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韫微微摇头:“我不清楚。”
看来他知道的东西和胡铭意差不多……或者说还没胡铭意多呢。
“哦?”祝问善的眼珠转了一圈,好笑地看着他,“所以你只是来提醒我一下,却不能给我什么帮助?光是这种程度的提醒,你不会觉得我会感激你吧?”
“我没有想你感激我。”江初韫轻声道,“我只是想尽可能地帮到你。但我知道的确实不多,对不起。”
对不起个头。
祝问善有些不爽道:“干嘛和我说对不起,你又没有义务要帮我。”
她站起来,俯视着他:“江大哥,十年过去了,我这个受害者都无所谓了,你还没走出来吗?我真希望他们都像你一样善良……啊,你该不会是因为我之前和你们说很想哥哥、想找哥哥……所以才这么愧疚吧?”
“那些都是骗人的,”祝问善摇摇头,一耸肩,“都是为了博取你们的同情罢了。如果我真的对哥哥还有感情,当年也下不去手啊。”
江初韫只觉得这些话听着他心抽疼,皱着眉头沉默着。
祝问善却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软下声音说:“其实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那时候也很小,你也是受他们指示,而且你对我很好……所以平心而论,我一点也不怪你。”
不怪他?
江初韫略显诧异地看向她,她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嘲讽和开玩笑。
“不过对我来说,哥哥已经是过去式了,不管是你、胡铭意,还是谁都好……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不想要被这样一个虚假的亲情套牢,沉溺于或是开心或是难过的老旧回忆里。”
她慢慢地说,似乎自己也在理清这一切:
“我说你是江初韫,哥哥是哥哥,也不是为了和你撇清关系。难道你想一直用那个傀儡的身份和我相处吗?建立一段真诚的关系的前提应该是坦诚和真实吧?用江初韫的身份和我认识,不是更好吗?”
江初韫的……身份?
他看着她,瞧见她眼里的认真,这才回过神来,原来一直处在过去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因为害怕,不敢和她坦白过去;因为愧疚,想要用“哥哥”的身份再为她做些什么。
可是她已经把哥哥杀了,她已经决定要结束了。
而他还沉溺在其中,何尝不是对祝问善的一种二次伤害和背叛呢?
哥哥本来就是假的。
江初韫才是真的。
居然是她想得最明白,居然连他自己都迷惘于其中。
“我明白了。”江初韫抬头看着她,嘴角自然带上柔和的笑意,“你说得对。”
“我有江大哥你这样靠谱的领导还很高兴呢,”祝问善见他一副顺从的模样,心里得逞了,忍不住笑眯眯起来,话锋一转道,“所以为了我顺利转正,通过考核的办法就交给你啦。”
江初韫:……
嗯?
“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孤儿,没有一点人脉,”祝问善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可怜无辜些,“这么难的考核我上哪去想办法呢?”
江初韫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嗯。”
“太好了,有江大哥你帮我,这次考核我肯定没问题。”
“……好。”
事情办完了,祝问善乐得高兴,打算好了等江初韫找到办法后,她再去找林知聿进行考核。
这考核来势汹汹,祝问善很是警惕。她思来想去,不能把希望放在胡铭意身上,毕竟胡铭意给她的感觉像狡诈的狐狸,要是被拿了把柄在他手上,以后难免放不下心来。而在这些知情人士中,怎么说都是江初韫更靠谱啊。
本来还想再折磨他一段时间的,但现在情况有变嘛,那就加快下进程好了。
先把这个考核搞定了再说。
江初韫走在她后边,瞧她高兴的马尾一晃一晃的,忍不住又复盘了一下刚刚的对话,还是分不清对方到底是真心多还是利用多。
但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反正现在的结果是好的。
坦诚的关系……
就该是这样。
第238章 别紧张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胡姝予见她回来,从手机中转开注意力:“林部为难你了?”
“没有,就是说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祝问善想好了理由,“可能是因为昨天请我们吃饭没请成,所以闷了一肚子的话要讲,全讲给我听喽。”
胡姝予也不怀疑,反倒松了口气:“幸好昨天出任务了,不然又要听他说好久,啧。”
“就是说啊。”
*
祝问善没想通胡铭意关心她做什么,而且看得出来他还是百忙之中过来关心她的,两人时常没说两句,他就说“抱歉我去忙一下工作”然后就不见了人影,短则几个小时、多则几天就再出现。
祝问善应付他也不累,想着也许他能给自己提供点信息,便没把人扔开。
但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后,她渐渐发现了有点古怪,有时候看着胡姝予,脑海里就会冒出一句话“你觉得我哥怎么样”,一想到这,祝问善忍不住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受不了这点折磨。
这天胡铭意找她:“考核的事情,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祝问善皱着眉头看了看,打字道:“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胡铭意:“怎么突然这么问?”
祝问善:“不要这么关心我,你让我误会了。”
胡铭意:“(微笑JPG.)不是误会,我是对你有好感,想和你多接触一下。”
得到肯定答案,祝问善激灵得手都抖了一下,她回忆起之前初中的时候,怪不得这个三号对她的占有欲有些强,她还以为只是他的好胜心作祟呢,觉得自己当哥哥不能不如别人啥的……
结果。
祝问善第一反应是拒绝,毕竟谁知道这个三号到底是什么来头,接近她的目的有没有不安好心……但对方现在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就这么丢掉好像有点不合适,于是祝问善说:
“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些,等我考核过了再说。”
胡铭意表示很理解:“不是考核过了见我没用了就把我删了吧?”
祝问善:“当然不是了。”
胡铭意也不知道信没信,反正没再提了,转移话题道:“今天找你,是我听说进入考核的时候很可能会失忆,或是代入到考核幻境中的角色身份,从而忘记这是一场考核,跟随本心做出选择。”
祝问善一看,皱起眉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好像要完了。”
这么没信心啊?
胡铭意失笑摇头:“你还记得梦鱼吗?”
祝问善怎么会不记得这玩意:“记得,能篡改记忆。”
“它能篡改记忆,也许也能帮你在幻境中保持意识的清醒、保留原来的记忆。”
祝问善心想,如果真能这样的话,她就有意识地可以做出“他们认为正确的选择”,而不是顺从她自己本意的……
“铭意哥,你好聪明啊!”祝问善先是夸他,“所以你能帮我找到梦鱼吗?”
胡铭意只说:“我会想办法。”
没有肯定的回复,看来这是件很难的事。
也是,这么厉害的东西,岂是说拿到就能拿到呢?
靠他一个人当然是不行的,祝问善转头就告诉了江初韫,后者表示:“这个方法有可实施性,我会想办法找到梦鱼。”
又是想办法……
祝问善摇摇头,叹了口气,偏偏她还只能靠这两个人想办法,她只会杀梦鱼,不知道上哪找啊,没人脉没地位真是件可怜的事情。
因为这个原因,祝问善拖了林知聿很久,她敏锐地感觉到林知聿似乎发现了点什么,这让她有些忧心。
……干脆直接上好了。
有时候她干脆摆烂地想,但理智回笼的时候,又安慰自己,毕竟我方势单力薄,如果最后他们真的要把她怎么样,她也许最多只能挣个鱼死网破。
还是忍忍吧。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江初韫终于拿来了梦鱼。
看见那只有些熟悉的小灵鱼,祝问善好奇地问:“你是从哪找来的?”
“借来的。”江初韫镇定道,“用好还要还回去。”
祝问善:哦吼。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愧疚,她选择不追问了。
有了梦鱼,祝问善便准备开始考核,江初韫问她紧不紧张,祝问善实诚地摇摇头:“又不会有生命危险,我紧张什么?反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考核呢。”
胡姝予和朴寻雀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事,还有点为她打抱不平。
“我转正的时候也没考核啊,”胡姝予不解,“难不成如果你不通过,真的不让你待在这了?”
“应该不是不让待着吧……”朴寻雀猜想,“可能就是一直以实习生的身份,直到考核成功变成正式员工……”
祝问善安慰他们:“没事啦,我理解的,毕竟我的能力和你们的有所不同,也用不了灵力,也许林部是考虑到这点吧?”
“这么说也是……”胡姝予揽住她肩膀,“你别紧张,反正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这次不过还有下次嘛。”
“嗯!”
考核的场所在医务室,周睿给她头上贴那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的时候,祝问善有种被当做实验品的感觉。
……也许就是?
身后的沙发椅还算舒服,祝问善躺在上边,耳边周睿的声音越来越轻:“放松、别紧张……”
她最后一抹意识,是江初韫、胡姝予和朴寻雀三人关切的神色。
说什么让她别紧张,明明他们仨看起来比她还紧张呢……
第239章 天黑了
天黑了?
祝问善睁开眼,她正坐在哪里看着边上,还算干净的窗户外,外边的空气是浑浊的黑灰色,像是有数不清的细小物质漂浮在空中,像是给世界铺上了磨砂颗粒涂层,笼罩了人间原本的模样。
这是什么?雾霾天吗?
祝问善回过神来,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她正坐在一个……很像特殊事件调查部门现在一楼办公室的地方,就连布局都很像,但一切都很旧,旧旧的风格旧旧的色彩,像是上个世纪的布景。
好旧……还好乱。
地上堆着一些乱糟糟的纸箱,偶尔有一块报纸碎片落在过道中间,被匆匆路过的人踩上一脚然后飘到别的地方……她慢慢站了起来,扫视了一圈偌大的办公室,可以看见每个工位都是有人的,但这会儿屋内却没几个人。
过道那边,一直有步履很快的人走过。
祝问善收回视线,看向自己面前的桌子,还算整洁,但东西还挺多的,显出一种忙碌中尽量想弄得整洁些的强迫感。
而她自己……穿着一身款式老旧的警服。
她是警察?
祝问善又坐了下来,开始搜查自己桌面上的东西,她找了一圈没找到手机,后来一看一边报纸上的日期,才诧异地挑了下眉:19xx年?新华国还没成立呢。
她诡异地想,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到一百年前的幻境中,难道……
报纸上报道着最近的时事新闻:
受病毒影响,到昨日为止,海州市的所有商铺已听劝阻、暂停营业,但不少商店在无人看管期间遭到了破门抢劫,该行为极其恶劣。为保证特殊时期民众的利益和安全,海州市各派出所将在总局的统筹下对各商业街进行监管……
病毒?
连商店都不能营业了,看来情况很严重。但贩卖食品和生活用品的商店不开店,如果上面的提供不了足够的物资,群众吃什么、用什么?发生入室抢劫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随着报纸上的信息映入眼帘,祝问善脑海里的回忆慢慢浮现了出来,但没有全部想起来,只有“她”前三年的记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梦鱼的关系。
总而言之,她现在是一百年前海州市派出所刚转正不久的一名警察。半个多月前,不知从哪开始,一场会让人发疯致死的病毒悄然席卷了海州市,短时间内已经死了上万人,但可用的疫苗至今没有被研发出来。
祝问善回想起那些中招的人的模样,大部分时间奄奄一息、四肢无力,但却会忽然和打了鸡血似的开始发疯,遇见人就会扑上去咬……
咦惹,怎么和丧尸一样。
报纸一翻,后边是报道现在的医院已经人满为患,光是昨天就死了多少多少人、又有多少多少人被咬伤感染……
但是这么严重的事情,祝问善从来没在历史书上看到过。
难道是平行时空?或是这一切本来就是假的,只是为了她考核而设定的一个背景?……算了, 不重要。
她正想把其他报纸也好好翻翻,忽然听到有个严肃的男声传来:“问善,你怎么没去休息?”
祝问善抬头,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大步朝她走来,她下意识就站了起来,喊了一声“顾队”。
顾队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你几天没合眼,昨天都累晕了,我让你回宿舍休息一下,又来办公室做什么?”
祝问善:……我去,这个“我”这么劳模的吗??
“我休息过了……只是现在局势动荡、民不聊生,我也睡不安稳,不如早点过来,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顾队听她这么说,叹了口气道:“早上去融安街站岗的一队被咬伤了一个同志,现在已经有发热迹象……幸好我们局里有配备医院,不然外边的医院都人满为患,哪里塞得下我们的人?”
咬伤,发热。
顾队看向她:“如果你睡不着,就跟我去融安街站岗吧,现在过去的话,晚上能换下来,你累了也好休息。”
祝问善点点头:“收到。”
凭着身体的记忆随便从桌上拿了点东西,祝问善跟在顾队后边往外边走,很快就坐上了一辆她只在年代电视剧中看过的小破车,一路往融安街开去。
祝问善看着窗外,外边是萧条的上世纪街景,但从中西集合的建筑风格以及街市上多样的商铺来看,海州市应该算是繁华区域了。从右边读起的花花绿绿招牌、常见的繁体字和散架的人力车……她觉得自己像是穿越了一样。
也许是梦鱼的影响,她觉得自己对这一切有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刚刚她一直盯着那个“千雀羚”的招牌,一时竟失了神,恍惚觉得自己就是生活在这里的一名年轻警察。
还好、还好有梦鱼维持着她基本的记忆。
“问善。”
祝问善回过神,看向边上的顾队:“到。”
顾队一边开车一边说:“要是等会出现了骚扰,你可别冲到前面,那些感染了病毒的都没了人性,你瘦胳膊瘦腿的,保护好自己就行。”
祝问善应了声好。
顾队看着车前,眉目忧愁:“不管是怎样的动乱,总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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