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宴钦跟她正相反,深入浅出大开大合,床上和床下形同两人。
女人呼吸浅淡,安静睡着,傅宴钦将她发丝勾到耳后,对着额头亲了下,似不满足,又在唇上啄了下。
陈西瑞是被闹钟吵醒的,醒来时曙光透过窗帘渗进来,她迷迷瞪瞪地摁掉闹钟,又睡了十分钟回笼觉。
第二次响,分针指向20,她猝然一惊,嘴里“靠”了一声,忙爬起来冲进卫生间。
洗漱完往脸上匆匆拍水乳抹防晒,妆是来不及化了,一阵风似的冲出主卧。
傅宴钦衣冠整齐地坐在餐桌上吃早餐,淡然从容,慢条斯理,表情已不见昨晚的荒-淫痕迹。
陈西瑞心虚地坐到他对面,拿起杯子喝了口牛奶,满桌张了个遍,捞起一块牛油果煎蛋三明治。
“今天的早饭太丰盛了。”她没话找话,试图将昨晚那段记忆从脑海里擦去,“我这几年早上都吃包子,比较方便。”
“怪不得脸长得像包子。”
“没有吧,你昨天不还说瘦了吗……”
傅宴钦笑哼,两人目光相撞。
陈西瑞不甘落于下风,欠嗖嗖地问:“昨天那么累,你怎么不多睡会儿?是不是年纪大了,觉变少了啊?”
傅宴钦没甩她,抽了张纸巾擦嘴,周姨正好端着一屉小笼包从厨房出来,他饶有兴味地盯着她,话却是对着周姨说的:“阿姨,帮忙换条新床单,昨天夜里不小心弄脏了。”
“好,回头我下午来换。”周姨道,“西瑞,你昨天点的小笼汤包,尝一个。”
“阿姨,我不吃了,我上班来不及了。”
陈西瑞大囧,咬了块三明治跑出了门。
*
乌羡妮照惯例往老板桌上放上一杯美式,视线有意扫过他脖子,真是稀罕,没看见草莓。
前天被差遣去置办女人衣物,她还以为那姑娘很快就会搬进来。
“看什么呢?”傅宴钦合上文件,抬头问。
乌羡妮回过神:“傅总,十点钟有个财经时报的个人专访,那边的记者已经来了。”蹬着细高跟,递上一份打印好的资料,“采访内容您先看过目。”
傅宴钦嗯了声,又问一遍:“你刚才看什么?”
乌羡妮学着陈西瑞的样儿,装憨:“我什么都没看啊。”
傅宴钦懒散靠向椅背,眼神平和,语气里带着决策者的凌厉:“我看了你的转岗申请,说说吧,为什么想去干销售?”
乌羡妮如实回答:“想在三十岁之后,做出一些改变,现在的工作模式一眼望到头,很没劲儿。当然了老板,如果有需要我品鉴女性方面的私人问题,我还是很乐意效劳的。”
傅宴钦说:“公司的考核指标非常严苛,而且只会一年比一年严,干行政这么多年,能适应吗?”
乌羡妮语调轻松:“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傅宴钦想了想,“你的转岗申请我批了,我让张总那边安排一位老销售先带带你,跟着历练个把月,如果不适应,随时欢迎回来。”低头继续看起文件。
乌羡妮转过身准备离开,忽听得男人说:“她在北市没什么亲人,多约她出来玩玩,她一直把你当姐姐。”
女人脚步一顿,笑了笑:“知道了傅总。”
怎么着,您想给我当妹夫啊。
第76章 吴欧巴
陈西瑞觉得自己跟周霖修还挺有缘, 她当实习生的时候,这人因为肛周脓肿住进来,转眼六七年过去, 碰巧她来进修, 周公子再次入院。
急性起病,发热伴肺部阴影,白细胞不高,CRP及血沉升高,入院诊断打的是社区获得性肺炎,常规抗感染三天,效果不佳。
她在自己医院接触过类似病历,影像表现轻, 临床症状重, 一般结合炎性指标,需要考虑非典型病原体。
所以在病例讨论时,她给出的建议是行支气管镜灌洗mNGS。
昨天送的肺泡灌洗液mNGS, 今天下午出结果了, 提示鹦鹉热衣原体,跟她怀疑的一样。
陈西瑞走去病房, 问陪护的鲁娅:“姐, 我问你,你俩平时是不是没事儿就遛鸟啊?”
鲁娅刷地脸红起来,“说什么呢,正经点。”
“我说的是天上飞的鸟儿。”
“……”
陈西瑞扫一眼周霖修, 这人躺在病床上要比他混迹于欢场, 顺眼得多,“查到病原菌了, 鹦鹉热衣原体,家里是不是养鹦鹉或者鸽子了?”
鲁娅当即说:“对,他上个月养了只鹦鹉。”
“这就对上了,可能是粪便带出来的细菌。”陈西瑞说,加腾熏峮一五②二七⑤二吧①“年纪轻轻的,怎么活得跟大爷似的,我印象里只有大爷才喜欢遛鸟啊。”
鲁娅心急火燎:“严重吗这个?”
“不严重,就是治疗方案比较麻烦,要取鹦鹉的心头血当药引。”
那鹦鹉是周霖修的新宠,已经训练得会说人话了,周公子不得不忍痛割爱,虚弱无力地说:“娅娅,你回去把八爷请过来。”
“我…我这就回去把你那鸟儿薅过来。”
陈西瑞扑哧笑:“你俩还真是一家人,脑回路都不带拐弯的。放心吧,已经调整了用药,问题不大。”
“讨厌,你逗我呢!”鲁娅松了口气,笑骂。
气氛轻快下来,鲁娅将陈西瑞拉到一边,背着男人问:“他其他方面怎么样?”
“你指哪方面?男性功能不归我们科管。”
鲁娅轻轻搡她一把:“他老抽烟喝酒,我是怕他身体出什么毛病。”
“这么年轻,能出什么毛病,盼着点好。”陈西瑞顿了几秒,有意支走鲁娅,“姐,你去问问管床医生,早上的化验结果出来没?”
“嗯。”鲁娅走出了病房。
陈西瑞插兜走回到病床前,看周霖修躺得难受,弯身帮他摇高了床,“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她这三天可是一步都没离开医院,我劝她找个护工,她怕护工照顾不好,我是好久没见过这么傻的姑娘了。”
周霖修嘴硬:“废话,要你说。”
陈西瑞笑笑,浪子能回头金不换,但愿这话没骗人,“歇着吧,不打扰你休息了。”
回到办公室,板凳还没捂热乎,护士慌慌张张跑来报信:“注意注意,院感的来了!”
院感,即“医院感染管理”的简称,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两边还管墙壁,喜欢搞突击检查,还喜欢点人回答问题。
陈西瑞对他们彻底ptsd了,因为她规培的时候,某次手卫生没做到位,被扣了三百。
至今不能回想,一想心就痛。
大敌当前,陈西瑞严阵以待,抹干净桌面和键盘,坐姿端正地敲着病历。
院感人员走到她旁边,随机考察:“两前三后知道是什么吗?”
陈西瑞回:“接触患者前,清洁或无菌操作前,接触患者后,接触患者周围环境后,接触患者体-液后。”
“你们科也是多重耐药的重灾区,如果遇到多重耐药,查房怎么查?”
“怎…怎么查,我都是放在最后查。”
院感人员点了点头,满意离开。
陈西瑞微笑:“领导慢走。”
入秋之后,天气转凉,傍晚时分吹来了小风,陈西瑞惬意地去学校后街逛了一圈,买了份炒河粉拎回家。
周姨就说,下次想吃她来做,外面的东西重油重盐不健康。
陈西瑞应了声好,吃掉大半份炒河粉,钻进了书房。
书房依旧是两人共用,各自一半,陈西瑞调整好手机摆放位置,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打开录制。
从周霖修的临床症状切入正题,向大家科普鹦鹉热肺炎。
后来门锁被拧开,咔哒一声,陈西瑞按下暂停键往门口看了一眼。
傅宴钦扯开领带解着袖扣,走到她身后,俯身亲她脸颊,“录视频?”
“录得好好的,被你打断了。”
他笑了笑,又亲她一口,直起身指一指沙发,“我坐那儿不影响你吧?”
陈西瑞面无表情:“你别说话就行。”
傅宴钦当真坐了过去,胳膊撑在扶手上,右手支额,气定神闲地瞧她。
陈西瑞忽略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点开播放键,继续说:“鹦鹉热衣原体肺炎的症状跟普通感冒非常相似……比方说老人孕妇儿童,所以呢,我们除了要从源头上加以预防,平时还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就是加强锻炼提升自身免疫力。小陈今天就科普到这里,下期再见,拜拜~”
录制结束,接下来就是剪辑,陈西瑞点开常用的剪视频软件,心神不宁地瞎点一通,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你多少粉丝?”男人忽问。
“没多少,我两个月才更新一次,粉丝早跑光了。”
“哪个平台?我也去注册个账号。”
陈西瑞说:“谢谢你的好意,可我不想被现实中的人窥探生活。”
傅宴钦没脸没皮:“行,一会儿我去床上窥探你。”
“流氓!”
傅宴钦听笑了,浮皮潦草地看她一眼,女人两颊泛起红晕,眼眶里含着嗔意,还是那么不经逗,他熟悉极了这个表情。
他之前那话其实没骗她——被喜欢的女人骂也是男人的情趣。
食髓知味,甘之如饴。
冲完澡,陈西瑞呆在书房里剪辑视频,傅宴钦也没回卧室,半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像是有意在陪她。
修修剪剪半个多小时,陈西瑞一声不吭,握着手机走回卧室,一进屋便钻进了被子里,闭眼睡觉。
以为那人会跟过来,没想到门一直静悄悄的。
大好的独睡睡觉,她的身体没有好好珍惜,接连翻来覆去,大概十一点多,傅宴钦进屋上床,习惯性把人捞进怀里。
陈西瑞闷声:“上班累到了,我想早点睡。”
“你以为我要干吗。”男人气息强势,“你睡,我抱着就行。”
陈西瑞别扭,头埋在他脖颈间,嗅着他身上谙熟干净的男性体味,没一会儿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
傅宴钦亲了亲她,维持搂抱的姿势,缓缓阖上双眼。
*
一场有关碳青霉烯耐药肠杆菌科细菌的学术会议在里顿酒店召开。
这是陈西瑞第n次来参加学术会议,领了本子和矿泉水,签到入场。
参会的基本都是同行,来自各大城市各家医院,陈西瑞还碰到了以前的同学。
她坐在倒数第二排靠门的位置,这位置好,上厕所方便。
会场几乎坐满了人,陈西瑞听着知名教授们轮番分享前沿知识,摊开领的小本儿,刷刷记了几句,手机也不甘寂寞,咔咔猛按快门。
没撑过半小时,听着听着有点走神了,她开始幻想自己成为教授。
十点钟,茶歇时间到,陈西瑞瞬间恢复精神,夺门而出,第一时间占领了蛋糕水果摆台。
她拿了两个纸杯蛋糕和一些水果,眼神尚在巡视,突然一抬头,看见了记忆深处的老熟人。
时光像是倒退了许多年,还是那个小伙儿,还是在他们上学的城市,她会跑去篮球场看他打球,等着他投进三分球后,冲她呲出两排大白牙。
陈西瑞下意识低头,想躲开,她无法面对纯净岁月里的初恋,更无法面对那段岁月里,没心没肺永远傻乐的自己。
熟人相见免不了寒暄,她该如何开口告诉人家:我现在背离了初心,我在用身体换钱。
为时已晚,吴濯尘已经看到了她,高声喊道:“西瑞!”
陈西瑞抬起头,勉强挤出个笑,等人走到她跟前,她嘿嘿乐了声:“好巧,你咋跑这儿来了?”
吴濯尘样貌没什么太大变化,既没发福也没发腮,还是记忆里高高瘦瘦的样子,“来参会的。”看了看她手里的盘子,“还是这么能吃啊。”
陈西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哦,所以您主业是公务员,副业是学术研究?”
吴濯尘哼道:“一看你就是把我朋友圈给屏蔽了,我没考公务员。”
“啊?”
“后来读研去了,现在在医院检验科上班。”
“挺好挺好。”陈西瑞狡辩一句,“我没屏蔽你,我只是不爱看朋友圈也不爱发朋友圈了,专注现实世界。”
吴濯尘似笑非笑:“你是不是忘了你加过我室友的微信?朱一凡说你特别喜欢分享生活,朋友圈每天都能刷到你。”
“……”
吴濯尘看着小姑娘越发单薄的身材,心里怪不得劲儿:“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陈西瑞说:“过得非常滋润。”
“有对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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