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李澈不是她爹,他动都没动,瞥了她一眼,“没骨头吗?”
萧时善红了红脸,疑心是自己缠人的功夫不到家,毕竟她是见识过其中厉害的。
她忍着羞意,在他胸口轻蹭了一下,揪着他的衣袍,小声道:“夫君没听过打是亲骂是爱吗?”
把话说出口,萧时善仿佛找到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对啊,夫妻之间有些磕绊也是寻常,不是还有床头打架床尾和么,她都没跟他打过架,一句两句的失言有什么要紧。
萧时善水润润的眼眸瞅着他,眼波潋滟,仿佛蕴着一汪澄澈春水,让人一眼望过去,便先软了心。
李澈扯了扯唇,“你倒是有理。”
萧时善心道那你再骂回来好了,她又不介意,只要让她在安庆侯府风风光光的就好,在哪儿丢份儿都不能在这里丢份儿。
再说她此前就把大话给传出去了,外头来做客的女眷只怕都知道他们夫妻恩爱了,他可不能给她露了馅儿。
不过她听着他的话音,似乎没那么生气,心里轻松了些,只觉得那等缠人功夫果然是十分好用。
她兀自想了一下,把腰间的宫绦往他手里塞去,她可是把绳子放到他手里了,求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李澈垂眸勾了勾手心的宫绦,萧时善松了口气,没等从他怀里退开,忽地腰间一紧,他环过她的纤腰,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吮是咬,萧时善懵了一瞬,被他弄的面红耳赤,同时也反应过来,他大抵真是被她给气到了,要不然不会在外头如此行事。
思及此,萧时善心里一激灵,还在外头呢,她虽然想让人知道他们夫妻恩爱,但也不必恩爱到这个份上,让人撞见了如何是好。
脸上生出红晕,萧时善感觉自己的嘴唇发麻,快要被他给吮破了,她羞恼地打了他几下,他就不能在屋里啊!
李澈摁住她,指腹温柔地抚过她的唇瓣,“你可以接着骂。”打是亲骂是爱不是么。
比起萧时善的提心吊胆,李澈稳如泰山,仿佛她是那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怎么蹦跶也蹦跶不出去,她泄气地哼哼了两声,本来都不想费劲儿了,却骤然听到说话声传来。
萧时善别开头,慌张地道:“有、有人……”
模糊不清的声音隐约有些耳熟,随着那声音逐渐清晰,萧时善留心听了一下,终于分辨出那道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她爹萧瑞良。
她抬头看向李澈,心头一滞,她抹的口脂都沾到他的唇上了,萧时善赶紧伸手去帮他擦。
说起来她今日用的这口脂还是他给她带回来的,不仅色泽鲜艳透亮,还不易掉色,因着要出门赴宴,她特地用上的。
这边怎么擦也擦不干净,那头的声音却越来越近。
虽然这会儿没有镜子可照,但他都蹭上了,想来她的唇上也花了,别人一瞧就知道他们偷摸地干了什么,她气恼地拿脑袋往他胸口撞了撞,看看他干的好事。
李澈按住她的额头,给她使了使眼色。
萧时善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看到一处叠起的山石,她的眼睛亮了亮,赶忙跟他躲了过去。
刚刚站定,紧接着外边的脚步声也响了起来。
“三叔。”萧韬在凉亭边上停住脚步,想了一下道,“要不然还是您跟我去找找吧,您这个老丈人的分量大,只要您开了口,三公子总要给个面子。”
萧韬把曹兴祖引到了堆锦阁,又听小厮说李澈在堆锦阁里停留了片刻就离开了,他一听这话,连忙出来找人,路上遇到了萧瑞良,便一起走到了此处。
萧时善正拿着帕子给李澈擦口脂,听到二堂哥萧韬提到了李澈,她动作微顿,心里有些疑惑,什么事情还得让她爹去请?
“不是去了堆锦阁么,没留住人?”萧瑞良没有应下来。
“三叔你是知道的,这次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比五妹妹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下头的人不会办事,竟然让人给走了,后头的歌舞还没开始,只要三公子多留一会儿,自然就明白其中的妙处,那时就舍不得离开堆锦阁了。”
娶了五妹妹那等美人,等闲美人怕是入不了眼,但容貌上或许有所不及,其他地方未必比不上,男人哪有不贪图美色的,萧韬虽是信心满满,但首先得把人请回去。
听到这儿,萧时善算是明白了,敢情他们在堆锦阁另开了宴席,还想给李澈塞女人,她暗暗咬牙,不由得地看了李澈一眼,她说之前在花厅怎么没看到他,原来是去看美人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李澈平淡地睨了她一眼,萧时善撇撇嘴,扭头继续去听。
萧瑞良抚着胡子沉吟片刻,“这样吧,我跟你在园子里找一找,找到人了,你就请他去堆锦阁。”
萧韬心里直骂老狐狸,面上却笑道:“当着三叔的面,三公子应该不会拒绝。”
萧时善冷眼瞧着,早就料到会这样,她爹是个要面子的人,给女婿送美人这种事多难听,他怎么可能会插手,顶多是默许,等着别人把事情都办完了,他才跟着享受好处。
但是默许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支持,他真以为李澈对他这个岳父有多敬重么?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萧时善这会儿只觉得丢人,尤其是当着李澈的面,一家子什么东西,全让他看清了,她抠着面前的山石,有种无地自容的难堪。
她也没去看李澈,生怕从他的眼里看到讽刺和轻视,不论她心里怎么想,在别人眼里她就是安庆侯府的姑娘,血脉都是连在一起的,家里头是这样,她又能好到哪儿去。
外面的二人走远后,萧时善正要走出去,李澈伸手拉住了她。
萧时善疑惑地看向他。
李澈从她手里抽过手帕,抬起她的下巴,给她擦了擦唇上晕开的口脂,端详了几眼,“回去?”
感觉到他轻柔的动作,萧时善抿了抿唇,微怔地看着他,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傻傻地问了句,“回哪儿?”
她真是气迷糊了,还能去哪儿呢,当然是回国公府,以后这种地方还是能不来就不来。
离开安庆侯府前,萧时善看到陈氏焦急地往后头跑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慌张成这样,但她也只是好奇了一下就不再理会了。
第三十二章
坐到马车上, 萧时善小腹隐隐坠痛,即使如此她也极力维持着端庄的坐姿,自觉在侯府失了体面, 便想往回找补一二。
来的时候便是同乘一辆马车,那时萧时善没有多想,这会儿不知怎的,反而有些拘束起来。她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来的时候她跟他说话了么,好像是说过一两句的, 那时不觉得如何, 此刻怎么就如此难挨了呢。
她侧头看着车窗,从车帘缝隙中窥探到几分街市景象,马蹄声吆喝声说话声交织在一起,填补了车厢里的安静,但马车行过繁华的街市, 耳边渐渐安静了下来。
萧时善想了很多,侯府那些人大约是耐不住性子了,当初攀上卫国公府这门亲, 家里的女眷虽然没有高兴的,但她那些叔伯兄弟却兴奋得很, 恨不得立马就把她送到国公府里, 原本就觉得不能白白浪费了她这张脸,能跟卫国公府结上亲哪有不乐意的。
把她嫁过去,是为了有利可图, 如今什么都没捞到, 可不就气她吃里扒外嘛,大概她爹也是这样想的。他在礼部任着员外郎, 别看官不大,但放在安庆侯府里竟也算得上有出息的了,毕竟是考出来的,这点令他颇为自傲。
而她这个女儿,嫁到了卫国公府这样的人家,自己攀上了高枝,却全然不知为家里头着想,如何能没有怨言。
萧时善琢磨着,她爹也是想借此事敲打她,倘若让他们成功了,她备受冷落之下,自然就知道回头寻求侯府的帮助,她一个姑娘家,没有娘家在背后做支撑,表面再风光,根儿也是虚的。
到那时,就是她低头求人,还不是任由他们拿捏。
萧时善越想越觉得心凉,即使早就没了期待,也忍不住为此等算计而揪心。
不过这种事也是此消彼长,他们拿捏不住她,最后还得反过头来拉拢她,除非他们舍得白白送出一个姑娘去。
只要她这边稳得住,侯府那帮子人早晚有慌神的时候,先前的那点烦闷一扫而空,她本就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即使被有些事情牵绊住心神,也不会让自己沉浸太久,一旦理清思绪,就会付诸行动。
眼下如何让她稳得住这个问题,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李澈身上,萧时善意识到,她确实是对他忽视良多,便是在费在季夫人身上的心力都比费在他身上的心力要多。
这时候萧时善就想起常嬷嬷劝诫她的那些话了,以往她不爱听,还嫌常嬷嬷唠叨,此时想来,常嬷嬷毕竟比她有经验,吃的米比她吃的盐都多,那些话或许也有点道理,就比如此刻,她若是和李澈真如她说的那样如胶似漆,还用得着担心侯府那帮子人钻了空子么。
想到如胶似漆这个词儿,萧时善自己先蹙了蹙眉,她可没法想象跟他如胶似漆是个什么样儿,心里想着要是她手里真有根绳子该多好,那样就省心多了。
萧时善瞅了李澈一眼,见他正在闭目养神,没有跟她搭话的意思,她不由得摸了摸唇,要不是唇瓣摸起来还有点刺痛,都要怀疑亲她亲得那么凶的人是不是他了。
此时车夫突然拉紧缰绳,马车急急停住,萧时善一时不防,仿佛背后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她身体前倾,要不是李澈拉了她一把,险些摔出去。
李澈揽住她的腰,朝外面扬声问道:“怎么回事?”
六安隔着车帘回道:“公子,前头出了点事,好像是死人了。”
李澈挑开帘子看了一眼,眸光微动,他放下萧时善,“你留在车上。”
话音落下,他掀帘而出。
萧时善听到六安口中的死人二字,眼皮子一跳,悄悄挪到车帘前,伸出细白的手指挑起了一道缝隙。
转过热闹繁华的街市,这会儿应该是到了巾子坊和槐花胡同的交接处,巾子坊住着平民百姓,槐花胡同则住着不少官员。
此地原是个安静场所,现在却吵吵嚷嚷地乱成了一锅粥,在十几丈远的地方围起了一道厚厚的人墙,看不清里头的情形。
不时有家丁从槐花胡同里跑出来打听消息,那边巾子坊的老百姓也三三两两地往外走。
这会儿正是晌午,围堵的人越聚越多,萧时善在其中寻了寻李澈,他不是个凑热闹的人,不知是什么引起了他的注意,她在车里看不到前头的情况,瞧着外头人头攒动,便歇了下车一探究竟的念头。
凄惨的哭喊声传来,人群一阵混乱,随即声音戛然而止,萧时善心中一惊,再往外看时,人群渐渐散开,这些男女老少里头居然还有道士打扮的人。
从马车外经过的路人摇头感叹道:“没了,没了,两条人命就那么没了。”
有人忙向他询问原因,那人说道:“那对夫妻丢了儿子,打听到吴道长今日来黄大人家做法事,求着吴道长帮他们找儿子。”
“是那个玄都观的吴道长吗?那可是个厉害人物,我听说连皇上都时常宣他进宫讲道。”
“那可不,那就是位活神仙,吴道长神通广大,掐指一算就算出他们的儿子不在人世了。那老头受不住刺激,一口气没喘上来,一下就没气了,他那老婆子也跟着撞了墙。真是可怜呐,那还是他们的老来子,盼了大半辈子得来的孩子就那么没了,他们哪里受得住。”
萧时善听了一会儿,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天底下悲惨的事儿多不胜数,这是撞到眼前的,还有那些看不见听不着的,她唏嘘了一下,倒没有太放在心上。
分出一点闲心想着倘若哪天李澈先她一步去了,她是不会跟着殉情的,那对夫妻兴许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才会在悲痛欲绝之下双双毙命。
说曹操,曹操到,下一瞬李澈掀开帘子,登上了马车。
萧时善忙给他让了让空,李澈扫了她一眼,对车夫吩咐道:“换条路走。”
马车掉转方向,慢慢行驶起来。
李澈手指抵着唇,思虑着事情,萧时善看得出,他这会儿的心思完全不在她身上,她也没去打扰他。
回到国公府,萧时善径自回了凝光院,休息了片刻,闲了下来,便想给他挑两个丫头使唤,但又一时拿不定主意,他身边是有丫鬟伺候的,只不过她嫁过来后,那些丫鬟和小厮都往玉照堂伺候去了,倒好像是她鸠占鹊巢了似的。
他也没提过此事,没准儿是他自个儿不需要呢,萧时善把话跟常嬷嬷提了一下,哪知常嬷嬷一听就严肃了起来,“这样的事情,姑娘早该想到,姑爷不把玉照堂的人带回来,那是敬着姑娘,姑娘也该多体贴体贴姑爷,难道还要让姑爷端盆倒水?”
“哪里就让他端盆倒水了?”凝光院里谁那么没眼力见能让他加裙思二洱珥五九乙四起还有肉文车文补番文哦端盆倒水,萧时善认为常嬷嬷言过其实,又觉得她是在偏向李澈,听起来有点不中听。
常嬷嬷缓和了语气道:“姑娘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何不对姑爷用上几分心。”姑娘真要关怀起人来,那也是体贴入微,正是因常嬷嬷心里清楚,如今看姑娘对姑爷的态度,难免就显得随意了些,倒也不是完全不上心,但这种有一下没一下的行事才叫人着急,叫谁看了不觉得她是在应付敷衍。
常嬷嬷也不是偏向李澈,萧时善才是她从小看起来的姑娘,要不是为了她好,也犯不着唠叨她。上哪里再去找姑爷这般神仙人物,光是那清隽出尘的样貌便叫无数女子倾心,姑娘倒好,守着一个玉山积雪般的姑爷,还能忽视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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