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蓼亭刚拖着金流意走了没两步,身后的老人家已追了上来,焦急地问:“还问女侠出什么事了,这可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一向风平浪静,不知是有何变故?”
江蓼亭回头看了一眼,一群和善的面孔正在担忧地看着她,正期待着她说点什么。
江蓼亭停下脚步,简要说了两句:“海里出事了,有怪物正朝这边来,要是信得过我,就跟我走。”
“海里?那不好,只怕风浪会把这里掀翻,快走!”
老人家也反应了过来,赶紧拖家带口,呼朋引伴地跟在江蓼亭身后。
江蓼亭和金流意都是有功法的人,他们想走轻而易举,身后的人就有些为难了。
江蓼亭见他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想了想连忙道:“去悬崖上,那里最高,海水理应不会蔓延到那边。”
她带着金流意率先一步来到悬崖上时,放眼望去,海里果然是波涛翻滚,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的白骨,也在海里翻腾着。
金流意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立马就看得目瞪口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江蓼亭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场面,这太不寻常了,像这种大风大浪打来,他们尚有保命的能力,只是这红燕村的人们,怕是生死一线了。
好在村民们听到呼啸的狂风后,也知巨浪来袭,这脚上是一刻也不敢停,此时已追上了悬崖上的两人。
而不远处的天边,早已黑云密布,大军压境般朝他们涌来。
这回是海浪翻滚,云层咆哮,似乎有想要把人生吞活剥的事态。
而在海天一线之际,却有淡淡的金光传来,仿若佛祖降世,祥瑞人间。
但江蓼亭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也就在她们抬头瞭望的短短几分钟里,虽然有越来越多的村民聚集到了悬崖上,可海浪却越来越汹涌,除了已经吞没少部分的海岸外,它还席卷着数不胜数的白骨落到陆地上。
白骨们一上岸边像是生了根,立马挥舞手着往前狂奔,所到之处任何东西都被他们撕碎,草木建筑皆不复存在。
若是有人不幸被抓住,只怕不出片刻便已成了他们当中的一具骨架。
平风浪静的红燕村彻底变了天,这哪里还有祥和的模样,只怕都是人间炼狱。
慈海之大,只怕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骨架冒出来,要是再持续下去,这天底下恐怕难留活物。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天下正派皆应到场,在这一点上江蓼亭并不担心,只是不知道她身后这群红燕村的村民能不能等到那一刻。
家园的流失已让他们垂头沉默,若是再生变故,把性命也交代在这里,只怕整个村子就此覆没。
江蓼亭真的不喜欢管闲事,费尽全力,她也能护得自己和金流意周全,只可惜现如今的金流意是个傻子,要他抛下一切随她离开,他肯定是万万不肯的。
江蓼亭回头看了看站在人群中的他,思虑片刻后轻声道:“护好身后这一堆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跟下来。”若不是这么说的话,金流意只怕会立刻跟着她跳下去。
可金流意显然是被她的话一惊,反应过来后立即抓住她的手不放开:“你要去哪里?”
“我们不能在这等死。”
江蓼亭所说的道理金流意何尝不能懂,只是眼前已是塌天大祸,要只身入局需要多大的勇气,他简直难以想象,可江蓼亭竟然如此平静就说出这话,这要诀别的语气和神情让他心如刀绞。
江蓼亭伸手轻轻触碰了他的脸颊,试图抚平他的忧虑,她轻声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所做的,也只是为了人群中的某一人罢了,等我回来。”
说完,她用力挣开金流意的手,召唤出储炎剑后,纵身一跃,直接跳入白骨堆中。
区区白骨想伤害她那是异想天开,江蓼亭举着剑的手往眼前横扫一剑,围拢过来的白骨便被她给尽数腰斩,皆七零八落地沉了下去。
可数以万计的白骨却像是发现了天机一般,纷纷掉头朝她涌来,根本没人能看清到底有多少这种奇怪的白骨,江蓼亭一刻也不敢停歇,不知疲倦地挥了一剑又一剑。
站在岸上的金流意看得心焦,他往身后看了看,村民们一脸肃穆,都心惊胆战地看着崖下的争斗,而江蓼亭一夫当关,早已吸引了全部的火力,保得了他们片刻的安宁。
可金流意还是放心不下白骨中的那抹红,她形单影只,在翻滚的骨浪中艰难前行,而嗜血的白骨却亦步亦趋地挤向她,就连江蓼亭的身影也若隐若现,好像下一秒便会消失不见。
金流意压下心底的痛意,回头交代道:“你们莫慌,不出片刻,会有各大门派赶来,他们一定会救你们离开!”
站在旁边的老人一听立即拉住了他,无比担忧地说道:“你莫要做傻事,她敢一往无前地跳下去我就知道她非人,你若是跟着下去,只怕是狼入虎口。”
金流意此时已听不进去,他甩开老人的手,高声道:“我与她同床共枕,她肉体凡胎我再清楚不过,我怎么能眼睁睁看她在困境中挣扎!”
一话说完,他也握紧手中的剑,执着地起身一跃,同样坠入密密匝匝的骨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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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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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流意的加入并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虽然收效甚微,他也还是吃力地斩了江蓼亭身侧的几具白骨。
江蓼亭见到他的身影却吃惊不已,顺手捏碎冲过来的头骨后,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金流意站在她身侧,面无表情地又砍翻一具又一具的白骨,低声道:“你以身试险,我更没有逃避的理由。”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江蓼亭虽然担心他的安危,却也没余力再把他送走,她伸手往地上重重一砸,把朝他们奔来的白骨统统震碎后,抽空朝金流意说了一句:“跟在我身边,哪也别去!”
她始终明白,区区白骨并不可怕,虽然数量不可小觑,但更让她担心的还是藏在白骨身后的那人。
江蓼亭虽然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但已深刻领教过他的本领,那还是在虚无缥缈的梦中,此时到了真枪实弹的现实里,还不知道他到底会爆发出多大的力量。
而且她隐隐觉得,对方的出现可不只是找茬那么简单,发动了这么多白骨军团攻过来,正好还又是快要寻到绯云的这个时候,他的出现更是变得神秘莫测。
也许这人很绯云认识也说不定,绯云的失踪也许和他有关?更有甚者,从前的天墟之所以湮灭,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可能是江蓼亭有史以来遭遇的最大的恶战。
她战死不要紧,可金流意不行陪她在这里送命。
江蓼亭心一横,跃到空中后大喝一声,使出千钧之力来发动攻击,她用力往海面上重重一击,火光冲天的重击后,奔腾中的白骨大军就折了大半。
连绵不绝的惨叫声也随之传来,声音震耳欲聋,似乎是来自慈海深处。
而白骨的数量多到惊人,斩了一批,第二批又源源不断地惨叫着扑了过来,数量之多,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从古至今的死人都冒了出来。
这么邪门,他到底想干什么!
饶是江蓼亭法力高强,此时也还是感到了阵阵的疲惫,眼前的白骨已够多的了,而幕后主使竟然尚未现身,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正当她停下来喘息的时候,一具看起来无比健壮的白骨已跳上前来,张牙舞爪地就要扑向她。
江蓼亭自然是在余光里瞥见了它的动静,只不过她心里有把握,要是它真扑到眼前,那她会毫不费力地捏碎它。
可还没到她有所动作,一道亮光便贴着她的身躯划过,上一秒还在她眼前张牙舞爪的白骨,已然化为飞灰。
江蓼亭回头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师尊谯吟,而洛尘星也跟了下来,开口就问:“没事吧?师妹。”
他这么问完之后自己也反应过来不对,江蓼亭却不在意地摇头,应道:“没事。”
在谯吟和洛尘星赶来之后,无数的修士也纷纷入场,到底是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就把海面上的白骨斩落了大半。
谯吟这才有功夫和江蓼亭说话:“这是怎么回事?”
江蓼亭神色凝重地摇头:“现在还不甚清楚,但对方来势汹汹,只怕后面还有更要命的东西出来。”
这个问题谯吟也想到了,慈海的这件事情惊天动地,接到传书之后她便立即赶了回来,到场一看心里却踏实了一截。
幸好还有江蓼亭在这,虽然她的动机不祥,但她和金流意在苦苦对抗骨潮的身影却一点不假,说到底也不枉师徒一场。
其实江蓼亭也有话没说出口,虽然没有证据,但她总觉得这些怪物都是朝她来的,即使对方的目的是摧毁世间的一切,但总隐隐让人觉得和她脱不了干系。
也就这时,朝他们奔来的白骨似乎少了些,战斗力也大大减弱,还没跑到眼前就被碾碎成灰。
这看起来像是好事,又像是大祸临头前的平静。
江蓼亭专心致志地打量着海面,试图找出任何一丝异常。
就在谯吟往前走的时候,江蓼亭敏锐地拉了她一把:“师尊小心。”
谯吟闻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她脚下不远处,正有一株嫩荷悠悠升起,正积极地想要露出水面。
江蓼亭瞥了一眼便伸手直接劈断,鲜红的血液从断成两截的嫩荷中飘了出来,不断朝海里蔓延着。
可此时露出来的嫩荷却不止这一株,她们斩断了这一株,四周却还有嫩荷接二连三地从水面上冒出。
而没有防备的修士在不小心碰到它后,荷叶竟然如血口一般大张大合,一眨眼间便把人吞了进去。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这嫩荷的诡异了,刚解决了前赴后继的白骨,却又要面对这棘手的东西。
这荷叶的数量比白骨更甚,正不知疲倦地从海底冒出来,让人无处下脚。
而刚才吞了一名修士的荷叶却在这时候摇摇晃晃,江蓼亭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手中的剑猛然出手,荷叶中却先吐出一具白骨来。
这白骨还不同寻常,它见到劈来的剑气后,机敏地侧身一躲避开了江蓼亭的攻击。
此时其它荷叶也有了动静,霎时间海上风浪阵阵,荷叶摇来晃去,似乎在风中吟唱着什么。
江蓼亭和谯吟虽然就近解决了一些,但完全阻止不了荷叶的吞吐,不多时,大批大批的白骨又从荷叶里钻了出来。
这一次出现的白骨可不能轻视,他们不仅有意识,能躲避攻击之外,甚至还能伺机而动,对矗立在海面上的修士发起袭击。
没一会儿,海上的惨叫声便再次传来,修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鲜血在瞬间染红了整个海面。
谯吟和江蓼亭虽然还未幸免,却还是被周边的嫩荷搞得焦头烂额。
这些白骨不好对付,她们已被逼得节节退败,就要接近悬崖边。
她们心里都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白骨跨过海域跃上悬崖,否则这就是血染人间的开始。
江蓼亭深吸一口气,在空中重重挥剑,直接穿死了三具白骨,却没注意到有不知深浅的白骨,正攀到她脚边想把她给拉入海底。
江蓼亭察觉到不对的时候,用力一踢也没能甩开脚下的白骨,好在有个墨色的身影飞过来在白骨上轻轻一刺,她才得以脱身。
江蓼亭获救后朝对方看去,发现是来人是许久未见的曲墨芳,就连高傲的曲植也来了,紧随而来的还有楚沁蕊,一些熟悉的面孔也纷纷赶来,加入这场离奇的斗争。
曲墨芳劈开两具白骨,信步到她面前,笑着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告知我一声。”
江蓼亭要强地笑笑,低声道:“一堆白骨而已,不足以劳烦你动手,不过还是多谢你的援助。”
曲墨芳听完这话笑了笑,朝她道:“这里交给我。”
江蓼亭也正有此意,刚才陷战太深,她差点忘了金流意的存在,他可是刚被救活没多久,虽然也有一些功法在身,只怕对上这些诡异的白骨,还是有些吃力。
她从苦战中脱身,放眼四周寻找金流意的身影,好在他和洛尘星就在同一个角落里,虽然磕磕绊绊,但好在人还活着。
江蓼亭想也没想就朝他奔去,顺手解决了纠缠他已久的一具白骨,才回头问:“没事吧?”
金流意喘着气摇头,反而看着她笑了。
江蓼亭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去找洛尘星。
她开口便道:“师兄,有事要拜托你。”
江蓼亭有事相求,洛尘星自然是听的,他转身便问:“何事?”
都到了这种紧要关头,江蓼亭便如实道:“我需要你带着金流意离开,但目的不是护他周全,而是需要你们去找到夏无烬,你应该认识他,他现在应该在坠京楼附近,找到他的话一定要随着他去寻人。”
洛尘星听到这个请求,面露难色,他看了看依旧在奋战中的同行,不解道:“师妹,这种时候我怎么能走,这件事情你恐怕得另请高明。”
江蓼亭来不及说那么多,只好道:“要随夏无烬一同找到人,才能终结这场炼狱,虽然这不是我惹出的祸事,但求你信我一次。”
洛尘星欲言又止地看向她和金流意,还是问道:“这是真的吗?”
江蓼亭重重点头:“不出我所料的话必定如此,唯有她才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若是她还活着,请务必带她到这。”
“既然你都这么笃定,那我也没有怀疑的必要,只是师妹你万分小心。”
江蓼亭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放心吧,还有师尊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听得差不多的金流意也明白了这事的重要性,虽然心有不舍,但他还是朝江蓼亭道:“千万要等我回来,哪也别去。”
“嗯,我知道。”江蓼亭简短地应了一句后,再次转身走入战火中。
她发了狠,一连砍翻几具白骨才回头看,确认金流意和洛尘星确实离开后,江蓼亭直接一个猛冲沉入海底。
既然这海里始终会长出嫩荷,那她就在它们成形之前统统将它们粉碎!
可等她在水中简单一扫,才知道这荷叶的数量有多惊人,从水中看去,这些东西竟然像浮萍一样密密匝匝,难怪会狂杀不绝。
也就在这时,江蓼亭听见了隐约的琴声,犹如初见那般优雅动听,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江蓼亭停住的那个瞬间里,也差点被这乐声给吸引,回过神来后她心中一惊:不好,恐怕有人会着了道!
果不其然,在她奋力向上游去的短短几秒钟里,已经有不少修士被乐声给摄住心魄,呆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而从荷叶里钻出的白骨军团就此一击,毫不费力地割断了他们的喉咙。
在江蓼亭的视角里,不少修士已被残忍杀害,抛尸水中。
而在她看不见的深水里,繁密的荷叶随着乐曲动作着,齐齐朝她所在的位置追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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