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榕觉得她这话吧有些道理,点了点头后但好像又有些哪里不对劲。
佟闻漓于是翻开书,开始听课做笔记。
孔榕却有些意兴阑珊,古典文学课又难懂又乏味,还不如学点应用法语来得实际呢,要不是这节课的老师要点名,她这会估计早就去忙活花艺社的事情了。
说起花艺社,她支了支佟闻漓,“阿漓,社团的赞助费,你都是怎么拉的。”
她要竞选社长,但这一块之前都是佟闻漓在负责,她想向她取取经。
“会喝酒就可以。”佟闻漓头也不抬地在课本上写下一行字迹娟秀的法文笔记。
“啊哈?不用介绍社团的成绩,赞助的回报,投资的意义吗?”
“也用,但会喝酒更好用。”
孔榕咂咂嘴:“您这成功经验够深刻的啊,怪不得前社团长那么喜欢你,一定要把衣钵传给你,我可不行,我喝不了,我还是去找我舅舅帮帮忙吧。”
她家境优渥,舅舅是当地的小有名气的商人。
佟闻漓笑笑,“你早用这一招,社团长的衣钵早就是你的了。”
“我就想像你一样,什么都凭借自己的能力。”她说这话的时候颇为遗憾。
“你有点何不食肉糜了。”
她说到何不食肉糜的时候用的是中文,
“什么意思?”孔榕瞪大了眼睛问她。
佟闻漓笑着看她一眼:“一句中文成语,增加一下不同文化之间的碰撞。”
孔榕也不追究,又换了个话题,“那你的花店,地址选好了没有?”
她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我找我舅舅打听过了,他说陈铁鸡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奸诈,经常在合同上做些手脚,钻些法律空子,要我说,阿漓你别跟他合作了,我听说下午学校有个学院和企业交流会,我舅舅也来,要不我们去看看,反正下午没课,或许能找到合适的搞房产的企业家呢,那就不用跟那个什么陈铁鸡合作了。”
孔榕说的也有道理,她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于是吃完午饭后,两人往讲座的会议厅赶。
当年他们学校在评全国的创新单位,引进了很多企业合作办项目,为了总结这一年来的成效,也为了给其中的几个优秀项目颁奖,学校搞的声势浩大的,动用了难得开启的大礼堂,鲜花灯光夺目生辉,装点得焕然一新。
讲座下面人头攒动,佟闻漓和孔榕站在礼堂后面的长廊上对着下面看。
孔榕一眼就认出了她舅舅。
“你瞧,那就是我舅舅,我要去拉投资了,拜拜。”
“等等,榕榕。”佟闻漓拉住她,抬抬下巴:“榕榕,你看,这个会场学校是找了外面的花艺工作室布置的,如果这部分能拿过来给我们的花艺社做,社团岂不是就有收入了,也就不必费心去找外部投资了。”
孔榕瞪大眼睛,“好有道理。”
继而她一摸头,“可是我们社团里除了你之外,谁能做出媲美外面专业工作室的花艺布置,偏偏你还退出社团了。”
“退出社团不耽误你可以找我啊,我可以给你打折。”
孔榕再度惊讶,“你真是个商人佟闻漓!”
佟闻漓摇摇头,还拿着自己那本古典文学,“我是个文学家榕榕。”
“那你怎么不用自己的工作室去跟学校谈,还让我中间商赚差价。”
“我的工作室才成立,资质上比不过市面上成熟的,况且也没有这样的人脉关系,中不了学校的标,但花艺社团去承包就不一样了,学校站在鼓励学生发展的角度也一定会把这个机会给自家的社团的。拿到项目后,我还可以承诺给社团的同学上一节免费的花艺课,就在我的工作室里,你觉得怎么样。”
“我现在有点知道,为什么你主动让贤举荐我当社团团长了,你这下的一把好棋啊,把我也算计进去。”
“互利共赢嘛。”佟闻漓耸耸肩。
“奸商,大奸商。”孔榕这样形容她,“偏偏我还对你的计划很心动。”
佟闻漓笑而不语,她忽然觉得先生说她是个小奸商,这话好像也没怎么说错。
“那我现在就去抓负责会议现场的杨老师!”
佟闻漓倒是挺佩服孔榕这行动力的,说一不二的,笃定方向就不顾后果地行动。
她走后,就留她一个人站在在长廊下。
她漫无目的地朝会场看去,台上正在发言的是他们的老校长,就像他热情饱满地说的那样,河内国立大学,聚集了全越南最优秀的学生。
她和佟谷洲为了让她成为最优秀的人,付出了很多。
眨眼之间她就大三了,再过一年,或许下半场波澜诡谲的人生就要来临。
她慢慢扎根在了这片土地,比起从前,她能熟练又淡定地应对事随境迁。
但她听说国内变化很大。
她几次重复来回看过阮烟托人带回来的《霸王别姬》,她听闻它同时获得戛纳国际电影节金棕榈大奖、美国金球奖最佳外语片时,莫名地为这部华语电影掉眼泪。
她的法语、越南语出乎意料地越说越好,却越来越少有机会说中文、说粤语。
只有这两天。
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她忽然又觉得,她那些刻在骨子里的对于华人的亲近,对于母语的眷恋,终于又有了一个栖身之所。
第32章 再遇
佟闻漓在长廊上看了一会, 没从人群里见到孔榕,打算下去找她的时候,身边走过来三个工作人员样式的女孩子站在旁边说话。
佟闻漓本不是故意听到的, 只是他们说的声音不小。
其中一个,佟闻漓还认识,是他们学校去年分着海报选的校花, 周凌。
她属于明媚张扬的那种漂亮,日常的妆容穿搭讲究, 佟闻漓听孔榕说, 河内做服装生意的那个名声在外的二公子都是她的裙下之臣, 一套一套成衣和制定给她送,凭借高人气一路高票摘得校花的宝座。
孔榕找到她跟她说这些的时候,佟闻漓正帮着打工的花店搬卸肥料,孔榕看着脸上灰扑扑的佟闻漓在那儿咂嘴, 说要是她报名了有那个周凌什么事啊, 整个就是个我见犹怜的白月光清冷灰姑娘。
佟闻漓忙完了,拍了拍手, “灰姑娘如果要劳作的话,要那么多美貌干什么。”
孔榕白眼:“那不然你以为灰姑娘得到王子的垂青是因为她善良吗?”
佟闻漓解下围裙,“搞不好是因为王子善良。”
孔榕:……
有些新奇的角度呢。
不对,怎么扯远了。
孔榕继续拉着佟闻漓掰扯,“阿漓啊, 你这样是不对的, 你就应该去发扬你的美貌, 利用你的美貌……”
“我不是每年都利用它给社团带来了很多的新鲜血液吗?”
“你那只能算得上是小小的利用, 你看看人家周凌,我可听说了, 周凌家境只能算一般,但是她会同时吊好几个凯子,这几年来,得到的机会不要太多哦,过的日子不要太好哦,她长得漂亮,又是国立大学……”
“考上了国立大学的人,说明从前人家也很努力。”佟闻漓这样说到。
“所以我说你要学她呀,人家目标就很明确,小时候努力学习,长大了努力挑夫婿。你也要努力啊阿漓,咱们新时代的女性,不仅要学好知识报效祖国,也要擦亮眼睛择好夫婿,现在知识学好了,可不只剩擦亮眼睛挑选夫婿了吗?”
“那榕榕你怎么不努力挑夫婿。”佟闻漓逗她。
孔榕顿了顿,捏了捏自己衣角,为难到:“我舅舅说还是等我毕业了他给我挑,他说我是个傻白甜,容易被别人骗。”
说完之后她又反应过来,“哎,我说你,你怎么总是转移话题呢……”
……
佟闻漓想到这儿,笑笑。
她再度看向周凌,她身上的确有比她们更成熟的气质,。
从前她也就是在公众场合和她打过照面,两人算不上认识,也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她。
现在这样的距离下,佟闻漓看她乌眉红唇的那种直逼人的美貌,忽然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周凌双手放在围栏上,胸前带着工作工牌,应该是被叫来当这次会场的工作人员的。
学校里甚少有活动能请得动她出席的。
她托着脑袋,看着场下的人,抬抬下巴,缓缓地说到:“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这一号人物,是新来的教授吗?”
“谁?”
“就那个,坐在校长旁边的那个。”她纤细的手指出去。
佟闻漓不由地也随着她的目光看下去。
嘉宾席位的第一排校长的位置旁边,坐着一个人。别人的座椅上都有自己的牌子,这位的牌子上却什么都没有,信息匿得很好。她觉得这种做派有些熟悉,目光从座椅名牌转到上面的男人面前,果然就看到了他。
原来他说的讲座就在他们学校里。
“你看他坐的位置就知道了,校长都只能当作陪,那可不是什么教授。”周凌旁边的那个女生说,而后又拖长了尾音,娇娇翘翘地说,“哇塞,这人也太帅了吧,怎么会有人这么生人勿进,又这么公子如玉的,赏心悦目。凌凌你瞧,他后边坐着的那个不是之前追过你的公子哥吗,如今放在一起都不能看了,还好没答应。”
“我们凌凌是校花,哪有那么容易就答应人家的。不过不得不说,我原以为那二公子已经是人中龙凤,今天见了这位,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凌凌,不如你冲这个吧。”
周凌在那儿不动声色,带点笑意说:“他既然这么低调又神秘,应该是来历不凡。”
“再怎么来历不凡,也就是个男人,是个男人,见到你的美貌,咱不说一眼动心吧,多看几眼总是有的,对咱们凌凌来说,那几眼就够了。”
周凌听旁边小姑娘争先恐后地发表意见,笑着嗔怪:“哪有这么直白的,会不会钓啊。”
继而她离开了围栏,“散场了,我去试试。”
佟闻漓眼见他们离开。
她小腿还踩在那低低的栏杆上,没动弹。
脚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涌动起来,她在人群中看到他站在那儿,周围多是黑压压的她叫得出来叫不出来名字的有头有脸的人物跟他打着招呼,握手,问好……他都一一礼貌应对。
人人都觉得他是个好相处的绅士,佟闻漓从前也是那样觉得的,他能细致入微地察觉你的情绪,体面周全地替你思考,但同时,也在让你如沐春风的感觉中不着痕迹地拒绝你,等到你发现的时候,你才知道,你一头扎进他的温柔梦里,他却从来没有交出他的心过。
她知道自己是有特权的,她的特权在于某个时候,她能得到他的一些真诚,得到他的一些亲近,但这样的真诚和亲近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她没法跟周凌一样在这里讨论他的魅力值,讨论他对异性的吸引力,更不能像她一样,挤过人群,朝他走去。
她过去与他站在一起的时候,佟闻漓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觉得周凌熟悉了。
她的穿着打扮妆容风格,简直就是复刻了lyrisa――那个两年前销声匿迹的女明星。
她蓦然想起当年她敲开车窗后,看到他和她坐在一起。
于是她不受控制地,从围栏那头跑下来。
她奔走的过程中,一直盯着人群中的他们两个。
周凌礼貌得体,引导他向前走,他微微俯身,像是为了更好地听到她的声音。
人声嘈杂哦,周凌也微微垫脚,几乎要附上耳对他说到。
他回了什么,她脸羞成一片。
佟闻漓心下想的就是刚刚他们说的那句话,只要是男人,没有人能拒绝看她一眼的,更何况她年轻漂亮,高学历,见过世面……还没有跟他有过那些乱七八糟的往事,他们完全可以一见倾心,再见相知的……
佟闻漓在那段不长的路上把周凌的所有优点都想了一遍,跑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周凌那么优秀,而她却那么糟糕。
她依旧没能长成一个在他面前像周凌那样自信的人,所以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的时候,眼眶都会有些发酸。
可是面前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那儿看着她。
他倒也不意外,插着口袋在那,笑着打趣她:“阿漓小姐,穿越人海来见我?”
她这会觉得自己有些丢人,“您一早就看到我了吗?”
“忽视不了你,整个场子都是黑白的,就你一个人有颜色。”他逗她。
她很容易就被他逗笑,眼泪生生憋回去,“先生,您这么说真不尊重今儿来这里的人,当心被轰出去。”
“被轰出去好,轰出去了我还能早点吃到你请的晚饭,要不,我大点声?”
“大点声说什么?”
他往前一步,凑到她耳边,“大点声说他们好无趣,一两句话能结束的事情在这儿搞了一个下午。”
说完后他又往后退一步,走回刚刚与她对视的那个位置。
佟闻漓:“您不是说大点声嘛,只跟我说算怎么回事?”
“跟你一样,只会私下里逞嘴皮子,外人面前就成了鹌鹑了。”
“我哪里是鹌鹑了。”
“你要过来怎么不早点过来,非得等人家过来了,你才过来。”
哦,所以她在廊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
“我那是不想挡了您的桃花。”
“桃花?”他微微皱眉,像是想了一下她的意思,再问到:“你是说刚刚那个姑娘吗?”
他在那儿还原了刚刚的场景。
“她说她是这次会场的引导员,说学校给我安排了休息室休息,休息一下后可以去酒店参加晚宴。”
“您怎么说?”
“我说晚宴有些无聊,想问问这位小姐,晚上有没有空。”
这也太容易让人误会了,难怪周凌满脸红,出乎意料的样子。
“她说她有空。”
“我说那能不能替我出席晚宴,我付费。”
“您这不是侮辱人嘛。”周凌过来是想来赚这个钱的嘛,她心气高,一定气死了。
“有买又卖的,我礼貌又大方的说了我的对价,没有侮辱人的意思。”他倒是问心无愧。
“然后呢?”
“然后她就走了。连休息室在哪都不告诉我了。”
“活该。”佟闻漓笑骂他,“您什么时候这么不解风情了,人家是校花哎。”
“是长得挺好看的。”他反问她,“你觉得呢?”
“还行,”她赌气,未了,她加一句,“她和我一样大,和你不合适。”
“是,就跟你一样是个小屁孩。”
他迈步往前走,穿过逐渐散开的人群。
佟闻漓又跟上几步,她又解释,“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小。”
“再大你能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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