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身份这么尴尬, 还住在河洛王府上做什么啊,难道河洛王就不肯给个私宅,让他搬出去住吗?”
宋婉有点儿不明白, 她觉得司马修并不是那种为了贪图好处而要寄人篱下的人。
“给了啊,司马修的私宅跟萧衍的白玉苑相隔不远……”
上次司马修算是救了宋婉, 宋宣这个做哥哥的, 在父亲不在的情况下要代为答谢, 也是那一次有意打听, 这才知道司马修其实是有一个私宅的,不过, 他并不经常住在私宅,跟萧衍倒是相反了。
宋婉听得奇怪,虽然都是姓司马的, 但河洛司马和前洛阳司马,也不是真的多么亲近了, 住在这么远的亲戚家, 真的好吗?怎么想都很别扭啊!
再有,司马修看样子就跟荣王世子司马煜关系不好,可怎么上次司马煜带着人在前面跑, 他在后面追, 这是玩儿到一起去了, 还是说发生了什么矛盾以至于在闹市追逐?
这些问题, 宋宣就都不知道了, 他被问得哑然, 啧啧两声说:“好了好了, 别人家的事情,咱们管那么多做什么, 你若是要操心,明日的宴会你多帮帮忙就是了。”
“哥哥哪里用我帮忙,不是早就请了吴嬷嬷去打理吗?”
宋婉撇嘴,半点儿没有被收买,秋实院中宋夫人虽然不在,但她留下的吴嬷嬷还在,看家护院不说,还能帮着处理一些事情,宋宣这次宴会就专门请了对方帮忙。
作为三房唯一的男丁,哪怕是个庶子,也要多看重几分,他开了口,吴嬷嬷自然是不能不帮忙的,早早就过来收拾庄子了。
宋宣无奈一笑:“吴嬷嬷经验老到,却也缺乏新意,婉儿若是有什么好点子,也能让宴会更加添彩。”
“可别了吧,你们都是读书人的一套,太风雅,我也学不来,就不去添乱了,能劳哥哥带我出来松散两日,就很不错了。”
宋婉不是阴阳怪气,是真觉得宋宣这一点做得很好了,她想要出门,宋宣就想办法创造机会让她出门,而不是一味把她关在家里,只要想到二房的三个姐妹都没这样外出的机会,宋婉就有点儿暗戳戳的欢喜。
有的快乐,真的就是对比出来的,人无我有,好像一下子就满足了似的。
宋宣见她推辞,确定她是真的不要参与,也没勉强,很是随和地一笑:“好好好,都随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庄子上,可没人管你。”
“哥哥就会哄我,我难道还能在吴嬷嬷眼皮子底下做什么不成?”
宋婉顶了一句,然后自己先笑了,便是有吴嬷嬷在,她难道还没有办法虚应了,这次出来,她可是把孙嬷嬷都带上了,为的就是“将对将”。
城外的庄子是宋夫人的陪嫁庄子,这些夫人们的陪嫁产业,自夫人们嫁过来,就直接并册入各房,管理收益什么的,理论上是夫人们自己管着,是私产,但也不乏有些夫人管着家就直接拿私产贴补上去的,再有一些夫人不会管家,或者倦怠管理这些对外的产业,就直接交给了自家老爷,而自家老爷若是不堪庶务,就会直接交到府上一并管了,只需要每年拿一份收益就是了。
宋夫人的这个庄子便是这般,因在城外,她一个女子不好经常外出查看,又有庄子上的人多眼杂良莠不齐,很容易就会有些泼皮无赖之类的角色,连眼神都让人觉得冒犯,她就直接把庄子管理交了出来,大体上还沿用她陪嫁过来的那些人,但具体的事务就都由府上出面了。
宋宣提出要宴请同窗的事情,本来是要顶在醉春楼的,包下一层或半层,对宋宣来说也是可以申请公中补贴的正常交际支出。
但若是那般,宋婉就很难外出参与热闹了,也不是说真的要让宋婉在席上露面,就是少了一个外出的机会。
于是宋宣就跟宋老太太申请要用宋家的庄子宴客,一来地方大,二来更隐私也更加自由。
宋家在城外也有庄子,但不是太小,就是太远,不然就是农庄性质不适合宴客,宋老太太就想起了宋夫人的这个庄子,宋夫人是宋老太太的娘tຊ家侄女,她的嫁妆里都有什么,宋老太太记忆还是比较深刻的。
她做主选定了地方,宋宣知道这是宋夫人的陪嫁庄子,又专门去找了吴嬷嬷,这样用起来才更加名正言顺。
这一番周折,宋宣没有跟宋婉表功,还是宋婉知道上辈子宋宣不曾借用过这个庄子,又从春巧那里听到一些相关的事情,这才觉得宋宣这个哥哥对她真的是很好了。
若是在醉春楼,那请来的恐怕只有同窗,可若是在城外的庄子,那请来的,必然会有萧衍。
不必宋宣多说,宋婉就明白这个机会是给谁的。
同样有这份默契的还有二房的人,宋宣确定地点之后,为了要带宋婉去,还特意找了借口,说是让宋婉帮忙管理一二,同时也邀请了二房的宋娟,宋妍和宋婷三个。
当时那三个眼睛都亮了,结果宋二夫人给否了,理由是“人多事杂”“会添乱”之类的,一听就是借口。
宋宣也不是真心要邀请,这就跟老师带小学生春游似的,如果没什么事儿发生,大家都好,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儿,老师是要负责任的,那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非要去春游呢?
宋宣没想承担这份责任,不过是面上情必须要说,被拒绝了也没再开口求恳。
因为这个,宋妍离了宋二夫人面前,就抱怨宋宣为什么不多求几次,还说什么“都是妹妹,这般厚此薄彼,可见我们没有一个好婆家”,这话就有几分嘲讽宋宣看人下菜碟,有意巴结萧衍那头了。
不说宋宣,宋婉都要气笑了,便是萧衍能够继承荣恩伯的爵位,对宋宣来说,又有什么值得巴结的?荣恩伯都没有实职,不能上朝议政的好吧!
两人差点儿没在阶下吵起来,也是宋娟和宋婷知道轻重,怕被大人听到,忙拉开了宋妍,宋宣也没跟宋妍计较,拉开了宋婉,这才算中止了一场姐妹拌嘴。
由此,宋婉又知道一件事,宋妍的婚事有几分不顺。
上一次在灵山寺,宋妍和宋娟被叫去见了几位夫人,当时宋娟因为文静内敛的性子很受好评,之后就有人上门求亲,反而是宋妍,无人问津。
差不多的年龄,这般对比简直惨烈,宋妍那个上进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这份委屈,偏偏又不能去质问人家夫人,为什么就看不上自己,这可不是要把人憋死。
对此,宋宣的评价是:“五妹妹哪里都好,就是这性子,着实让人消受不了。”
有的时候,那话出口就跟要打人似的,让人不知道怎么接口,着实厉害了些。
这一点,宋婉也感觉到了,她最初还怕自己的性子容易暴露穿越者本质,哪里想到,她跟宋妍一比,就不显眼多了。
只能说,显眼包也是需要天分的。
宋夫人的这个陪嫁庄子走的是小而精的路线,宋宣知道宋婉是第一次来,下车之后给她当导游,领着她在庄子各处走了走,同时作陪的还有卫明,这位入京以来就是借住在宋家的,不说依附关系,但到底较旁的同窗亲近,提早来庄子上等着,也有几分当陪客的意思。
卫明跟宋婉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没必要避讳什么,这般三人行走到某处,若有什么需用典的地方,宋宣倒是得了一个能搭话的,免去宋婉奉承了。
次日一早,庄子上就热闹起来,宋婉所住的房舍在僻静处,却也听到那逾墙的嘈杂之声,这是下人们都忙活起来了。
为了今日宴客,不仅要准备美食美酒,还要准备玩的用的,连房舍都准备出来好几个,方便更衣留宿。
宋宣作为主人家,也是要去迎客的,卫明陪他一同,倒是宋婉,真是孤零零被抛下了。
不,也不算孤零零。
早晨醒来之后,见得院子里阳光好,宋婉就把梳妆的地点挪到了院子中,春巧抓着那一把乌发,白玉梳子从上而下,阳光洒在发上,若那五彩斑斓的黑,别有一种动人光泽。
她的动作轻柔,白玉梳子不敢插到底,怕戳疼了头皮,便有几分难耐的瘙痒,欲拒还迎的,颇有几分恼人。
宋婉仰着脸,未施粉黛的一张面容格外白净,黑琉璃一样的眼眸中因反射阳光也变成了浅琥珀色,听得门外动静,眸光转动之际,显出几分清澈的黑白分明,似从光中凸显出来的仙子一般,带着不知世事的纯净。
已经走到院门口的萧衍,脚步不觉顿住,看着那仿佛融化在光中的宋婉,一时间忘了言语,忘了自身的存在,也忘了自己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你来了。”
宋婉微微一笑,忘了还未束发,就要起身,被反应不及的春巧扯住了头发,忙又“哎呦”坐下,这般一动,倒少了几分出尘,更鲜活了。
萧衍眨眼,像是破了什么幻境一样,虚幻的泡泡在眼前碎掉,迈步进门,不觉间,嘴角也挂上了一抹笑意,比往日更真切许多。
第121章
“你来了哈, 还挺早,外面应该还没来几个人,可吃了早膳?”
宋婉一边问着, 一边示意春巧去准备茶水点心之类的,顺手把早膳端过来就最好了。
春巧手上还托着宋婉的长发, 发髻未曾挽起, 这时候换手, 她是知道宋婉肯定不会自己束发的。
头发长到一定程度, 想要打理好真的就很需要一个辅助了,尤其宋婉还不是那种手巧会梳头的人。
“我来吧。”
萧衍主动伸手, 春巧迟疑了一下,在宋婉微笑点头之后才把长发和梳子都给了萧衍。
见萧衍给宋婉梳了一下头发,也没什么问题, 宋婉还偏了偏头对着他说话,春巧放心了些, 就把这两个直接留在院子里, 自己去外头端早膳了。
这日为了宴客,提前几日准备,也临时抽调了不少下人过来, 都被吴嬷嬷统管着, 没有一个闲着的人, 便是宋婉这里, 也只有孙嬷嬷和春巧两个, 刚好, 孙嬷嬷还被吴嬷嬷叫去帮忙了。
春巧纵然是再不放心让这两位未婚夫妻独处, 到底也还是不能多留,没有把客人晾着, 连口吃的喝的都没有的。
“昨日就该来的,府中有事,耽搁了一下。”萧衍没有说府中什么事情,随手为宋婉挽起发髻,他旁的不会,但道髻却是熟练,也没多想,就直接把乌发挽成发髻,那顺滑质感流水一般,又因为吸了阳光的热度,暖洋洋的熏人欲醉。
嘴角喊了笑,仿佛也多出几分谈话的兴致,萧衍继续说道:“我还怕来不及,今早特意早来了。”
然后,在门口见到宋宣,就直接被他赶到了后院,让他来见宋婉了。
未婚男女是否都是这般相处,萧衍不知道,但他感觉似乎也挺不错,此时此地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于这一方小院之中,便似朝暮相守一般了。
“那定是没吃早膳了,一会儿随我一起吃一些,我可知道,为了今儿的宴会,吴嬷嬷可是把府中大厨都叫来了,我昨日一来就特意让他备了几样小吃,一会儿你也尝尝,看好不好吃。”
宋婉对古代最满意的莫过于美食了,虽然没有冰箱没有更好的保鲜技术,但无污染的蔬菜肉食,仿佛怎么做都好吃,更因“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些把厨艺当做谋生手段传家的大厨们,几乎人人都有几样拿手菜,不是那些单纯把厨艺当职业的现代厨师可比的。
更不要说这时候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科技与狠活儿,能拿出来的,那肯定是食品安全,吃得放心,吃得舒心。
宋婉微微侧头去看萧衍,笑得弯弯的眼中似含着柔波一样,看得萧衍也跟着笑起来:“那我倒是要尝尝看了。”
“尝了若是不喜欢要跟我说,免得我下次再准备不喜欢的给你,我可不喜欢强人所难……”
宋婉话才说到这里,就想到在赏梅宴上她拉着萧衍衣袖,逼迫他答应婚事的莽撞来了,脸上微红,那时候,也是强人所难吧。
萧衍也想到了,目光对视的时候,眼中都满是揶揄笑意,见得粉面娇颜,含羞带臊,倒也不曾开口笑话什么,只道:“看来我与旁人不同。”
“那自是与众不同。”
宋婉递上一支金钗,金钗是平常的花朵样式,几片花瓣薄得发颤,若是稍加力道按压,就能将那花瓣压成一片,足见分量之轻,萧衍接到手中,先是一怔,继而又想到宋婉的庶女出身。
没有放着亲生嫡女不爱tຊ,偏爱庶女的夫人,所以宋婉手头恐怕有些拮据,他的眸中划过一抹懊恼之色,似是后悔怎么才想到此处,手中却只停顿了一下,就小心把那金钗插入发髻之中。
头一次与人束发,他不敢太用力,这般才松了手,那发髻就有些松散了,发丝顺滑,金钗轻薄,便有几分压不住,萧衍没想到会散开,便见得那金光一闪而坠,乌发如瀑而落,发丝擦过手背,一阵瘙痒。
宋婉回眸,正好看到萧衍那呆呆模样,手抬起不到一寸又落下,颇有几分手足无措之感,但他生得好,面上又没太大的神色变化,以至于这般感觉都像是错觉一样,觉得这等样貌的人,做什么都是成竹在胸的。
金簪落在地砖上,似有轻响,再捡起来,花头已经变形,像是风吹雨打去,再不复适才明艳。
本就是临时在外梳妆,连镜子都不曾搬出来,何况妆奁,宋婉手边儿也不过只拿了一根金钗,等着发髻束好之后再回去增加发簪,修饰一二。
眼下见萧衍还捏着白玉梳子,不知如何是好,她便捡起地上金钗,随手拢入袖中,“幸而不是玉簪,不然我就要心疼了。”
金钗坏了还能修,实在不行融了再打就是了,损失的也就是一个手工费,若是自家的铺子,连手工费都不必操心,但若是玉的,那损失就有点儿大,更重要的还是,宋婉觉得玉簪压手,戴在头上着实有些分量,不如这种轻飘飘的金钗更为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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