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悲顿时有些受不住了,她用手遮住面颊,“你别这样看着我,夫人在何处,我们赶紧过去找她。”
“你有什么目的?”
看来不给个解释,眼前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宋玉悲微微偏过头,道:“我和你说我是神仙你信不信?”凡人大多信奉仙神,对妖魔鬼怪一类大多避之不及,却不知神仙也有坏人,妖魔也有好人,无所谓分类。
少年人轻斥一声,背过身道:“我不相信神仙。”
宋玉悲一把掰过他的肩膀,“为何?”
“若是真有神仙,我每日祈求罗振福死去,为何还未奏效?”
罗振福想必就是罗胖子在人界的原名了。
宋玉悲松开手,“或许是你还不够诚心,不过神仙听到你对你娘病情的祈祷,所以将我派来了。”
此时的望泱到底还是少年心性,与宋玉悲一番言语,不自觉便缩进了二人的距离。他不相信宋玉悲什么仙神的言论,但他能感觉得到,宋玉悲是真心实意想要带娘去看病。
娘为他受了太多苦,若能治好娘的病,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二人在去往裁缝铺的路上,撞上了正急匆匆赶回来的黄君洁,也就是罗夫人。
黄君洁着一身素色长裙,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起,任谁也想不到,眼前人曾是当地首富的独女。
“罗修,你怎么在这?”
望泱避开黄君洁的视线,道:“娘,爹知道你病了,特意派府中丫鬟来带你去看病,你不在,我们便出府寻你了。”
黄君洁自幼被父亲呵护在怀中,生性极为单纯,也就这样罗修出生以后,才勉强懂得要靠着自己养活孩子。直至此时,她仍深信罗振福只是一时被那群狐媚女子迷了心智,只要自己照顾好孩子,迟早罗振福会回心转意的。
对儿子的解释,黄君洁自然是深信不疑,她眼底泛起泪珠,几乎要落下泪来。
“你爹没有忘记我们,修儿。”
宋玉悲在一旁看着,突然有些怜悯起罗胖子的儿子,有这么个渣爹,再加上这糊涂母亲,简直倒了八辈子霉。
好在黄君洁的身体并未有什么大问题,左右不过是用眼过度,夜里染了风寒,吃一阵子药便好了。
回到破旧的小院,黄君洁想到夫君特意给自己请了大夫,嘴角的笑意便止不住了,望泱让她到屋里休息,自己则忙着准备黄君洁喝的汤药。
他坐在一张杌子上,摇着一把极为老旧的蒲扇,眼角瞥见宋玉悲的身影,疑惑道:“你怎么还不走?”
“我说过,我是天上的神仙,既然你诚心祈愿,我自然要留下来帮你解决完事情才能走。”
他缓缓转过头,盯着宋玉悲半晌,若不是看在宋玉悲带他娘去看病的份上,说不定他便直接将人赶了出去。
宋玉悲看懂了望泱的眼神,心想,她说自己是神仙都奇怪成这样,若说自己是鬼,那还不得吓晕过去。
到底是自己欠了人家一份人情,望泱放下蒲扇,将一旁的石榴塞进宋玉悲怀里,道:“宋姑娘,多谢你带我娘去治病,眼下生活窘迫无以为报,我看宋姑娘对这石榴颇为喜爱,不妨拿了去。”
宋玉悲被塞了满怀的石榴,却只拿了一个,剩余的放回原位。
“我不需要你什么报答,你若真要报答我,便让我做你的丫鬟。”她两指并拢轻轻一划,便露出内里晶莹血红的石榴子。
望泱呆滞地看着宋玉悲,实在捉摸不透眼前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但应该不会害他,人赶也赶不走,许是四方游历的怪人,看上了他这破旧的小院,想待上几日,待看腻了,自然也就走了。
如此一想,望泱没有再赶宋玉悲离开,转身接着扇火去了。
宋玉悲时不时往嘴里塞一颗石榴,心底却在琢磨望泱生前最刻骨铭心的事会是什么?据她所知,望泱出生于名门世家,言情书网,家中父母恩爱,也未曾少过吃穿,唯一的不顺心该是官场上的事。
她翻身跃上石榴树,借着枝叶的遮挡,化出生死簿来,书页飞快翻转最后停下,她一行行读下去,眸光一顿,停在一行字上。
对其左耳环痕耿耿于怀。
她忽然想起,过去打趣儿望泱耳朵上的环痕,他曾说幼年时为了气那些嘲讽他的人,刻意每日换着耳饰戴。人界规矩礼仪颇多,望泱又生在那样的人家,这耳痕对旁人来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于幼年的望泱来说,确是他唯一的缺憾,难保不会成为他心中跨不过的坎。
宋玉悲不由向望泱的左耳看去,望泱魂魄所在是罗修的身体,自然不会有环痕,不知为何,心中略微有些遗憾。
过去,他们浓情蜜意之时,她最喜抚上他左耳的小洞,细细地揉搓,他虽不喜,却未曾阻拦,时间久了也只是皱起眉头,手贴上她的面颊,落下一吻,警告她一般。
想起往事,宋玉悲眸光一冷,扯下一旁石榴树的叶子,撕碎了扔在地上。
入夜,望泱将宋玉悲带来的饭菜热了一下,进到房中叫醒黄君洁让她起来。
黄君洁瞧见院落中的宋玉悲,心中暗自诧异,这府邸中竟有这般容貌出众的丫鬟,不觉又有些心灰意冷起来,她抚了抚鬓角,道:“宋姑娘,可是还有什么事吗?”
秋日的院落显得格外凄凉,院中将熄未熄的灶台闪着点点火光。
“老爷派我前来伺候夫人的起居,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地唤我,只管唤我姓名即可。”看病的路上,宋玉悲已向黄君洁自我介绍过一番。
望泱想起宋玉悲的名字,心上不禁一动,下意识地看过去,正巧对上宋玉悲望过来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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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五十章:沈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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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一悸,大脑里兀地出现了一道声音,轻柔地念着“玉悲”二字,仿佛这两个字蕴含了无限深情。
他瞳孔微缩,怔怔地看着眼前人。
宋玉悲撩起眼皮,眉头微微蹙起,“怎么了?”
望泱回过神来,局促道:“没事。”
吃过饭后,望泱收拾了他隔壁的屋子,让宋玉悲住下。
人界的月不似鬼界,又大又圆,人界的月有阴晴圆缺,每日不同。她靠在门背上,仰头望着那一方弦月,弦月皎洁,落了满地白霜。
就在此时,院落破旧的大门,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望泱从屋里跑了出来,看了宋玉悲一眼,嘱咐道:“你在屋里待着,不要出来。”
黄君洁闻声亦从室内走出,“她们又来了。”她苍白的手扒在门沿上,面色惊恐。
“娘,你进屋即可,我来处理。”
望泱此时不过刚抽条的少年郎。面容稚嫩,说话做事却十分沉稳有条理。
“你也进去吧,我来处理。”
宋玉悲没有听望泱的话,而是径直走到门后,拉开插在门背上的闩。
女子扶着头上的朱钗,扭着纤细的腰肢,一双狐狸眼先是将宋玉悲上下打量了一遭,心中警惕,这女子生得如此漂亮,莫非是黄君洁特意找来分她宠爱的?
视线往宋玉悲身后一看,只见身为老爷独子的罗修青绿长衫上满是补丁,蹙起的眉头又是一松,老爷的独子又如何,还不是穿着一身破烂的衣裳,住在这院子里。
女子微微抬起下巴,刻意扯着嗓子的声音格外刺耳,“你是谁?”
宋玉悲比眼前的女子高上半个头,她唇角微扬,漫不经心地看了女子一眼,道:“我是少爷的丫鬟。”
宋玉悲这般灵巧的答话,瞬间将女子的气焰熄灭了一半。以她这般“高贵”的身份,居然屈尊去问一丫鬟的名字,而且还是罗修的丫鬟,实在是有失身份。
这小子居然有丫鬟伺候,在她眼中,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望泱从后面走来,少年有力的手臂拦在宋玉悲面前,他侧过身,道:“不知沈姨娘前来所为何事?”
沈姨娘见到望泱,被宋玉悲熄灭的气焰又升起了大半,“拿上来。”
丫鬟从沈姨娘身后走出,她手上端着几方帕子。望泱眸光一定,这帕子是娘熬坏了眼睛,日夜不歇的成果,他自然认识。
沈姨娘将帕子捻起,放在眼前,刻意扯细了的嗓子似匠人锯木时的尖鸣声,“这帕子绣工倒是精巧,正巧今日我去胭脂铺看见了,否则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笑话。”
“堂堂罗府夫人,跑去裁缝铺卖绣品,若是传出去,你们母子让老爷的脸面往哪里搁?”
真是好大的笑话,她克扣母子二人的日常用度,却又不许人做点活计糊口,宋玉悲眼帘微抬,若她猜得不错,这小妾应该就是那个告密者,害得罗胖子短短几日,万贯家财烟消云散之人。
按照她对罗胖子的了解,眼前这个女人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瞅着她此刻嚣张跋扈的模样,宋玉悲已迫不及待想要打开生死簿,看看这女人最后的结局。
“老爷的脸面与我何干?不过我向来便听人说,人呐,总是越缺什么东西,便越喜欢向人强调自己有这件东西,姨娘这般强调脸面,可是因为在青楼的时候,没什么脸面?”
沈姨娘早年曾是青楼里的头牌,一颗心生出许多个心眼,惯会讨巧卖乖,唬得罗胖子为她赎身,娶回府中做了姨娘。
沈姨娘登时就怒了,一张脸青红交接,指着望泱道:“来人,给我打。”
话毕,四名五大三粗的男子从沈姨娘身后窜出,作势要将眼前单薄的少年团团围住。
罗胖子又出去花天酒地了,沈姨娘每逢这个时候,心情便会格外不快,总想找人泄愤一番,黄君洁母子正是最好的对象,所以她每一次都是有备而来。
四名大汉见宋玉悲生得貌美,有心想要轻薄一番,绕过宋玉悲时,粗大的臂膀有意无意撞到她。
宋玉悲就这么被撞了四下,脸上的淡笑消失了,一阵风刮过,在场的众人只觉背后一阵森寒,浑身寒毛直竖。
一只玉白的手搭在大汉的肩上,大汉只觉肩上一沉,整个人便跪在了地上。阴风四起,刮得院中草木哗哗作响。
前面的三名大汉愣住,转过身,看向红衣黑发的女子,她先前还是府中丫鬟的打扮,在他们转身的刹那,就换了身衣裳。
但凡是个正常人,想想都不可能。
而沈姨娘,正是亲眼看见宋玉悲身上变化的人,她只见宋玉悲裙角染上红色,紧接着整件衣裳都换了模样。
宋玉悲阴恻恻地望向沈姨娘,想了想,化了张鬼界最丑的鬼脸,沈姨娘身子一个哆嗦,口吐白沫,四肢僵硬地往后倒。
众人见此动静,当即大喊一声:“鬼啊!”
先前还气焰嚣张的一群人,此刻急匆匆往门口奔,奈何门前有个沈姨娘拦路,众人只得踏着沈姨娘的身体,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宋玉悲瞧了眼躺在地上,格外凄惨的沈姨娘,她用鞋子撩了撩望泱的衣角,“把她拖出去。”
望泱在一群惊恐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淡定,他看了眼地上的沈姨娘,最后选择拽着对方衣领的方式,将人拖出了院子。
那群仆从回去过后,不见自己主子,自然会跑回来寻。毕竟主子手中有他们的卖身契,有时候人的手段亦可以与鬼神一较高下。
望泱闩上门,宋玉悲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慢悠悠地吃着剩下的石榴。
“你不怕我?”宋玉悲道。
“你没有伤害我,我为何要怕你?”
她站起来,眯着眼睛看了少年半晌,没有接着先前的话题,“看不出来啊,小伙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胆量,你先前挑衅沈姨娘,就不怕被那群大汉打死?”
望泱走近,拿了个石榴掰开,火红的石榴子掉在地上,“他们不敢打死我,毕竟我是罗振福的亲生儿子,他们若是将我打死了,不好收场。”
“不逞这口舌之快,也不会挨打。”
望泱闻言,眉眼冷了下去,“我娘受不住这些屈辱,我是她儿子,自然要保护她。”
沈姨娘是刻意跑来羞辱黄君洁,黄君洁身子本就弱,若是让她看到自己辛辛苦苦绣的帕子被沈姨娘扔在地上,有说出那样一番话,心里不知会如何想。
望泱此刻以为自己是罗修,自然万事都为自己亲娘着想。
“吃吗?”望泱问道。
宋玉悲侧过头,泛黄的瓷盘上,一座晶莹剔透的石榴山,她视线微移,见少年指侧因接触了石榴皮带了浅浅的黄色,也不打算瞒着他自己会法术一事,指尖窜出一抹红光,将少年指侧的黄渍抹掉。
“多谢。”宋玉悲眉眼弯了弯,将小碟子移到自己面前,乐津津地瞧了一会儿。她尝了颗石榴,别人给自己剥石榴,自然要比自己剥得甜。
不知为何,望泱瞧见宋玉悲喜滋滋的模样,竟觉得十分难得,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宋玉悲解决完眼前的石榴树,忽地补充一句,“先前算是我救了你,这碗石榴只能算是酬劳之一,明日我要你替我做件事。”
宋玉悲将望泱生死簿上的记录都看了一遍,心中亦不敢十分肯定环痕就是望泱心中耿耿于怀之事,距离罗修这具身体步向死亡,还有许多年头,但望泱的魂魄却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愈发觉得自己就是罗修,她必须尽早确定环痕一事,是否就是望泱生前耿耿于怀之事。
“什么事?”望泱问道。
宋玉悲站起身,道:“现在还不能说,但绝对不会是你做不到的事。”说话间,她瞧见望泱不知何时,又剥了一碗石榴,眸中闪过喜色,此时正逢石榴结果季,该是主人细心打理的缘故,这株石榴结的果子又大又甜。
她凑过去,伸手拿了几颗吃进嘴里,“不用剥了,这些够了。”
望泱见宋玉悲伸手要端走盘子,下意识地伸手一挡。
“这是给我娘剥的。”
“哦。”宋玉悲的表情难得僵住了,她咳嗽一声,转身回了房。
望泱敲了敲黄君洁的房门。
“娘。”
黄君洁警惕地往外看了一眼,“他们走了吗?”黄君洁并非想要抛下儿子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应对,只是她每次赶上前去,似乎只会将事情弄得越来越糟糕,后来儿子直接与她说,这些事以后都交给他来管。
黄君洁虽然不放心,又不敢违逆儿子,便躲在门里偷偷听着外边的动静,后来沈姨娘再来找茬,儿子都能安然无恙的将他们赶走了,她便彻底放下心下来。
“走了。”
望泱将手里的石榴交给黄君洁。
黄君洁垂头看了半晌,“是娘没用。”
望泱安慰了黄君洁一番,母子俩互相道了晚安,他推门的手止住了,最后回到廊下,看了看台榭上的石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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