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魏赫用词贬义,仿佛说他不可说的感情只是正轨人生的偏差,纠正即可。反倒让黎初漾松口气,“那就好,林魏赫,你的潇湘之路,前方一定有人等你。”
他说:“嗯,但愿。”
“喝酒吧,庆祝你今天竞标成功。”
“好。”
深夜,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猝然降临,浇得众人措手不及,王霏薛之宁怒骂天公不作美,黎初漾起身帮王婷秀收拾摊。
下一刻,隐秘于角落的车,大灯闪烁,照亮昏暗巷口。
流岚雾霭,逆光之中,高大挺拔的身影撑着一把伞,脚步匆匆而生风,衣袂飘飞,每一步的抬起踩下,冲破阻力,雨水四溅。
是萧阈。
那把伞不偏不倚撑在了黎初漾发顶,她惊讶又惊喜,“你怎么来了?”
骤起波澜的雨打在萧阈右肩,他歪了下脑袋,视线不经意瞥向林魏赫,意味不明地笑,“因为我猜到会下雨。”
就这么一句话,林魏赫便知道自己输在哪里。
萧阈作为兄弟仁至义尽,大度给予诉说的机会,作为男人,算计人心,绝不心慈手软,扼杀所有威胁。
而他瞻前顾后,浪费多年,一再而三地衰竭避退,错失最后表达心意的机会。
林魏赫看着萧阈死气白赖地要求黎初漾喂他糖醋里脊,他别开眼,望向雨幕,近水楼台先得月,但雨天没有月亮。
与好友告别,黎初漾萧阈回公寓,他从后备箱取出纸箱和手提袋,她问了一嘴,他支支吾吾说是衣服,并且进门后让她先洗澡,自己鬼鬼祟祟去了衣帽间。
按道理,萧阈的正常程序,调侃两句期望一起洗澡。黎初漾觉得古怪,悄无声息跟进衣帽间,奢靡陈设前却空无一人。
目光落在靠墙的四柱矮桌,搬弄痕迹明显。
暗室?她走过去一瞧,果真有道隐形门,犹豫片刻,搬开矮桌,推开了门。
天花板排灯依次亮起,如同白昼寸寸翻转黑夜。户体方正,没有隔断,敞亮而阔达的空间却只有一条供人行走的路径。
黎初漾眼睛睁大,呆若木鸡。
太夸张了。
墙壁挂满四四方方的相册,全是她的照片。
十八岁到二十四岁的顺序排列。
不同来源。社交媒体,他拍广告,直播截图,朋友圈自拍,藏匿的偷拍……
不同地点。公司,街角,餐厅,电影院……
不同角度。正面,侧面,背面,站立,坐姿……
不同表情。嫣然一笑,表情空白,浅浅一瞥,冷然凉薄……
简直是她的个人博物馆。
眼前起了层雾气,黎初漾紧紧捂住嘴巴,不敢让声音从跑出来,也不敢深想。
心情勉强平复,视线往下。
透明玻璃储物柜波光粼粼,托架储放了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的首饰珠宝,钻石、珍珠、玛瑙,玉、翡翠、银饰、手表,应有尽有。而那种祈福金箔片像随手买来塞进去的,毫无章法地堆积着,上面无一不镌刻“黎初漾”三个字。
若非亲眼目睹,万不敢相信萧阈亲手打造了一间“黄金屋”。
难怪萧阈那时说他母亲的礼物不算什么,他那有更好的。
可萧阈从没向她提过,黎初漾心情极为复杂,感动之余,满腹疑惑。
怕磕碰坏,她小心翼翼地往里走,越往里越觉得萧阈比狂热粉更疯狂,如果不是他,她真的想报警。
尤其看到被剪了一半的照片。稍微琢磨,不难猜到是与诸多前任的合影。所以,她的每一任男朋友,萧阈都知道。
黎初漾:“......”
她放轻脚步往里走,掀开照片帘,面前的这方天地更像处理间,萧阈坐在案台前伏头,专注地研究什么,完全没察觉到有外来者。
他旁边正是今日从车上搬出的纸箱。
她环视周围,储物架乱七八糟的东西,越看越不对劲。
萧阈平时确实有收藏癖,饰品、球鞋、玩偶、滑板都得一套买,可他竟然收集——
叠放整齐的床单,正中央有片洗不掉的血印,旁边白纸黑字的标签“我和漾漾的第一次”。
扯烂的丝袜,忘记拿回家的裙子,断裂的卡通钥匙扣……
黎初漾:“……”
当看到萧阈从纸箱取出一件几天前丢到楼下垃圾桶的旧枕头,黎初漾无法保持淡定,她满头黑线快步走近,食中二指并拢,在桌角点叩两下,“萧阈,你干嘛呢?”
萧阈肩膀细微抖了抖,缓缓回头,神情出现一丝慌乱和紧张,但发都发现了,再遮掩也无用,索性破罐子破摔。
他摘下耳机,一脸无辜、理直气壮地问:“你怎么偷偷摸摸跑到我的秘密基地来了?”
萧阈的反应再次刷新黎初漾的认知,手指抖嗦着指向那堆破烂,“照片我就不说了,你收藏那些什么意思?”
“纪念。”萧阈简明扼要。
她哽了下,看着他那张骄傲透顶的面孔,思绪凌乱。床单没好意思说。问:“丝袜一百块不到,你纪念什么?”
萧阈两腿相叠,足尖冲她晃一晃,眉睫飞挑,眼内唇际笑意慵懒,“第一次亲手撕破,不是写了?”
“那我问你,别的就算了。”
黎初漾指着枕头,匪夷所思地连声问:“枕头?香薰蜡烛?护手霜壳子?橡皮筋?钮扣?”
手伸进纸箱掏,掏出一团揉皱废纸。神经病。她瞬间暴躁,直接往他脑袋砸,“萧阈你有病吧?我每天跟你睡一起!你跑去翻垃圾桶???”
“喝多了吧?把哥当什么?”
萧阈觉得被侮辱,抬臂将她利落拨开,麻溜把散落一桌的东西一股脑塞回纸箱。
“薛彬翻的垃圾桶,我收缴而已。”
他以往上扬的语调,难得正经认真。
脑袋混沌,黎初漾没心思想薛彬的动机,按压太阳穴,“……你和薛彬什么时候熟了?”
当时风云残卷扫荡,薛彬鬼哭狼嚎、哭哭啼啼的样子,萧阈懒得多说,很嫌弃,很抗拒,“不熟,那傻逼挺变态,专门收集你不要的东西,别把他和我相提并论。”
黎初漾逻辑思维在线,精准抓住漏洞,“所以,你把东西弄回来了不扔掉,和薛彬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
萧阈:“......”
黎初漾:“.............”
两人大眼瞪小眼。
萧阈特像她的个人激推,且铲除异己,拒绝任何同担。黎初漾抬头望着他,“我觉得你比薛彬还有问题。”
“哥很正常谢谢。好了,别老讨论无关的人浪费时间。”萧阈转移话题,腿一屈,起身,纸箱顶盖撂下去,双手抓黎初漾的肩翻转,从背后把她往前推,“我带你看看礼物。”
黎初漾刹住步伐,没好气地拍开他手背,“别扯淡,把那堆破烂收拾了扔掉,别像变态似的收集周边。”
萧阈倚着黎初漾,抬手松松挽长发,再任由它们从指缝滑落,慢悠悠地说:“热衷收藏自己女朋友的东西有问题?”
强词夺理。她后退半步,抱起手臂,“扔不扔?”
他从容不迫地拒绝,“不、扔。”
一不做二不休,黎初漾直接冲向案台,萧阈更快,侧步挡前面,他个高手长,轻而易举按住她的脑袋,垂睨着她,冷冷威胁道:“这间房除了送你的礼物,所有东西归属权是我的,丢一样,晚上我挨个打电话请假,明天都别去公司了。”
“……”
除了变态实在想不到其它形容词。黎初漾哑然,不忍真的责备,不禁怀疑是否当初伤害萧阈过深,搞出了ptsd。
她试探道:“要不,我们明天去医院挂个号?”
萧阈面无表情,咬字清晰,“你不尊重我。”
“......”
黎初漾深呼吸,提醒自己不能如此狭隘封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萧阈只是众多奇葩之一,他不偷不抢,癖好特殊而已。说服了自己,她妥协了,心平气和地说:“你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行吗?”
“行行。”萧阈马上笑起来,把黎初漾腰一提,手扶握膝窝让她坐在小臂,他往上掂了掂,“漾漾,这姿势你好像手办,过几天我去订做几个你的小人像摆家里。”
俨然一副沉湎于收藏、满心浓情蜜意的中二少年。
救命。她仰头望天,“……先放我下来。”
“哥是你的人型移动支架。”
他手臂稳当,迈开步子,“坐稳了。”
黎初漾神情无奈而纵容,头靠萧阈松软发顶,参观他的秘密基地。
令她没想到,储物柜下面竟然还有层,放置奇珍异宝,稀奇古怪的手工制品,八音盒,铁艺,永生花、蝴蝶标本……
“萧阈。”
“嗯?”
“这些花了多少钱?”
“不知道。”萧阈轻描淡写地说:“看到觉得适合,想你的时候顺手买几件。”
黎初漾慢而细致地抚摸他颈后的鸽群,注视着裁剪一半的照片,“可……”
说不下去,究竟想问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所有字眼堆积胸口挤擦碰撞,本能想逃走。
“可什么可,我说了,你什么都不用做,别想着回报,老老实实呆我身边就行。”萧阈桀骜的眉目低敛,用薄热掌心轻慢抚拍她略微紧绷的小腿,“别有压力,我个人的选择,和你没多大关系。”
他如此真挚,声音和体温一样热,仿佛把一颗怦怦跳动、冒着热气的心脏往她手里塞。
注视着萧阈鼻梁的痣,黎初漾眼睫拢了拢,“那为什么不送给我?”
“不够。”萧阈指向左边空荡荡的储物柜,语气随意,“还有一个空的,想装满了一起送。”
黎初漾怔然,过了很久,语声朦胧而轻地问:“要接吻吗?”
萧阈用实际行动回答,仰起头,锐气冲天的眼睛此时亮亮融融,像讨要嘉奖般,等待她的唇落下来。
她触碰他的睫毛,不由得叹息,“萧阈,我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
话落,双手圈住萧阈的脖子,低头吻下去,不用担心会跌倒,因为他肯定会托住她。
唇舌厮磨,舒缓无法抑制的欲望,陈旧与新鲜的爱意,此时迸发得如此鲜明。
贴身衣料揉皱了,萧阈的手指在肌肤上探寻流连,那样鼓噪,因为激动亢奋而异常滚烫,和发高烧的温度一般。
什么时候坐在玻璃柜,吻变得紧密激烈,气味唾液融在一起,什么时候眼睛看着闪闪发光的珠宝,双手被他指节缠紧,又重重扣在玻璃,统统记不清了。
萧阈的唇带着麻痒的热意从颈侧流到耳畔,喘息将耳根烫得通红,当瞳孔失焦映现黄澄澄的毛边,耳朵似乎融化了。
然而黎初漾的主动,萧阈更加不当人,玻璃漫上层稠白湿雾,又被不均匀的指痕划开后,他把她抱到裁剪的照片前,让她感受他当时咬牙切齿剪照片的愤怒,可到后来,他满头热汗,胡乱地喃喃:“漾漾,为什么我们离得这么近,我还是特别想你……好开心,之前还以为要送不出去了……我爱你……”
迷离间,分明看清了他眼膜缀的剔透泪珠,心一软再软,与他相依相偎,双颊酡红地任由他胡作非为。
心软的结果,晚上黎初漾为生命着想,命令萧阈去别的房间睡,入睡前特意反锁房门,灯熄了,他神不知鬼不觉不打开锁,爬上床,她眉角直跳,回头质问:“谁让你进来的?”
萧阈一双长臂环绕而上,把她满满抱住,耳朵贴她胸口,嬉皮笑脸,“小黎和小漾说她们想我,想和我玩游戏。”
骚话一箩筐。黎初漾脾气上来,抬腿朝他胸前就是一脚,“你给我滚出去!”
萧阈眼疾手快,攥住她的脚腕,拖她下水,两人一起往床边滑。
黎初漾更生气,还想踹几脚,萧阈半个身子悬床缘外,攥住她的脚腕晃荡,勾唇笑得没正形,像无赖般说:“乖乖,这么大点劲儿,刚刚白喂你了。”
黎初漾好强,尽管腿发软,蹬得用力,萧阈游刃有余地控好节奏,被单拖拽来拖拽去,他权当调情,偷到空隙,低头往大腿咬。
黎初漾边踩他肩头不许他靠近,边往后退,一推一拉,他倾身压上来,热气瞬间贴近,她被勾进怀里,后背抵住他坚硬胸膛。
“滚开!”她扑腾挣扎,可萧阈的体格高大强壮,扣在腰间的五指越收越紧。
抓得他手臂全是红痕,他不恼,反而呼吸愈发粗浊。
萧阈觉得自己有点贱,就喜欢她逃不掉还拼命抵抗的样子,长臂一伸,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最下面挑出口.塞和红绳。
混蛋。到底什么时候偷偷买的变态东西。黎初漾绞尽脑汁用尽各种词汇抗议。
被骂得心潮澎湃,萧阈弯着唇乐,听她骂了会儿,掰她的下巴,先深吻,勾缠激烈粗暴,两人眼睛都潮湿,亲爽了,再把圆球塞进她嘴里。
然后摁住她的腰,手灵活地带着红绳从脖颈往下绕,于双峰之间分开,再绕到背后,绑住腕部打了个漂亮完美的蝴蝶结。
红绳勒紧,瓷白丰满有致。
萧阈欣赏自己的杰作,抚上她的后颈,嗓音带蛊惑性,“乖乖,今天提前过端午节,吃粽子了。”
黎初漾:“……”
第62章 62
周围朋友同事说黎初漾变活泼了, 但她认为自己脾气变差了。
主要萧阈每天重复做一套流程。
卖弄风骚或犯贱。
惹生气了,装可怜。
没用,想法设法哄。
哄好了, 做。
做狠了, 再哄。
接着卖弄风骚或犯贱。
……
如此循环。
黎初漾情绪跌宕起伏。
平静的日子被萧阈搅得天翻地覆,另一层面,又充满未知的新奇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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