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 又说:“盈盈来, 永远不会打扰我。”
赵盈盈哦了声, 一时又不知说些什么了。
她本来来找他也没什么正经事, 只是想在他跟前多晃晃,体现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只是就这么来一趟,没说两句话就走了, 会不会不太有效,要不然她还是待久一点?
赵盈盈想着, 道:“那你先忙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去院子里转转。”
霍凭景的确有些事要处理,今日一早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 说是北面的杨国似有异动。他嗯了声,叮嘱道:“若是有什么事, 直接叫朝南他们就是。”
赵盈盈点了点头,自行走出书房。
今日天气晴好, 日头自然晒得很,好在院子里那棵大树以繁茂枝叶撑出来了一片树荫。树荫下置了一张石桌,配两个石墩凳子。赵盈盈在石墩凳子上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水,浅抿一口。
不知怎么想到了月神大人。
她捧着茶盏,一时有些恍然。
月神大人真的再也不理她了吗?
虽然她知道月神大人不可能帮她一辈子,但是她以为月神大人走的时候至少会跟她道个别的……
赵盈盈叹了声,一时有些惆怅。
她不是个闲得住的,自己坐了会儿,又忍不住走动起来。小院不大,赵盈盈来过许多次,已经颇为熟稔。她不禁有些好奇,萧恒和洛枫都被关在这里吗?不太像啊。
她又想,不知霍凭景会如何惩罚他们?
她隐隐记得那天听见霍凭景说,砍掉了洛枫一只手。这句话仔细回味起来,颇为血腥,赵盈盈不由蹙了蹙眉,她连杀鸡都没见过,更想象不到砍掉人一只手会是什么样子……
萧恒会不会也要被砍掉一只手?
想象起来,似乎有些残忍。
转念又想,可那洛枫差点对自己不轨,他被砍掉一只手也是罪有应得,不能怪霍凭景,何况霍凭景也是为了自己出头。若是那洛枫当日得了手,那她失了清白,今日的处境未必比被砍掉一只手好。
这般一想,便觉得这是他们罪有应得。
若是他们心思正,又怎会闹到这种地步,何况听红棉说,那个洛枫此前便仗着自己兄长的权势抢占民女,做了不少坏事。这样算起来,他只断了一只手,还算是便宜了他了。
至于萧恒,想到霍凭景适才说的那些话,赵盈盈又气恼起来。她以为萧恒和赵婉妍苟且偷欢,背地里说自己坏话自己很坏,没想到他还能更坏!
实在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也不知人人称赞的好名声是怎么来的!
真是虚伪!
赵盈盈自己气了会儿,又走回廊下,慢慢踱步至书房的窗边。
窗台上放了一小盆绿植,叶子长得很好,翠绿的。赵盈盈伸手摸了摸,抬头便看见霍凭景的侧影坐在桌案边,正专心致志地写东西。
阳光照在他身上,光影分明,当真是好看极了。
赵盈盈不由得趴在窗台上,双手托住下巴,沉浸在霍凭景的美貌中。
她看得入神,视线毫不避讳,霍凭景自然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霍凭景侧目望去,只见赵盈盈眉目含笑,纤细白皙的一双手托住更如凝脂玉一般的娇靥,她的唇角微微翘着,似乎眼中只有他。金色的阳光从她身后洒落,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霍凭景搁下手中纸笔,长腿迈动,巨大的阴影很快将赵盈盈笼罩。她不解地抬眸,以为他是找自己有什么事要说,遂倾了倾身子,往前几分。下一瞬,被霍凭景拦腰抱起,将她放在了窗台上。
太过措不及防,赵盈盈惊呼一声,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腰。
她眨动双眸,看向他。
听见他轻声地叹息一声。
“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么?”她以为他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顿觉这应该是个很好表现自己的机会,譬如说,为他做解语花,出谋划策。但不过刹那,赵盈盈便放弃了,她觉得以自己的脑子,大概是做不了解语花的。
赵盈盈眸中闪过一丝沮丧。
霍凭景道:“嗯,是有一件事有些为难,盈盈可以帮我么?”
赵盈盈眼睛重新亮起来,欣然答应:“什么事?你说吧。”
霍凭景躬身,与她平视,匀称的手指勾住她的下巴,他没再说话,而是以动作代替了回答。
他的唇压下来,将她娇靥上那么生机勃勃的红吃下。
赵盈盈睫羽顿住,有些没想到。
她手还环在他腰上,本能地抱得更紧,怕自己半边身子从窗台上掉下去。已经和霍凭景亲过几次,赵盈盈不再像第一次那般被动,她试着回应他。青涩的回应像炮仗的引线,点燃了霍凭景,他本就赵盈盈身上就有很多失控。
这个吻便愈发深入,难舍难分。
赵盈盈被他压在窗台上,被他掠夺所有的呼吸,思绪变得飘飘然,双眸不由自主地漫出水雾。一个缠绵的吻结束后,赵盈盈脑袋昏昏,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她唇瓣泛着水光,茫然地看着霍凭景。
霍凭景用指腹在她唇上轻碰了碰,而后再次俯身,含住她的唇。
……
赵盈盈有些绵软无力,将头埋在霍凭景怀里,心跳得很快。
她又在小院里待了一个下午,无事可做,只是不停地重复亲吻,一遍又一遍。
从窗台上,不知怎么便到了书房的椅子上。
赵盈盈坐在他的桌案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意识清明了不少。她从桌案上跳下来,小腿肚有些软,踉跄了下,跌进霍凭景怀里。
“会不会把你的东西弄乱了……”她嗓音微微颤抖,婉转如莺啼。
霍凭景眸色一沉,手搭在她腰上,摇头:“没事儿。”
赵盈盈哦了声,伸手想把被自己坐乱的东西放回原位,可不知怎么,手上却越忙越乱似的,反而把东西推下了桌案。
闷响一声,赵盈盈有些懊恼,说了声抱歉。
她意欲从霍凭景怀里退出来,去捡掉落在地上的笔架,被霍凭景拉住。
“不用捡,没关系。”
赵盈盈只好停了动作,靠在霍凭景怀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的,“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她轻声埋怨:“我爹让我在成婚前不要出门,好烦。”
又狡黠一笑:“不过他肯定没想到,我还能爬墙出来。”
霍凭景只嗯了声。
赵盈盈靠了会儿,又感受到被霍凭景的玉佩硌到。她低头朝那儿看去,并未看见,又打算伸手去找。
被霍凭景抓住,他道:“再等等,盈盈,等成婚那天,我一定给盈盈看看它,好么?”
“噢。”赵盈盈觉得这玉佩可真神秘。
说起成婚,其实距离他们的婚期也没多久了。
赵盈盈红着脸退开一步,垂着脑袋:“我回去了。”
从霍凭景那儿回来,赵盈盈从红棉那里得知了个消息,萧婵下午来求见过她,被红棉挡下了。
“她一向不喜欢姑娘,如今萧公子又出了事,来找姑娘定然不是什么好事。”红棉道。
赵盈盈点头:“红棉,你真聪明,我才不想见她呢。”
她们猜得不错,萧婵来找赵盈盈,的确是为了萧恒的事。
萧恒出事后,萧家乱作一团。
萧母当即失了分寸,哭个不停,一个劲儿让萧平业想法子救救萧恒,萧婵也陪着萧母哭。萧平业被母女俩哭得一个头两个大,吼道:“难道我想恒儿出事?可那是霍相!天子都得听他的,难道你们认为他会听我的?!”
萧母听罢,更是哭天抢地。
萧婵在一旁道:“那劳什子霍相不就是为了赵盈盈么?让赵盈盈去找他,帮二哥说说好话啊。”
萧婵这么想,便这么做了。
她在赵家府门外焦急地等待着,这一路上已经想过许多,她可以和赵盈盈道歉,哪怕她下跪求她也可以,只要她愿意救二哥。可是萧婵没想到,赵盈盈压根不见自己。
萧婵看着赵家大门,骂了一句:“她这个狠毒的女人!再怎样二哥与她相识一场,她怎么能这般绝情!”
-
萧恒被关在一间空旷的房间里,房间里什么也没有,阴冷潮湿,四下寂静,只有如同鬼哭一般的风声。
他心里有些发慌,原以为霍凭景会第一时间来找自己麻烦,可他却任由自己在这里被关了三天,不闻不问。
这几天里,只有一个人定时来送些吃食,那人也并不与他说话,仿佛他压根不存在似的。
萧恒原本抱着无畏的勇气,他想,要杀要剐,他都不怕。
可这两日时间的消磨,他那勇气也所剩无几。
他忽然畏惧起死亡来,他想活下去,不想死。
他甚至祈求霍凭景能给他一个痛快,不要再让他在这里独自煎熬。这种面对未知的恐惧快要将他吞没,头顶悬着的剑不知几时会落下,将他劈做两半。
霍凭景砍了洛枫一只手,会不会也要砍自己一只手?亦或者,更严重些,直接杀了自己?
萧恒怔怔看着窗外,出神地想着。
他还不知晓,就在他煎熬的等待里,湖州城中发生了一些事。
有几位从湘州过来的姑娘,上萧家寻自己的意中人,在萧家几个人一合计,才发觉原来自己都被骗了。所谓的意中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已经有了未婚妻,且不日就要完婚。
可不久之前,他还与她们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对她们每个人都说要娶她们为妻。
一时之间,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湖州城中都在议论,原来温润如玉的萧二公子,是个负心薄幸之人,谎话连篇。这与他从前的人设相去甚远,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人总是热衷于看完美被打破,因而对萧恒这件事格外关注。
事情闹大了,总有人发现了萧恒婚事的变化。
“哦哟,原来这萧二公子还搞大了赵家三姑娘的肚子哟。”
“我听说啊,这位赵家三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知道是自己姐姐的未婚夫,还腆着脸勾引呢。”
“可不是,一对狗男女。”
……
此事有霍凭景在后面推波助澜,自然将赵盈盈摘得干净。
外头人骂得难听,林氏怕赵婉妍听见伤心,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千叮咛万嘱咐,都不许让赵婉妍听见。
赵如萱知晓此事,便想法子,让自己的丫鬟故意在赵婉妍跟前提及,又把赵婉妍气晕了过去。
-
萧恒被关起来的第六日,霍凭景终于亲自来见了他,并且带给了他一个“好消息”。
“萧二公子艳福不浅,竟是在湘州也有红颜知己。”
萧恒神色憔悴,他自小被娇生惯养,即便入了仕途,也没经受过什么挫折,哪里能经得起这样的事。
听霍凭景说起,他苦笑了声:“我知道她们是你找来的。”
霍凭景并不否认,目光轻蔑地在他身上逡巡一番。
他的目光阴鸷,像毒舌吐着信子,正思索该咬哪里。萧恒瑟缩了下,闭了闭眼,哑着嗓子问:“你要杀了我是吗?”
国家虽有律法,但萧恒便是那种以地位权势越过律法的人,自然也知晓律法在霍凭景这里起不了什么作用。他想杀了自己,轻而易举,不会有任何人敢追究。萧恒还没蠢到用律法威胁霍凭景的地步。
霍凭景语气分明平静,却透着一股森然,让这房中的潮湿之气更加明显:“我怎会杀了你呢?杀了你,你岂不是看不见我与盈盈的幸福美满?”
萧恒不由得起鸡皮疙瘩,那种阴冷潮湿的感觉仿佛从他脚踝往上渗透。
他畏惧地看向霍凭景,有一瞬在想,他为什么非要和霍凭景斗?
霍凭景轻捻了捻指腹,对身侧的朝北使了个眼色。
他们主仆之间有默契,萧恒却看不明白,心底的畏惧更添了几分。
这日夜里,萧恒被抬回了萧家。
不是一具尸体,萧家众人都松了口气,但看见萧恒的样子,他们的脸色又严肃起来。
萧恒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原本英俊的脸上也布满了狰狞的伤痕。
萧婵跟在萧母身边,不由得捂住嘴巴,干呕起来。
她不敢相信这是她的二哥,这样丑陋难看。
萧母也是晕了过去,萧平业看着这副场景,却还得对送萧恒回来的人道谢,谢霍相网开一面。
另一边,洛枫也被送了回来。
与萧恒不同,洛枫被砍了一只手,还被剜去了双眼,成了个瞎子。
洛林看着自己宠爱的弟弟变成这样,心里悲痛万分,却也不得不道谢。
“多谢霍相,改日霍相成婚,下官定然备一分厚礼。”
朝南笑嘻嘻道:“洛大人可得管好令弟,日后若是再干什么错事,怕是没这么好运气了。唉,也就是咱们大人想着喜事在即,不宜杀人,否则令弟哪有这么好的运气。”
洛林皮笑肉不笑地送走朝南。
时间在指缝间流逝得不知不觉,距离赵盈盈与霍凭景的婚事已经只有五日。
赵盈盈起了个大早,今日霍凭景为她准备的嫁衣就要送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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