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前线的战事可不妙呢,咱们的军队节节败退。听说领兵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可不是,也不知道朝廷都怎么想的。凭那些人铁定要败,咱们这可是最近的镇子。”
“怎么,你怕了,要去当叛徒?”
“我呸,我必是血战抗敌的人。”
谈论到最后就成了无意义的嘻骂。
没了兴趣,陆修容面无表情额瞅过了那两个人,她如今不能多惹闲事,将茶钱放在了桌上就想走。
却在起身的瞬间,肚子猛然动了动,陆修容一下子僵坐在凳子上。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伸手,拍拍肚子,心里发问。
“乖孩子,你是不是也生气?”
回应她的,是肚子又被小小的抵了两下。
酸涩瞬间涌上来,陆修容摸摸肚子,拎起没喝的茶就径直朝那大放厥词的两人砸去。
茶壶在地上砸开,水迸裂开浇了他们一声,两个男人大喊着站起来。“你这疯女人,干什么?”
“前线将士还在浴血,你们安然坐在此地饮茶不知感激便也罢了,还如此大言不惭的戏谑鄙夷,不该浇你们一声吗?”陆修容冷眼瞪着他们,一手一直护在肚子前。
此话骂得他们两人脸色难堪,还想要斥骂她什么的时候,听到争响的小二却上前来,不由分说的先驾住了他们。
快速收拾完碎茶壶,走到了陆修容的面前。“榕娘子。”
“是我冲动,这些钱两都算作赔付。”陆修容对他和缓神色,拿出碎银要给他。
小二却摆手拒绝。“我家老板娘在后面也听到了,说榕娘子骂得对,这都算我们茶肆请榕娘子的。”
朝着柜台后算账的妇人感激一笑,陆修容撑桌站起来。
被按住的两个男人还不识好歹的骂,“我当是哪个眼生的,原来就是传说中被赶到这偷偷生孩子的贱女……”
不等他说完,小二就一拳止住了他的话,将他们连推带搡扔到了外面。
看的茶肆中人都解气不已,连声的叫好。
那两男人见状,也只好低声骂骂咧咧着走远。
低头一笑,陆修容又将手贴向肚皮,便感到和刚才同样的力道被贴了两下。
心熨贴至极,陆修容再次冲老板娘道了谢,才提着竹篮往家里晃。
就这一趟,已经有些累了,陆修容走的不快,到家门前还是沁出了一头的汗。
放下竹篮,她拿出钥匙去开锁,刚听到咔哒两声,陆修容若有所感的回头。
就见刚刚那两人站在她后面,满脸怒气。
“你们要做什么?”戒备的瞪着他们,陆修容抱着肚子问。
“哼。”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洋洋得意的找面子,“一个贱女人,也敢让我兄弟二人这般受辱,我们便来给你教训!”
目光在他们的脸上巡逻一圈,陆修容挑眉,放下手。“那你们要做什么?”
见她竟然不怕,男人的表情一瞬间僵硬,紧接着就恶狠狠指她,“我可告诉你,你住的就是我二伯家的房子,你小心我让你连住处都没有!”
“哦?你有这本事?”陆修容面色讥讽。
被这般看不起,男人恼怒上头,撸着袖子就要往前。
到底有些忌惮,陆修容退后半步贴在门版上,却在看清他身后时忍不住放松一笑。
下一刻,一盆水就直接浇在了他身上。
茶水刚干透,就又被还带着菜叶子的水湿了身。男人大喊一声,转头就要挥拳,看清何人后又生生僵住。
另一人,早就没骨气的抛开他跑了。
“二娘。”
“怎么,我们的房子,轮得到你做主了?”早上刚跟她打过招呼的妇人,此刻嫌弃的甩着空盆子斥骂。
嚣张的气焰消失的一干二净,男人忍着脾气摇头。“不,不敢。”
“不过跟着跑了几次镖,你这脾气见长啊,我这就去你爹那说道说道,还欺负别人了?”妇人扯着他的耳朵接着骂。
男人憋闷回嘴,“那也是她先惹我。”
“那也是你该!”毫不手软的扯了他一巴掌,妇人拉着他面向陆修容,“还不道歉!”
这下从面子到里子全没了,男人苦着脸小声,“对不住。”
“榕娘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训他。你安心住,不会有人敢赶你。”妇人又笑着对她道。
陆修容看向被她揪住的人,“你不用与我道歉,我只是想问你句话。”
“你以为你问什么我就……诶呦。”捂着被揪疼的耳朵,男人哀嚎一声,老老实实问,“你要问些什么?”
“你知道前线战事的消息?”陆修容走近一些。
男人自得的扬了扬头,再二娘巴掌再次落上之前老老实实回:“我也只听了个大概,只说是一直在吃败仗,现在叛军又在进攻了。”
说完,男人的眼珠一转,“你这么关心,你男人是在战场上?”
“瞎问啥!”不客气的把他拍回去,妇人对她笑笑,“榕娘子不要子在意这些,快些休息吧,他得罪的地方我替你道歉。”
没多在意,陆修容提起篮子同他们道了别,就先进去了。
看上去好像一切都很平常,陆修容切好肉干,一面嚼着梅子一面烧好饭,撒了一层椒粉。
她吃的尽兴,一口入肚辣得快活,陆修容擦擦汗,突然将筷子一搁,整个人就缩起来。
手一直在肚子上拍动,陆修容闭上眼,小声的与其商量。
“不要难过,爹爹一定会没事,我们好好吃饭好不好?”
过了许久,那段难受的劲才过去,陆修容又往嘴里塞了些肉。
这一日烛火燃了许久。
第二日,陆修容就又如常的生活。她隔几日就去医馆诊脉,借着采买的时候散步,后来又买了个叫孟娘的妇人来照顾。
时间一天天有条不紊的走,第一片叶子落下来的时候,战场的消息纷纷扬扬飘进城内来。
“榕娘子,你想要的口脂我买来了,看是不是这个颜色?”
木门被打开,孟娘走进来笑着说。
正坐在院子里打盹,陆修容一下子醒过来,还没应就被披上衣服。
“天气渐冷了,怎不记得加衣服,睡着了人是会冷的。”语气是关切的责怪,孟娘嗔道。
她年纪比陆修容大些,照顾她时总像个长辈,陆修容讪讪一笑,伸手问她要东西。
拿过瓷瓶来,陆修容先试了试颜色,心里甚为喜欢。“孟娘,你怎不管我买这些?”
“这话说的,当了娘也是小娘子,就用不的口脂了?”孟娘收拾着晾好的衣服。
突然想起什么,转头严肃的看向她,“榕娘子,今夜你可要关好门窗,万万莫要出去。”
虽然她往日里入夜也绝不会出门,陆修容闻言也不免奇怪,“何出此言?”
“听说啊,仗打到最后的地步了。咱这小小的朔方城要归谁,这两天就会有结论了。”
装着口脂的小瓷瓶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诶哟,没拿稳吗?”孟娘有些心疼的捡起来,连忙宽慰她,“不妨事,我明日再给你买。”
尽力稳住自己的心情,陆修容微笑着起身送她,“孟娘,我这没事了。既然不安稳,你也快些回去。”
“这……”想着家中还有丈夫和孩子,孟娘也只好犹豫着出门,“榕娘子可要记住我的话。”
“放心。”
送了她出门,陆修容深吸一口气,把门仔仔细细的锁好。
回房躺在床上,到底怎么都不能安稳的睡。左右辗转了几次,她手抚在肚子上,努力让自己闭上眼。
直快到了凌晨时分,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睡得并不安稳,外面刚有了人声的时候,陆修容就一下子睁开眼。
她穿好衣服出去,隐约瞧见街上人影晃动,贴在门上听了许久,好似并不是打打杀杀的声音,人们也多是笑着的,她才一把拉开门。
“孟娘子?”一眼先看到了朝她这赶来的孟娘子。
“我就知道,你一定睡不安稳,这不有了好消息就立马来找你。”孟娘子一把握住她的手,脸上满是兴奋,“朝堂打赢了,大家都去迎将士们呢!”
陆修容蓦然一笑,眼中都有了泪意,她立马就要跟上去。
“诶,慢点啊。”孟娘子吓的忙扶稳了她,一起朝着城门而去。
到了城门口,才发现人多的不行。陆修容想挤到最前面去,可她摸了摸肚子,在孟娘子的声声劝说中也只好放弃。
与那些大多跑不动的老人和妇人们一起,站在人群的后面。
“将士们进城了!”
远远传来的喊叫声,人们依次跪下去,山呼着拜揖。
周围的人也都跪了下去,陆修容抱着肚子,还僵站在原地。
孟娘子扯扯她的袖子,“榕娘子,你跪不动也好歹把身量矮些。”
可陆修容还是没动,她只呆呆的看着前面。
队伍最前面,她朝思暮想的人骑着马,一身威武。
周淳润也看到了她,心口一紧,他快步催动马跑了两步,临近时一下子跳下马来。
孟娘子连同周遭的人都茫然,猜着是不是她的举动惹恼了这位将军,孟娘子还想着要不要求求情。
“劳烦让让。”
那将军倒是出乎意外的年轻且和善,有礼的请开周围的人。
眼眶在不自觉的发酸,陆修容瞧着他,身披数月来的艰辛与战场上的煞气,此刻尽数敛成了他眼底的温柔,一步步向他靠近。
“周淳润。”盯着他的眼睛,陆修容失神喃喃。
“是我。”周淳润眼中好似也有了水汽,他小心的将她抱在怀里,真切体会到了她的体温后,浑身都松懈了下来。
“榕榕,跟我走。”握紧她的手,周淳润爽朗一笑,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抱她离开。
第51章
“她都已经这么大了。”
朔镇最高的阁楼中,周淳润伸手隔空摸着她的肚子,语气失落。
烛火在一边摇曳,微弱的光线将他的侧脸照的更加温柔。
陆修容盯着他长长的睫毛,忍不住心软,伸出手想去摸。手指刚滑到了他的眉心处,就被抓住了手。
周淳润抬眼看了她,似是想了想,就又松开手由她,继续低头去研究她的肚子。
心里好笑,陆修容忍不住想逗他,“是啊。大夫说胎儿也会听话会认人,现在对她而言,你就是个陌生人。”
“真的?”周淳润的脸上果真有了更多的低落,他安慰着自己,“无妨,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们,她会和我熟悉起来的。”
“可就算如此,之前她是什么样你也再见不到了。”陆修容坏心眼的继续道。
“榕榕!”颇有些忿忿的看她一眼,周淳润将她抱个满怀,声音慢慢低下来,“这些时日,委屈你了。”
他听说过,女子怀孕前期大多艰难,不是呕吐难以下咽,就是手脚浮肿。更何况他不在,她也不知道承受了多少闲言碎语。
陆修容放松身体靠着他,眼神温柔,“其实还好,她真的很乖,以后一定会是个乖巧体贴的小姑娘。”
手掌覆着她的一起轻摸她肚子,周淳润轻应一声:“嗯。”
高楼耸立,窗外是一览无遗的日出景色,天空慢慢变成橙红色,让人看了便心生希冀。
战事整体虽然已经结束,但仍有些流窜的人,苏时鹤也尚未被寻到。
故而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回京城,而是仍在这小院里住。
自周淳润回来之后,陆修容越发懒散,仅有的活动也不过是晚饭之后由他牵着在外面走一圈。
或许是那日城门口见到了他走向她的场面,又加之周淳润本身出众的相貌与气质,本就与她和善的邻里们变得更尊敬。就连孟娘子,也比以往小心了许多。
见她收完了衣服几次欲言又止,陆修容放下手边的果子,主动问道:“孟娘子,怎么了?”
“夫人呐,你这两天吃的也太多了点。”孟娘子像是才找到话头,坐在她旁边就开始倒豆子般念叨,“单说今日,中午你吃了一整碟扣肉,一碗酸汤,还有一盘辣鱼。从坐在这里开始,你又吃完了一碗乳酥,现下又吃果子。”
听她盘算,陆修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之前早些时候吃不下,后来又心里记挂着周淳润,没有多少胃口。这两日他回来了,好些吃食还是他准备,她便也就敞开了去吃。
伸手戳戳腰间的肉,陆修容窘然的意识到孟娘子说的一点不错。
“凭夫人的家世,吃这些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若孩子营养太盛长得过大,生产时会遭罪。”孟娘子全然是过来人的口吻,苦口婆心。
陆修容立刻让她把桌子上那一堆都收了,老老实实点头称是。
欣慰笑着,孟娘子把剩下的活计都收拾妥当了,与她道完别要走。刚到了门前,迎面撞上回来的周淳润。
相互颔首算作见礼,周淳润待她出去后合上门,取出怀中的东西便步伐轻快的朝里走去。
陆修容像往常一般迎上前来,挽住他的胳膊再慢慢往小院子里踱步。
“今日托人送来了蜀郡的椒粉,想吃什么,我做来你尝尝。”单手扣住她,周淳润笑问。
陆修容一本正经的摇头拒绝,“不行,孟娘子刚给我说过,不能吃的太多,否则生产会不便。”
“我记得大夫有说过,产妇食欲大些是正常的,不过量就好。不然每日,我再多陪你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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