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流意一时没理他,等到他面色铁青地把锦囊里的纸条读完之后,却用异常冰冷的眼神朝江蓼亭看来。
江蓼亭本就心里有鬼,这时候被他盯得不自在了,忙推了一把身后的夏无烬:“你跑我身后躲着干嘛?”
夏无烬抓着她的衣角不肯出去,看金流意这架势,稍有不慎他就会杀了他。
夏无烬太过怯懦的样子却把金流意给逗笑了,他哼笑两声,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能耐,这次我放过你,但我绝不会再让你们算计我一次!”
听他这么一说,江蓼亭也好奇了,她走过去探头问:“元婆婆说什么了,给我也看看。”
金流意对她没有那么冷淡,反而用古怪异常的眼神看着她。
他这一盯,江蓼亭不明所以地摸了摸鼻子,犹豫问出声:“又怎么了?”
金流意几次欲言又止,半晌后憋出一句:“谢谢你救了我。”
说完这话,他立刻收起眼神,捂着胸口快步离开。
他人进了破屋,锦囊却飞了出来,正好被江蓼亭接住,只听得一句:“你自己看吧。”
江蓼亭一听忙打开手中的锦囊,而元婆婆似乎早就知道他们还需要这个东西,开头便是几句问候。
但更让她震惊的是元婆婆接下来的话,她在信里解释道:想要燃春草不是那么容易,金流意的症结也没那么好除,燃春草是救命的仙药,培育起来付出的艰难不计其数。
若是得了燃春草,用它来治病救命的话,被医治的人会生出其它的症结。一言蔽之,谁是培育燃春草的主力,被医治的人会和他产生难以斩断的连结,若有严重者,稍微离开那人都会对病患产生不小的影响。
这话说得很直白,江蓼亭却被这其中的意思震惊得好久都没反应过来,她重新看了一遍也还觉得是这个意思。
难道这次金流意突发恶疾,是因为她离开他去了柳林?
此时心潮澎湃的却不止她一个,金流意站在破屋内也心绪难宁,他知道他这个小跟班一向对自己忠心耿耿,培育燃春草这事也尽了很大的力,但这结果却让他难以置信。
若非这样的话,怎么解释她昨天离开后他就开始口吐鲜血,等她回来,他醒来看到她后又觉得心底凌乱。
看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那怪病的缘故,他在心底起誓,若是让他找到在背后作祟的人,他一定要以最残忍的手法杀了他。
这时候的江蓼亭一脸惊疑不定地走进来寻他,扬起手中的信纸问:“这是真的吗?”
金流意也说不好,他蹙起眉头,伸手把江蓼亭拽来自己身前,低声说道:“对不住了。”
说完他一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一手按住了江蓼亭心脏的位置,低头闭眼仔细感受。
江蓼亭却没想那么多,突然被人触碰到自己的身体,她想也不想一巴掌甩了上去:“你干什么!”
金流意只淡淡瞥了怒发冲冠的江蓼亭一眼:“别吵,我在确认点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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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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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蓼亭才不管他在干什么,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她只有打。
等她愤怒地出拳的时候,金流意却顺势接住她的拳头,握在手里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别急,你把手放在这里试试。”
说完就拉着她的手按在了他的胸膛上,然后又拉起她的另外一只手放在了她胸口。
起初江蓼亭还不明所以,在金流意的示意下她闭上眼用心感受,却猛然发现两人的心跳竟然意外地吻合,节律诡异的一致,就连被惊吓时的抖动都一模一样。
江蓼亭睁眼诧异地看向金流意的时候,对方却一丝惊慌的表情都没有,只无奈又淡定地盯着她,什么意思已在不言中。
此时做完心理建设的夏无烬摸索着进来,他看见面前的人影,忽然问道:“你们在摸什么呢?”
江蓼亭面上一红,急速收回手,欲盖弥彰地搭上了夏无烬的肩:“你不是说你看不见?”
眼看着就要挨揍,夏无烬忙说道:“在下只是看不清,不是一点都看不见,不过刚才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这话说了还不如没说,江蓼亭气恼地轻哼一声,转过身去不理人了。
金流意也意外地沉默下来,一时间气氛意外的尴尬。
随着情绪的低落,江蓼亭觉得自己的心也跳得死气沉沉,她感受到胸口的闷胀,下意识伸手触碰胸口的时候,一抬眼却看到金流意正往她这边投过来的眼神。
他们……真的在以同一颗心跳动着吗?
江蓼亭不想把事情想得这么暧昧,她摇摇头,朝金流意道:“喂,我就不信她能料事如神。”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金流意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要干什么?”金流意咬牙切齿地问出这话,江蓼亭转头朝他轻快地笑笑,他暗道不好,江蓼亭却骤然消失,他伸出手去,却只搂到一把空荡荡的风。
江蓼亭的衣角已消失在眼前,金流意本该追上去,但却又莫名停住了脚步。
他大概命中就有此劫,从他救下江蓼亭,数次对她心软的时候,一切就有了定数。
果不其然,片刻后金流意的心又开始乱跳起来,整颗心仿佛在经受地裂山崩般的痛苦,叫嚣着想冲破胸膛。
金流意轻轻松松被这股力量给制服,无论他怎么运功反击,在这碾压般的疼痛面前都不值一提。
鲜血再次喷溅而出,这时候夏无烬再怎么看不清也知道事情很严重,他口不择言地道:“哎呀呀,也没有那么多血给你吐,我带你……”
说着就要扛起金流意狂奔,幸好金流意尚存一丝理智,他伸出手拒绝了夏无烬的靠近。
几次深深的喘息之后,金流意捂着胸口,大声嘶吼:“江蓼亭!”
这惊天动地的一声仿佛深山巨兽的吟唱,林中鸟雀全被惊得乱飞,走兽也吱呀叫着乱窜。
悬在半空中的江蓼亭也听见了他痛苦的呼喊,只是这时候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的心跳如常,身上也没有丝毫不适。
作为卧底的江蓼亭却没有挣扎的念头,此时没人在看,她也不必做戏,她要是想走,她有千百个机会离开,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握了握兜里的陶埙,心一横重新飞了回去。
她去的时间并不长,但金流意却被狠狠折磨,等她落在破屋前,一眼便瞥到他的衣裳,上面的血色之花开得更加绚烂,当初历经杀人戮世的白衣,却被自己主人的鲜血染得那么狼狈。
她看着摇摇欲坠的金流意,明白她要是再不过去,金流意不被痛死也会摔死。
在江蓼亭朝他小跑而去的时候,金流意也迈出艰难的步伐,两人碰面的时候,金流意已经体力不支,一头栽进了江蓼亭的怀里。
眼看着人又要晕过去,江蓼亭试图把人唤醒,却只听见金流意勉强挤出的一句:“江蓼亭,别离开我。”
话音落地,人也跟着失去意识。江蓼亭无奈地笑笑,重新把金流意拖回了床上。
她看着他已经被染得惨不忍睹的衣裳,想了想面不改色地给他换了一身黑色外袍。
她做完这些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她擦了把汗,转过身来,却对上夏无烬探寻地看着她的眼神。
看来夏无烬此刻也不想装了,她笑笑,问道:“你不是看不清吗,为何盯着我?”
夏无烬却自有道理:“正是因为看不清,才会一直盯着你。”
江蓼亭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看了眼睡熟的金流意,轻声道:“魔头露出了软肋,可不是个好兆头。”
夏无烬听完淡漠地笑笑,反问道:“所以呢,你要杀了他吗?”
江蓼亭报以淡然的笑意:“现在还不是时候。”
夏无烬却偏要和她对着干,此时又冷不丁来了一句:“时间越长,越难以下手。”
“与你无关。”江蓼亭想也没想就撇清了和夏无烬的关系。
“是吗?那现在就和我有关了!”话说着,夏无烬已经闪身到金流意面前,手中刀光乍现,直取他的要害。
江蓼亭也怒了,她抬腿一踢,连人带刀踢到了墙边:“你意不在此,为何非要试探我?”
夏无烬满不在乎地吐出一口鲜血,用空洞的眼神狠狠地剜了江蓼亭一眼,就这么落寞地靠着墙,不再言语。
江蓼亭也觉得夏无烬莫名其妙,这人的时常善良,但偶尔也会有令人费解的恶意。
好在他虽然真会动手,但总是留有余地,不然她肯定早就杀了他。
这个时候的金流意依旧睡得很沉,江蓼亭也有了困意,她们躲的这个地方还算安全,流芳派也不是什么闲散门派,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麻烦等着他们去解决,他们是断不可能把时间全耗在金流意身上的。
江蓼亭放心小憩,她这一睡却睡得异常昏沉,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已是另一个白天。
睡太久的她有种难以言喻的惆怅,醒来的她沉默地盯着窗外发了会呆,下床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对劲。
她低头看了看死死缠在自己手上的那块白布,眼神随着白布追溯到另一端,竟然是紧紧栓在金流意腕上。
金流意倒是闭着眼,似乎还在沉睡,江蓼亭看向一旁的夏无烬:“这是什么东西,你弄的?”
夏无烬神情淡淡地冷笑:“哼,在下是瞎子,怎么可能是我。”
他话音落地,本还在睡的金流意翻身坐了起来,面不改色地说道:“是我系上的。”
江蓼亭露出笑容,扯了扯手上的布,平静地问道:“这什么意思呢,你怕我会跑掉吗?”
金流意一丝愧色都没有,仍然淡定道:“在解开这个咒之前,我们必须保持形影不离。”
一听这话江蓼亭可就有话要说了:“凭什么?我是救了你不错,但现在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也要跟着我吗?”
本来她以为金流意会反唇相讥,但这次的痛楚似乎给他带来不小的影响,他动了动嘴唇,眼神飘忽,半晌还是低声说道:“未尝不可,我漂泊半生,跟你走走又何妨。”
江蓼亭笑了,眯着眼看他:“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金流意轻咳一声,这只是权宜之计,一有机会,他肯定先解了这奇怪的病症,只可惜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江蓼亭没想到这次金流意这么配合,她想了想忽然问道:“我说什么你都可以答应吗?那你这坠京楼楼主的位置,让给我如何?”
她这话听起来多少有些大逆不道,金流意也抬起头诧异地看向她:“我以前还不知道你有这种野心。”
“野心又如何,你的意见呢?”反客为主的江蓼亭可一点都不避讳,专门问最致命的问题。
金流意的笑已经开始狼狈,他扯了扯嘴角,无奈道:“你想要的话,这些虚名给你也罢。”
“这么大方,那我到是真的想知道你能付出些什么?”
金流意觉得不能和江蓼亭再这么讲下去了,他眼一抬,反而认真问道:“从我救下你之后,你一向胸无大志,怎么,你也有所追求?”
江蓼亭不和他废话,她转身看了看山的那头,坦荡道:“再养两天,我们出发去香叶雪山。”
香叶雪山?听到这几个字金流意还是觉得惊诧,天底下去香叶雪山的人都有个共同的目的,也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香叶雪山的无朝露。
只是没想到江蓼亭这向来无所求的人,怎么也动了去香叶雪山的心思。
他心底无比好奇,但也没问出口,曾几何时,香叶雪山也是他的目的地之一,只可惜被这怪病给拖累了。
这一去倒是正好,要是能有所收获,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金流意压下心底的盘算,认真养伤,好在这两天江蓼亭倒是安分,没四处乱跑,不然她溜了他想抓到她还真不那么容易。
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后,江蓼亭挑了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她雄心壮志地看着雪山的方向,用力一挥手:“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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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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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叶雪山在世界的尽头,三人御剑飞行,不多不少正好花了一天时间。
好在途中也没人出来阻拦,他们成功落地。
江蓼亭是有备而来,金流意也恢复了八成的功力,只有患有眼疾的夏无烬惹得一身狼狈,才一落地,他就被冻得只打冷战,没走几步,人就哎呀一声滑倒在地。
金流意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朝江蓼亭道:“你干嘛还带着这个人?”
江蓼亭弯下腰把夏无烬扶了起来,才平静地说道:“那我也没丢下你啊。”
说完她解开自己的披风,面无表情地给夏无烬系上,低声朝他说道:“跟紧我。”
金流意站在一旁,越看越觉得这两人不对劲,但他和江蓼亭连在一起的心,却又没有按照预料的悸动。
哼,他可不会在乎这些小情小爱。
香叶雪山,寒气侵人,很久以前这里还有虫鱼走兽,雪地里也有耐寒的琪花瑶草,自从雪亭出现后,这里生机不再,虫鸟灭绝。
而天底下的修士,每个月却总有人源源不断地朝这里涌来,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雪亭里的无朝露。
传说中无朝露是暗夜之水,一个月只有那么一滴,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出来之前,务必要把它装进瓶子里,否则它会瞬间湮灭,成为滋润大地的精华。
如此周而复始,但这么多年下来,却始终没有人能真的取得无朝露,通往雪亭的道路异常艰险,多少能人异士为此丧命。
金流意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执着地搜寻天下间诸如此类的法宝灵物,无朝露也在他计划当中,没想到他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前来。
思及此他看了看旁边的江蓼亭,她走得很笃定,步伐稳健,身姿挺拔如松,完全像另一个人,更要紧的是她的心里没有一点慌张,似乎这一趟已经胜券在握。
眼下已快要到山脚下,是时候问个清楚了。
“你来这里的目的何为?”
江蓼亭转头看他,反而是讶异地笑笑:“来这里的英雄好汉都是为无朝露而来,难道不是吗?”
金流意只觉得眼前这人和他认识的江蓼亭大相径庭,他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又一眼,只说道:“我有伤在身,本就将死之人,可不会为你夺无朝露。”
江蓼亭只波澜不惊地嗯了一声,仿佛在道:“本来我也没指望你。”
金流意大为吃惊,这才不是他认识的江蓼亭,偏偏夏无烬却对此置若罔闻,脸上连一丝诧异都没露出来,仿佛两人早已定好了他不知道的约定。
香叶雪山并不是一座孤零零的雪山,它由数个山峰连绵而成,而雪亭在最高的山顶上。
想要到达雪亭,只有通过与之相连的四条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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