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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余恨——松风【完结】

时间:2024-03-18 14:53:57  作者:松风【完结】
  我用手指蘸着滴落在桌上的茶水,在桌上随意写着字: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李陟遐不动声色地把桌上的字迹擦掉,小声提醒:“这里便是男子都少有识字的,阿姊小心别暴露了身份。”
  经他提醒我感觉背脊一阵发凉,是我太大意了。这不比在应京,当真要处处留心才是。倒是李陟遐,心思细腻,比我还要小心几分。
  妆成递给李陟遐一方帕子让他擦手,笑道:“李大人年纪还不及我,竟懂得如此之多。朝堂上的事也能说个一二。”
  李陟遐边擦手边道:“从前家中也还算有些家底,略微读过些书罢了。况且在军中没点眼色只知埋头苦干,也难成事。”
  我本也疑惑,按说陟遐在军中也没有几年,即便是张念有心提拔,没有点手段也不会升迁如此之快。现在看来,他对朝政之事分析的也头头是道,着实是让我有些意外。不过听他如此说,倒也有几分道理。我便没有放在心上。
  刚才那个干净整洁的庄稼人端着茶碗过来搭话。
  “几位,可否一叙?”他端着茶碗站在我们桌前,语调平和,有理有节。
  与他同行的几人笑他:“老孟,还是这么文邹邹的呵。”被叫老孟的人也不恼,朝那一桌举了举茶碗。
  李陟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老孟坐下。
  “看几位不像是本地人。”老孟放下碗,“能否多嘴问一句几位是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哎……”李陟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原先也是苦命人家,两位姐姐绣花浆洗,给大户人家差遣把我养育大。前些年好不容易到处托人打点得了个差事,不成想过了没几年好日子,我因为些琐事得罪了上司,只得另寻出路。如今还不曾找到去处。”
  “不如意事常八九,兄弟也无需担心。看兄弟你一表人才,今后必定还会大有作为的。几位既没有去处,不妨在我们村里落脚。若是喜欢多住些日子,待不习惯了再做打算如何。”老孟问。
  妆成看向我,我看向李陟遐,李陟遐看向老孟。一时之间我们都不知道老孟的意图,没有人说话。
  隔壁桌与老孟同行的人看出我们的顾虑,笑道:“哈哈哈三位别怕,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世代就住在这座山后的吴家村。这老孟啊,是十来年前逃难来的,肚子里有些墨水,同我们庄稼人说不上话,就喜欢你们这样读过书的。但凡路过个识字的,甭管是人还是别的啥,都得拉到家中坐坐。这不,年前还从山里捡了个斯斯文文的公子哥儿养在家中。”
  说到养了个斯斯文文的公子哥儿,茶寮里的人都哄笑起来。
  李陟遐和我对视一眼,询问我的意见。我觉得这老孟有点意思,也想看看是养了怎么样一个斯斯文文的公子哥儿,于是以眼神示意,算是同意了。
  “那便有劳孟大哥带路了。”李陟遐朝老孟一拱手道。
  老孟见我们同意了他的提议,咧嘴一笑,露出一颗虎牙,笑容中带着朴实和憨厚:“在下姓孟,叫孟源。请问兄弟和两位姑娘如何称呼?”
  “在下姓杨,单名遐,这二位是我的两位阿姊,长姊闺名杨娇儿,次姊闺名杨妆儿。”李陟遐道。
  如此,我同妆成有了新的名字——杨娇儿、杨妆儿。
  茶喝完后许久,天总算是放晴了。
  李陟遐套好了马车,跟着孟源一行人上了路。
  要去吴家村,须得翻过前面的山,山路崎岖不适宜马车通行,几人提议我们可以绕道而行。于是分道而行,我们同孟源绕道回村,其余几人家中还有活计,沿着山路离开。
  一路上李陟遐同孟源坐在车前赶车,孟源问了许多孔孟之道,李陟遐一一解答。解释之透彻让我咂舌。刚才他说略微读过些书,看来是自谦之言。
  “李大人果真学识不浅,想必家道落败之前必是大户吧。”妆成小声在我耳畔说。
第52章
  我点点头表示对妆成的赞同。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时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我也懒得再想,干脆闭着眼睛养神。
  太阳落山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我们总算是到了吴家村。暮色中有一个素色长衫的人影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等在村口。
  马车驶近的时候,那人看清车上的孟源,朝孟源挥手道:“吴季他们都回来了,你怎的这么晚,你说我是留你的饭不留?……诶?你怎么带了一车的人回来,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啊你就往家里领?小心他们把你卖了你还要提他们点银子。”
  孟源从马车上跳下去,到了那人身旁道:“别胡诌,这三位也是苦命人,与公子你一样读过些书。”
  那人本被孟源挡住视线,听了孟源的话,从孟源的遮挡下探出头来打量着李陟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读过些书?一介武夫大约也就读些兵法罢了,这也算读书?再说了,什么样的苦命人能用上这样的马车?你大约是被这些人匡了。小心他们半夜抱了你的猪仔跑了。”
  那人说得极大声,像是故意要说给我们听见。李陟遐并不恼,也不解释,别过脸笑。
  “哪能啊!”孟源打着圆场,“先回家吧,车里还有姑娘呢。”
  “姑娘?”那人诧异地看向我们的马车,微微欠身。因为隔着帘子看不清表情,我不知他是什么用意。
  孟源和那人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李陟遐驾车跟在后面。孟源毕竟是外乡人,家在吴家村东边距村子还有一段路程的地方。
  房子周围围了一圈篱笆,院子不算大,却干净整洁,就和孟源这个人一样。院中还有一颗梨树,可惜现在还不到开花的季节。
  把我们让进了屋,孟源把蜡烛点上。此时我才真正看清那人的脸。他清俊的面容淡然似远山,眉宇间笼罩着柔和的光,清俊的身影在斜照下来的月光里,好似世间最绝美的温玉。
  他吹灭手中的灯笼,把它放在一边,朝我们拱手一拜:“在下不知车中有女眷,开了些不合时宜的玩笑,还望三位见谅。”他虽说得诚恳,但眼神中还是带着防备的意味。
  我和妆成向他屈膝回礼,李陟遐也拱手算是回礼。他既对我们防备,我也不想与他多言。
  “在下姓阮,名言一。敢问三位名姓。”
  阮言一?我不禁抬头细细打量他。我虽不认识他,也从未见过。但其大名却如雷贯耳。
  阮氏也是从龙功臣之一。不同于开国四公都是武将,阮氏乃是太祖麾下最最得力的谋士。太祖曾说‘得阮氏相助,一半天下已定。’
  太祖开国之后,阮氏没有挟功自傲,反是激流勇退,放弃了炙手可热的权势,偏安一隅。
  这阮言一之所以名声在外,是因他是出类拔萃的阮氏子弟中更加出类拔萃的天才。三岁能作诗,六岁熟记四书五经,到了八岁已经可以和大家同席辩论。可惜的是外界传言这个所谓神童到了十二三岁时变得灵气全无,江郎才尽,从此只知寻仙问道。
  看着眼前这个传闻中的阮言一,我不动声色:“小女子名唤杨娇儿,这是我的妹子名唤杨妆儿。这边这位是我不成器的兄弟,姓杨单名一个遐。”
  阮言一的笑容像狐狸一样狡黠:“杨。好姓。”
  “好了好了,”孟源道,“几位赶了一天的路,想必是乏得很,今日先休息,养足了精神明日再说吧。”
  阮言一抬手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对孟源道:“厨房锅里给你热着饭呢,三位贵客若是饿了,你就受累给他们擀面条吧。”说完一甩袖子自顾自地离开。
  孟源应是已经习惯了阮言一的性情,也不管他,对我们道:“我先带三位去房间休息,面条很快下锅,做好了我给几位送过去。”
  李陟遐道:“有劳孟大哥,若有什么我帮的上的,尽管吩咐。”
  “擀三碗面而已,简单得很,几位贵客等着吃就行。”
  孟源把我们引到西面的客房,这里陈设简单,一样的干净整洁,被褥上还有淡淡的皂角味道。
  我们虽带着干粮,但连日颠簸,我和妆成都没有吃多少东西,现在安顿下来,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我们二人脸上一阵发烫。
  李陟遐笑道:“阿姊们稍等,我去看看给孟大哥打个下手。”
  不出一刻,李陟遐和孟源二人端着三碗面进来。虽然只是普通的阳春面,却因为饥饿而显得格外的香。我们三人很快将面吃得一干二净。
  孟源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开心道:“姑娘们喜欢的话锅里还有。我再去盛来。”
  李家有家训,吃饭只能有七分饱肚。我婉拒了孟源,妆成却不管这么多,又吃了满满一碗,总算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对我笑到:“太……太好吃了!这是我长这么大吃的最好吃的阳春面了。”
  孟源看妆成这么欣赏自己的手艺,心情大好,爽朗笑道:“明日我上山里给你们打些野味,那才是真的好吃呢。今日早些休息吧三位。”
  “谢过孟大哥了。”我道。
  孟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端着碗离开了。
  熄了灯,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窗外的风吹动树叶,隐约还能听到不远处小溪的水流声。
  李陟遐盘腿坐在床边,怀抱着离开应京前张念扔给他的那柄枪,把自己的身形隐匿在黑暗中。
  并非是孟源没有准备他的房间,他说不守在这放心不下。我何尝不是因为有他在而感到安心,于是也便没有坚持让他回自己房间,只是对他说:“若是困了躺下睡会。”
  妆成把一床被子铺在他的身边,道:“李大人用这个舒服些。”
  李陟遐颔首谢过妆成:“行军的时候睡得比这还不安稳,阿姊们放心,我可以。”
  我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的房梁,问他:“今日这个阮言一,陟遐你怎么看。”
第53章
  李陟遐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平静,如同倾泄下来的月光一般没有波澜:“这个阮言一声名在外,仅此几个照面,我也看不出他什么路数。我们小心应付即可。”
  “可我总觉得他笑得不自然,”妆成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意,“有点让人心里发毛。”
  李陟遐没有再接话,他呼吸均匀,不知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我告诉妆成:“阮氏这样的大族,多思多虑,进退有度。他们从龙有功,也最是知道朝廷和皇上心里对自己的忌惮,如今拿着该有的赏赐荣耀,巴不得远离朝堂,与为官之人少些牵涉。即便是这个阮言一看穿了我们的身份,也断断不会贸然去向别人告发我们……”
  话还未说完,妆成已经睡熟了。
  我还是很难入睡,这番话与其说是讲给妆成听,倒不如说是讲给我自己听。我并不了解阮言一这个人,他自小被称为神童,后又被说是江郎才尽。如此反差难保不会想要用入仕来证明自己,而我们将是他最为合适的一块垫脚石。
  不过也无所谓了。我安慰自己。若是真有那个时候,我们离开便是了。
  天刚放亮的时候,我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李陟遐也听到了动静,手握枪杆,翻身一个跟头上前踏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看。
  我也坐起身,手紧紧攥住被子的一角,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片刻,李陟遐朝我摆了摆手,回过身悄无声息地用口型告诉我,“孟源”。紧接着他又朝外看了一眼,一个翻身干净利落地躺回铺在地上的被子上。
  听脚步声向是朝我们这一间屋子来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门口。
  “咚、咚、咚”孟源敲响了门:“杨遐兄弟。我要上山了,你可要一起?”
  还不等李陟遐作答,就听得阮言一道:“你要去就快去,谁能这么一大早就起来跟你上山。只怕你回来了贵客都不一定睡醒。”
  门外的孟源嘿嘿笑道:“还是公子考虑的周全,昨日他们奔波了一天,想必是累得不行。就先让他们歇着吧。”说完脚步声渐远,想说已经离去。
  或许孟源没听出阮言一的言外之意,但我们却听得一清二楚。此时鸡已经鸣过三遍,普通人家的婢女婆子早该起床了。因为常年的习惯如此,便是得了闲也还是早起。他分明是在提醒孟源我们身份存疑。好在孟源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不然他要是多加琢磨,我们便有暴露身份的危险。
  “这个阮言一。”李陟遐咬牙道。
  “这个阮言一。”我在心中道。
  经过这么一折腾,我和李陟遐是睡不着了,干脆叫醒了妆成洗漱。
  推开门,深吸一口晨间的空气,只觉得沁入心脾的清新。这里与东宫的不同,处处都是生机,屋后的小溪不停奔走,四面八方的鸟啼中间或传来几声牛叫。是从前不曾尝到过的自由的味道,也是挣脱束缚冲破牢笼的畅快。
  我酣畅地享受着这种感觉,直到我与站在对面屋门口的阮言一四目相对。
  他换了一件青色长衫,手中拿着一本书,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李陟遐从屋里出来,对我道:“阿姊我去喂马。”说着正要走,阮言一把他叫住:“杨兄昨日睡得可好,这里山清水秀,人迹罕至。不妨可以放松下来睡熟些。”
  “谢阮公子好意,睡得不错。”李陟遐说着自顾自去喂马,不多理会他。
  阮言一还是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继续看书。而我怕再和他搭上话,也进屋了。
  妆成在屋里打扫,见我进来,把手帕递给我看,笑道:“太……小姐,这地方虽简陋,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孟大哥可真是个讲究人。”那方手帕擦过桌子柜子,却还是白白净净。
  “不是小姐,”我纠正她,“以后叫我阿姊,叫陟遐阿弟,千万记住了。”
  妆成蹦蹦跳跳又去打扫别的地方:“记住啦阿姊。”
  她总是这样,永远都开心。从前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被嬷嬷们责打,被父亲责骂,哭过之后也能很快恢复过来。有她在我身边,给我一种天总也不会塌的感觉。
  看着她忙忙碌碌,我知道这次带她出来带对了。
  说起来……妆成这个丫头也是时候该寻个人家了。这要是在应京,在七品八品的小官里寻个上进有当担的,也可当个正头夫人。若是日后丈夫得力,升到六品五品荣退,妆成也与有荣焉。
  我摇摇头,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既已经出来了,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相信将来妆成也会有自己的际遇和选择。只是不知道鹅黄怎么样了……但愿她能回到太后身边去,在道观中常伴太后也比在东宫要好的多,而且太后仁善,总会念着从前伺候的情分,给她许一个好人家……只是这太后身体也不大好了……
  心中想得太过专注,以至于李陟遐进来了都不知道。
  “阿姊是放心不下义父吗?”李陟遐问。
  我被他从万千的思绪中拽出来,听他提及父亲,心中除了难过还有埋怨:“父亲恐怕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了,我有何放心不下?”
  “没有关系,我一样会助阿姊得到自己想要的。”李陟遐的语调与平日说话没有区别,平静而又坚定。我看着他的眉眼,这个少年已经不是当初任人打骂的添福了。如今的他甚至让我感觉有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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