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道:“他来了更好,到时候事情闹得更大,咱现在不怕事儿大,就怕事儿小。”
尤杉道:“好,进去之后,咱们先把玉佩拿给她看,你狠狠的唱黑脸,到时候我再唱红脸,她要是不肯去孙府闹,咱们就按照原计划行事。”
朝芸在一旁拼命的摇头,嘴里呜呜的。
尤杉道:“这柏姑娘胆子也是够大的,绿帽子戴到孙家头上。”
柳湘莲道:“都是为了钱罢了。”
两人在一边说这话,朝芸一直在旁边地上抢戏,尤柳也不得不注意到她。
尤杉见她一直示意想要说话,想她在这依红柳院的四楼待了这么久,或许,她知道些什么。
尤杉向柳湘莲使了个眼色,柳湘莲会意,走过去捏住她的面颌。
“我们可以放开你,但别耍花招,如果敢耍什么花招…”柳湘莲看了眼她的下面,道:“我让你一辈子接不了客。”
朝芸身子颤抖了一下,点了点头。
柳湘莲拿掉了她嘴里的手帕,未松手脚。朝芸活动了下嘴巴,刚才柳湘莲这一捏,差点捏掉她的下巴。
“二位贵客,你们这样做何苦来的,我知道你们现在捏住了柏启香的把柄,想逼她做些事情。我虽然不知你们目的是什么,但我听的出来,你们不是冲着她来的,是冲着孙绍祖来的吧。”
尤杉道:“你跟柏启香关系好吗?”
朝芸道:“我们这些勾栏女子,哪有什么关系好不好一说,都是一起挨日子,今儿她生意好了,生意不如她的自然受妈妈打骂,明儿我生意好了,别的人一样受罪。妈妈又喜怒无常,在姑娘见常挑拨离间。我和柏启香从小就进了这里,她比我大些,有时顺水人情帮帮我,倒没什么过节。”
尤杉道:“你和新香都是几岁进来的。”
朝芸接的自然:“我九岁,她十一。”
尤杉和柳湘莲对视了一眼,她故意说出‘新香’这个名字,朝芸接的如此自然,这个‘新香’果然是柏启香以前的名字。
朝芸也一下反应过来了,知道自己漏了柏启香的本名出来,可为时已晚。
柳湘莲道:“听得出来,你和柏启香还是有些交情的,你们四楼一共就这么三位姑娘住着,你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如果与我们有用,自有你的好处。”然后将那块玉佩在朝芸面前晃了一下,道:“这个章庭轩好大的胆子,敢动孙绍祖包的人。”
朝芸便道:“其实章庭轩比孙绍祖见新香姐要早,两人关系极好,那章庭轩一见新香姐,就如入了魔一般,花的钱自不用说,刚见了第一面就说要给新香姐赎身,两人十分恩爱,好的像一个人似的。那时候,章庭轩并不是花钱最多的,但新香姐认定了章庭轩,即使后来被孙绍祖包了,也不能与他断了联系。但章家在金陵城也是有头脸的,不可能让章庭轩做出这种事情来,新香姐等了两年,催了章庭轩不知多少次,每次章庭轩都信誓旦旦,但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把新香姐赎出去。”
柳湘莲自然也清楚,章庭轩在家不管事,又考不上什么官位,自己吃喝况且向家里要,怎么可能有给柏启香赎身的钱。
“那这玉佩是怎么回事?”柳湘莲道:“为什么孙绍祖也会有一块。”
朝芸道:“约莫着四年前吧,可能是五年,我记不清了,新香姐有个客人送了她一块玉环,那客人是个做玉料的商人,也颇有些钱财,新香姐伺候过他一些时日,后来那人去了北方做生意,再也没回来看过新香姐。姐留着那大玉环无用,又怕被妈妈看到收走,就托楼后面的采买小子帮忙拿出去找个玉石铺子雕几个玉佩出来。”
尤杉道:“她为什么不自己卖了钱攒着。好做以后赎身之用。”
朝芸道:“这赎身不是光有钱就行的,何况妈妈时不时就搜检,哪里肯让我们攒了钱去,纵使攒下钱来赎身,外面没个依靠又能去哪儿。”
朝芸接着道:“我们平日里接客用的胭脂水粉,衣服首饰,都是托楼后负责采买的小子外头去给我们买的。所以有时也会托那小子给我们办些事情,那小子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接,新香姐交给他料子,他以为是姑娘自己打个佩饰戴,也就答应了。”
尤杉奇道:“你们需要自己购买胭脂水粉和衣裳?这些日常用品难道不是这青楼供吗?”
朝芸道:“我的小姑奶奶,哪有这些便宜事,这里除了给个地方住,也就供个吃食,日常穿的抹的,都是自己另掏钱买来。”
尤杉气炸,她就是外出打工,公司好歹也提供个工作服吧。
等等,她叫我小姑奶奶!
尤杉道:“你知道我是女子了。”
朝芸道:“我坐你身上三天了,怎会不知。”
柳湘莲对尤杉说:“你不要总是被这些不重要的事吸引走。”然后示意让朝芸接着说下去。
朝芸道:“原本新香姐是想雕几个颠鸾倒凤佩,但可惜玉环没那么大,雕不得凤鸾。玉雕师傅因材下料,做个三枚首尾相交的游鱼浪纹玉佩。”
尤杉道:“那干脆做一件料子不就够了。”
朝芸道:“三件新香姐觉得少呢。”
柳湘莲对尤杉再次说到:“你不要总是被这些不重要的事吸引走。”
朝芸道:“新香姐和章庭轩浓情蜜意,自是给了章庭轩一枚。几年后,新香姐自觉从良无望,恰巧又来了孙绍祖,这孙绍祖头一次来就阔气得很,后因新香姐伺候的好了,就包了新香姐,新香姐觉得孙绍祖若是能将自己赎出去,做个外室也好,就也给了孙绍祖一枚,也因孙绍祖包了她,她也没什么机会再留别的客人过夜,至此,新香姐一共发出去两枚。”
尤杉道:“原来是广撒网啊。”
朝芸道:“也是没有法子,若是不趁着这几年年轻貌美,以后就更别想出去了。”
第27章 青玉梅花簪子(1)
尤杉见她在地上坐得久了,便扔了一个垫子过去。
“谢过姑娘。”朝芸道了谢,开始央求起来:“奴不知二位想让新香姐去做什么,但我知能让二位如此费尽周章,一定是大事,我们这些姊妹都是可怜人,求求你们,别把新香姐牵扯进来。”
尤杉道:“如果不是没法子,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救人罢了。这些事,你不必打听,就像你说的我们不是冲着柏启香来的,是冲着孙绍祖来的,你若是知道什么秘密,能叫我们搞臭孙绍祖的名声,我们也可以不利用柏启香。”
朝芸低下头去:“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与孙绍祖又不熟,哪里知道他的秘密。”
柳湘莲道:“那怨不得我们了。”
朝芸忙道:“等一等,你们若是这样闯进去,只怕闹出响动来,既然要谈,何不好好谈,不如我叫新香姐来我房里,到时候,你们有什么要求,我也能帮着劝着些。”
柳湘莲道:“不必了,我自有计划。”
朝芸道:“我知道你们不信我,我是真心想帮你们,也是真心相帮新香姐。”她看了一眼尤杉,道:“我虽不知这位姑娘是谁,但相处三日,也知你是个疼女儿的,我接了这么多年客,就没有拿我当人看的,只有姑娘你不一样。”她说话时带着乞求:“你们自是疑我,可我就是一青楼女子,你们是客,到头来,就算出了事,妈妈岂会站在我这头?千错万错不都还是我的错,与你们是百利而无一害。”
尤杉就是再圣母,也不可能信一个刚认识了三天的人。但有一句话她说的是对的,贸然进入柏启香的房间确实容易出问题,若是一下子制服住柏启香还好,一旦让她喊出来,以后再也别想进依红柳院了。
尤杉道:“我们信你也可以,你现在就把柏启香找到你的房里来,还是那句话,别耍花招。”
朝芸道:“到时候你们站在屏风后面,刚好可以看到我俩,我若是有什么奇怪的动作和眼神,你们一下子就能看出来,我也有一个要求,不到万不得已,请你们不要做伤害柏启香的事。”
两方一言为定。
朝芸隔着门喊了走廊里的小丫头,道:“去柏姑娘那里,请她过来一叙。”
尤杉解开了朝芸的绳子,道:“去吧。”
朝芸堂堂道:“不必,我就坐在这儿等新香姐过来。”
尤杉道:“我是让你去那边把裤子穿上。”
朝芸:“……”
等穿戴好后,屋外传来小丫头的声音,柏姑娘到了。
?尤杉和柳湘莲躲在屏风后面,刚好可以看到朝芸的正脸,柏启香背对着二人,更不会注意到屏风那边有人。
只见柏启香盈盈坐下,光是一个背影就尽显婀娜。
只听她道:“朝芸妹妹怎么只点了两盏灯,屋子里暗暗的。”
朝芸道:“剩些灯油,不然妈妈又要骂了。”
柏启香道:“也是,妈妈的性子乖戾,躲着些总是没错的。”
朝芸道:“不过,妈妈对姐姐还算好的,毕竟,姐姐被孙公子包了,他总要看着孙公子的面上,待姐姐客气些。不像我,这不方便的日子,还要给我安排客人。”
尤杉和柳湘莲相互看了一眼。
“对了,章公子今日可来看你了。”朝芸道:“我看他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
柏启香道:“确实是好些天没来我这儿了,不过昨儿来了,还给我带来些东西。”
朝芸道:“带了什么稀罕物过来?”
柏启香道:“一只青玉梅花簪子,我说我又不常戴头饰,你买来这个做什么,何况,这种通体玉石的簪子戴着重,掉了又容易摔碎,何苦花这个钱买这个。”
朝芸道:“他不过是换着法的想哄姐姐开心。”
朝芸见尤杉一直冲她使眼色,便道:“那…那孙公子,今日可来瞧你。”
柏启香道:“他要成亲了,自是没有时间再来看我,不过管他呢,他不来,我倒也乐得清闲。”
朝芸道:“孙公子一成亲,也不知以后会不会再包你了。”
柏启香道:“随他的便,我与他不过是床上情谊,穿上裤子都是不认人的,他与我这么久了,生腻也难免,何况,等他新娘子进了府,自是新婚燕尔百般恩爱,到时候,他不再来我这儿也是极可能的。”
朝芸道:“那太可惜了,像咱们这种混事的,能被包下最好,不然,天天接客的日子,实在难捱。”?
柏启香道:“没什么可惜的,他除了钱财方面仗义,其他方面粗暴得很,离开了最好。”
朝芸道:“可是,前些日子你不还在为孙公子不来你这儿而发愁吗,说纵然孙公子粗鲁,可到底比以前没包的日子好,希望孙公子能继续包你吗。”
柏启香沉默了片刻,抬头看了看四周,见无人便道:“我这人没个抻头,心里有话藏不住,好妹妹,我告诉你个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了去。”
朝芸道:“我怎么可能和别人说去,这些年,咱们两个之间秘密,哪有对第三人说的。”
柏启香自是信得过朝芸,她们姊妹当年五人,如今只剩的她们两个,背地里常一起讲究客人,咒骂老鸨,互擦伤口。
柏启香道:“我就要被赎出去了。”
尤杉听得此言,忽的看向柳湘莲,同时柳湘莲也在看着她。
朝芸一惊:“是吗?谁赎你?章庭轩吗?”
柏启香道:“除了他,还能有谁啊。”
朝芸道:“姐姐,这些年,姓章的不知说过多少次赎你出去,哪次不是信誓旦旦,可又有哪次真的做到了。姐姐怎么这回又相信他了。”
柏启香道:“这次是真的,他连赎金都已经带来给我了,足足一百两黄金。”
朝芸道:“这么多钱是哪里弄来的。”
柏启香道:“你也知道,近一年,因为他出手不再阔绰,来的次数又少了,妈妈一直想赶他出去,要不是我以死相逼,只怕我二人再难相见了。原来他一直在外面筹钱,周围的朋友都借遍了,又从家里拿了不少出来,家里因为和这事闹的不轻。他对我说,我既答应赎你出来,就一定会做到。”柏启香浅笑:“他果然做到了。”
朝芸喜道:“那真是太好了。”
柏启香道:“官府那边,他也托了人,说过几天就带了官府的人过来,当场赎人。”
朝芸道:“还等什么几天,明天就带了你去吧。”
柏启香道:“这事急不得,明日我便和妈妈说说去,她同意了,也就好办了,我这些年为她赚了多少银钱,如今又可以拿一百两金子,这不比卖我去茶室赚的多,孙公子那边,只怕也得通气。”
朝芸道:“对,孙公子包了你,如今,你说你要走了,只怕他不同意。”
柏启香道:“老天可怜见,只盼我出去的能顺利些,我盼了这些年,天天想着能出了这魔窟。如今总算是有希望了。”
朝芸问到:“那你出去以后怎么办,章家是不可能让你进府的,你要住在哪里,章庭轩有钱给你再买个房子住吗?”
柏启香道:“你姐夫已经都想到了,他家在乡下有一块地,是当年借钱给别家,那家还不上账,抵给章家的,因着偏远,一直荒着,庭轩向家里要了那地耕种,自种自销,从此不但不向家里拿月钱,到了年底,还能再给家里交些钱。他还问我,可愿意与他一起去乡下,住茅屋,喝井水。我回他,奴自是愿意,就是吃糠咽菜,也和他永不分离。”
朝芸道:“姐姐的手一直是弹琴握笔的,怎么种得了地。”
柏启香道:“如何种不得,学就是了,再说,章家不会让庭轩一个人去的,会给配些佣人,只是可怜了你姐夫,娇生惯养二十多年,如今得拿起锄头耕地了,我也想好了,他种地,我便织布。”
朝芸笑道:“那不就是天仙配里,董永和七仙女。”
柏启香道:“就是就是,只是你姐夫为了赎我,借了不少钱,前几年还债,只怕日子会更苦,不过,这又何妨,再苦也比不得在这里苦。”
朝芸道:“你这还没出去,就已经一口一个你姐夫了。”
“他和我好了这些年,按理说,早就该叫姐夫了。”柏启香将自己的玉簪子拔下来,送给朝芸:“这个簪子你留着吧,多留着些梯己,以后好过活。”
朝芸道:“这是姐夫送给你的,我怎么能收。何况你们欠了那么多钱,留下点东西也是好的。”
柏启香道:“你一定要收着,这些年,我也不曾送过你什么东西,如今要离开,这个给你留个念想,以后说不定能用到。姐姐我就是在收到它之后得了好运,这个好彩头希望你也能有。”她又看了看外面,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柳湘莲听到这句话,觉得再不出去,机会就错过了,待他要出去,被尤杉一把按住。
柏启香听到动静,回头道:“什么声音。”
朝芸立马将她拉回来,道:“不过是隔壁姜陵,这几天,也不知她那里接的什么客人,闹得大的很。”
柏启香没有起疑,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从良的事,别了朝芸,回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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