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淳润。”陆修容拉了拉袖子,贴在他温暖的怀里。
单手执马鞭,周淳润低头去听,“怎么了?”
咧嘴一笑,她只是想喊一喊他,像是位落幕的演员,疲惫之余,却逐渐收回了她自己的生机。
“你不是不能骑马了?”
前面恰好有个小土坑,周淳润另一只手抱稳了她,“太医院里能人不少,虽不能恢复之前的马术,但骑行还算没有问题。”
原来这样,陆修容点点头。马背到底颠簸,再加上这段时间,她骑马的经历实在算不少好,她安稳没多久就开始乱动。
周淳润只能尽力去稳她,无奈按着她的腰,“榕榕,别乱动。”
“哦。”
老实了没多久,陆修容又用手好奇的摸着他执马鞭的胳膊,一路往下摸。
闭目深吸一口气,周淳润平稳的靠边停下,而后一下捏住她的手低头。
那灿如星辰的眼眸就灼灼盯着她。
被看的心虚,陆修容缩着脖子巴巴的主动解释,“我就是,实在新奇。从刚刚开始,我好像窥到了一丝李小将军的影子。”
杀伐果断,令行禁止。
“我不会再扰你了。”见他好似不为所动,陆修容又接着补充。
眯眼一笑,周淳润轻拂她的脸颊。“窥得一丝怎么能够?”
直到了许久之后,停下的马才终于再次快跑。
陆修容当然没力气乱动,伏在他肩上,气恼不过的咬下一口。
周淳润想起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孩子在婴孩时期会格外喜欢咬东西,若是没有被满足,长大后就会保留这个习惯。
他只是纵容的扶了扶她的腰。
——
离这里最近的城,叫朔镇。
陆修容随他一起进了一处民居。
门口早有个老者等候,见他来了,恭敬将钥匙递过去。
“多谢陈伯,租金我已让人全送过去了。”周淳润接过来。
老者满脸堆笑,“是是,已然收到了。先生与夫人先住着,缺什么都与我说。”
颔首目送他远去后,周淳润开门侧身,“进来看看。”
“怎么不去客栈?”迈进去看,这是个不算大的院落,但胜在干净,东西也都齐全,适合歇脚。
周淳润跟在她后面四处看,她动了什么,他便也上手摸一下。“客栈人杂,这里好些。”
这倒也是。陆修容点点头,放下几条红布。一转身,却见他也若有其事的拿起来看,噗嗤笑出声,“你看什么呢?”
“这些红布……适合做个软垫?”周淳润被问的一懵,思索着回。
摇摇头,陆修容拉着他在院子里的躺椅坐下,就不客气的坐进他怀里。“我只是想起来那日白云观,你拿着红绸,本来是想求什么?”
记忆像是开闸后缓缓流出的水,她后来慢慢想起来了许多事。
手指轻扣住她的腰背,周淳润晃动几下椅子,“我之前,确实以为你过的很好。他曾是你步步追逐的人,我那时也并不觉得他性子有多不好,觉得你们总会互通心意。”
“那时安排流民入京,我原本是要去查看情况的,听说了白云观灵,便想着求一求再见你。”
“还挺灵验。”
也是在那时,他才知道她的处境有多难堪。
陆修容安安静静的趴在他身上,听他絮语。
累极的身子本就是强撑着,此处又太舒服,她情不自禁的眯眼。
院子里种了蔷薇花,静下来的时候便能闻到缕缕暗香,这是个不甚繁华的村子,到了饭点农家们都是炊烟。
时隔许久,陆修容终于安心的睡了一个好觉。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就像是回到了西北的村落里,如同寻常夫妻,每日围着三餐打转,夜晚两人相拥而眠。
只除了被陆修容刻意忽视的,从院墙外飞进来的只只白鸽。
这日下午,她约了邻家的阿姐一起去逛街挑衣服,回来的时候抱着个包,看他一眼就笑。
“怎么?”晚间她爱喝粥,周淳润早就煮好晾凉,她回来的时候往里面添了些糖。
先把东西放进房里,陆修容才兴冲冲过来坐下。“等会你就知道了。”
周淳润只好笑着由她。
吃完之后,他犹豫许久,“榕榕,你想回京城吗,我让人接你回去好不好?”
“这些都等会再说。”
把空碗放一边,陆修容抹抹嘴角,“过个一盏茶的时间,你进来。”
随后就蹬蹬跑回屋里。
不解她在做什么,周淳润收拾洗碗,估摸时间差不多便洗了手叩门。“榕榕,我进来了?”
“好!”
她应的声音又脆又亮。
周淳润低头轻笑,推开门看清楚里面的光景,猛然惊住。
屋内照明的,是一对又红又粗的龙凤双烛,桌上摆着用红线缠绕的酒杯,陆修容穿着一身简单的,没有金丝银线,也没有珍珠宝石的嫁衣,美的不可方物。
她红着脸,不好意思避开他过于灼热的目光,“我今日去买的,就是这些。”
“我总想着,就算是我们跪过天地,但还是少一个正儿八经的洞房花烛。”
反手关门,周淳润走上前,“是我不好,没及时补上。”
“那就今日补啊。”
烛火之下,陆修容拿着酒杯,粲然一笑。
这一晚,她难得主动,纵容甚至到了引诱的地步,央他一次次进入。
累极睡去时,离天明已不远,蜡烛也快燃尽了。
周淳润没有睡,就着微弱的光一下下抚摸她的脸。而她疲惫睡着,连躲都不曾躲一下。
天光逐渐亮了,周淳润收回手坐起来,沉默着一件件穿好衣服打理自己。
无声的收拾好后,又坐在了床边,手指像是自己有意识,直往她脸上去贴。
还没摸到,就被一下子捉住。
本以为早就睡去的陆修容,一下子睁开了眼,她握着他的手探向小腹。“周淳润,若是老天眷顾,里面说不定已经有了你我的孩子。”
手指像是被烫到,他猛的颤了一下。
“我不去京城,京城离你太远。我和孩子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你回来之后,我们游览山河去。”
生怕泻出一丝的哽咽,周淳润重重点头。
满意笑笑,陆修容像是又困了,松开他的手就转身拉被子。
“那你走吧。”
他终归还是李珏小将军,他有他要做的事情。
第50章 二更
行军大帐之中,苏时鹤身着铠甲,正皱眉冲几个副将一起对着地图查看。
眼前的地形,对他们而言有些不妙。
“殿下,我们当从这个山谷中穿出,直杀其后路。”王思竹站在他身侧,最先开口。
他的提议立马被外围的一将士否决,“不可。殿下这一路来已经诸多冒险,如今我们应该休养积攒力气,山谷穿行太过冒险。”
王思竹先瞥了一眼苏时鹤的表情,才憨厚一笑,“还是您想的周到,可是若能从这过去,我们就能很快夺得最近的朔镇,弟兄们才真的算是有了栖身之处。”
眉心不受控制的跳动了一下,苏时鹤捻动指尖,心中细思。
王思竹咳嗽一下,不经意间撞了撞一旁最擅长恭维揣摩他心思的人。
“殿下,依我看有殿下带领,这些都不足为惧。若怕埋伏,提前派人侦查不就好了。这些时间来朝堂那帮废物被我们打的不是节节败退。”
那人果真上道,对着苏时鹤便一阵吹嘘,“况且大家还不清楚,如今除了咱们陛下,还有哪个将才可用。”
捻动的手指当即停下,苏时鹤眉心松动,已然是有了打算。
“殿下,有巡逻兵捉住了一个女子,自称是您夫人。小人们不敢决断,求殿下前去一看。”
正在此时,帐外传来通禀声。
先是诧异,随后苏时鹤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他起身将朔镇标上一处红点,“就这么办!”
旋即大步往外而去。
见他如此反应,王思竹心中暗自一沉,忙不迭追上去,“殿下,末将随你一起。”
一路极速穿过了不断带刀巡逻的士兵与燃着篝火的营帐,苏时鹤到了最外面。
就看到扎起的篱笆边,站着一个身形熟悉的女子,正背对着他。
手指不自觉颤,苏时鹤拽过王思竹,让他给自己整理一下衣装,眼睛一直黏在她身上。
等都好了,他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容……怎么是你?”
女子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的瞬间对着苏时鹤盈出泪意,正是陆锦玉。
似是没听到他方才脱口而出的名字,陆锦玉扑向他,哭得我见犹怜。“阿时,我终于找到你了。”
皱眉,一只手看似扶住了她,实则没有让她过多靠近自己,苏时鹤让小兵先下去。
另一边的王思竹则暗暗放了心,撇撇嘴角,“殿下,那我即刻为侧王妃准备营帐去。”
“嗯。”苏时鹤皱眉先应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陆锦玉还抱着他哭个不停,他只好先带她去自己的帐子。
回去之后,陆锦玉也差不多哭好了。
“你是怎么过来的?”苏时鹤找出个没用过的杯子,倒了水递给她。
不想这一句话,又勾起了她的泪意,陆锦玉抱着水抽抽嗒嗒。
“那日突然一天,太子殿下就带着禁军闯来庆王府说是要找王爷,不见王爷身影后,竟然当即宣布王爷有罪,要抄拿庆王府。”
哭着哭着,陆锦玉埋头钻进他的怀里,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底满是恨意。
那几日她过的实在狼狈,李嫣到底还是皇室血脉,能被善待,而她呢。就像是个丧家之犬一样,被四处驱赶,她自己身体尚且没养好不说,她那可怜的孩儿也跟着遭不少罪,好生病了一场。
“我早已没有依靠,又一心只担心着你,便索性先把孩子托付给信得过的人暂养,先来寻你。这一路上,阿时不知道我有多艰难,可我一想到阿时需要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陆锦玉抬起头来,眼中还挂着泪,看他时又有羞怜笑意。“我来,阿时高不高兴?”
“胡闹!”苏时鹤满脸不快,“你来了,谁顾得上你安危?”
抿起嘴角,陆锦玉像是强忍着万般的委屈,泪珠就滑落了下来。“我知道,可我就是放不下你,担心你。”
总归是年少时爱慕过的人,见她如此,苏时鹤也不忍过多责备。“你既已都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是你要做好准备,此处的条件不比以往。”
“我都明白的!”陆锦玉忙点着头,轻靠他胸前,“只要能常常见着阿时,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软香的身躯在怀,苏时鹤闭眼轻叹,一手在她背上安抚的拍着。只是心里忍不住的去想。
为何不是她来呢。
——
“榕娘子,又出来买椒粉啦?”
大娘善意的笑声传入耳中,陆修容将门锁上,对她点点头。
她身着粗布衣裙,手里挂着一个竹编篮子,往东市而去。乍一眼看过去,和在河边浣布的农妇也没什么区别。
这条路她已走了多次,陆修容慢悠悠的赏着周围的风景,熟识的大娘们看到她,总会拉着要给她送点什么。
或是自己做的肉干梅干,或是“多余”的布料针线。
朔镇中的绿色不多,酷暑都快过去了,树叶却仿佛活过来一样有了生机。陆修容捡起一片嫩嫩的叶子,往自己快满了的竹篮子里放。
蹲起间,她不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里还看不出弧度。
照例先去了医馆诊脉,听大夫说一切都还好,陆修容便笑着留下些铜钱。此处并不大,就算大夫嘴严,也总有人能知晓。
是以大家都觉得,她是个夫家不详的可怜女子,独自来此处生产,大娘们才多照顾她。
就譬如卖辛辣调味料的婶子,卖给她椒粉之后,总随手抓一把花生。“我就知道你要来,早早准备好了。”
“多谢六婶。”陆修容笑呵呵的把东西收下。
六婶摆着手,看着她情不自禁一叹,“可惜了,若按酸儿辣女的说法,你这恐怕是个姑娘。”
“姑娘不好吗?”陆修容拍拍肚子,在心里哄了哄她,才笑问。
赶忙摇头,六婶是个大嗓子,“姑娘当然好了,我也最喜姑娘,可惜偏偏这世道如此。我只是心疼你,若是儿子,你那狠心夫家来接你的可能才多些。”
陆修容捂着嘴忍笑,“六婶,我都说过多次了,更多清水完结最新文在气俄群思而而二无九依思其我没有被夫婿抛弃。他只是眼下有事,事忙完了就回来了。”
如此的解释,她每逢人误会就要说一说,可偏生大家总不信。就比如六婶现在,心里嘀咕着这么久了都没来,也就她这傻妮子信。
只看她怜爱的眼神,陆修容就知道她想着什么,只好无奈的笑笑走开。
不远处是个茶馆,那里老有些大谈阔论的客人。
陆修容进去歇脚,垂耳听着他们的话,点了茶却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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