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某某吖:[你刚从国外回来,我知道凉川大学纵海校区后面小吃街有个叫火燎腚的小店,口味非常正宗地道,去吗?]
黎:【火燎腚?】
财神爷:【可以。】
林魏赫:【行。】
确定完时间,黎初漾发消息到讨论组,安排直播、拍摄时间,快速浏览商广筛选最优质的交给助理。
最可靠的永远是自己,第三手准备,万无一失。
回到酒吧,慕雁几人正在打扫施工垃圾,她扫了眼摆放工具的区域,头发挽成低马尾,弯腰徒手捡垃圾。
“黎姐,别别别,”慕雁连声阻止,“我们几人就够了,待会儿把你手弄脏了。”
建筑垃圾能有多脏,黎初漾满不在乎,动作麻利,“没事,快点弄完,大家早点午休。”
大概两三点,酒吧门口堆积的黑色垃圾袋被碰倒一个,戴蓝头盔的外卖小哥弯腰说:“抱歉抱歉,没注意。”
“没事。”黎初漾掂了掂簸箕,过去把垃圾袋扶正。
小哥拉直单条看收货人名字,清清嗓子,提高分贝问:“请问哪位是黎黎小仙女?”
初黎账号有十五位从开播陪伴至今的死忠粉,有男有女,年纪最轻二十来岁,最大父母辈份。刷的钱不算多,但不用运营维护粘性,他们自成派系建立名为“黎黎小仙女”的讨论群。工作日如上下班般准时打卡,周末法定节假日休息,每逢直播,充当管理员控场。
对他们心存感激,黎初漾给予与众不同的待遇,十五人都有工作号的好友位。
她无奈,脸颊因这腻歪称呼燥得发烫,“是我。”
小哥盯着黎初漾瞧,惊喜感慨:“你是初黎吧?本人比在镜头里漂亮多了,我关注你好久还是铁粉呢!”
“谢谢。”黎初漾微笑。
“没想到今天居然能送到这个单子。”小哥费力抬起双手,“小心点哈,都是热饮,别烫到了。”
说完又收回手,极为热心地说:“挺重的,我帮你拿过去吧。”
推脱几次盛情难却,黎初漾只能再三道谢,小哥把保温袋小心置放于干净桌面后,害羞地挠挠头问能不能拍张合照。她撕掉外卖单,顺手拿马克笔涂黑资料信息,说:“只要你不嫌弃我现在灰头土脸的样子。”
合完影黎初漾拆开保温袋,各种口味的奶茶,她拍了张照,对远处招手,“先休息会儿,来喝奶茶。”
“我靠,黎姐,你粉丝也太好了吧。”
“中饭加下午茶,这么多份,真豪啊。”
慕雁挑出海盐芝士,半撕吸管包装,插好后递给黎初漾,说:“刚好有一杯乌龙茶底不加糖的。”
“谢谢。”黎初漾颔首,瞥见单条备注加椰果。
她把照片发到讨论组问谁点的,结果十五个人表示没有并说要早知道他们肯定会把握机会。
今天确实没有发朋友圈,那是谁点的?林魏赫吗?
黎初漾摩挲纸壳底座,指尖被温热,倚坐在旁边木椅,眉眼融进昏暗,看不清任何表情。
直到一通电话打进来,“宝贝,我这脱毛还没搞完,今天辛苦你了呜呜......”
她心不在焉,“少来,这没什么事,你快点弄,别我来的时候又看见你躺在床上被蒸到像个白斩鸡似的。”
薛之宁低头瞥自己,别说比喻还挺形象精辟,没忍住笑了,“奶茶好喝吗?旁边新开的店,我还特意备注了加椰果呢。”
“海盐芝士乌龙茶底?”
“是啊,你不是最喜欢这种咸香的口感吗?”
“哦,下次请别备注黎黎小仙女这种恶心的称呼,谢谢。”
两人没聊几句,以美容师说请翻面结束通话。薛之宁把手机搁到旁边小茶几,下巴枕在交叠的双臂趴好。
“不对啊,我的备注好像只有小仙女......”
冬季的天比别时更早暗下来,白日渐阙,烟火气点亮小吃街,摊贩推车吆喝叫卖,铺子门口摆出折叠桌椅,人多了,还要加几套塑胶凳。
五点四十,巷道禁止机动车通行,黎初漾只能把车停进凉川大纵海校区内部。
停车场在学校大操场后面,顺种满珙桐树的上坡路行驶三分钟左右,再拐弯下坡。她怕后面跟车撞尾,一直注意后视镜,操场阶梯进入余光的霎时间,头脑像炸开一团毛刺,扎得四处绵绵钝痛。
黎初漾踩脚油门,快速将车停好,包没拿,迈着大步直穿操场,脚下软绵草垫吸走力气,步伐滞重。
天光还剩一点,云似姑娘酩酊大醉的脸颊,如斯艳烈。
阶梯第八格坐了一个人,双手反撑,仰头望天。
仅仅朦胧身影,她便停在操场中间,走不动,眼睛也眨不动,鼻头泛酸。
萧阈曾坐在这里等待上学的黎初漾。
多年分别,他还记得她的自行车,记得路上一句用玩笑语气说出的真心话。
——我以后若和你一起考上凉川大,是不是还能在这儿碰见你。
情绪就这样被钩扯松往下塌陷,萧阈觉得心肺焦渴,忽然想抽一支烟。
火机擦了两下,火焰从幽蓝烧成薄红,他拢住跳动的焰,倏地手一顿,下意识抬头朝操场中央看。
烟气丝丝绕绕中碰撞的视线,把呼吸都封住。
看着她走来的身影,他眼里的浓郁色彩甚于霞光,不自觉低声喃喃:“后半句到一语成谶,还真是无路可逃。”
第12章 12
走得越近黎初漾越平静。
总归是不同的人。虽姿态都松散挺拔,有型有致,但记忆里萧阈的身形更薄,坐起来也没这么高。
白濛雾气散去,借着灯光,她看清他面貌之上的细框墨镜,以及光洁的鼻梁。
萧阈不喜黎初漾那种虚无缥缈的眼神,敛眉避开,丢掉指间的半截烟,踩熄,单手摘下耳机慢条斯理放回耳机盒。
他腿长蜷着不舒服,连跨三节台阶,脚尖正对她的膝盖,她的钴蓝短绒大衣,稍稍被风吹起来的一片衣决与球鞋若即若离,他注意力被勾着飘,只觉奇异的搔痒从心底往外钻。萧阈你魔怔了吧?他心里骂句靠,抑下想感受柔软衣料的冲动,说:“挺巧啊。”
句尾上扬,拖一丝玩笑似的长音,又有点无奈。
黎初漾视线未多做停留,整理好情绪,将散了的大衣腰带重新系好,浅浅一笑,“是啊,没想到在这儿碰着,我们还挺默契,”点到为止,她不再看他,“去吃饭吧。”
话题结束得如此快,萧阈只能把“要不要坐下来”这句话憋回去,弯腰捡起烟头,丢到旁边垃圾桶。
有素质不会成为加分的理由,黎初漾遇见太多这样的男生,起初装的像模像样,没几天原形毕露。但她以欣赏的目光注视,待他发现立马挪开,当作无事发生,自然地饶过他往坡路走。
珙桐树下的背影,萧阈眼梢飞扬地觑着,加快动作,擦干净手指,大步追上。经过一晚上的学习,他把聊天套路摸得七七八八,刚想搭腔,黎初漾接通电话,谈论内容是工作,他不便打扰,默默跟后面,然而她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压根就忘了后面还有个人。
出校门后手机因长时间通话发烫,黎初漾暗自腹诽垃圾质量,余光里没人影,回头一看。
哦,终于发现了。萧阈双手揣兜,轻描淡写地问:“结束了?”
拽里拽气,意外有点乖。黎初漾被自己的描述逗乐,弯着眼,毫无诚意地说:“抱歉,最近太忙了。”
他保持慢速行走,“嗯,看出来了,大忙人。”
得,又开始阴阳怪气。
她懒得计较,停在原地等他。
萧阈依然龟速挪动,冷风刮得黎初漾想翻白眼,心想他情商真感人。
待两人并肩,校门的限速杆已经抬起三次。她忍到极限,礼貌微笑,拿出平时那副怼薛之宁王霏的嘴脸,“距吃饭的地儿还有点距离,少爷要腿疼呢,我给您叫个摩的怎么样?”
第一次被怼,萧阈楞了下,看向马路边。
几位中年男人屁股靠着老式摩托车插科打诨。
他有辆摩托车,没坐过摩的,若有所思半响,唇角扬起,“一辆车?”
一辆车?摩托后座且不说两人坐一块前胸贴后背,但凡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属于严重超载。故意的吧?故意朝暧昧的方向引导。不过他有好感的话,这就好办了,节省不少时间。
心情瞬间舒畅,黎初漾眉目柔和,耐心地说:“一辆车坐不下,今天我把你叫出来,总得对你的安全负责。”
萧阈颇为可惜收回视线,往前迈步,欠欠地撂了句,“行,那你保护好我。”
云层低矮,小吃街的学生很多,他穿着宽松随性的夹克帽衫,走路带风。
人的背影往往不加掩饰,他路过少年们的身侧完全没有违和感,融入其中却比旁人明亮。
浅浅一道辙,轧过心间。
这种感觉很难描述准确。像天宫久居的嫦娥,遇见踏碎黄昏的独行者,边吟着诗歌,边浇灌门前的月桂边聊起凡间尔尔。
不挣不扎的沉闷孤寂偶然出现的诱惑,如何能抵挡住。
但对黎初漾而言,它太短暂,很快被认定为新鲜感、菀菀类卿作祟。
一辆摩托车飞驰而过,她的胳膊被碰到,手机掉在地上,声音不大。
萧阈停住,回头,皱着眉,折回的步伐追风逐电。下意识伸出的手在她发顶几公分处停滞,他握了下拳收回,视线360度无死角地扫一遍,问:“没事吧?”
幸亏听薛之宁的话贴了张巨贵的钢化膜,黎初漾有些庆幸,捡起手机,“没事没事,这边这个点就是这样,车特别多。”
萧阈再次不动声色观察一遍她的情况,下巴朝自己右边点,“过来点,说话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开始了是吗?第一步拉近距离?黎初漾不拆穿不拒绝,面露微笑走到萧阈右边。
他将一整包纸巾递过来,她照单全收,颔首:“谢谢。”
萧阈留意着车来车往,见她不开腔,明知故问:“那店子离这里还有多远?”
“不远,五分钟。”
“去过很多次?”
“嗯,我大学就在那吃,不然怎么会带你来呢。”她眼波一转,语速稍慢,刻意强调,“说好,你回国,带你玩凉川的。”
开钓了?他集中注意力,认真回应:“你说好吃,那肯定不会太差。”
街景琐碎,右侧的香肠摊叫卖,一家扔箍圈的地摊,旁边孩童情绪沸腾,围在周围边跑边嚷“我要当钢铁侠拯救世界。”黎初漾目不转睛,一心二用:“这么信我啊,万一你不喜欢吃怎么办?”
“国外饮食跟糟糠无异,我不挑,你挑的位置肯定不错。”
没人回应,萧阈侧脸,循黎初漾的视线看去。
几个玩复联游戏的小破孩因谁来当灭霸争论不休,他眯了下眼,清了下嗓子,没人理,于是手从荷包拿出来,食指拇指一捏,啪啪打了二个清脆响指。
黎初漾和小孩们都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玩意。
萧阈板着脸,口吻平直,慢悠悠地说:“响指打完,你们应该消失。”
他太高,戴着墨镜,不笑时五官轮廓的锐看起来冷凶,外形带来的压迫感让小孩子们呜呜喳喳一哄而散,撒腿跑回家长身边。
香肠摊的孩子是位穿粉衣裙的小女生,身高刚到萧阈大腿,她怯怯而勇敢地瞪他,泪水在眼眶打转,从荷包掏出几颗小珠子砸他,“坏人,打洗你。”
萧阈直直杵在那没躲,态度恶劣,“哦,你门牙漏风了。”
小女孩哇地一声哭起来,黎初漾人麻了,没好气地横他一眼。
萧阈抿着唇双手揣进兜,踢了下石子。
黎初漾:……
摸不清他发疯的缘由,她觉得离谱又中二,无语地领小女孩回香肠摊,边道歉边扫码买烤肠。
见状摊主不好责怪,语重心长地劝:“妹儿,你那男朋友瞧着人模人样,怎么还跟几个小孩子计较啊?回去可得好好管教啊,他要不听你的,趁早换个耙耳朵!”
言语误会黎初漾不在乎没反驳,“不好意思啊。”
小女孩还在哭,店主腾出手摸她脑袋,想安慰,却凶巴巴地赶走她,“多大点事儿,别在这影响我做生意,旁边哭去!”
“没事的。”黎初漾并不明白父母的嘴硬心软,说:“是我们不对......”
“哎呀,不是,烤炉喜欢爆油,我怕娃儿被烫到了。”
她怔住,心中没由一阵闷窒,牵起唇角点点头,“这样啊。”
摊主憨厚地笑,“还有她身上的棉袄,我怕溅着油,那牌子货老贵了花了我半个月的出摊费......”
只有工作赚钱了才知道用半个月收入为他人买一件衣服是件多么难的事。
烤炉旁的温度很高,黎初漾伸出发凉的手指,靠近取暖。
余光萧阈双手拿着俩五颜六色的棉花糖走向小女孩,她看着他们,最终视线停留在她身上那件外套,难以置信自己有天居然会用璀璨夺目形容粉色。
萧阈的腰脊弯下去,左手的棉花糖塞到小女孩手中,淡淡地说:“甜的,吃。”
见她还抽抽嗒嗒,他无奈了,心想真是自作自受,悄悄把墨镜推至额头,露出一双漂亮干净的眼睛,然后捏了两个响指,低声哄着:“我是你们这边的,现在所有人都复活了,别哭了成吗?”
“真的嘛?”
“真的,不然棉花糖哪里来的?”
小女孩犹豫着,尝试性地舔了口棉花糖,撕下一小块软绵的糖丝,送到他唇边,眉开眼笑,“哥哥,吃。”
萧阈挑了下眉,没嫌弃她玩到脏兮兮的手,衔住边角卷进嘴里。
小孩的世界喜爱厌恶来去都快,他抿化糖丝,眸光落到右手掌骨刺青。
黎初漾也能这么快哄好,那该多好。
如果不再隐瞒,挑明真相,她会怜恤还是感到烦扰一走了之?
他的瞳仁被街巷烟火气染透了,珀色昳丽,温柔里掩着几分哀思。
小女孩看着萧阈,想了想,从荷包掏出最后一十峮1⑤②27五二八①颗流光溢彩的玻璃珠,“哥哥的眼睛和它好像,送给你啦。”
滚动铁筒的香肠烤到滋滋冒油,发出噼啪爆皮的响声。
萧阈牵着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回到摊前,黎初漾双手抱臂,一副“算你有点人样”的表情。
萧阈看着看着,不由有点轻和发笑的模样,把右手的棉花糖给她。
“不吃。”她说。
“还挺挑。”他半开玩笑地说,把竹签插在小摊离烤炉最远的位置,两根手指关节清晰,姿态稳定。
棉花糖的区别在于型状,送出去的是圆滚滚小猪,萧阈留下了戴蝴蝶结的粉兔子。
小女孩眼睛一下亮了,“谢谢哥哥。”
称呼改得挺快,海王哄人技术果然高超。黎初漾凉凉瞥着萧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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