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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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孟青槐的同学,孟家特地分出了一侧的小宴会厅给他们。布置了正餐小食和各种酒水,还安排了不少游戏机。孟青槐小初都是上的贵族九年一贯,所以大家看起来也很熟稔,见孟青槐郑重引荐了陆桐秋和几个一中的同学,所有人的态度相当和善,拉着他们去打桌游。
陆桐秋不会,就还是和以往一样安静的坐在了人群里,偶尔看看手机,但大多数时候是听着他们说话。
“闻徵今天也来了吧。”陆桐秋的旁边坐着几个神色慵懒的男生,大概是不想凑热闹才和陆桐秋一样选择了稍微安静的位置,有人手里拿着手柄,一边闲聊着提起,“他最近怎么突然有空了。”
“是啊,我本来以为这会儿就算是他也得焦头烂额一阵子了,没想到人家闻徵就是闻徵啊,天塌下来屁话没有一句。”
陆桐秋有些好奇,转头刚好对上了旁边顾沉的视线。顾沉耸耸肩比了个口型:“我可不知道。”虽说他们之前都是同学,一起上的贵族私立家里在海城都不是什么普通人物,但闻徵的家里事,也还真不是一般人都能知道一嘴的。
陆桐秋一边低头和项目组的同学聊技术实现,一边继续听旁边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听说他妈妈最近正在闻家闹呢,要把他之前的婚约毁了。”
旁边的人嗤得不屑笑出了声:“是啊,他要是没有这个妈,估计能省下不少心。他妈正说闻家吃绝户,非要他娶孟青禾,今天就是给人家搭场呢。”
陆桐秋正在打字的手骤然停顿。
群聊里的人看陆桐秋发出的停在一半的框架方案和半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结尾,有些疑惑地发出去了一个问号。
陆桐秋就盯着手机上的那个问号没眨眼睛,直到感到了强烈的酸涩之后才反应过来,用手指狠狠地按了按眉心,撤回了上一段话继续开始编辑。旁边的顾沉看着低头的她,皱了皱眉头眸色微沉。
接着陆桐秋就看见他给自己发了个表情包,是个带着问号的小猫。
她打开对话框,对着顾沉回了个干笑的emoji:“其实倒也不是很意外。”
如果闻徵真如传闻中说的那样是那么好的家室,那么这种人有婚约有未婚妻有联姻都再正常不过了,这也不是她这种普通高中生能搅和的。
她越来越觉得,闻徵这种人就像是你少年时候登山偶然撞见一次的星河,是那种在缺氧环境下连话都无法说出的时候的安静凝望。
也许在多年之后回忆起来,会在酒醉的时候笑着说几次,你瞧我也曾窥见天机。
陆桐秋拢了拢散在耳边的头发,站起来对旁边的人说:“我去找点东西吃。”
孟青槐这会儿还在另一个宴会厅被他爹妈拎着陪客人,只抽空给她发了个消息说让她自己先在自助随便吃点儿,一会儿安排了厨房给他们重新做。顾沉也正在和初中校队的人说话,听到她的话之后点了点头。
陆桐秋自己揣着口袋,沿着台阶走到了草坪上。这里都是宴会的宾客区,一路上也都有孟家安排的侍应生,但陆桐秋却也并不觉得自在,只是沿着小路规规矩矩地溜达,在中间接到了自己外婆每周一通的惯例电话。
外公外婆都是老师,说起话来慢条斯理但语气和熙,察觉到了陆桐秋语气与以往不同,外婆在最后多问了一句:“现在是在外头吗?”
“在同学家给他过生日。”陆桐秋从小懂事,很少和老人说起自己生活的琐碎,只是安静地交代,“在一个庄园里。”
“海城和江源不一样,去见见也很好。”外婆笑着说,“不过少欲则心静,心静则事简。不要迷了眼,也不必在人面前自轻,就当去见过世界的另一面就罢了。”
陆桐秋驻足在了一幕水墙面前,伸出手指碰了碰汩汩的水流:“好的外婆。”
“刚才你爸爸给我打电话,说是你爷爷奶奶近来身体不好,就先不回国了。”
陆桐秋的爷爷奶奶也是老一辈的读书人,因为合作研究所设在了国外,所以在陆桐秋出生之后就迁居了美国,只有偶尔节假的时候才回来一趟。
陆桐秋记得小时候外婆曾经摸摸她的头发说她亲缘太淡,怕是缘在别处。她本想多问,外婆却不多说了。
挂了电话,陆桐秋想起和闻徵说过的江源云海。看着眼前幕墙上缓缓的水流,她搓了搓自己的指腹,倒像是想开了的样子。
刚想转身离开,她却听见自己身后有人要走来的动静。她赶紧避让到了旁边的小路里,打算从相反的路折回去。
但好巧不巧的,来人竟然是孟青禾。为了宴席她特地换了套衣服,是白色的绸缎质地的长裙,勾勒出了纤瘦高挑的身材,和原本就惊艳的长卷发搭配得相得益彰,显得娇艳欲滴。
“阿姨,我明白你的意思的。”她低着头,声音显得有些扭捏,“我...我都听您的,只是闻徵。”
“闻徵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就算他没有那方面的心思,情分总还是有的。感情等订了婚再培养也没什么不好的。”说这话的声音冷冷的,像是带着些与生俱来的骄矜,“他身上的婚约是他爷爷定下的,我和他父亲都没有认,只要商量就有转圜的余地。你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放心。”
孟青禾抿着唇,看上去有些不安:“我觉得闻徵不会答应的。”
“这件事情他自己...你来了啊。”
站在角落的陆桐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原地舔着自己的后槽牙正尴尬的时候,就看见了从竹林里穿出来的闻徵。白色的衬衫在苍翠的树林间显得夺目却冷清,从陆桐秋的方向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和那只缠着佛珠串的手腕。
陆桐秋某天无聊的时候做了做功课,看闻徵那块吊坠,倒是很像那个功课视频里所说的帝王绿玻璃种。当时视频里的估价她还仔细暂停下来数了数后面究竟带了几个零。
“你婚约的事我已经和你爷爷聊过了,之后你就不用管了,妈妈这边会安排的。”陆桐秋听见那人说。
闻徵好像是轻轻笑了一声:“母亲似乎很关心。”
“我是你母亲。这本来就应该是我来决定的事情,是你爷爷越过了我,本来就是你们闻家欠的我。”闻妈妈冷笑了一声,“至于你在学校里惹上的那个姑娘,我没兴趣打听,我也希望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不会和她有什么。”闻徵似乎还笑了笑,“所有你想的事,都不会发生。”
陆桐秋其实就站在他身后几步开外。
有风吹来,树叶沙沙的响声在她的耳里却如穿云裂石。
她感觉到风从自己耳边略过,头发打在她的鼻尖上——那里莫名的汇聚起了一些湿意,可她却觉得自己的眼眶干涩欲裂。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等闻徵他们分别从两边走开之后,她才挪了挪自己已经僵直的身子。
她记性很好,刚才偶然听见的话在她脑子里闪现而过。并不困难的,陆桐秋就已经串起了一个简陋但十分连贯的前因后果。
闻徵这尊大佛除了长期占据学校里热闹的表白墙外,家里不仅有未婚妻,还有他妈妈给他物色的想要上位换了原本那位的未婚妻二号。
同时的,陆桐秋的脑海里也骤然晃过了之前孟青槐苦口婆心地劝她,别人都行,但是一定要少招惹闻徵这句话。
果然算的上是字字箴言。
陆桐秋沿着小路一直走着,误打误撞竟然也找到了孟青槐找他们的小花厅。陆桐秋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孟青槐正耷拉着脸坐在正中间。
她赶紧收拾好心态快步走进去,笑着问孟青槐:“怎么啦,过生日怎么还皱着脸。”
孟青槐狠狠揉了揉脸:“我妈刚和她小姐妹聊天,估计又受刺激了,要给我请个住家家教。”
“那只能祝你好运了。”陆桐秋坐在了沙发的靠背上,脸上的笑有些刻意地用力,落下的时候都感到了有些僵硬。
孟青槐拿着爆米花就要去堵陆桐秋的嘴:“哦你这挨千刀的学霸呜呜呜呜——诶对了,你刚才上哪儿去了,怎么大家过来的时候你不在?”
原本和他正闹作一团的陆桐秋动作有些许停顿,但是非常自然地掩饰了过去:“哦,你们家太大了,刚迷路了来着。”
孟青槐听了也不疑有他,挠了挠头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地和陆桐秋说:“我不是不想找你过生日...今天你也看到了,这个情况真的是乱七八糟,尤其是...我不想你掺和进来。”
“我知道的。”陆桐秋装傻地嘿嘿笑了笑,“而且这不是都好好的吗,能发生什么?还是说,你不想我知道如此泼天富贵,以防我讹之前的账?”
孟青槐见她是真的没事,甚至还有些意外的开朗,暗自松了口气,白了她一眼后:“闭上你的嘴吃饭去吧。”
说完,他避过人群,转头打开手机看了看。
孟青禾背着他叫了陆桐秋和顾沉来的事儿,还是闻徵告诉他的。
闻徵和他关系一般——或者甚至都算不上都什么关系,两个人只是之前某次他爷爷生日宴会上见过,凑巧加了联系方式。今天孟青禾让他开车去接陆桐秋的时候,是闻徵继加上他微信之后给他发的第一句话。
:陆桐秋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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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chapter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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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半点都想不过这个糟生日。从他小学时候家里顶梁的伯父去世之后,孟家没赶上当时的房地产热潮,和早就已稳坐幕后投资的的闻家不同,孟家相当一部分的生意还是实业,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就逐渐有了夕阳之意。从那个时候开始,但凡是个年节家里就都要大张旗鼓地弄几个晚宴。
孟青槐相当不喜欢这种场合,最近陆桐秋在学校里的各种八卦传闻也多,怕更影响到她所以孟青槐只不咸不淡地邀请了几个初中同学。
但没想到孟青禾竟然自己跑去邀请了陆桐秋,而更没有想到的是,闻徵是真的在乎。
一行人在小厅里吃完了火锅之后,孟青槐也都没有留人,让家里的司机送想走的人都回去了,但却嘱咐了陆桐秋等等他,到晚上一起回学校。
“我觉得....”他坐在沙发里,整个人细细窄窄的看着有些好笑,但是神情确实一脸的严肃,“你和闻徵还有联系吗?”
陆桐秋坐在对面的沙发背上,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真的没有。”
他们其实本来也没没有联系过,只是不间断地会偶然遇见,以至于她产生了这个人好像真的在她生活里的错觉。
“我真的觉得很奇怪啊,闻徵真的不是这种人。那今天怎么...”孟青槐疯狂摸着下巴,“但是我还是那句话啊。”
陆桐秋疲惫地笑笑:“我知道,离他远一点,你说好多遍了。”
“他如果就是长得好看的话我觉得你一定行。”孟青槐抹了把自己的脸,“我一定支持你搞定他,现在学校里好多人都觉得你比孟青禾好看多了。但是闻徵的家庭非常复杂...去外面坐坐吧。”
陆桐秋点了点头,拿起自己放在旁边的外套搭在手里,和陆桐秋并排出了门,坐在了廊檐下。
孟青槐比划了比划,试图简单地介绍闻徵:“他们家你可以简单地理解成...巨富。”
“今天来的这些里,没有谁是能攀扯他们家的。”孟青槐一边晃着腿踢着脚下的石子一边说,“他们家老一辈的人比较多,传到闻徵这边却基本断了,闻徵算是他们家独苗苗。他从小就是和爷爷长大的,家教非常严,所以才能养出来他那个油盐不进的性子。我听说他父母那一辈儿是没有继承权的,他爷爷的遗嘱很早就立了闻徵,所以他的婚事什么的更是很早就定好了——不是我姐。”
陆桐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比你姐还好?”
“不知道,没人知道。好像说是他爷爷在他很小的时候给他定下的,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但他们家那种情况,定了就是定了,是不太允许他有什么意外存在的——包括什么爱情,你明白吧。”
陆桐秋笑着理了理自己抱着的衣服,用几乎是叹气般的声音对孟青槐说:“我没有想过要和闻徵怎么样,真的。”
孟青槐突然站定在了原地,歪头问她:“真的?”
天色渐晚,陆桐秋的眼睛仍旧清澈,但面上的疲惫却掩饰不住,她很轻巧地抬了抬嘴角:“嗯。”
“我...不喜欢他。”
还没等她说话,两个人就都听到了背后开门的声音。
陆桐秋惊异地转头,短发拍打到眼睛上,让她只觉得有些生疼。
“听青槐说你想走,我来送送你。”闻徵说。
陆桐秋转头看着旁边的孟青槐,孟青槐此刻显然也很无措,挠着头张望。
而陆桐秋坐着,仰视着站着的人,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
她痛恨这种乌龙,可那却又是切实自己说出来话。有些解脱,可更多悔恨,夹杂着,原本滚在眼眶里的眼泪却怎么也是落不下来。
遗憾吧。
在高大的少年一言不发地拉着她一路穿过茂密层叠的树林,走下宽阔的台阶,孟家的花园到了停车场,在泊车的门童那接过自己的车钥匙后带着陆桐秋坐进了车里的时候,陆桐秋想到了这个词。
是遗憾吧。
陆桐秋胸口起伏着坐在副驾,看着闻徵坐在旁边,身体微微前倾着,握紧方向盘的双手青筋尽显。他低着头,凌乱的衬衫领子上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优美,脆弱。
——像一只鹤。
陆桐秋扣上安全带,什么话都没有说。
在闻徵启动车的那一刻,她甚至闭上了眼睛。
去哪儿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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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缸的马力,上了高速之后,陆桐秋看着表盘上的速度轻松就已经超过了200,车内的空气因为旁边人坚毅沉静的侧脸而。她转头看着窗外张牙舞爪呼啸而过的灌木丛,双手安静地放在腿上,因为告诉行驶带来的失重感让她手指紧攥,但她却没有出声说任何话。
这是种很神奇的感觉,在它刚发生的那一秒钟,你就能清楚地知道这是这一生唯一的机会。是想要用所有眼睛和所有力气去记下每一秒钟的温度却无能为力的惋惜,是在惊喜和无措中固执地想要挽留时间的恳切。
旁边人身上有很浅的香气,像极了雨后的清新的湿润味道,和车外不断铺面冲撞而来的绿意重合。陆桐秋第一次大胆敢用视线描绘着他的侧脸,仿佛重叠几次,就能在日后的日子里永远记住。
她看到了江源的地标路牌,再紧接着,在天擦黑的时候,看到了他们曾经说起过的那座山。
“山叫雁回,因为山顶有湖,传闻说很早的时候,有很小一批大雁在误了线路经过那儿渡了冬,从此每年都会回来停泊...学长感兴趣的话,可以带朋友去看看。”
他带她来了。
车一路沿着盘山公路上行,最终停在了山顶的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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