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罗胖子在外花天酒地数年,带回家中的女子更是不计其数,却从未有过子嗣,罗胖子此时尚且年轻,对此倒是丝毫不在乎,除了谈生意,整日里便是混迹在女子丛中,妻儿早被抛之脑后。
却不想一日,家中小妾竟将他醉中无意道出的生意机密告知对家,富甲一方的罗胖子在短短半月便成了负债累累的罗负子。
家中小妾仆从四散,唯有妻儿独留在一方破旧小屋中,罗胖子从生意场上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才想起眼前的院子,已被他用于抵债。
他一路摇摇晃晃往前走,只见一瘦弱的女子蹲在角落里,搂着半大不大的孩子低声哭泣。他数年未曾有过的善心在这一刻突然出现了。
他走过去,拉了拉女子破旧的长袖,那女子转过身与他对视,竟是他多年未曾问候过的妻子,而她怀中抱着的正是儿子。
罗胖子如同被雷击了一般,站在原地,愣愣半日未曾出声。
直到夫人怀中的孩子发问:“娘,他是谁?”
孩子很瘦,一身补丁的衣裳,眼睛不像他,像他娘亲,面容十分柔和,瞳孔倒映出他此刻满脸醉红的模样。
罗胖子哽咽了片刻,眼中落下几滴泪珠,道:“儿子,我是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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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没完成任务的一天,白天里工作有些忙,晚上回家头昏脑胀,又是没完成预定目标的一天,请大家见谅。状态不好,后面的剧情有很多空白,强行写会很无聊,所以……跪求收藏,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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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女最后选择原谅罗胖子,罗胖子也因妻儿的支持得以东山再起,一家三口也算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
没想到的是,几年之后,罗胖子依旧死性不改,又开始如从前一般,整夜整夜不回家,流连在青楼酒肆之中,只是这一次他多长了个心眼,凡是与他睡过的女子,皆被他暗中下令毒哑了,再诬陷给对家。
他再借着这个机会,去讨伐对家,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生意情场双丰收。
罗胖子沉迷于这般残忍又刺激的游戏,不久妻子去世了,他才隐约觉得自己这一生似乎亏欠了妻子许多,为妻子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葬礼当天,罗胖子才发现,一直躲在妻子怀中的孩子长大了,长得如他一般高了,他开始带着儿子做生意。
教他如何算计对手,如何讨女人欢心,儿子对他的态度十分冷漠,但他教授给他的东西,他都学得十分好,甚至是远胜于他。
最后,罗胖子死在了自己儿子手中,被自己的儿子一刀穿心而死。临死之前,他回望自己一生,游戏人间似乎什么也没有得到,而他最珍视之人,罗胖子细长的眼睛在死前的最后一刻移向儿子的脸,那一张与他少年时极为相似的脸。
若有下辈子,他绝对不会这么活。
罗胖子一生作恶多端,却还不到人神共愤的地步,按理来说是该有个转世投胎的机会,但上一任阎王爷成谶捧着生死簿,来回看了好几遍罗胖子的生平,发现他一辈子竟然连一件好事都没做过,要知道那些罪大恶极的魔头活着的时候,也做过一两件善事。轮回转世参考的是生平的功过,罗胖子由于没有功德,十分悲惨地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熬了几十年总算从十八层地狱里爬了出来,却发现自己儿子也死了。
父子俩在鬼界相遇,罗胖子刚下鬼界的忏悔之情又一次被他抛之脑后,十八层地狱里练出的本事出来还未曾用过,想到正是眼前的儿子一刀断送了他轮回转世的可能,怒上心头,一掌过去。
罗胖子原本只是打算教训教训儿子,展示一下父亲的权威,再与儿子温情一番,怎料儿子竟是不要命了一般,对着他一个劲地反击。当下就算罗胖子有心相让也力不从心,从十八层地狱出来,他的性子变得愈发容易暴怒,稍稍受击就十分容易失控。
此时的罗胖子被儿子接连落下的拳头打得暴怒不已,手中化出长剑,一剑刺入了儿子的心口。活着的时候,罗胖子善用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这句话,如今这一招他用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万点萤光自身侧升起,罗胖子这才意识过来,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亲眼看着他魂飞魄散了。
他杀了儿子,本想自戕,奈何性情里始终带了对魂飞魄散的恐惧,他颤颤巍巍离开了事发地。
此后每个日日夜夜他都活在煎熬之中,想一剑了之却又不敢下手,想忘却过去开始新生,却又忧心过往的事,觉得自己儿子没事,而是一直待在他身旁,伺机谋害他。
宋玉悲饮下一杯酒,留在鬼界的人,每个人都有难以提及或者令人听之骇然的过去,对此她早已见怪不怪。
所以更多的时候,他们用愤怒掩埋身体,任其厮杀,这是身处泥潭对过去自己最好的麻木。他们是一群永不见天光的人,就算知晓罪恶,魂飞魄散也不足以抵消,只能每日浑噩地陷在腐臭的水沟之中。
“罗兄可曾想过,也许你的儿子从未离开过,他或许就在你的身上。”
罗胖子心头一悸,竭力克制住想要怀抱住自己的冲动,黑红的双唇颤抖着,两眼定定地看向宋玉悲。
杯盏落在案几,发出清脆的声响。
“鬼界除了有形的鬼,还有一种鬼是无形的,你家小儿化成的便是无形中的鬼,也就是萤萤鬼。”
罗胖子拿酒杯的手一抖,溅出几滴酒水,“那是不是还能让他回来?”
宋玉悲抬眉瞧了一眼罗胖子,摇摇头,“萤萤鬼寄居在宿主身上,是因为执念未散,执念若是消散了,他们也会消散于世。”
罗胖子周身的气质沉了下去,轮廓隐在乌发中,“他现在是寄居在我身上吗?”
宋玉悲双指并拢,伸向罗胖子的前额。
罗胖子身上开始出现莹莹的绿光,像是一株蜿蜒的树藤,爬满他的身体,从头至尾没有一处遗漏。
若是不将身上的莹莹鬼除掉,再过数千年罗胖子定然随着身上的莹莹鬼一同魂飞魄散。
罗胖子瞧见身上覆盖的萤光,面色陡然一变,忽地站起来,随即再重重跪坐在蒲团上。
“就这样吧。”他沙哑着嗓子道。
“我这个做爹的,从未关心过他,也对比起他娘,他刺我一刀是应该的,而我害得他变成这副模样,不如就随他去了吧。”
“你这样般做,他不得安心,你也不得安心,莹莹鬼是将魂魄撕成一点又一点的萤光,他存于世一刻,便将多一分的苦痛。”
宋玉悲眉色很淡,按说眉色浅淡的人,大概率是个性情温软的人,但她却与之毫无相关,如此残忍的事,在她口中便只是一句没有情感的话语。
罗胖子攥紧拳头,仰头灌下一大口酒,“宋掌柜可有法子。”他又唤回了从前对宋玉悲的称呼。
“我替你去除身上的莹莹鬼,让他好生去了,你在我手底下做事如何?”
宋玉悲抚了抚广绣,袖口处的彼岸花纹繁密延绵,似上古时候一段段神秘的咒语。
旁人或许不知道罗胖子,宋玉悲时常与罗胖子做生意,自然能探之一二,他生意在鬼界不显,在妖、冥二界却是做得很大,若能将罗胖子收入麾下,对于宋玉悲而言绝对是一大助力。
罗胖子此时已从失子之痛中走了出来,他眯起细长的眼睛,“宋掌柜要得未免有些多了吧。”
宋玉悲一笑:“我要得多不多,看的是罗兄的良心。”
罗胖子的笑止住了,显然被宋玉悲戳中了痛处,他幽幽一叹,“我倒是宁愿与他一道魂飞魄散了。”
罗胖子忽地往案几上一撑,道:“可有何办法能让我再见他一面?”
“办法是有。”她懒洋洋道。
罗胖子暗骂一声,“我鬼界尚有一处裁缝铺子,若是能见我儿一面,我自当双手奉上。”
宋玉悲拍了拍手,“好说。”
说罢,她抬起左手,血红的手链晃动不止,只见原本粘在罗胖子身上的萤光飞了下来,渐渐绘出一位青年人的模样。
红白缎锦衣,眉骨清晰,眼睛深处带着浅浅的疲惫,他微微闭上眼,再睁开眼睛时,眼中的疲惫已消失不见。
他视线先是落在罗胖子身上,面目陡然间变得狰狞,随后注意到罗胖子面容虚浮,双眸黯淡,不由朗声大笑,他阴恻恻道:“怎么样?杀死亲子的滋味不好受吧?”
罗胖子听到青年人的声音,浑身便发起抖来,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站在眼前的青年男子,他长得很像自己,唯有一双眼睛遗传了他娘亲。
罗胖子沉默半晌,方才克制住身体的颤抖,他道:“你还想让我做什么?是随你一同消散,还是这般”他顿了顿,声音几度哽咽终才道:“还是让我留在鬼界。”
岂料那抹萤绿的人形突然发难,只见他将双手化作万点萤光,罩住在场的所有人。
一霎时天旋地转,宋玉悲睁眼时身旁所有人都不见了,眼前是一片繁华的闹市,人潮涌动,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她现在应该是在那青年的记忆中,莹莹鬼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变为普通的鬼。
若是在场有生辰八字与他相符之人,他便能施法将其强制召唤到自己的记忆中,让其按照他的记忆走一遭,最后让生辰八字与他相符的人误以为自己便是莹莹鬼,替代他消散在六界之中。
宋玉悲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在场的都是给她干活的人,她不可能放任不管。
宋玉悲按照罗胖子先前的话,随便找了个人打听到罗府的位置,掐了个缩地成寸的口诀,眼前无数光影掠过,转眼就到了罗府。
不知此事的罗府是罗胖子口中的那个时期,门口有家丁把守,不能贸然进去。
这里所有的场景,都是由施法者的回忆构成,若是贸然动作惊扰到施法者,回忆极有可能会破碎,被拖入回忆中的人也将会永远陷入施法者的记忆中。
她看了眼罗府门前的家丁,身子一转消失在了人海中,沿着槐花小径一直往前走,就是罗府的花园了,脚尖一点飞身至院中。
院中树木苍郁,假山造景富有意趣,看来罗胖子生前还是颇为讲究的人,宋玉悲想到如今的罗胖子手上的五枚大金戒,眉头便是一皱。
院中有三两小厮在修剪花木,窸窸窣窣传来说话的声音,宋玉悲身子一转变作丫鬟的模样,端了半馊了的饭菜从花木中走出。
“这个哥哥,我是新来的丫鬟,厨房的人让我给少爷送吃的,一时迷了路,还请哥哥指点。”
小厮正弯腰修剪花木,骤然转身瞧见宋玉悲的容貌,不由呆了呆,今日怕是洛神降临,也没有眼前的姑娘漂亮。
他抹了抹嘴角的口水,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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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九章: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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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悲看了家丁半晌,又将先前的话重复一遍,只不过这次听上去更像是照着本子念,不带丝毫感情。
家丁的脸越来越红,最后埋着头指了个方向,“直走过了一道半月桥,左拐就是了。”
宋玉悲点点头,“多谢。”
家丁就这般愣愣看着宋玉悲离去的身影,待瘦弱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方才回过神来。
按照家丁的指示,宋玉悲愈走愈偏,终于走到了一方破败的小院。院门的红漆掉了下来,周遭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
她推门进去,此时正值秋日,院中银杏落了满地。一阵风吹过,银杏从地面飞起,打在一旁起霉的墙上。
稚嫩少年端坐在一棵石榴树上,瞧见有人进来,垂下眸光望向来人。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止,与少年对视的刹那,她便知晓了,这具壳子里装的魂魄是望泱,也是悬停晚。
她恍惚回到了与悬停晚初次相见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温柔的眸光藏着凌厉的锋芒,举动洒脱不羁却又令人心生畏惧。
看来望泱出生时的生辰八字正应了罗胖子的儿子。
石榴树上的少年怀中放满了通红的石榴,换声期的嗓音显得十分低沉沙哑,“你是谁?”
“奴婢是给少爷送饭的。”
少年跳下石榴树,怀中的石榴依旧稳稳地被他抱在怀中。他将石榴放在一旁的亭榭上。
“你是第一个对我自称奴婢的人。”他淡淡陈述道,似乎对此毫不在乎。他扫了眼宋玉悲手上捧的饭菜,指了石榴旁的空位,道:“放那吧。”
宋玉悲依言将饭菜放下。
要想不惊动施法者打破回忆唯一的办法便是将被施法者看中的人唤醒,让他意识到自己并非这具身体里的魂魄。
到底要如何让望泱知晓,眼前并非他的人生。直接告诉他,不但会惊扰施法者还有可能被眼前的人误为是疯子。
其实每一抹魂魄深处,都会有独属于自己刻骨铭心的记忆,王胖子儿子难以忘怀的事便是父亲对他和母亲的冷漠,所以回忆里出现的是王胖子对儿子最冷漠的时候。她若能唤醒望泱灵魂深处的记忆,让他意识到自己并非王胖子的儿子,回忆自然也就碎了。
“你怎么还不走?是有什么事吗?”
宋玉悲回过神来,顺手拿起一旁的石榴,道:“奴婢看这石榴正好,想向少爷讨一个来吃。”她抛起手中的石榴,又十分轻巧地接住,“奴婢也不白吃少爷的石榴,奴婢带少爷到外面的酒楼吃饭如何?”
“你拿去吧,我吃这个便好。”他视线看向一旁馊掉的饭菜,脸上有一刻的犹豫,随即咬牙道:“你若真想报答我,不若替我抓些风寒的药回来。”
宋玉悲将石榴放在臂弯里,“少爷生病了?”
“没有,是我娘病了。”
宋玉悲瞧了一眼周遭,她五感敏锐,这里除了她和望泱绝不可能再有第三个人,“对了,还不曾见过夫人。”
少年瞧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宋玉悲余光看见一旁的针线筐,罗夫人一位妇人不可能到太远的地方去,他们生活窘迫,常年被府中众人克扣银钱,想必罗夫人常年会做些刺绣补贴生活,现下不是出去买针线便是拿绣品出去卖了。
她忽地伸手拉住少年人的纤瘦的手腕,“走吧,少爷。”
望泱恍恍惚惚便被宋玉悲拉到罗府外,他们走的是后门,因此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自他出生以来,见过的刁奴不计其数,还未曾见过这般蛮不讲理,拉着人便往府外跑的。望泱想甩开宋玉悲的手,她的手却好似铁钳般死死攥住他的手腕,任他如何作为都挣脱不开。
“你不是府中的仆人?你要带我去哪?”
宋玉悲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着望泱的面孔,半晌扯唇一笑,道:“少爷不是说夫人病了吗?我们现在就是去找夫人,带夫人去看大夫。”
望泱额角青筋跳动,用一张与罗胖子五官极为相似的脸看着宋玉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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