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萧阈不止恶补海王话术,钻研博弈,还琢磨了一宿合同条款。耐心的继续忽悠,“这不是强制性规定,它只是提示我们在这期间谨慎行事,作为合作伙伴,我希望你遇事顺遂,且不要遇人不淑。”
少他妈在外面勾搭野男人。
思索半响,黎初漾恍然大悟,难怪live house见过之后他把自己从黑名单弄出来,回想各种细节,妥妥欲擒故纵的套路。
颈不着痕迹往后仰,视野拉远观察,再恢复正位,盯着他那两片黑不溜秋的镜片,目光穿透力十足。她意味深长地说:“这么解释我就懂了,意思是在这个期间谈恋爱是被允许的,只是要严格筛选质量,对吗?”
萧阈不避让,“对。”
“那如果对方像你这样的......”黎初漾欲言又止,缓眨眼。
“你觉得呢?”
他漫不经心地把问题答案抛回来,她再次推回去,“不知道,毕竟我不了解你。”
萧阈低头,将中指素戒转了圈,“什么样的人,就会遇到什么样的人。”
——而我,取决于你。
这样的角度,他特别像少年时的萧阈。黎初漾只是看着,心里泛起千层涟漪,顺话头说:“这样啊,我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
他动作一顿,眼皮冷淡垂着,“我倒没碰到你这样的。”
黎初漾满脸“同志觉悟不错”的表情,“那说明,是你遇人不淑,而不是我。”
萧阈忍不住笑,颇为赞同地点头,语气戏谑,“嗯,我以前确实遇人不淑。”
这时王秀婷端上冒着热气的菜肴,“要米饭吗?”
黎初漾一般晚上不吃主食,摇摇头。萧阈说要两碗,等王秀婷走后,他话锋一转,“回到正题,如果你对合同无异议,晚上我让助理发链接电签,纸质的到时候寄到你的工作室。”
“行。”黎初漾自然乐意,边拆筷子边说:“那推广费用?”
“银行账号。”
多么动听的四个字。
“我现在发你!”
她喜笑颜开,看萧阈顺眼不少,把拆好的筷子递过去,一副狗腿子样。
他眉梢吊起,随口一问,“这么高兴?缺钱?”
“不缺。”黎初漾摇头,打开手机发送收藏夹的账号开户信息,双手交叠乖巧地搁在桌面,“发过去了。”
萧阈一只手肘松松垮垮撑在腿上,摆弄手机,一只手扒着玻璃瓶喝剩下的半瓶豆奶。
黎初漾目不转睛,等待转账的视频验证,结果不到一秒屏幕通知栏出现银行标志。
“去了。”他那副墨镜架得稳当。
哦,财神爷不用视频验证。她撇嘴,滑开通知栏,咦了声,“二十万?”
萧阈双指捏住手机尾端转着玩,懒懒地说:“4Realme的档次不需要你降低,瞧不起谁?”
面前这人的形象变得无比伟岸,甚至金光闪闪。凭空多的五万解决了燃眉之急,她决定收回之前评价他的词,“哥,是我鱼目混珠。”
哥?萧阈挑眉,“叫我什么?”
“哥啊。”黎初漾笑得巨甜。
“哦。”他偏头,掌心遮住笑弧,琢磨还有什么事情能大大方方转钱。
“能跟你合作真是太好了,哥。”黎初漾心想早知道开价五十万,拆开碗的薄膜递过去,“来吃饭,哥,等会多吃点啊,哥。”
一口一个哥叫得萧阈心花怒放,勉强压住飞到鬓角的眉梢,声音轻快地嗯了声。
但他就不是大方好糊弄的人,“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两个私人号?”
他怎么知道?黎初漾面不改色,“没啊。”
说罢,手机嗡嗡震动,一看来电显示,她放在耳边,“哥,我接个电话。”
“你接。”萧阈意外好说话。
“刚刚开车在,我已经到了,什么时候忙完?”
“啊?”黎初漾问:“你到哪儿了?”
对方沉默几秒,“火燎腚门口。”
她下意识回头,林魏赫站在那群学生旁边,“......”
萧阈是真被气到,睨着林魏赫,嗓音冰冻三尺,“黎初漾。”
黎初漾打了个寒颤,“嗯......说来话长......”
他把空掉的塑料杯捏得咯吱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那就长话短说。”
人撞上了刚好饭点总不能撂着不管,于是加了把凳子,但座位挑的小桌,两男人身高腿长,三人落座,下面空间立刻狭窄燥热起来。黎初漾膝盖向内并拢往回缩,但萧阈的鞋还是碰到她的靴子,林魏赫的右腿膝盖也挨着她的膝盖。
气氛极度尴尬。
脑子飞速组合词语排列顺序,黎初漾始终没想到合适开场白。
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梭巡几次,低下了头,睫毛随之盖下,遮住她所有眸光。
“欸,小林也来了。”
王婷秀的及时出场让黎初漾回神,连忙说:“秀姨,再拿完米饭。”
看了眼林魏赫,补充道:“多加个火爆双脆吧。”
“好叻,小林最喜欢吃的火爆双脆。”
萧阈不知道在玩什么手游,屏幕敲得啪啪响,然后慢悠悠、阴阳怪气地问:“但我只喜欢猪肚不喜欢鸡肫,能不能只做一脆?”
林魏赫习惯了,没什么表情。
王婷秀给黎初漾传递“这孩子是不是找我茬”的眼神,黎初漾摇摇头表示“没有,他就是有病”。
可经历友好交流,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掩饰般咳了下,“秀姨,瓜子还有没有啊?”
萧阈撇嘴角,贱兮兮地说:“谁吃饭前还磕瓜子,磕到嘴巴起皮火爆,再加个脆算了。”
他妈的,这玩意,就该一辈子呆在舞台唱歌唱到死,她忍不了了,“刚刚狗磕的。”
萧阈:“......”
舒服,她笑着说:“秀姨你去忙吧,就加个火爆双脆,不要瓜子了。”
萧阈冷飕飕地“哦”了声,把手机塞回口袋,轻嗤:“火爆双脆。”
没完没了的幼稚鬼,黎初漾懒得理他,王婷秀走后,左手一摊,介绍道:“高中大学一个学校的朋友,林魏赫。”
右手往对面一摊,“林魏赫,咱们上次看过他的演出,LCC主理人Threshold,也是我的合作伙伴,霍本。”
林魏赫拆包装的手一顿,“霍本?”
萧阈还在想凭什么他离黎初漾近,被唤回思绪,下巴骸儿微微抬起,语调带了刺,“怎么?”
“名字不错。”
“嗯,你也不错。”锄头挖得真他妈快。
浑身骨头似错位,黎初漾松了松肩,主动承认错误,睁着眼瞎掰,“事儿是这样的,因为我明天开始会非常忙,只有今天空闲,所以想尽快解决。”
萧阈想说什么,被旁侧的林魏赫抢了先:“没事,你胃不好,天气冷,先吃饭吧。”
萧阈沉默,下半张脸轮廓绷得冷硬。
黎初漾看向对面,心想财神爷可不能得罪,夹了一筷子水煮牛肉放到他碗里,“哥,我不是故意的,下次再请你吃饭。”
林魏赫擦桌的动作一顿,瞟向萧阈的碗,那片牛肉的红油顺着白米饭尖尖往下流,他知道他根本受不了这么辛辣的菜。
萧阈脸色稍缓和些,握筷子夹起牛肉放进嘴巴,瞬间舌尖发麻。他囫囵吞枣咽下去,辣得不行想喝水,只能扒口米饭缓解。
黎初漾卷了一筷子吸了汤汁的豆皮,慢慢品尝,称赞道:“比巴伯肯定给我多放辣椒了。”
一碗水端平不能厚此薄彼,“林魏赫,你尝尝这豆皮真够劲儿。”
萧阈面无表情伸直蜷着的两条腿,几乎强势地将她圈起来。
肢体接触让心一跳,黎初漾看着他抿紧的两页淡红菲薄的唇,不知为何没避让。
桌底下的小动作,林魏赫感知得一清二楚,声音平静,“好。”
他刚用筷子拈了条豆皮,另一双筷子横插,夹中同一条豆皮。
水煮牛肉在菜的正中央,黎初漾正好在夹旁边的回锅肉。但菜都一样能填报肚子就行,她撤回手,就近用公勺舀勺麻婆豆腐。
萧阈一字一句,口吻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陈述事实,“我先夹到的。”
林魏赫表情微凝,沉浸在先后顺序的伦理问题。他缓缓放下筷子,镜片后的眼比夜深晦,淡声说:“黎初漾,能不能帮我舀勺豆腐?”
“哦,好的。”黎初漾舀一勺,发现林魏赫没有米饭,试探地问萧阈,“秀姨估计忘了,要不然你先把米饭分一碗他?”
这种感觉太熟悉,萧阈体验过无数次。
像牙齿最外面坚硬的釉质层龋坏到了牙本质层,吃什么都会碰到脆弱的神经,又酸又疼。
他端起米饭搁到林魏赫面前,全程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行,一碗米饭,有什么不可以。”
店内客人有说有笑,围绕三人的空气再次凝固。
“快点吃吧,等会全冷了。”
黎初漾埋头吃菜,越吃越烦闷。
酒吧的事还未解决,计划全被破坏了。
听见咳嗽声她抬头,对面的人耳根脖颈通红,问:“你在国外呆太久,能习惯这么辣的菜吗?”
“呛到而已。”萧阈语气冷淡,鼻尖布满细汗。
她无意识蹙眉,看在二十万的份,主动请缨:“我帮你拿瓶豆奶?”
“不用。”他哑着嗓子说,继续吃,握筷子的手,筋都浮起来了。
不知道他在嘴硬什么,黎初漾推开椅子起身。
背后,两人的视线如影随形。很快一人的脚步声跟上来,她没理会,径直走向放着电饭煲的小桌。
“我要喝冰的。”萧阈理直气壮。
丝毫不意外来者何人,黎初漾当没听见去拿热豆奶,手从背后伸到前方,一根修长匀称的指抵住瓶盖。
距离太近,他身上的味道浓郁,冷泉和奶油掺杂的香,她皱着眉回头。
萧阈逆着光,穿得夹克帽衫,质料称不上挺括,单靠身躯和姿态撑得有形有状。
视线向上,领口一截白皙脖颈,血管是青蓝,多了不均的粉。
她没再向上看,声线平直,“你要喝冰的就自己去拿,我要喝热的。”
“你明明,就是帮我进来拿水。”
“别自作多情。”
萧阈弯腰,双手撑着膝盖上方,固执与她视线平齐。
头顶灯光明亮,她血管下方收缩又鼓张,是心搏振动的节奏。
“我们重来一遍你之前的问题。”
黎初漾认真地说:“没有重来——”
“黎初漾。”他指尖在她腮颊轻轻一抚,勾着发丝往上拂过耳廓,“如果对方像我这样的,是被允许的。”
一线延申的酥痒烫到耳根,她猛地推开他。
萧阈向后慢悠悠撤身,唇角跳高,露出一颗利巧的虎牙尖,明朗痞气的少年神态。
他的耳朵滴血,偏要恶劣地点她:“你为什么脸红?”
第14章 14
室外餐盘碰击, 灶台火舌窜腾。
心跳害浑身血液加速流动,能体会红从皮肤表层渗透出来过程,黎初漾拧着眉瞪萧阈。
他比她高一大截, 她必须仰视, 思忖片刻,抬臂手掌往回勾了勾,示意他凑过来。
萧阈双手插兜,缓速弯腰,脖颈的银链子和帽绳一起悠悠晃。
“要跟我说什么?”他懒洋洋地问,嘴角挂着淡笑。
她一声不吭,动作迅速,一把扯住他浓黑头发, 手感不错, 脆脆硬硬,顺滑不扎手。
他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黎初漾不笑时, 气质像偏凉的秋天, 一笑如星火,照得人眼底发热, 禁不住想去保护拢住。
她施施然朝萧阈一笑, 接着面无表情的,使劲揉,他低垂眉眼,额发全散了, 瞳孔盯着她的动作滑动。
咫尺之间, 有点暧昧,有点灼热。
鼻腔她的香味闯荡, 发间她的指在穿梭,这么近感受,萧阈敏感得不行,身体略微颤抖。但他不知道哪里惹到她,只能头往前凑了凑方便她祸害,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句话不敢说。
直到萧阈的脸红透,体热蒸到她身上,黎初漾才饶过他,手自然下垂,掌心都是汗。
“你的脸也红了。”她镇定地说。
被调戏了。
萧阈楞了楞,猛地站直拉远,双手交叠于胯前,偏着脸,声音发哑发闷,“哦。”
“所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是人都会脸红。”黎初漾神色自然的从电饭煲里拿了两瓶豆奶,“这只是一种正常的生理或心理现象,多巴胺、荷尔蒙的分泌而已。”
萧阈注意力全在她湿漉漉的手指,咽着口水,神情发懵,“什么意思?”
“可以从奖赏预测误差的层面理解。”她起开瓶盖,将瓶盖投掷向垃圾桶,“譬如规定好的上下班时间,ATM机取款的已知余额,家旁边熟悉的街道等等,在这些既定的事件中,某天你提前下午三点下班,发现银行卡里多出一百元,街边突然开了家甜品店,大脑会对这种意外之喜感到快乐兴奋。”
“于是从那天后,你每天下午三点下班,银行卡多出一百元,每天吃甜品店里的食物,它们便成了熟悉平淡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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