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蓁蓁咬了咬下唇,坚定地摇摇头。
“逢月怎么不来用晚食?是不是如素烦了?”看着前来回禀弄棋,璇玑道长对着高氏笑道。
高氏笑笑:“估么这怕李傅姆一人在府里忙不过罢。”
弄棋忙道:“还是夫人了解娘子,娘子先前还说等您回观中要与您说下明日回府,未曾想夫人回来稍晚,如今娘子睡下了。”
高氏有些担忧:“怎么这个时辰就睡下了,我一会去瞧瞧她。”
弄棋却跪在了地上:“夫人,先前奴婢不敢回禀,娘子这些日子
夜不能寐,几乎就是熬着,白日里当着众人,用妆容遮盖,强颜欢笑,奴婢瞧着,心血都要熬干了似的!”边说边有些哽咽,“奴婢瞧着今日她实在熬不住了,才睡了过去。不若叫娘子睡着,改日夫人回府再去瞧瞧。”
高氏点点头,她这个女儿要强,如今能睡,还是别去打扰的好。
“那你们几个贴身服侍妥帖些,若有什么不妥,必得来道观回我。”
“奴婢们省得,夫人安心。”
舒王外宅
伺候王蓁蓁晚食的雪娥已经偷偷看了她好几眼。
“是哪里不妥么?”王蓁蓁问道。
雪娥忙笑道:“没有,没有,奴婢瞧着娘子今日从道观回来之后,似乎与往常不同,到底哪里不同,奴婢还真说不上来。”
确实应该不同,如今舒王宅里的王蓁蓁其实是崔逢月。
在抚琴的协助下,二人在道观中换了服饰。有抚琴和弄棋守着,王蓁蓁身份定然不会被识破,但崔逢月孤身一人于舒王外宅,叫两个奴婢忧心忡忡。
如此冒险,是想确保万无一失。此筹谋被她思前想后许久,只要舒王不来外宅,便不会有纰漏。
雪娥瞧着她停下了筷箸,刚转身要去捧漱盂却又猛地回身,茅塞顿开道:“娘子,奴婢知晓您是哪里不同了!娘子的眼中更有神采,瞧上去就是个豪门贵女!言语之间似乎也更坚定了些!”
雪娥的话又一次提点了她,与生俱来的贵气和眼中神韵难以遮掩。
崔逢月有意耷下眉眼,柔柔道:“许是日日去道观让我心安吧!”
将一杯清茶递给崔逢月,雪娥捧着漱盂又娇俏打趣道:“奴婢瞧着许是这些日子郎主来得勤快,娘子舒心罢!”
一语未了,只听外头靴声橐橐,只听粗使奴婢道:“郎主安好。”
这句请安让崔逢月手中茶盏抖了抖,雪娥不是说他一月都难得来一次么?
定下心神,崔逢月有意躬身低头迎他。舒王初入卧房时,从她眼前快步走过,眸光一如既往地不在房中女子身上停留。
接过雪娥递过来的清茶,挥手示意她离去,啜了一口后,问道“明日一早江侍卫领着你去,断不要出什么差错。”
崔逢月压低身量柔柔道:“妾身知晓。”
边品茶边道:“这声音倒是越来越像。”
崔逢月静静地站在,但膝上裙裾的手悄悄攥成拳。
未得到回应的舒王将茶盏置于案几之上,脸色一沉,双眸盯着崔逢月。
“抬起头来。”舒王的声音中夹杂着些疑惑。
崔逢月缓缓抬头,眸底有些水雾。舒王心中猛地一震,这眼神,仍是有些怯意,但似乎带一丝倔强,倔强中又流出几分不屑。平日里,崔逢月看她就是这份模样。
崔逢月!崔逢月!活脱脱的她!
他猛地起身走到她跟前,神色晦暗不明。刚想伸手攥住她的下颌,崔逢月倏地一下战战兢兢地跪地俯身叩首:“妾身该死,妾身该死!惹郎主不快!”
看着她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身体及不知所措的语调,似乎是失望,然更多的是释然与畅快:“多看一会儿便露怯,终究皮像骨不像。”
转身坐了回去,任由她跪于地上不再正眼瞧她。王蓁蓁在他的调.教之下,已有三分神似崔逢月,将
这样的女子送给裴远愈,着实便宜了他。
他微微迟疑,虚咳了一声,有些不甘地道:“起来!沐浴更衣,好好侍寝罢!”便是要送,今夜也要叫她染尽自己的气息,来日好好恶心裴远愈。
地上的崔逢月此时脑子有些发懵,但也毫不犹豫地起身福了个礼,转往湢室。
沐浴过后一袭白寝衣的她在烛火下了不一样的风情万种,勾起了他的心魔。
他坐在床榻上一言不发,只是冲着崔逢月勾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崔逢月装作惶恐,唯唯诺诺地一步步向前,然他大掌急促,等不及她近前,便触上了她的领子,寝衣上裳眼看就要被撕烂。
第23章
中药
崔逢月紧死死盯着他的哑门穴,手中的针呼之欲出。
剑拔弩张之间一阵“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让崔逢月把针又藏回袖中,江侍卫气喘吁吁道:“郎主,府中有急事。”
舒王锁着眉头,把门打开后,江侍卫不知在他耳边嘀咕了什么,他快步向院外走去,崔逢月松了一口气。
她平平安安地在舒王外宅待了一夜。
一早梳妆时,崔逢月特意嘱咐雪娥给她梳了一个丛髻,扮上了时兴的落梅妆。
“娘子,您瞧这深青色的大袖连裳多好看!”
崔逢月腹诽:舒王这个险獠,拿着六品以下官员嫁娶女儿穿的婚服来恶心远愈哥哥。罢了,聊胜于无。
嘴上仍是柔声道:“嗯,你下去吧,我想自个儿穿上。”
雪娥不知今日为何郎主叫娘子穿上婚服,莫不是要娶回家中?娘子不说,她更是不敢乱打听,退了下去。
崔逢月赶紧将昨日备好的襦裙穿在里面,外面穿上了大袖连裳。
不多时,江侍卫骑着马,崔逢月坐在车舆上,往太极宫去了。崔逢月靠在铺锦堆绵的车中,思绪万千。急盼见到裴远愈,要与他有夫妻之实,事后与王蓁蓁再换回来。这些情绪交织在一处,令她呼吸有些急促,心跳加快。
到了太极宫门前,崔逢月掀开车帘,瞧见了崔家的车舆,车上定是坐了王蓁蓁和弄棋。
“娘子,适才给您的门符可拿好了。一会儿交予左监门卫司检核对。”江侍卫说道。
崔逢月受教似地点点头,入宫她可是轻车熟路。
入太极宫,自左边的长乐门入,从右边的永安门出。像王蓁蓁这样的人,入宫核对门符,出宫交还门符。
瞧着她点了头,江侍卫下马走到崔家马车前,对这车舆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崔大娘子,请您跟着江某。”
从车厢中传来了弄棋的声音:“知晓了。”
太极宫长乐门的司检接过崔逢月的门符,与门籍核对后道:“掀开车帘,核对样貌。”
江侍卫将车帘掀开,司检瞧见了蔽膝(1)蒙着头身着深青色婚衣的娘子,身形一滞。
江侍卫压低声量道:“此乃送与程大元帅。”
司检面露难色,只听得身后左监门大将军道:“大元帅特意交代,门符与门籍一致,放行。”
司检会意。他们的程大元帅虽是去了根的内侍,但对女人却是痴迷至极。今日怕是大元帅要在掖庭体会一番当新郎官的乐趣吧。
入了宫中只能步行,崔逢月头盖这蔽膝,弄棋主动道:“江侍卫,奴婢瞧着这娘子行走不便,不如奴婢搀着娘子吧!”
江侍卫道:“如此谢过弄棋姑娘。”
舒王的近身之人熟知崔逢月的身边的婢女,平日里瞧见也是恭谨得很。
江侍卫在前,弄棋牵着崔逢月居中,王蓁蓁在后,四人来到内侍省。程振元嘱咐的小内侍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江侍卫,大元帅与舒王如今都在早朝上,请您带着人随奴婢来。”
小内侍瞧见站在最后的崔逢月,更是直接跪下请安:“崔大娘子安。”
王蓁蓁早就得了弄棋的嘱咐,入了宫中,若是有人跪她,不必惊慌,淡淡的叫起便好。
“起来罢。”王蓁蓁声音夹杂的一丝旁人察觉不到的颤抖。
从内侍省到掖庭的一路,碰不到任何人,定是安排好了的。不多时,几人来到掖庭宫一独门小院。
小内侍道:“江侍卫与弄棋姑娘在此稍待,两位娘子请随我来。”说罢,主动将手递到崔逢月跟前,她将手虚搭了上去,王蓁蓁跟在身后。
一盏茶过后,崔逢月被送入了寝殿的里间,紧接着便是“咔嚓”一声,里间的门从外边被锁上了。
王蓁蓁站在门外,小内侍恭敬躬身退去,又是“咔嚓”一声,外间的门也被锁上了。
裴远愈看着眼前的景象,直棂窗上贴着大红喜字,床榻上红色的衾被,被上还撒着花生、莲子,枕上还绣着鸳鸯戏水。
还在疑惑着的裴远愈,听到熟悉的声音:“远愈哥哥!”
他立即起身寻声而去,牵着崔逢月的手坐在了床榻上。喜悦中带着一丝责备:“你怎么来了,穿成这样,又胡闹!”
崔逢月知晓这屋前屋后指不定有多少人听着,手指了指屋外,先是朗声道:“皇后娘娘想法让我入的掖庭。”崔逢月所料不差,内侍将两道门锁上之后,领着江侍卫和弄棋绕过正门,到了寝殿的后头,正听着殿内的动静。
继而崔逢月又在裴远愈耳边低语:“远愈哥哥,我想今日做的你新娘。日后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只想与你共度余生。”
她以为,裴远愈五日之后定成为内侍,能在此之前成为他的女人,日后一直伴着他,他们便少些遗憾。
裴远愈心中一阵暖。
他的逢月,能装扮如此踏入掖庭,还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她定是要将最美好的自己,在今日献给他。
她就是这样的娘子,果敢聪慧,对他情根深种,任凭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想到这,他的眸光蓦地如同星子般灿亮,轻轻地将她的蔽膝掀开,立刻对上了她绝世无双如玉般的容颜。
只见崔逢月抬眸,曜石般的眸子盈盈流盼,嘴角上扬,笑容在她脸上绽放,额间淡淡的梅花形额贴映衬着颊上的梨涡深深,妍丽得如同盛开的玫瑰,在他耳边呢喃:“远愈哥哥,我今日美么?”
被思念折磨的裴远愈心中一悸:“美,美得摄人心魄。”他不觉恍惚,低头亲上了她柔情蜜意的唇。
这一吻让崔逢月收了嘴上的笑意,但眉间眼中的笑意更胜。这些年,他们心意相通,但却是循规蹈矩,即便是定了亲,仅拉过她的手,最出格的便是在曲江宴上轻轻抱了她。
想到这,崔逢月的手不禁环住他精壮的腰,任由他撬开自己的牙关,不急不缓地逗弄着她的舌尖。
渐渐地,崔逢月失去了规律的心跳,当她以为自己要进入另外的天地之时,一吻戛然而止。
裴远愈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他与崔逢月的距离,低头攥紧拳头,呼出两口浊气后,才将略微有些发白的手松开。
轻轻抚过她酡红的面颊,气息不稳道:“逢月,我心甚悦。”说罢,执起她的手,静静地饱含爱意地看着她。
就这?就这?崔逢月微愠道:“远愈哥哥,你是不是不会!”
不会!果然是这些年的克己复礼被她误会至此。
他自幼在宫中长大,之前虽未开过荤,但宫中藏书甚多,他又是愿意博览群书的,十三四岁起这些书不少看,看多之后便觉得这种事哪里有查案追凶来得刺激。执掌刑狱之事后,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更是从各式各样的案件中知晓各种隐秘的技巧。自从与崔逢月定亲后,于梦中也曾与她共赴云雨,欲/念或是在梦中释放,或是清晨泡凉水抑或是自行解决,感觉不过尔尔。
裴远愈有些语顿,只弯起略带薄茧的食指,宠溺地刮过她高挺小巧精致的鼻子,有些无奈道:“逢月又胡说,我是怕委屈了你。”
“委屈?哪里委屈?委屈的是远愈哥哥,日后便无法……几日后便为内侍,为何不肯!”崔逢月眼底一片水汽氤氲。
裴远愈最是看不得她的泪,立刻将她圈在了自己的怀中,抬手轻轻抚过她的发髻,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背,一言不发。
在他温暖怀中崔逢月眉间微蹙。都说到这个份上,他还只是点到即止地抱着她,他定是不会!要不就是暖烟与她闺中密话时,说起有些男子于此有隐疾。莫不是他真的不能!既如此,那真得下狠药。
拿定了主意的崔逢月有些不舍地离开他的怀抱,拉着他站了起来,眸光如水,萦情含愁道:“远愈哥哥,既我今日如此盛装来了,不如把‘同牢’、‘合卺’(2)之礼行了。”
裴远愈任由着她将自己牵到了盛放食物的案桌前,两人各吃了同牢盘里的肉饭三口后,崔逢月拿酒壶往桌上的两个小瓢倒满了酒,将其中一个递给了裴远愈,自己拿起一个道:“远愈哥哥,交换一下。”她如此俏丽柔顺,笑颜如花。
怕她不胜酒力,裴远愈道:“我满饮了,逢月意思一下便好。”
正中崔逢月下怀,她笑意盈盈地点点头,只是碰了碰小瓢后道:“远愈哥哥,该你了。”
看着裴远愈一饮而尽后把他拉回了床榻:“远愈哥哥,我热得很,你帮我婚服脱下罢,咱说说话。”
裴远愈嘴角上扬,这娘子还不心死呢。无妨,穿着寝衣又如何,在她跟前虽不能说坐怀不乱心如止水,但这点克制力还是有的。
伸手细细地解开她的婚服,预料的寝衣没有瞧见,这娘子身着石榴襦裙,更美艳动人。
崔逢月趁机搂住他的脖子,蜻蜓点水般在他的薄唇上一掠而过,吐了吐丁香小舌,想将泛红的脸庞埋在他的怀中,但不知为何,裴远愈有些激动,看着她的小舌居然有些受不住的,用唇一把捉了上去,重重地含住她想回缩的舌头。
崔逢月的身体柔软,眼神却如此坚定,本是他占据的主动却在半炷香后自己舌头成了她的俘虏。
裴远愈喉头滚动,他心浮气躁,下腹隐约感到阵阵热流。他努力克制着但无论如何就是定不下心来。不多时,愈演愈烈,气息粗重,下腹的热流已化为火焰,燎烧着他蠢蠢欲动的心和本能,烧得他燥热难耐。
不对劲,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想离开她的唇,但此时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再也不愿放开。
第24章
旖旎
不行!不行!裴远愈骤然松开崔逢月,倏地起身,有些摇摇晃晃地走向食案,拿起茶水,想用它浇灭自己的火。尝了一口,竟然是滚烫的热茶!
端着茶想找寻其他能够扑灭煎熬着他的体内的火,不料一转过身却撞上了因担忧而跟上他的崔逢月。
手上不稳,热茶洒出,茶盏落地,他手脚极快,即刻伸手去挡。大半的茶都洒在他的手背上,手背很快的变红,其余的热茶,直接泼洒在了崔逢月的石榴裙上。他手背的痛楚和崔逢月刻意压低“啊”的一声稍稍减缓了欲望。
石榴裙红色,湿水不易看出,但定然烫着了她,不然她不会惊呼。
“烫着没?”他着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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