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文宿顿了顿,郑重其事的说:“婊子。”
“那是他们有眼无珠。”
虽然我也曾在心里这么说她,但我依旧不认同这个评价。
人是多面的,文宿也是。
“丁主任。”文宿握着酒杯,仰头喝一口,“你比他们……特别一些。”
“所以呢?”
“所以,我跟你说说我的故事。”她并不明确回应我的感情。
她也并不评价我的婚姻。
我站起来,给她倒酒。
故事,仍在继续。
“丁主任,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文宿这样评价自己。
我对此没有做出反驳,而是端起酒杯,跟她手里的撞了一下,“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文宿听到这个答案,愣了一下。一双狐狸眼直勾勾的盯着我,眼中水色弥漫。她仰头看了眼头顶的灯,然后深呼一口气,“我刚刚有点感动。”
她的直白让我无从应对。
我从来没有遇见这样的情况,我这辈子,也没和谁互诉过衷肠。
苏情的一切,媒人做介绍的时候像念简历一般,说得一清二楚。
林漪的过去,她说过,我根本记不清楚。
林漪太烦,像一只粘粘糖,恨不得挂在我身上,她总想我只爱她。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几个男人会一生只爱一人。
也许有。
但我,从没见过。
我也做不了这样的人。
文宿在饮了两杯后,依旧要说她的第一次。
我阻止了。
我知道,她的价格不低,远比一万要多。
我也知道,她的痛苦远不止一点。
那天,文宿喝了很多,我只是浅浅的配合了两口。
她醉了。
她哭了,我第一次见她哭。
我第一次为一个女人的眼泪感到伤心痛苦。
我送她回家,将人放在沙发上。
文宿醉得厉害,她双手攀上我的肩头,红唇凑上来,她挑拨我的情欲。
她眼泪落下来,扯着我的衣领,她问我:“你知道人这辈子,什么最重要吗?”
“爱情吗?”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个答案,但我觉得,也许这就是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
尤其是在女人的世界里。
女人感性,容易为情而动。
多少女人期盼“一生一世一双人”,这里面,就有一个林漪。
她哭着喊着,想要我离开苏情,娶了她。
文宿醉醺醺的摇头,“人这辈子,自由最重要。爱情…呵……镶金的绳索,我才不要。”
那天。她嘟嘟囔囔的说了很多,我只记得这句。
夏天热,文宿穿得少,她横七竖八的躺在沙发上,头发乱糟糟的掸在外面,吊带裙落了下来,半边春光露在外面,白皙的乳房,粉色的奶头,坦露在眼前。
我扫了一眼,用小拇指勾着她的肩带,缓慢的帮她挂回去,遮住那些诱人的皮肉。
过去,我一定会压上去,那天,我只想她好好睡一觉。
我去房间拿了毯子,帮她盖好,又将空调往下调了两三度。
结束这一切,我去倒了一杯热茶,在落地窗前坐了下来。
那一晚,林漪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我一个都没有接。
如果,我接了,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但我没接。
那天,我只想陪着文宿。
不为情欲,只为情爱。
我在她的客厅,坐了一夜。
我一夜没有合眼,我脑海里翻涌起无数思绪,也做下一些决定。
第一个就是:跟林漪分手。
如果,我和文宿之间有什么阻碍的话,第一个就是林漪。
她无时无刻查我的岗,她不是妻子,却伸手做着妻子的事。
我曾在情欲里徜徉,但人的一生不能永远被情欲支配。总有一些人,让你学会克制情欲,去思考更远的未来。
文宿曾有那么痛苦的过去,这些我不能扭转。但她的未来,可以因为我而改变。
我凌晨四点从窗前椅子上站起来,将早已凉了的茶端起来,倒进厨房的下水道。
我认真的收拾文宿的呕吐物,并将地板擦干净,然后简单的做了一份早餐,并将早餐放在餐桌上,我郑重其事的写下我的留言:早餐热一下再吃,晚上见。
我于五点半离开她的家,六点送悦悦去学校。
我每次都会假装从家里的房间睡醒,然后拉开房门,去叫悦悦起床。
悦悦从来没有发现过我整晚没在家。
苏情每天起得晚,即便知道我不在家,也不太过问这些。
那天不一样,我是临近六点进的门,悦悦已经起床,我进门的时候,她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眼睛盯着我的房门。
可我却从入户门进去的。
她看见我的那一刻,脸上表情瞬间凝固:“爸爸,你昨天没在家?”
她质问我。
我握着门把手,僵了一下,“我昨天跟几个叔叔喝酒,太晚了,就……在叔叔家住了一晚。”
顿了一下,我担心她不信,又解释:“那个叔叔你认识的,去年他还给了你压岁钱的那个。”
悦悦眼珠子转了一下,指了一下我的衣领,“那…衣服上的口红,怎么回事?”
我心口一跳,立刻扯着已经,看了一眼,暗红色的口红印落在衣服的领子上。
那是文宿的口红。
应该是我送她回家时,蹭到了。
第21章 她是谁?
我有些紧张,低头换鞋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女儿的目光像一柄利剑,剑气直逼命门。
对,就是我的命门。
我从来没有爱过苏情,但我仍需要苏情。
成年人的世界,需要很多时候比爱很重要。
这个家有悦悦和毛豆,他们是我一半幸福的来源,我看着他们落地,陪伴他们成长。未来,我还需要陪他们步入成年,领着他们走向社会。我想看着他们结婚,看着他们走向社会,然后成就自己的未来。
人年轻的时候期盼自己的成就,年纪大了,就会开始期盼孩子的未来。
“这个吗?”我指了一下衣领上被蹭得变形的那块红印子。
从轮廓来看,唇印并不明显,只有一半,而且被晕开,看上去像是蹭到红色染料一般。
我在这形状中找到答案,用手背掸了一下衣服,悠然解释,“给客户按手印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
我刻意控制自己的语气和语速,说话尽量随意,不露痕迹。
悦悦半张着嘴看我,她脸上的忧心从眉心往外翻腾。她眉间的褶皱一会深一会浅,她也许再思考,也许在怀疑。
就在她沉默思考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她是一个早恋过的女孩,她也曾用过口红。
我站在玄关的阴影下,心里打着鼓。
我隔着玄关悬空的隔板偷偷瞥她一眼,悦悦缓缓的将书合上,鼓着腮帮子“哦”了一声,“你快点,我还要去吃早餐。”
这话一出,我才终于松了口气,快速换好拖鞋往房间走。
“马上。”我边走边吩咐她:“你先收拾东西,我很快就出来。”
悦悦抬起头看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走到一半,顿了一下,就是那天,我突然发现这个孩子比过去要沉默许多。
她虽然问了我,其实并不关心这个事。
从她眼神可以看出她神思漂浮,整个人的状态游离在外。
“你怎么了?”我心里察觉不对,多问了一句。
悦悦依旧是那副游离的状态。
“悦悦。”我朝她走了两步,声音略微加大。
悦悦猛的回神,“嗯”了一声。她定睛看我一眼,又“哦”了一声,站起来“这么快?”
我扶了一下额头:“再等会儿,你是不是没睡好?”
我猜测她还在想着早恋的男孩,但我不好直接戳穿,只能旁敲侧击。
悦悦摇摇头,重新坐下,“没事。”
她手里还拿着书,只是书页被她捏出深深的褶子。
“有事跟爸爸说,好吗?”我尽量轻声细语。
悦悦松开书页,用手掌抚平:“最近学习压力大。”
说完,她看了眼手机:“不早了,爸爸,你快点。”
我狐疑的点头,转身进了房间。
几分钟我就换了件衣服,并把口红印在卫生间搓洗干净才出来。
悦悦一路上都看着窗外,期间一言不发。
我跟着忧心一路,我担心她看穿我的谎言,又忧心她放不下自己的过去。
到学校门口,我停下车,忍不住开口:“你看上去状态不太好。”
悦悦拿着书包,扭头盯着我,眼里满是恨意:“他被抓了,你是不是有一份功劳?”
他?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周星逸。
“谁被抓了?”我佯装不解。
“周星逸。”
“他被抓了?”我装作刚知道,顿了一下,假装消化,“因为什么?”
“我不知道。”她冷言冷语。
我耐心回答:“不管是为什么,他总不可能无缘无故被抓吧?说到底,还是他这个人有问题。”
我想告诉她,这个人不值得她喜欢。
“我都答应你不去找他!我都放弃他了!你为什么还要伤害他!!!”悦悦坐在车里,用力踢着前面的隔板,面目狰狞的对我大喊大叫,。
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死不认。
我大声吼了一句:“你就是这么跟爸爸说话的?!”
悦悦被我的吼了一句,安静下来,我深吸一口气,压着脾气解释:“丁悦宜,我是在银行上班的,不是在警局!!”
“你还年轻……”我劝着她,
“爸!!”她身体一塌,低嗤一声,扭头瞪着我,许久,她冷嘲热讽开口:“你这辈子,说过一句真话吗?!”
她声音不大,话却难听。
我手指猛的收紧,心里倏地腾起怒气,“丁悦宜!这就是你受教育学到的东西?!!”
她生气的打开车门,然后,“砰”一声关上。
我担心她出事乱来,急匆匆的跟下去,“丁悦宜!你别乱来!!”
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扭头瞪我一眼,朝学校走去。
我对这个孩子……
我根本没办法跟她沟通。
这个时候,苏情又成了我的救命稻草,她在这方面比我厉害。孩子们尖锐的刺在她面前总体变得柔软。
我打电话,把悦悦质问我的事跟苏情说了一遍。
苏情起先是沉默,后又开口:“知道了。”
我坐在车里,盯着膝盖上的日光,不知道说什么。
那天,我第一次反感苏情的平静。
这种平静,更加趋向于淡漠。
“苏情!”我语气加重,“她是悦悦!我们得女儿!!你能不能重视一点?!”
苏情依旧不冷不热,她纠正我:“她是我…和……你的女儿。”
“这有什么区别?!”我有点生气,语气更加急促:“她现在状态很不好!!”
“我知道。”苏情语气不轻不重,“她没有抑郁,只是对你有怨气。我会处理。”
苏情一语中的。
我松了一口气,“但她语气十分尖锐。”
苏情:“那是对你。”
“苏情!”我喊她名字,以示强调。
苏情没有回应。
我们隔着电话,陷入沉默。
就在我耐心告罄的时候,苏情挂断电话。
我重新回到车里,手机里多了一条苏情的微信〔她的事,我会解决,你不要再管。〕
我放下手机,用力抓了一下头发,一种无力感在心里蔓延。孩子跟我正在疏远,她对我有恨,我无从解释。
我跟苏情说的目的,更多是希望她能调解我和孩子之间的关系,而不是把我剔除在外。
但……
事情也只能这样。
我去吃了个早餐就去上班了。
下午三点左右,苏情给我发微信〔我来接管悦悦,你早上送一下小的。〕
苏情直接下达命令,她给我发微信从来没有语音,没有表情,只是一串文字。
我回复〔好。〕
之后,再没更多沟通。
她依旧没有限制我晚上的行动,但我心里总是打着鼓,我那几天都掐着悦悦晚上放学之前回家,在客厅里等着她。
她喊我一句就进了房间。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星期。
那一个多星期里,我经常在接孩子的空档,约文宿出来吃个饭,文宿也不拒绝。
有一天晚上,我们一起吃完晚饭,在公园里散步,路过一片茂密的竹林,我一把将她拉了进去,把她摁在竹竿上亲吻。
我亲吻得动情,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文宿隔着衣服摁住我的手:“再往下,就不是这个价了。”
我听了这个话,很不高兴。
“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吗?”我将手拿出来,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我的眼睛。
文宿回答:“这是我的规矩。”
我低头,在鼻尖相触的时候逼问她:“你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文宿:“我挺喜欢你的,不然,我们也不会在这里接吻。”
“那你还……”我想说,喜欢不是交易。
她却抢了先:“阿文,你呀……太狡猾。”
“怎么说?”
文宿手指点了一下我的唇,推开我,站直,“你说喜欢,会娶我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林漪热烈,也没有咄咄逼人,连感情都是淡的。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你说的喜欢呢?以后会嫁给我吗?”
她噗嗤一笑,独自往前走:“所以啊……我总得给自己留点念想。”
我追上去拉着她的手,我们十指相扣,沿着公园往前走。
我们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
文宿这个人,大概没有心。
我们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到一个天桥下面,突然有人在后面喊我:“丁文!”
那声音一听就是林漪。
我心里咯噔一下,握着文宿的手不自觉收紧。
文宿察觉异样,仰头看过来。
天桥下,灯光晦暗,我拉着文宿急匆匆的往前走,我极力想拜托林漪。
因为我不想让文宿觉得我是个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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