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言情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email protected]举报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收余恨——松风【完结】

时间:2024-03-18 14:53:57  作者:松风【完结】
  张念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从马上抽出一柄椆木杆乌金枪头的长枪扔给李陟遐,道:“护好她们。”
  李陟遐弃掉手中的普通长枪,接过张念扔给他的那一柄,抱拳道:“多谢将军。”
  柳道可还想阻拦,却被张念拦住:“让她们走,正事要紧。”
  僵持片刻,柳道可策马离开。张念在马上看着我,对我道了一声:“保重”也策马离去。
  就这样,我们三人一路畅通无阻离开了皇宫。李陟遐把我们带到一处酒肆,两短两长敲了门,一个胡子拉碴的胖侏儒男子探出头来。
  “是你?”那男子见李陟遐和他身后的我和妆成并不惊异,只是语调平静地问道。
  李陟遐递给他一锭黄金:“是我。让我们进去,准备最好的客房。”
  那侏儒拿过黄金用牙确认真假后打开了酒肆的门:“进来吧。”
  随后他打量着我和妆成:“这二位小美人……”
  一柄匕首顶着侏儒的喉咙,李陟遐眯着眼,凑到他耳边,冷声道:“我守规矩,你也得守规矩。”
第49章
  侏儒男子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举了举手上的黄金,连声说道:“我懂我懂。李爷出手阔绰,小的哪有多嘴的道理。”说完连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又道:“小的不守规矩,给李爷赔不是了。”
  李陟遐把匕首收回鞘中,也不与侏儒男子多废话,蹲下身提他整了整衣服,笑道:“那还请蛟三爷给我们打点一间上房。”
  名唤蛟三爷的侏儒男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我们带到厨房灶台旁边。他费力拉动拴住灶台上大铁锅的麻绳,铁锅被缓缓拉起,漏出台阶。
  这台阶一眼望不到头,我和妆成向下张望,满心的疑惑:不是要带我们去上房吗?
  李陟遐看出我们心中的不安,低声安抚道:“阿姊别怕,这比应京任何一处都要安全。”李陟遐多次出手帮我,也是他不顾自身安危来火中寻我,我对他的话绝对信任。他如此一说,我心中安稳了许多。
  大铁锅被吊起,露出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侏儒男子麻溜地钻进洞中回过头来招呼我们:“快些吧,小娘子们。”
  妆成在前李陟遐在后,他们把我护在中间跟着侏儒男子拾阶而下。
  越是往下,洞中的空间越是宽敞。直到附身钻过一道狭窄的矮门,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宽阔的大厅,台上胡姬随着音乐翩然起舞,穿梭在客人中间斟酒喂食,随后又翩翩然舞回台上,伴着欢快的鼓点肆意扭动纤细的腰肢。台下的客人中既有带着斗笠的江湖侠客,又有波斯商人,零星参杂着几个官差打扮的人。其间更是不乏昆仑奴和各色三教九流。这些人同桌而食喝酒吃肉不分贵贱,言语粗俗笑声却爽朗。
  不少人向我们投来目光,但也并不多做停留。
  侏儒男子带着我们继续向里走,里面是一排排的房间。不知拐了多少个弯,终于在一处标着“天字甲号”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就是这了。”侏儒男子从一大串钥匙中找到“天字甲号”钥匙打开房间门。我站在李陟遐身后朝房间里看。这里除了没有窗,陈设与三元楼的客房别无二致。
  、 侏儒男子把房门的钥匙解下来抛给李陟遐:“里面有你要的干净衣服,一切自便,走的时候钥匙挂门上即可。”
  李陟遐接过钥匙,朝侏儒男子拱手道:“谢过蛟三爷。”
  闻言侏儒男子回头,见李陟遐身上多处伤口,从怀中又摸出一瓶金创药扔过来,被李陟遐单手接住。
  “附赠的。”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李陟遐让我们进屋,里里外外看了两遍才把门栓落上。
  “阿姊,今日时候不早了,为免追兵,我们先在这住上一晚,也好规划规划今后的日子。待休整好了,我们便上路。”李陟遐对我和妆成道。
  诚如李陟遐所言,在宫中的时候一片混乱,沈涤尘可能顾不上我。现下父亲没有投身沈白屿,待沈白屿势去,我作为李府的嫡女,于皇上,李家,甚至沈涤尘都还有些用处。难保到时他们三方不会派人来寻我。李陟遐既说这是应京最最安全之地,那我不如就在这里修养一日半日,也好做日后的打算。
  我点点头,问李陟遐:“今日你送我们离开已经被柳道可撞破,恐怕是回不了神威营了。你现如今已经升任左前锋,如此大好的前程……”
  “李大人……”妆成也满脸的担忧,张口唤了一声,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李陟遐却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解开破损的重甲,漏出已经被血染红的中衣。
  “两位阿姊见谅。”李陟遐捡起地上的重甲走到屏风后,“这伤口若不处理,晚些时候就要长到衣物上了,到时候行动不便,难以保护两位阿姊安全。”
  妆成想要替他处理,却被他拒绝:“妆成阿姊不曾见过这样的刀伤,恐怕受到惊吓,这点小伤我还是能自己处理的。”
  见他坚持,妆成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许是怕我二人担心,他边处理伤口边道:“阿姊,我自问并非没有保家卫国的担当,若说是为了抵御外侮,驱逐外邦,我自当义不容辞。可阿姊也要谅解陟遐的愚笨。陟遐实在不知为这样的权势争斗豁出去性命值得吗?有什么样的意义。倒不如陪着阿姊一同寻个去处。我好歹是男丁,有些武艺在身上。有我在,既是使不完的劳动力,也没有人敢欺负阿姊你们。”
  我坐在椅上,听他如此说,心中还是得到了不少的安慰,似乎父亲和丈夫的漠然也不值一提了。
  “陟遐,能够稳坐上位者。要么断情绝爱,要么手段了得能兼顾左右。如今这些皇子们明里暗里的争权夺利,是他们走上皇位的必经之路。权谋,良善,手段,性格,御下之能等等一切成为帝王的品质,都是在这条路上磨练出来的。太子殿下也是在这样的路上磨练学习帝王之术。说白了,这亦是在优胜劣汰间为百姓选出最适合的君王。”
  “最合适的君王?”李陟遐重复。
  我把烛心剪短,好让烛火不再乱跳:“对,最合适的君王。”
  “不是对百姓仁善便是好君王吗?”
  “是,对百姓仁善是好君王。但一个君王要能把仁善的政策传达到百姓身边,让百姓真正受益,那他便得有御下的本事,好让人替他办事。办事的人需得一些权力,才能驱使更下位之人。这权力放出去易收回来难,便须有另一个人来制衡。帝王要有仁爱之心不假,但只有仁爱之心是远远不能守住疆土和百姓的。”
  此时李陟遐已经处理好了伤口,换好衣服,他从屏风后走出来,道:“阿姊,帝王术我不懂,但我知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我一时间被他说的无言以对,确实,上位者争斗,受苦的还是底层的百姓。便是我这样的人都不能恣意自由,身似浮萍的人又该如何自处。
  “阿姊不要多想,先去把衣服换了好好休息一夜。我就守住门外,有事大声喊我。我睡得惊醒,必是能听到的。”李陟遐说完走出房间,替我们带上了门。
  我和妆成换了干净衣服,躺在一处。先是受了惊吓,又一阵奔波。妆成很快就睡着了。我却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第50章
  平日里睡不着的时候,我总会倚在窗前看月亮。月亮圆圆缺缺,伴着树梢云星,时时刻刻都有时时刻刻的风韵。可它高悬在空中,又总是这一个月亮,亘古不变。这样长久而常新的月,总能让我忘却当下的烦恼,内心得到平静。
  这屋子里没有窗,自然也没有月亮。我索性在门边席地而坐,与李陟遐一门之隔。
  “陟遐,”我问他,“你是如何认识这蛟三爷的?”
  我声音极小极低,本意想着若是李陟遐睡了,便不打扰他。但不知是他睡得太过警醒还是他也同我一样难以入眠,他很快回答:“出门在外难免要同许多人打交道。阿姊常年住在东宫有所不知,这道除了白道黑道,还有许多不辨黑白的道。这蛟三爷白日里开酒肆,也卖些各路来的消息,夜里开客栈,手下也收留些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做皮肉生意,来这的人有钱就行,姓名身份来路去路一概不问。”
  “刚才我看厅中有几个官差打扮的人……”
  话音未落,李陟遐出言安抚:“阿姊且放宽心,这有这的规矩,地下的事不会带到地上的。若是坏了规矩,不消咱们出手,自会有人找他们讨个结果。”
  听李陟遐如此说,我提着的心放下大半,睡意很快袭来,靠在门框上昏昏欲睡。
  “阿姊今后有何打算。向南还是北?”李陟遐问。
  曾听柳道可说他故乡在江南,南下的话沈涤尘找我也太过容易,更不必说北上一路大都是张、宋两家的部下旧友,难保哪个耳报神就泄漏了我们的行踪。
  思索再三,我道:“我们既不南下也不北上,一路向西,听闻沿海岭南有一果名唤荔枝的,曾有文学大家言‘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从前只在书里听过,咱们也去看看这荔枝是不是真这么好。“
  李陟遐的口吻轻松而明朗,好似接下来这一路不是逃离,而是踏青。他道:“好,听阿姊的。”
  后来我们都不再说话,我就这样靠着门框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中逝去的姑姑问我:“皎皎,我养育教导你数载,你可还记得你肩上的责任。”
  我连连后退,姑姑却步步紧逼:“你可还记得李家?心中可还有父兄?你看看这大好的河山!你是郢朝的储妃,你对这万千子民的责任呢?”
  姑姑的话如千斤重担,重重地砸在我的肩上。
  我跌坐在地,望着眼前的姑姑:“姑姑,您同我说父兄,说李家,说天下。那您呢?您做皇后这些年,快乐吗?皎皎陪伴着你的日夜,你哪天不是殚精竭虑如履薄冰?”
  姑姑不言,我又接着问:“那我呢?我在东宫的日夜哪日又真正安稳过?姑姑,您总把父兄、李家、天下挂在心中挂在嘴上,可为什么?为什么您唯独不说你我?皎皎并非木雕泥塑,皎皎是有血有肉的人啊。我也会想要父母兄弟的关心,丈夫的疼爱。我不想只是一枚棋子,别人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布局!姑姑……你告诉皎皎……皎皎到底该如何做……”
  姑姑深深地叹口气,眼神中带着心痛,失望……她的身体渐渐羽化,最终在我无力的哭喊挽留中消失不见。
  梦到此处,我还想再寻姑姑,却被短而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李陟遐隔着门轻声道:“阿姊,外面天快大亮了,我已经让蛟三爷备好了马车,趁着城门初开,来往的人多,守门的官差没那么警觉,我们尽快出城。”
  “好,稍等。”
  出来的时候本就没带细软,我叫醒妆成,也顾不上收拾,只把头发在头上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便跟着李陟遐原路离开。路过大厅时,我回望一眼,桌上地上一片狼藉,还有几个男男女女衣冠不整地躺在地上,肢体交叠在一起。
  李陟遐一路目不斜视,似乎已经见怪不怪。
  出了酒肆,一辆马车已经等在门口。这马车全无装饰,看着简朴至极,可细细看来,车架的木材比寻常马车粗了两倍不止。丁卯也打磨得极好。确实是可以耐得住长途跋涉的车架。想来是为了实用舍弃了不必要的装饰。
  “上车吧阿姊。”李陟遐催促道。
  我和妆成上了马车,车内被人铺上了软垫,少了不少颠簸,很是舒服。
  待我们坐稳,李陟遐也跳上马车,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持着鞭子:“阿姊们若是困了,便先睡一觉。我们很快就能出城。”
  马车颠簸,我和妆成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等再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出了城。
  今日天公行雨,霏霏下了一路。我在车中看着四周景物变幻,人也渐渐放松下来。妆成自小跟着我,极少能出应京见到这样的景色,趴在窗前不肯错过一草一木。阴沉沉的天色也没有影响她的兴致。
  我却没有心情欣赏沿途风光。从前我日日恪守规矩礼法一刻也不敢松懈,如今乍一放松,反而浑身的不自在。心中想着夜里的梦,整个人倦怠得不得了。
  越走雨势越大,李陟遐把马车停在一个茶寮附近,对我和妆成道:“阿姊,我们行了多半日,离应京已有些距离了,先下车避避雨再走吧,马儿也该喂了。”
  “好。”我同妆成应声下了马车,快跑两步进了茶寮。李陟遐则先行去栓马喂马。
  茶寮中已经坐了不少避雨的人。这里不比应京,有许多茶可以选,只有一种叫云雾茶的高山茶。这云雾茶并非某一种茶,而是所有高山茶的总称,一年四季轮换,茶也不同,但还是都叫云雾茶。
  茶博士给进了茶寮的客人们挨个用敞口大碗斟上茶,这是赶路的人的喝法,为的就是解渴去乏。
  我与妆成刚喝上一口,茶寮中又跑进来几个身着蓑衣头戴斗笠的庄稼人。他们把斗笠和蓑衣脱下后并不急着进来,而是在门口拍打身上的尘土。
  其间一个稍年轻的看着天上的乌云叹气:“这还没立春就这么多雨水,今年庄稼恐怕是要遭殃了。”
第51章
  我注意到他们这些人中一个稍年长一些的庄稼汉,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薄棉服,上面打着许多补丁,边边角角磨得漏了棉絮。他卷着袖子,漏出的手臂精壮黝黑,新伤叠着旧痕。他穿着虽然残破,却把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的胡须也都清理得很干净,不似身边几个人头发散乱胡子拉碴。
  他听了年轻人的话,长叹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说话间几人围坐到我和妆成隔壁的桌前。
  “这雨再这么下下去,这日子怕是难熬……”
  这几个人脸上愁云惨淡,纷纷低头喝茶不再说话。妆成见状,宽慰道:“几位大哥,近年来朝廷变法改革,听闻每年二、五月青黄不接之时,可向官府贷粮贷款,每半年只取利二分或三分随夏秋两税归还。今年若是年景不好,大哥们何不去试试?”(这里是参考了王安石青苗法)
  几位庄稼汉听了妆成的话纷纷摇头,那名稍年长一些的苦笑道:“一看二位姑娘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婢,哪里晓得农户的苦啊。若是只看这政策,那都是见多识广的官老爷们定的,自然是极好。遇上了收成好的年头,这两分利三分利勉强倒也能还上。可若是不幸遇上灾年旱年,便是本金也不一定能还得上啊。”
  我和妆成本以为这变法是最为让利惠民之策,听了他的话才知二分利三分利对农户来说竟也难以承担。震惊之余也为这些农户而心痛。
  另一桌的一个剑客冷哼一声,道:“肉食者鄙。上头哪里会知道老百姓的难处。“
  李陟遐喂完马回来,听到我们与农户的对话,向茶博士要了一碗茶,道:“这哪里是肉食者鄙。自前朝末年,战乱不断。到了如今这一朝,积贫积弱已深。所谓是‘百年之积,唯存空簿’。这变法听着是于农之利有限,真正为的是打压民间高利贷和填补国库。”
  这茶寮设在村庄附近,远离官道。来往除了我们这样的路人,多是村中的农户。这一席话说得在座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只低头喝茶。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