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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妍暖——浅醉流莺【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11 14:46:28  作者:浅醉流莺【完结+番外】
第163章 163让妹夫看了,见笑!
  晏然正犹豫不决,门帘被打开,穿绿裙子的女婢再次进来,她两手端着海棠花雕漆的茶盘,上面放着一套汝窑的茶盅茶壶。
  “放下后就出去,杵这儿干嘛?还要听我们说话不成?”晏晴瞠目嗔道。
  女婢低着头,惶惶退出门外。
  “阿姊,你现在这脾气可真够大的!相由心生,你看二伯母,一脸戾气,可比咱娘显老多了。”晏然低头抿了口茶,半开玩笑半警告她。
  “你少拿二伯母跟我比,”晏晴不高兴,她觉得身份被作践了,受王氏的影响,她从小就瞧不起二伯母林氏,在她眼里,林氏是一个粗鄙不堪,唯利是图的得志小人。
  可当想到林氏的两个儿子,也就是她的堂哥晏衍和晏徕,她又高兴起来,“二伯家那两个蠢儿子,到咱家偷东西,被爹当场抓获,你知道吧?”
  “知道啊,”晏然兴奋地答道,“不过,你为何这么高兴?”虽然,她知道姐姐厌恶二位堂哥,可还是问了这句废话。
  “高兴什么?”晏晴一撇嘴,眼角挤出一道鱼尾纹,她不胜遗憾地说:“咱爹就是心肠太软,若我在家,当场就把那俩蠢货送去官府,打他俩一百大杖,再送去塞北修墙,那我才是真高兴呢!”
  晏然觉得晏晴这个“愿望”过于狠了,可让她改换阵营,帮两个堂哥说几句好话,她也做不到,于是,她只能用沉默表达态度。
  晏晴并不觉得自己言语不妥,她只觉得还不够解恨,从她懂事起,二伯晏承友就算计晏庭海的家产,从晏承恩手里,陆陆续续骗了不少钱,晏晴看在眼里,恨在心里,连带着晏承友的儿子,都是她心里的头号敌人。
  对于这件事,晏然与晏晴的怨恨目标不同,她更怨恨的,是晏承恩的无能。
  “赌必盗,奸必杀,我担心堂哥们这次没得逞,未必善罢甘休。”晏然总是比晏晴想的更远一步。
  其实,晏然一直很疑惑,二位堂哥为何要到她家行窃?二伯家的家底也算丰厚,这俩小子做个“家贼”,不是更容易得手吗?即使一朝被擒,有亲娘相护,也不会出更坏的结果。
  只是,这几日,晏然无时无刻不沉浸在与沈山的甜蜜相处中,对未来婚姻生活的向往中,她没空深究堂哥的问题,如今姐姐提起来,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晏晴收敛起忘乎所以的表情,她认同妹妹的结论,并很认真重复了一遍,“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说完,她开始不安,绞着手里的帕子,抱怨道:“你说,咱们怎么摊上这么一个恶亲,半分光都没沾,反倒日日被他家算计,下次晏徕晏衍再去咱家做那偷鸡摸狗的事,你可有法子对付?”
  晏然寻思了一会,很肯定的回道:“下次,若被我碰上,我定不会让那俩小子轻易脱罪。”
  晏晴盯着晏然的眼睛,见她胸有成足,也放心了,然后姐妹俩用心疼对方的眼神,互相看了半晌,异口同声道:“二伯家,真是没一个好人!”
  说完,俩人哈哈大笑起来。
  门口穿绿裙子的小丫鬟,她打帘进来禀道:“前堂可以用膳了,”她见晏晴笑得开心,自己脸上也露出难得的笑容,晏然路过她身前时说:“你家少奶奶,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没做错事,就不用害怕她,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
  晏晴也听到这句话,她挎着晏然的胳膊,走出畅听阁后,轻声埋怨晏然:“你犯不着与那贱婢说话,尊卑有分,贵贱有体,你若给她两天好颜色,第三天,她就能开染坊,我之前的丫鬟,绮霜,你记得吧?不就是我对她太客气了,她才傲睨得志,拆我台,扇我脸。自那次,我就得了教训,贱人就是贱人。我劝你,也不要对绮云太好,最后伤心的只有自己。”
  晏然知道她与晏晴性情不同,在很多方面,都“话不投机,道不相同”,可因亲缘关系,她还是忍不住劝道:“克核太至,必有不肖之心应之。”
  晏晴不屑一顾,“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晏然微微笑着,用沉默代替争辩。
  路上,赵家仆婢见少奶奶和亲家二小姐走来,纷纷退后,或行或站,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会对晏然格外“关注”,晏晴笑着对晏然说:“她们都羡慕你哩,钓到金龟婿!”
  “羡慕我?”晏然讥谑:“半年前,人人嘲笑我命硬,嫁不出去,半年后,就都开始羡慕我了!看来转运只需半年!”
  晏晴拍了拍晏然的手背,用姐姐教育妹妹的口气道:“人嘛,不就那么回事,万事别当真。”
  晏然无奈笑笑,现在除了沈山,别人的话,她才不在乎呢。
  姐妹俩穿过花木扶疏的庭院,快到前堂时,晏然忽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下午在备弄里,与方凌儿纠缠的小厮,如不是有下午的巧合,俩人也就擦肩而过,这辈子也未必能说上一句话,可正因有了下午的“擦肩”,现在俩人都不能无视对方了。
  不过晏然还是佯装不认识,只是她没想到,晏晴却把那人叫到身前,语气轻佻地对那相貌清秀的小厮说:“赵宝,你抬头说话。”
  赵宝走上前,深揖唱喏,“奶奶有何吩咐?”
  “你抬头说话,你这是去哪儿?”
  赵宝抬头的时候,眼梢瞄着晏然,眼神闪躲,年轻人的心虚是藏不住的。
  “老院公让我去后角门,说有处地面的青砖碎了,我去定个数,好叫人来修。”赵宝或是为了掩饰紧张,或是有意纠正自己的山东口音,说话很慢。
  “那去吧!”晏晴微微一笑,挥手让他走了,赵宝走时候,又特意看了眼晏然,眼神里藏着请求、拜托还有害怕的意味。
  晏晴看着赵宝离开的背影,宽肩细腰,高高瘦瘦,她怔了会神,突然一脸疑惑地看晏然,“你俩认识?”
  “我俩怎么可能认识。”晏然一口否决,拉着姐姐的胳膊,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晏晴点点头,自语道:“也是,你俩怎么能认识!”少刻,她便恢复了之前的兴致,她先是让跟着的丫鬟站远一点,然后反手挎上晏然的胳膊,眉飞色舞地为晏然介绍起小厮情况。
  “这小孩,叫赵宝,今年十八,是山东人,自小就没娘,跟着老爹过日子。”
  “哦,也是可怜人。”
  “他的可怜不止这些,”晏晴叹气道:“他爹在山东犯了案,盗窃当地一个财主家的东西,还烧毁人家宅子,那家死了十几口人。”
  晏然听了,跺脚恨恨道:“偷东西也就罢了,还烧人宅子,他爹,实在可恶!”
  晏晴怔了一下,显然她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赵宝他爹和他爹放火烧死的人,都与她没关系,她并不觉得有何可恶。
  晏晴调整语气,对赵宝的身世描述做了一个快速的收尾,“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他爹很快就被抓了,还斩了头,这孩子无依无靠,逃到金陵,我家老爷看他姓赵,是本家,就买了他。”
  “那也算苦尽甘来了。”晏然知道姐姐不会无缘无故跟她说这些,她面色轻松地等听下文。
  “不过我刚特意叫他过来回话,是想让你看看......”晏晴语气突然轻快了,“这孩子长得俊俏吧?”晏晴压低声音,语气略显佻达:“若给他换身衣裳,好好意意粒也是一个不输世家公子的风流美少年。”
  晏然无可无不可地笑笑,现在,她的眼中,哪还有什么风流美少年,满心满眼只有沈山一人,所以,赵宝在她眼里,与守门的老汉没什么区别。
  “小心让姐夫听见。”晏然提醒晏晴,有些话不能乱说,有些心思不能乱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不过说说,又没说让他做什么,你何苦跟我装正经?”晏晴没有从妹妹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也觉得“话不投机,道不相同了”,她快走两步,没了说话的兴致,也没有分辨的欲望。
  俩人转过一个弯,又穿过一个雕花彩绘的游廊,便到了前院的正堂。
  晏然看见沈山的那一刻,好像三秋未见似的,她也顾不上跟姐夫打招呼,甩开晏晴,径直走到沈山身旁坐下,她很想把刚刚碰到的新鲜事,跟沈山说一遍,听听他的意见,可眼下,她只能找些简单的话题。
  “你和姐夫聊什么?也不说去后院看看外甥,我还在那等你呢。”晏然半嗔半怨地瞪了沈山一眼。
  “刚奶妈把俩孩子带到这玩了一会,”沈山老实答道:“所以,我就没再去后院找你,你们又聊什么了,聊这么久?”他为晏然扒了一个橘子,然后又一瓣瓣分开,递到晏然嘴前。
  赵一凡看不下去,用手指敲着桌面,“行了,行了,你俩才分开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就这么多话要说,以后朝夕相处,有的是时间说。”
  晏晴一边指示丫鬟立刻上菜,一边阴阳怪气的插话道:“你以为是你?整日与我没话说。”
  赵一凡尴尬地扯了下嘴角,他是一个爱面子的人,可尽管心里不悦,在沈山和姨妹面前,他不好发作。
  赵一凡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情,故意挺直腰板,学起沈山的模样,他握着晏晴的手,语气缠绵道:“夫人这话是冤杀我了,我是一肚子话要对夫人说,可不知道夫人爱听哪句,不知从何说起而已。”
  赵一凡赖皮的模样,没有赢得晏晴的好感,反倒增加了一丝厌恶,只是她也要顾全大局,她把厌恶的情绪压在心底,脸上保持礼貌的笑容,“一把年纪,你还这么不正经,让妹夫看了,见笑!”
  赵一凡借着这个台阶,便也不再理她,而是转头继续与沈山攀谈。连襟姊妹各说闲话,饭后,沈山和晏然告别回家。
第164章 164你的小脑袋瓜里,能不能琢磨些好的?
  菜头坐在马车沿上小寐,听见人声,睁眼见两个主子出了府,立刻跳下来,待沈山和晏然上车,他把轿帘拉上,自己重新坐到车夫旁,命车夫出发。
  凉风通过窗纱吹进轿厢内,晏然与沈山并肩而坐,沈山喝了一些酒,身上带着一丝酒意,NNN的马蹄声,似有催眠的功能,他笑盈盈地听晏然讲在赵家遇见的事,从撞见方凌儿与赵宝在备巷里私语,到晏晴对两个妾室的态度,当然,晏晴夸奖赵宝那段,晏然特意省略了。
  沈山不时点头,眉眼渐渐饧涩。
  “你有听我讲吗?若是你累了,我就不说了,你休息会儿,”晏然想到大婚在即,本就事多,沈山忙完公务,下值还要陪她,时时不得清闲,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你靠我身上,闭眼睡会,到家还要一刻钟呢。”
  “不累,我听着呢,”沈山歪着身子,靠在晏然身上,俩人的呼吸渐渐合成一体。
  沈山闭着眼,徐徐说道:“家和万事兴,后宅不宁,不是兴家之象,”随后,他又对晏然讲,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难言的苦,若闲了,陪晏晴散散心,但是阃内之事,别人也插不上手,搞不好,还要伤了姊妹和气。
  “这个道理我懂,”晏然咬着嘴唇,眼神眺向车外,因不想被人看见二人同轿,车帘没有打开,幸好是白纱,可以透风,车外的人不能确切看清车里面的人,同样,里面的人看路上行色匆匆的人,也是影影绰绰。可若掀开帘,每一个人又都不同。
  现在,在晏然眼里,所有路人,并无二致。
  “那你不懂什么?”沈山嘴上这么问着,脑里朦胧忆起小时候,晏然常常跟在他身后,吹捧他是带脚的书橱,天下第一有学问之人,追着他问东问西,从亭台楼阁的建造,到各地风土人情,害得他不得连夜苦查资料,第二日,再装作早就会的样子,给她讲解。
  想及此,沈山嘴角忍不住流出笑意,半封闭的空间,有节奏的车轮声,以及温暖的光线,让他还未等到晏然的回复,便自先发出微微鼾声。
  晏然看向歪靠自己肩膀上沈山,拾起手边团扇,轻轻为他摇着,过了半晌,她喃喃道:“我是想不明白,当初姐姐,姐夫成亲时,也是甜甜美美,如胶似漆的,怎么有了儿女,反倒不如当初了呢?隋伯母和隋伯父也如此,隋伯母说,多数婚姻都是兰因絮果。”
  晏然心里莫名怅惘起来,她隐约觉得,所有人的婚姻,都并无二致。
  此时已近一更天,沿街商铺陆续关门闭户,行人渐少,菜头了解沈山心思,他没催车夫快些驾马回府,而是擅作主张地让车夫慢些,好让车里小两口多些温存时间,美其名曰:大人喝了酒,车速提高,路上颠簸,人会难受。
  车夫夸赞菜头,“能做大人的近身随从,需要天赋,这个肥差,也非人人可做。”
  菜头谦虚道:“咱家大人性子随和,碰上这样的大人,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车夫摇头道:“小兄弟,你也不用谦虚,性子再随和,你若做错事,照样该罚还是罚,我刚夸你有天赋,是你能做到时时刻刻替主子着想,我说个比方可能不恰当,你权当一乐听,夫妻俩都做不到你这般,我浑家常埋怨我不体贴人,想来,让我做你这个位置,我也是做不好的。”
  菜头还欲谦虚:“我这是知恩图报,若不是大人好心收留我,我可能都活不到今日。”
  车夫笑道:“大人是好人,看他对夫人这般体贴就知道了,我一会要去鼎香楼买份烧腊,我浑家最爱吃,我给她带回去。”
  晏然坐在轿子里听着,也没吱声,也不敢动,深怕吵醒沈山。
  车过了通济门,左转一弯,过了东牌楼,就到了里仁街, 这时车子骤然晃动,车夫拼命拉紧辔头,大声喝了一声,方把受惊的马控制住,晏然还未等询问,就听菜头在外喊:“眼睛长脑袋后面了吗?这么大的车过来,也不睁眼看着,横冲直撞!”
  车外人刚要开口骂,脏话秃噜出一半了,估计是看出马车不是寻常百姓家的规制,就立刻住了嘴,这时,又听后面追上一个人,尖着声音喊:“弟,你没事吧?撞坏没有?”然后那人骂骂咧咧地嘟囔几句,也不敢正大光明地同菜头争执。
  菜头也不愿惹事,见对方不闹,也就住了口。
  这时,后面呼啦啦涌出来一群人,一人口里嚷着:“今日手气好,若不多玩几局,都对不起老天爷,刚出门,就撞了马车,这就是警示!”
  另一人又道:“今日是你哥俩发财的好日子,进去再玩一把大的,说不定这五百两就翻成一千两,”说着,众人一哄地将那俩人连推带搡地拉回屋内。
  对方口中的兄弟俩,连声拒绝,说已玩了两夜,身体乏累,改日再来捧场,也无济于事。
  沈山这时已经坐直身子,催促菜头说:“若没事,就走吧。”
  晏然听外面声音耳熟,奈何沈山靠着窗,她于是把身子向前探,跨过沈山,伸手掀起窗帘,果不其然,外面“没长眼”的两个人,正是堂哥晏徕和晏衍,晏然再挑眼向上看,背后牌匾上写着:四方赌坊。她把帘放下,刚欲正回身,被沈山一把抱住,“还是那么爱看热闹!”
  晏然脸一红,虽然心里喜欢,可还是扭着肩膀挣脱出来,坐好后,她悄声对沈山说:“是我二伯家那俩儿子。”
  沈山刚想掀帘,张嘴要说些什么,被晏然一把拦住,命菜头快点驾车离开。
  “赌必盗,你这两个堂兄,要是不戒了赌,早晚要闯出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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