作:“脏。”
盛朝低头看了眼身上,果断将沾了泥水的外套脱下,单穿着里面的衬衫抱住她。
“你去哪里了?”盛朝将脸埋在她的颈窝,蹭来蹭去,“我天天给你发消息,你一个字不回。”
他带着一丝压抑后的哭腔:“我想你。”
徐惊雨拍了拍他的后脖颈,以示安抚。
“我哥说你腻烦我了,”盛朝得到回应,忍不住得意,娇声娇气地靠在她耳边说话,“我不信他的。”
徐惊雨转过脸,望向封泽。
他本想过来的,然而盛朝抢先了一步,他只得驻足,站在不远处只用半边脸对着两人。
“咋了?”徐惊雨瞧着不对,走上前来。
封泽捂着脸,来回扭头,不肯给她看。
她强硬地拉下他遮脸的手,看清楚了——
嚯,好大一个黑眼圈,鼻血汪汪地流。
“疼不疼啊?”徐惊雨赶紧检查了一下,对门口探头探脑张望的秘书吩咐道,“拿个冰袋来。”
她对盛朝没了好脸色:“你下手那么重干嘛?”
“他也打我了!”盛朝不甘心地辩解。
他头皮都快要被他扯出血了。
该死的封泽,专往看不见的地方招呼。
“你看,他打我打得一样狠,一样下死手的。”盛朝撩开衬衫给她看腹肌上的大片淤青,他用手背蹭了下脸蛋,“他前几天打我的到现在还痛呢。”
“你活该!”从场所便能看出,是盛朝主动跑来惹事,“别说是他想打你连我都想揍你。”
盛朝挨了她一顿凶,往后退了几步,坐在办公桌上,低头啪嗒啪嗒地掉起泪珠。
秘书送来了冰袋和消炎的药物。
他退出去前,顺手捞起地板上扑腾的小丑鱼,幸好,徐惊雨来得无敌快所以鱼还活着。
他不心疼老板挨打,打工人心疼资本家是贱得难受,不过鱼一直是他喂的,可给他心疼坏了。
徐惊雨不搭理盛朝,先给封泽上药。
污血处理掉,眼睛敷上冰袋。
盛朝坐在旁边不住地抹眼泪。
等给封泽弄好了,她站到盛朝面前,抽了张纸巾给他一点点擦掉脸上的泪痕,和沾到的灰尘。
一擦才注意到,他脸颊侧边刮了道一厘米长的伤口,徐惊雨不禁埋怨道:“怎的那么不小心?”
万一脸上留下疤痕,可不好看了。
“他受伤,你凶我,”盛朝仰起头,眼泪流得更放肆,“我受伤了你还是凶我,你偏心。”
“别哭了!”徐惊雨板起脸,“再哭滚出去。”
盛朝登时止住了眼泪。
她挤了点药膏在他腹肌的淤青上,用手打着转抹开,她的手指带着凉意,跟有镇痛效果似的。
盛朝觉得伤口一点不痛了,他也不委屈了,他甚至忘记了封泽的存在,只想和她就这么待着。
“你来阿泽公司惹事干嘛?”徐惊雨蹙着眉头教训他,“是不是生怕家丑不外扬。”
“我没办法呀,我找不到你了。”盛朝低头乖乖听训,“你要是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我会改的,哪怕是单纯看我不顺眼打我骂我都行,只别不理我。”
“嗯……”徐惊雨放软态度,“还有哪伤了?”
“这里好疼。”盛朝红着脸,解开衬衫上面两粒扣子,胸膛左半部分同样是一大片淤青。
积血沉淀在皮肤下,乌紫渲染,触目惊心。
“阿泽弄的?”徐惊雨问。
盛朝一脸严肃地点头:“是他。”
其实是前几天在杂物间给口时,挨徐惊雨一脚踹的,她劲儿大且没收着力,他回去后疼了好几天。
不过想到封泽在门口捉奸时精彩纷呈的脸色,盛朝认为这一脚挨得实在值!
她会踢他是因为封泽回来了,当然赖封泽。
徐惊雨继续给他上药。
盛朝骄傲地挺起胸膛。
封泽忍不下去了,走到边上捉住她的手腕。
“他又不是残废,能自己上药的。”
“你呢?”盛朝一张嘴叭叭的,开始攻击他,“给你上药的时候你腆着个脸受了,原来你残废啊。”
封泽:“…………”
要不是徐惊雨在,他非得揍到他讲不出话。
撕烂他的嘴,拔光他的牙,割掉他的舌头。
“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休假了?”封泽故意岔开话题,不让盛朝有机会向徐惊雨献媚取宠。
“没有。”徐惊雨语气散漫,她玩了几天已经尽兴了,本来便在坐车回市区的路上,才能火速赶到。
封泽想问她,有没有考虑好。
喉头动了动,到底没问出口。
他不想显得很着急,三天两头催促她。
更害怕她给出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好了,”徐惊雨给盛朝上完药,“衣服穿好。”
盛朝乖乖扣上扣子,他没有扣到最上面,领口散开,胸肌中间的沟壑若隐若现的。
“那天你说的事情,”徐惊雨缓慢开口,斟酌着措辞,“我想我已经考虑好了。”
封泽背着他和她说了什么事。
盛朝警觉起来。
徐惊雨张开嘴:“我的选择是——”
封泽慌里慌张地捉住她左边袖口,尽力想保持镇定,话语中却泄露了一丝不安:“选我。”
盛朝反应过来了,不甘示弱上前一把抱住她的右臂,她的胳膊正好陷在他的沟壑中央。
他用黏糊的语气撒娇:“选我。”
第037章 可怜
徐惊雨看向左边, 封泽本能地遮住了挨打的熊猫眼,给她看完好无损的另外半张脸。
他向来沉着冷静,做任何事都有种从容不迫的气度,此时此刻却显露出了巨大的慌乱和不安。
他用类似溺水者看向岸上人, 祈求她能伸出援手哪怕只丢下一根稻草的眼神, 深深注视着她。
这样罕见的脆弱表现确实惹人怜爱。
徐惊雨往右边瞄去, 盛朝执起她的手按在他胸膛上,他的心脏跟在她手中跳动似的。
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嬉皮笑脸不着调, 此时此刻却展现从未有过的庄重严肃的表情。
他的眼睛如同两枚纯净透明、不掺有杂质的黑玻璃,毫不避讳地对她投出坚定又热烈的目光。
一个满怀爱意的眼神胜过所有言语。
徐惊雨没有犹豫纠结太长时间。
“抱歉……”她用很轻很缓慢的动作, 抽离出了右手, “我的男朋友是阿泽。”
失去的一瞬间, 人会下意识地挽留。
“那我呢, 明明我才是你的男朋友。”盛朝不依不饶, 猛然一抓将她的右手臂牢牢抱在怀里。
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尝试挽回徐惊雨的心意, “你说过只会有我一条狗的, 你骗人。”
“是,”她压低了声音道,“我是骗你的。”
“是不是他, 是他和你说了什么!他卖惨了对不对?”盛朝忍不住拔高语调。好他个封泽, 为了博取她的同情心, 如此下三滥的招数也使得出来!
“他到底有什么惨的啊, 他一直在你身边!”
“我、我都见不到你。”盛朝说着哽咽了下, “他能陪在你身边他哪里可怜了?”
他有向她可劲说起,他六年过得多悲惨吗?
徐惊雨不置可否地弯了下嘴角。
“我爱你, ”他再不复先前的咄咄逼人的架势,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强调道,“我爱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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