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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瞬突然话锋一转把矛头抛给罗青。
她怎么会不知道罗青只是杨利泽的学生，不是保姆或者助手，根本没必要帮杨利泽做这些事。
但她就是故意把理由往年龄的方向引，让这一切听起来很“合理”。
“是啊！咱们瞬瞬真聪明，以后就用你这个办法。罗青，你以后帮我注意一下。”杨利泽觉得自己找到了坡下，乐呵呵的。
罗青表面平静地应下，但伊瞬捕捉到了他的拳头攥紧了一瞬间的细节。
伊瞬跟在杨利泽身侧，嘴角挂着灿烂的微笑，似乎在听他对基地絮絮叨叨的介绍，其实早已经把他苍老的声音屏蔽，脑海里忙着重新梳理人物关系和局势脉络。
至少目前看来这次的陷阱制作得成功。
能得到这么好的效果，很大一部分原因要归功于杨利泽和罗青这两个人的性格。
杨利泽虚伪、虚荣、控制欲强，且眼界很小。
罗青同样虚荣，但相比之下他野心更大且不加掩饰，情绪很不稳定，易燃易炸。
杨利泽要么是为了打压罗青的野心才让他干普通助手人员干的杂活，要么是不信任罗青的实力或人品，总之是不愿意让罗青接触到实验室里核心的东西。
而与其说罗青是想在科学的道路上探究下去，不如说他是想做出一番大事，在研究所中站到顶峰。比起求知更多的其实是对于权力本身的欲望。
这样的人或许愿意一时低头谋求机遇，但绝对不愿意一辈子受人掌控、屈居人下。
罗青与杨利泽之间的矛盾早就存在，像个不定时炸弹，爆发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伊瞬明白她要做的是激化矛盾，让那个炸弹以最快的速度提早引爆！
地下一百零一层。
三人走出电梯，踏进一个宽广的大厅。
大厅足有十几米高，目测面积至少有两三千平方米，一眼几乎望不见尽头。
大厅中间除了一条条宽阔的通道，就是一个个独立的玻璃牢狱，有些里面有人，有些里面是动物。还有一些长着好几个头或者好几条尾巴的，一看就知道是违反自然规则的人造合成兽。
这一幕很震撼，伊瞬却并没感到很陌生，反而有种熟悉的感觉。
她脑袋里钻心地痛了一下，一些清晰的记忆钻进脑海里。
记忆里是一个大约只有眼前三分之一大的大厅，也是这样一排排的防爆玻璃生命仓，每个仓室内都用液体泡着什么东西。
她很小，甚至连每个生命仓外的操控台都摸不到，她不理解那些液体里泡的是什么东西，旁边的人也不让她靠近。
但现在伊瞬回想起来，突然明白那些液体中泡着的都是什么了。
是一个个胚胎。
有人类小婴儿的，有动物的，也有看起来像人型但很显然不是人类的。
其中甚至有一些诸如人头马身、人身鱼尾之类的怪物胚胎！
伊瞬浑身一阵阵发冷，记忆里她天真无知地站在那些胚胎中间的情景，让她现在回想起来时感觉世界在天旋地转，一阵阵地想要作呕。
偏偏耳边还能听到杨利泽滔滔不绝、颇为自豪的声音：“瞬瞬你看，这儿就是咱们研究所针对污染实验体专门建设的污染物管理中心。这里的设备可都是启元星最顶尖的，整个楼层内每个区域都布置了奥玛禁制，安全保障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
“奥玛禁制？”伊瞬勉强提起精神。
“奥玛物质是我从陨石中提取出来的星外物质，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形成奥玛立场。立场内一切异能力无法生效。”杨利泽背着手，仰着头，边说边带着伊瞬巡视自己的“领地”。
原来这就是之前让自己的能力失效的罪魁祸首！
伊瞬努力压抑住滔天的怒气与恨意，扯着笑容说道：“杨爷爷真厉害，要不是你找到了奥玛物质，可能就没人能管得住异能者了。”
“可不是么！73物质完全不符合我们认知中的传统物理学规则，连机械眼都无法对其进行捕捉识别，对我们启元星来说是难以预测的未知变数，甚至可以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邪/.教。这些污染者在一天，我们的涅盘城就危险一天，这是毋庸置疑的。”杨利泽笑着说道。
伊瞬能感觉出，他话语里的自豪是真切的，对异能者的厌恶或者说恐惧也是无比强烈的。
她看向周围一个个被困在牢狱中的人与兽，耳朵里除了杨利泽滔滔不绝的刺耳话语，就是自己脚上的脚镣碰撞声。
“可是我也是异能者呀，杨爷爷。”
杨利泽听到伊瞬有点委屈的语气，赶紧收起脸上的笑，换上抚慰的语气拍了拍伊瞬的肩膀：“你跟他们不一样，瞬瞬，不要拿自己跟他们比。”
“哪里不一样，您也给我下了奥玛禁制，您也把我关在笼子里，还让我带着镣铐。”
“那只是研究所的规定，我也没有话语权。爷爷很喜欢你的，怎么舍得你每天被关在生命仓里呢？实在是爷爷也没有办法。你等爷爷写几封信给研究所，让他们把你的生活条件改善改善。”
说得还真是好听，把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伊瞬觉得很讽刺，她甚至在脑海里想如果陈辰在这里，现在肯定已经环着双臂没好气地开始嘲讽起来了。
杨利泽看不透伊瞬的想法，只以为她还因为刚刚奥玛禁制的事委屈，于是继续哄道：“瞬瞬，你相信爷爷，这个禁制是为了你好。你看你现在对自己的能力还不是特别熟悉，很容易就弄伤他人或是自己，这个禁制就是用来帮你练习控制能力的呀。等到你能完全控制能力的时候，杨爷爷一定会跟上面申请解除对你的禁制的。”
你会解除就有鬼了。
伊瞬心里这么想，表面上却笑着说道：“我相信杨爷爷。我会配合您的要求，在您的允许下好好练习控制能力的。”
“这样好，这样真好！爷爷就知道我们瞬瞬是最懂事的！”杨利泽喜出望外地搓着手，“罗青，你快去跟实验室的人说，让他们把手里的事情放一放，立刻开始2073项目组的准备，我亲自来主导！”
罗青听到项目的名字愣了一下：“老师，今天上午已经安排好了火系实验。而且您之前不是说如果开始进行2073项目的实验阶段，会让我来主导实验的么？实验的企划书我都已经写好了，您也认可了。”
杨利泽正在兴头上，不耐烦道：“这次的实验非常重要，你没有亲自带队的经验，一旦失败我们组将损失重大，汇报日上都要被周锐那个女人打压一头。那下一期经费还怎么争取？稳妥起见，这次还是我亲自来。你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可是，老师，这是您答应过我的！”罗青坚持道。
杨利泽叹了口气，拍了拍罗青的肩膀：“你听老师的。下次，下次机会一定给你。”
说完，杨利泽就丢下罗青，急切地拉着伊瞬去找基地里的其他工作人员。
伊瞬回过头，看到罗青盯着杨利泽背影的眼神带着彻底的失望和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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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螺旋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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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瞬跟在杨利泽身后穿过“污染实验体”集中区，一直走向大厅的尽头。
眼看着体检室的标牌就在前面，几个身穿青色大褂的研究人员匆匆赶来，拦住了杨利泽和伊瞬。
杨利泽随便做了个手势，本想绕过他们继续前往体检室，谁知这群人里领头的人生怕杨利泽不理他，一个健步就冲到杨利泽前面拦着，大声叫道：“博士！今天定好的火系污染实验，我们已经全都准备好了！”
“我已经更改了日程，今天进行别的项目！你们把人再带回去。”
“可是博士，我们把S级污染者带出来都是要写申请的，如果人原封不动退回去要扣除组员的信用分。而且按照规定还会把目标分派到其他研究员手里，那我们就做不了火系实验了！”
“不过只是个火系异能者而已，这个做不了，以后还多的是选择。你们几个小伙子也是，还年轻着，以后机会有的是。我今天要加急的这个项目对实验室甚至整个基地来说可都算是个天大的机会……”
趁杨利泽与几名研究人员争论的间隙，伊瞬踮着脚尖歪头向人群中张望。
果然，她在争执的人群后发现了同样带着手铐与脚镣的叶然。
伊瞬记忆中的叶然当时虽然受伤，但容貌姣好、气质清丽，是即使不化妆都让人挪不开眼的美女姐姐。
可现在的叶然，袖口里裸露出来的手上伤痕累累，头发凌乱地披散着，衣服上有多处裂口与血迹，没精打采地垂着头，显然是被折磨得不轻。
伊瞬这才看到，没有特殊属性加持的异能者在这个研究基地中遭受的是怎样的对待。
更何况叶然的性格强硬直接，跟基地里的守卫们硬碰硬起来，肯定吃了很多苦头。
不知道陈辰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呢？
伊瞬一边出神，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几个研究人员和杨利泽愈发激烈的争论。
那几个研究员对杨利泽临时起意的变动极其不满，甚至抡起袖子，露出没什么肌肉的胳膊就要干仗了。
旁边的安保人员见状都慌了，一时也顾不上看着伊瞬，赶紧冲上前拦在中间，几个人保护杨利泽，另外几个人拉开其他研究人员进行劝阻。
见暂时没人注意到自己，伊瞬慢慢挪着步伐，动作尽量放轻，一步一挪地走向叶然。
叶然对旁边的争吵声充耳不闻，但她听见了一点点靠近的镣铐碰撞声，立刻警觉地抬起头。
这一刻，伊瞬对上了她带着戒备和杀意的眼神。
两人近在咫尺。
叶然看清眼前的人是谁，眼眸中的敌意转瞬瓦解，干裂的嘴唇一阵颤动，差点就要把伊瞬的名字呼唤出来。
伊瞬赶紧抬起手，手指抵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叶然有些涣散的目光警惕地向伊瞬身后的人群看了看，随后才微微点了下头。
伊瞬抬起两手，摸了摸自己的过腰长发，虽然陈辰给她别上的干花发饰都再来基地前就已经被她提前摘掉藏起来了，但是花汁发膜还在，让她的头发十分顺滑，经便是经历过大半宿的磋磨也没有毛糙。
叶然看着伊瞬的动作，眼神有些疑惑，不过她猜测伊瞬不会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己面前，于是很配合地没有出声，耐心等待并注意着伊瞬的一举一动。
只见伊瞬抓着头发，咬紧牙关，用力一拽！
生生拽下一小缕柔顺的秀发。
伊瞬疼得直咬牙，但还是对叶然勉强做出个无声的笑容，将自己的这屡头发一圈一圈地缠绕在叶然伤痕累累的纤细手腕上，打了个死结，又拉下叶然的袖口，把这圈头发遮盖住。
叶然数次欲言又止，还是努力忍住没有开口问。
伊瞬再次竖起手指，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眼神向叶然传递坚定和自信的情绪。
紧接着她启唇，用口型对叶然说了一个字。
等。
叶然想不通，但她选择咽下疑惑，再次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伊瞬对她微微轻笑，趁着人群中的争执还没完全冷却，转过身慢慢挪回原位。
很快，杨利泽和几名研究人员的争执以研究所名誉地位上的碾压结束了。
几名研究人员把叶然赶在中间，嘴里低声骂骂咧咧着离开。
伊瞬听到“真倒霉”、“好不容易申请来的名额要让给周锐了”、“凭什么扣分的是我们”等等言论。
杨利泽看着他们的背影，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再看回伊瞬时脸上又挂上了笑：“走吧，瞬瞬，咱们体检去。”
“好的，杨爷爷。”
杨利泽迫不及待地走到体检室的隔离门前，按下门的开关，甚至还因嫌弃门打开的速度太慢狠狠踹了门框一脚。
伊瞬站在门口，向体检室里粗略一扫，里面各种各样的检测仪器分布整齐，区域划分明确规范，每个分区的指示牌上除了文字指引之外，角落里都带着个被一条斜线贯穿的倒三角符号。
看到这个符号，伊瞬突然有种很强烈的既视感！
她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些仪器，不仅仅是仪器的型号，就连布局都跟记忆中的相仿！
还有这个符号，一定是带有含义的，跟她的过去相关联的含义……
“瞬瞬，怎么还站在门口呢？快进来呀。”杨利泽的语气有点急。
伊瞬这时没心情配合他：“杨爷爷，这个体检室是不是已经建成很久了？”
“怎么会呢，咱们基地才刚投入使用不到一年。”
“可我看这些仪器好像都很旧了。”
“这些仪器确实比较旧，因为都是不久前从其他研究所搬过来的。”旁边一个身穿着医护人员工作服的姐姐对伊瞬解释道。
“是光明未来研究所吗？”
“是……”
医护人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利泽打断，他大步踏过来，抓起伊瞬的手就往里拽，伊瞬为了跟上他被迫倒腾起忙乱的碎步，脚上的镣铐碰撞声犀利得扎人耳膜。
“杨爷爷，你把我拽疼了！”伊瞬吃痛地叫道。
杨利泽没理会她，直到把伊瞬拽到抽血窗口处才转过身来正眼看伊瞬。
“抱歉，瞬瞬，是爷爷太心急了。只是你也知道爷爷马上有个很重要的实验需要你帮忙，时间不等人啊。”杨利泽用哄人的语气说道。
伊瞬闻言沉默片刻，像只小绵羊一样乖乖伸出胳膊，由着窗口后的工作人员将带针仪器刺进她的手臂中。
暗红的血液一管接一管地从伊瞬血管中被抽出，顺着管子流淌进窗口后精密的检测仪器。
很快，等伊瞬手臂上的伤口贴上止血棉完全愈合时，所有血液均采集完毕，血液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一半。
“血糖、血氧、血压均低于健康值，电解质紊乱，轻度贫血。这位实验体的健康状况不良，不能直接进入实验室。”窗口后的医护人员将打印好的报告递给杨利泽。
杨利泽看到报告单上那一大片标红的箭头眉头紧皱：“都调整好需要多久？”
“靠输液和输血补充，最快也要三个小时。而且……只是目测也能猜到还会有多项指标不合格，我建议至少静养一到两天。”
“三小时？不行，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杨博士，我说的是最少静养一天。”
“实验室的每一分钟都是无比金贵的，我最多只能给你们一小时。把瞬瞬的身体尽快给我调整好！”
杨利泽把报告单揉成一团，暴躁地丢在地上。
医护人员们无奈地隔着窗口相互对视一眼。
最后还是回答过伊瞬问题的那名女性医护人员开口：“杨博士，我们现有的医疗技术虽然能做到快速愈合伤口，但人体内部的结构十分脆弱且复杂，想全部调整正常需要时间，这一点相信您很清楚。调动73物质本来就需要消耗很大的体力和精力，而这个孩子的身体很虚弱，经不起这样的消耗，请您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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