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朝怔愣在原地,终于意识到了——
徐惊雨不是在为先前的事惩罚他。
她真的不要他了,要和他断干净。
“是,我只是他弟弟,外人面前我会注意的,”他深呼吸好几口气才勉强说下去,“原谅我好不好,嫂子。”
封泽没耐心听他胡搅蛮缠。
他走上前去,从中间隔开二人,同时将白色保温箱里的饭盒递到她的手中。
他瞄了一眼盛朝,他两手空空的,而他却拿着饭盒,这是一种荣誉的象征。
盛朝盯着饭盒,想到他为徐惊雨煲的鸡汤,她没喝,他打算倒给小狗喝,她不允许。
最后他自己一个人喝掉了。
狗,她没有要养那只小狗。
如今,她也不愿意要他了。
“我听聂思柔说,你们有新项目忙,记得按时吃饭。”封泽体贴地给她整理并不凌乱的衣领,暗戳戳耀武扬威,“这段时间我天天来给你送饭,怎么样?”
徐惊雨没立即答应:“你不忙吗?”
“我不忙的!”封泽连忙解释道,“上次错过了招标会,没接到新项目公司正是清闲的时候。”
忙!忙!忙!
他仅仅是忙了新瑞集团的一个项目而已,就让狗东西借此机会趁虚而入……绝不能有下次。
赚钱固然重要,但不该冷落了她。
归根究底是他没尽好男友的本分。
徐惊雨轻轻地点了下头:“好吧。”
他们俩旁若无人地交谈,视他为空气。
盛朝张了张口,想说话,想插口,可喉咙里好似塞了无数团棉花堵得他喘不上气。
他眼睁睁看着徐惊雨拎着饭盒回单位。
她甚至不愿意再看他了。
封泽这才转头,打量着弟弟,上周他恨不得揍死他,现在却全然没了那股子冲动。
胜利者何必与手下败将计较?
“她弄清楚一切,不还是选择了我?”封泽扬起嘴角,一字一顿地宣布事实,“而你让她觉得腻烦。”
盛朝嘴唇翕动,说不出反驳的话。
封泽微妙地撇了下嘴,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发狠的声音:“我不会放弃的!”
“你想当一条躲在阴沟里,窥探别人幸福的可怜虫,”封泽头也不回地刺他,“随便你好了。”
吃过午饭,徐惊雨继续忙碌,一直忙到下午四点半,解析出了一个可以作为药物研究靶向蛋白质的晶体结构,并且在数据信息库里找到了拥有同结构的病毒。
徐惊雨当即上传分析报告,同时联系聂思柔:“之前针对弋诺病毒研发的药物,可以拿来使用。”
效果可能不是那么的好,毕竟不是百分百对症下药,但能够缓解一部分症状。
新型病毒从感染到发作仅有两三天,容易陷入休克,研发新药物赶不及救人,拿旧药先顶一阵子。
蛋白质数据信息库的意义,正在于此。
“收到!”聂思柔翻找起资料。
弋诺病毒是前年流行的,市面没有大量药物可调用,她传达了讯息让药厂赶制。
徐惊雨结束今日份的工作,准时下班。
封泽等在研究所门口,准备接她回家。
他最近实在黏人,恨不得与她寸步不离,唯恐她离开视线一分钟就和盛朝搞上。
这种小心翼翼的监视,令她稍感不快。
封泽没法不小心,盛朝说不会放弃的!
他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防范弟弟。
车子开回家中,封泽解开安全带,忽然倾身靠过来,捧起她的脸热忱地亲吻她。
“今天,我们在车里好不好?”
车内的空间太狭小,雨天有一种特殊的氛围,大晴天坐在里面只会燥·热烦闷。
他倾身吻她的姿势带有一定的压迫感,舌尖搅弄中,肺部的氧气渐渐变得稀薄……
徐惊雨用力推开他:“没有。”
封泽被推了一把,猛地往后,头撞到车顶,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浇灭了热情。
他紧紧盯着她,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徐惊雨冷声道:“我们没在车里做。”
“真的吗?”封泽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那天,她明明有说车里。
徐惊雨仰起脸:“你是不相信我咯?”
“是我没有注意语气,”封泽低声下气地解释,“我怎么可能会不相信你呢?”
“我骗过你,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对你说一句假话,”封泽牵起她的手放在他脸边,语气郑重地道,“我也相信,你对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我们既往不咎,坦诚相待,重新交往。”
徐惊雨没了脾气,低低应和了一声。
走进家门,婚纱挂在客厅的正中央。
“我给它清理干净了,”封泽小声哀求,“你为他穿过,穿一次给我看好吗?”
徐惊雨没法拒绝他,去换上了婚纱。
封泽也去换上了他的那套白色礼服。
两件衣服都仔细清理过,洁白如新。
封泽牵着她的手,走向杂物间。
徐惊雨发出了果然如此的感叹。
封泽将她抱到桌面上,俯身钻进裙摆下方。
场景复刻,叫人分不清楚是现实或梦境了。
当然,存在着不同的地方。
现在天色昏暗下来,光影绰绰,屋子里面点了香薰,鼻尖萦绕着一股幽淡香气。
氛围感十足,加上封泽绝佳的技术……
但完全没有当时的刺激感。
她动不动情,其实表现得非常明显。
“嫂子,”徐惊雨听见了盛朝的声音,“为什么不选我?明明我更能让你快乐。”
徐惊雨睁大眼睛,下意识踹了身下人一脚,神经中枢系统受到强烈的刺·激,令她生生打了个激灵。
封泽站起身,缓慢擦去脸上的水渍。
徐惊雨摸索着打开灯,看见他的脸。
是封泽没错。
他眉眼含着得意:“我学得像不像?”
徐惊雨的心脏犹在怦怦乱跳。
“你是不是疯了?”
苏倩兮说得对。
戴过绿帽子的男人,是会心理变态的。
第039章 变化
“我学得像不像?”封泽固执地发问。
兄弟俩的声音条件原本就比较接近, 稍稍改变下声线便能模仿个九成九相似。
“你疯了!”徐惊雨觉得他不可理喻。
“我没疯。”封泽低声道,“你不是喜欢他的吗?”
他知道的,她一定非常喜欢盛朝,才会出轨。
“我们长着一样的脸, 有相同的声音, ”不等她开口, 封泽自顾自往下说,“如果你喜欢活泼的,我尽量活泼些, 如果你想体验特别的刺激感,我也可以装成他。”
与其留盛朝在外虎视眈眈, 不如他出动出击。
总归徐惊雨选择了他, 在别的事上他须得适当让步, 一人分饰两角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他甚至别有一番暗戳戳的念头。
若是徐惊雨接受他的扮演, 可以借此机会, 将她对盛朝的爱意一点点回收到他身上。
若是徐惊雨不接受就更好办了,他多叫上几回嫂子, 她可能会产生厌烦抵触的情绪。
连带着对盛朝感到厌烦和抵触。
“嫂子, ”他迫近了一些,用灼灼的目光盯着她的脸,“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徐惊雨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 终于忍不住抬脚踹过去, 封泽身体后倾摇晃着摔倒在地。
她眉眼蓄着寒意:“你闹够了没有?”
封泽缓慢爬起身, 跪坐在她的腿边, 他仰起脸, 眼眸中浮现出迷惘的神色:“我让你不高兴了吗?”
“是,我非常不高兴。”徐惊雨回答, “你不用装成他,因为我喜欢的是你本来的样子。”
亲眼撞见那样的场景,看来给封泽刺激得不轻,表面如常但隐隐有了崩坏的趋势。
如果不及时制止,他真的要心理扭曲了。
徐惊雨不想有人在她面前发疯。
“我喜欢的人是封泽,”徐惊雨捧着他的脸,轻声道,“是真实的封泽是你本来的样子,你懂不懂?”
封泽怔愣片刻,领悟了她话语中的意思,迷惘消退,他的眼眸在一瞬间亮得惊人。
徐惊雨说喜欢他,喜欢的人是封泽。
在此之前,他经常询问她是否爱他。
虽然得到的答案总是肯定的,可封泽始终认为,徐惊雨喜欢的是人是他的弟弟。
他面对盛朝,一直拿情书说事。
但盛朝说的,其实句句属实——先来后到,他是后闯进徐惊雨视线中的那个人。
他不敢袒露实情,害怕徐惊雨会拒绝他。
他恶意顶替弟弟,成为了她的交往对象。
封泽比谁都清楚,他心思多卑鄙、多可耻、多阴暗,他才是躲在阴沟里见不得光的可怜虫。
此时此刻,徐惊雨温和平静地注视着他。
澄澈的目光映照出了他所有龌龊和不堪。
这一刻,封泽感到无地自容。
“你,”他勉强定了定心神,“再说一遍。”
徐惊雨亲了亲他的眼:“我喜欢的是你。”
她只亲了他一口,他就从虫子变成了人。
明明盛朝不在,他却有种被人迎面打了一拳的错觉,鼻腔涌上酸楚感,眼泪不受控制地盈满眼眶。
“你是非她不可吗?”妈妈曾经质问过他。
他从来没有见妈妈发过这么大的火,她得知盛朝杀了人时都不曾如此动怒。
玻璃杯擦着他的脸颊摔过去,砸到身后的墙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后彻底四分五裂。
“是,”十八岁的封泽回答,“我非她不可。”
他一直是非她不可的。
“我喜欢的是徐园,也是徐惊雨,是真实的你,”封泽用她的格式陈述心中所想,“是你本来的样子。”
徐惊雨挑了下眉,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封泽很少说情话,主要是会不好意思。
现在,强烈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他衍生出某种冲动,想将满腔情意缠缠绵绵说上几百遍。
封泽凑过去,把脸埋进她的掌心,眷恋地磨蹭,他的眼泪到底是逃出眼眶,落到她手上。
“你怎样对待我,我都喜欢,尤……”
“阿泽。”徐惊雨突然打断他的话。
封泽抬起头,不解地望向她。
徐惊雨抓住他的头发,不断地往下按去,按到他整张脸埋进了柔软潮湿的地方。
“来感觉了,”她略显冷酷地指使,“继续。”
***
盛朝不肯放弃,坚持每天来研究所等她。
他一开始在门口等她,结果徐惊雨的同事——他之前见过的左辉和邵志跑来,对他问东问西的。
两个碎嘴男,盛朝算是明白了徐惊雨为何讨厌他们,他硬挺着一个字没回答,还是惹了她生气。
盛朝不敢了,转而到停车点附近蹲守着。
他远远瞧见徐惊雨走出来。
封泽走下车,来到另一边为她打开车门。
他眼角眉梢全是春风得意。
盛朝快步跑过去,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又停了下来,不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她。
徐惊雨看了一眼个人终端,时间来得及。
“我去和他说几句话。”
封泽是不乐意她和他单独相处的,但在徐惊雨面前,他不想表现得太小家子气:“好的,我等你。”
“过来。”徐惊雨招招手,将他领到边上一家咖啡厅,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
盛朝不说话,他无话可说。
他甚至没有眼泪可以流了。
在小的时候,眼泪是他的武器,当他开始哭闹,爸妈便会抛下哥哥过来哄他。
事实上,眼泪仅对在意你的人管用。
对方不爱你时,看你哭泣只会嫌烦。
“我喜欢过你,”徐惊雨斟酌着开口,“但是在六年前,现在我有了真正的爱人。”
她的语气是如此的郑重。
盛朝恍然惊觉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在边境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感受不到时光流逝,对他来说时间完全是静止的。
然而对她来说,六年非常漫长,漫长到封泽足以从点点滴滴的细节中偷走她的心。
“我不当你的爱人,”盛朝不甘心地抬头,语出惊人,“当你的爱狗行不行?”
徐惊雨:“…………”
他一句话出口,气氛毁灭殆尽。
“狗狗只有一个主人,主人也只会有一条狗狗。”
盛朝重复她说过的话,“你说他是爱人,那我当狗,这样就不算是破坏你的原则咯。”
“你别总提起六年前的事行不行?”徐惊雨忍不住道,“这些年我变化很大的,不再是当初的徐园了。”
“我也有变化,”盛朝喃喃,“你当我没变吗?”
只是他一见到她呢,仿佛就变回了十八岁的少年人,下意识地继续用十八岁的方式去爱她。
“我有变化的,”盛朝肯定地道,“是你没有给我机会,我们相处太短暂你怎么能感觉出我的变化。”
“我有变化的,我有长进,”他小声央求,“你试一试,你先看看我变成什么样子了再决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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